第八十三章 驚鴻照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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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說楊戢一番遊玩,又是燈謎,又是吹笛,著實傷神,眼見天色不早,便想著回去好好休息一番。
    一路邊走邊看,倒也自得自樂,忽見前方有一盞雙魚花燈,造型奇巧,與周圍花燈格格不入,鶴立雞群。
    正欲走過去觀賞一番,忽然心生警覺,生出被人注視之感,猛然回過頭去,卻見那街角處立了一名長發垂腰的女子,一身青衣,華麗非常,裁剪得更是恰到好處,將其曼妙的身姿,完全襯托出來,肩若刀削,纖腰一握,雖是頭上覆了鬥笠,輕紗遮麵,雖是看不清臉麵,但僅憑這亭亭玉立的身影,就足以令人魂思夢繞,生出一種,欲一窺廬山真麵目的感覺。
    她雖是靜靜的站在那裏,不知怎麽的,卻完全融入到周圍的燈光中出,給人生出霧裏看花,水中望月的感覺,隱隱約約,卻更是引人遐思,一時間,也不知是人使燈光黯然,還是燈光使人更豔,再被那月光一襯,更是透出一種秀逸出塵,卻又秘不可測的奇異美麗。
    楊戢不由看得如癡如醉,他自問自己絕不是什麽登徒浪子,但此時此刻,卻也有些把持不住。正欲過去一窺究竟,那女子卻忽地消失不見,不由生出悵然若失之感。
    忽聽腳步聲響,繼而一人輕笑道:“公子好雅興。”聲音清脆,好似空穀幽蘭,仙苗靈蕊,幽靜之中,又帶著一股清麗。
    楊戢不由吃了一驚:“來人竟悄無聲息的到了自己身邊,足見其武功有其獨到之處,若是敵人方才乘機出手,自己隻怕已命飛天外。”轉頭看去,卻見來人頭戴鬥笠,白紗蒙麵,正是先前見過的青衣女子,心頭一喜,笑道:“在下一窮二白,可當不得公子二字。”
    那女子微笑道:“公子過謙了,公子既是孤身一人,我倆何不結伴而行。”
    楊戢見這女子武功高強,來曆成謎,當下正想拒絕,轉頭看了看,那女子形單綽約,好似缺個玩伴,不由心頭大動,暗道:“難道真的是時來運轉,桃花運當頭,美女竟然自動送上門來了,哈哈,這下可好了。”念及於此,慌忙點頭答應道:“有女同行,顏如舜英。將翱將翔,佩玉將將。彼美孟薑,德音不忘。有美人相伴,何樂而不為。”
    那女子含笑道:“咱們這般走吧。”當先向前走去。
    楊戢難得黴運盡去,有美相陪,自在那哈哈傻笑,緊跟其後。
    兩人邊走邊看,隻見行人如織,商戶林立,各種商品琳琅滿目,街邊美食,四處飄香,到處都是吆喝叫賣聲音,滿是繁華景象。
    兩人緩緩前行,郎才女貌,不是惹得旁人駐足觀看。
    那女子輕聲道:“聽公子的口音,非是本地人士,可是初次來揚州?”
    似是想起了什麽就是,楊戢輕輕一歎道:“這倒不是,年少時曾隨家人遊曆至此,隻是未曾多呆些時日。”
    那女子見他眉宇間隱含愁意,想是不願多說家人,當下便住口不提。
    忽見前方人聲鼎沸,卻見前方圍著一群人,兩人對視一眼,便走到前麵,原來是一群人正在猜燈謎。
    隻見一老人挑了一盞五角宮燈,眾人圍在一旁,一個個愁眉苦臉,在那冥思苦想,想是那燈謎太難,猜不出來。
    見得這等雅致,兩人一時也來了興趣,楊戢抬頭看去,隻見那五角宮燈的第一麵上書:“天運人功理不窮,有功無運也難逢。因何鎮日紛紛亂?隻為陰陽數不同。打一個物件)。”
    他才思敏捷,微一沉吟,便有腹案,那女子似是技癢,微微一笑,便提筆寫下:“算盤”二字。
    眾人恍然大悟,周圍立時出現一片喝彩聲。
    那揭謎老人也是暗暗佩服道:“姑娘才思敏捷,老朽佩服。”
    那女子輕輕點頭,便算答禮,低頭又看第二個,隻見上書:“雨餘山色渾如睡,打一字。”
    那女子笑道:“這個簡單。”提筆便寫了一個‘雪’字。
    繼而第三個,上書:“風絲雨點滿地揚,打一字。”
    那女子微微點了點頭,寫了一個‘飛’字。
    旁觀眾人紛紛喝采。
    那揭謎老人笑道:“姑娘好不簡單,能否奪魁,就看姑娘能不能破這sp;那女子‘嗯’了一聲,便即去看下一個,隻見上書:“無邊落木蕭蕭下,打一字。”
    這道字謎果然有些難度,那女子連想了幾個,都覺不對,不由暗暗皺了眉頭,便連旁邊眾人都暗暗為她著急,捏了一把汗。
    “無邊落木蕭蕭下。”那女子喃喃念了幾遍,忽然心中一動:“古代連著兩個蕭的王朝就是南北朝時期的南朝,宋齊梁陳中的齊梁都是姓蕭的。蕭蕭下,就是齊、梁之後的陳朝,再將“陳”繁體作“陳”)的耳朵偏旁去掉無邊),最後把“東”字裏的“木”字去掉落木),剩下即為謎底“曰”字”。一念及此,不由心頭大喜,提筆寫下:“曰”字。
    謎底一出,便是那揭謎老人,也不由讚了一句:“此謎之晦澀,令人咋舌,謎底更是匪夷所思,姑娘竟能片刻功夫,便才猜出,當真是前無古人。”
    那女子微笑道:“過獎了。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古人今人,眨眼之間罷了。”當下便去才看第五個。
    隻見上書:“春雨連綿妻獨宿打一字)。”
    陡見這條燈謎,不知為何,那女子卻是心頭一酸,暗歎了一口氣。當下收起輕視之心,微一皺眉,便即了然於胸:“‘春雨連綿妻獨宿’,以‘春’字為母字,雨連綿表示沒有太陽日),妻獨宿表示沒有丈夫夫),這樣春字就剩下‘一’字了”!想到此處,便寫個‘一’字。
    一時間,彩聲雷動,人人為其喝彩不已。
    楊戢也是暗暗佩服,心道:“這人什麽來頭,憑地聰明。”
    那揭謎老人隨即將那六角花燈揭了下來,笑道:“姑娘智計無雙,這五角花燈便送與姑娘了。”
    那女子本是出生富貴人家,若說想要花燈,片刻功夫,何止千萬,不知為何,此時得了那五角花燈,竟是喜得心花怒放,趕忙接了過來,還不忘道了聲:“謝謝。”
    兩人隨即走出人潮,那女子提了那花燈,隻見那花燈之上,或著鳥獸,或著人物,手法不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不由看得出了神,笑道:“好看嗎?”
    楊戢‘嗯’了一聲道:“仙女。”
    饒是那女子平日裏聽慣了這些話語,此刻聽楊戢說出此話,也不由俏臉一紅,飛起兩片紅雲,羞答答道:“你平日裏都是這般油腔滑調嗎?”
    楊戢茫然道:“什麽油腔滑調,這花燈之上不是仙女嗎?”
    那女子一呆,循著其目光看去,果然見那六角花燈的一麵上,繪了一幅‘嫦娥奔月’圖,搖頭一笑道:“公子此次前來,莫非也是為了碧落之會。”
    楊戢啞然笑道:“姑娘說笑了,在下一窮二白,夏小姐金枝玉葉,在下豈敢高攀。”
    那女子目光一黯,心想:“果然如此,且讓我來探他一探。”心念於此,便道:“聞說夏語冰生得花容月貌,舉世無雙,乃是難得的佳人配偶,我就不信公子半點不動心。公子劍眉星目,長身玉立,莫非已經有了意中人。”
    楊戢哈哈一笑:“姑娘說笑了,在下手不能扛,肩不能提,窮光蛋一個,哪來什麽意中人。”
    那女子心頭微微一喜,笑道:“既是如此,碧落之會號稱會盡天下才子,以公子的聰明才智,何不去試上一試。”
    楊戢笑道:“江東子弟多才俊,名士才女不計其數,在下庸庸碌碌,可不敢去獻醜。”
    那女子微笑道:“公子於‘瑞光樓’大展才學,小女子可是佩服得緊。”
    楊戢‘咦’了一聲道:“你怎麽知道,莫非當時姑娘也在。”
    那女子點頭道:“適逢其會,公子才名已經名動揚州。”
    楊戢聽她言辭咄咄逼人,似是對自己來曆一清二楚,心裏頓時大起戒備,沉聲道:“姑娘究竟是誰?”
    那女子似未所覺,眼望花燈,笑道:“人生何處不相逢,相逢何必曾相識,小女子隻是慕名而來,公子無須擔心,隻是此番碧落之會,神霄閣‘四雄’、添香紅袖中的五音子,再加上林書院,又適逢衡山《火神訣》即將出世,公子以為如何?”
    楊戢心中一凜,皺眉道:“姑娘此話何意?”
    那女子一笑,正欲說話,忽地心中一動,轉頭看向西湖。
    便在此時,忽聽“砰”地一聲巨響,好似什麽東西忽然炸裂開來。
    楊戢一驚,回頭看去,卻見西湖之上,波濤洶湧,排山倒海的劍氣將湖水生生撕裂開來,周圍船隻紛紛走避,好似有什麽人正在湖中交手。
    那劍氣異常熟悉,正是出自李焱之手,登時心中大凜:“三師兄怎地遇到這種高手?”就這麽一楞神,再即轉身,那青衣女子已然消失不見,極目遠眺,哪裏還有那人的影子,心中又驚又疑,但形勢緊急,已容不得他多想,隻得急急趕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