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九章 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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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天色已漸露花白,周圍靜悄悄的,再也聽不見追兵的腳步聲。
    眾人心裏稍安,陸續從馬車上下來,喻開當先引路,穿過迂回的走廊,步入一間精致的小屋內。
    眾人死裏逃生,此時又是疲備,又是心喜。
    喻開看了一眼外麵,方才緩緩道:“三位盡管放心在此養傷,王少安與我交情匪淺,他絕不會到此處搜查。”
    花柔水拱手道:“大恩莫敢言謝,花柔水定心銘記於心。”
    喻開急忙道:“花小姐何必客氣,你我雖無深交,但花小姐寧可放棄億萬家財,甘與朝廷為敵,也要相救故人,單憑這份胸襟與氣魄,我喻開已佩服萬分。”
    花柔水淡淡一笑道:“喻兄弟太客氣了。”
    喻開尚未答話,突然屋申傳來一陣嬰兒的啼哭聲。
    喻開一驚,回頭正見小環在拍打著懷中的嬰兒,口中還不住喃喃自語。他知花柔水尚未婚嫁,當下不由大奇道:“花小姐,這嬰兒是……”
    花柔水蒼白的臉上閃過一絲悲痛,許久,方才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道:“不瞞喻兄,這嬰兒正是我師弟秦風與冷姑娘的孩子,方才剛剛出生。”
    喻開先是一怔,隨即大喜道:“天可憐也!天可憐也!秦大俠有後了,有後了。”秦風與楊霸京師一戰,早已轟動天下,可惜秦風在最後一瞬間功虧一潰,死於楊霸之手,喻開對秦風敬佩萬分,得知死訊後,實是悲痛欲絕,此時忽知秦風竟還有一個孩子,狂喜之情,可想而知。
    饒是花柔水素來喜怒不形於色,此時也不由心中一酸,眼眶微紅道:“可惜我師弟與冷姑娘,原本一對大好壁人,到頭來,師弟戰死刑場,而冷姑娘卻,卻到死也不知我師弟是為她而死。”
    此話一出,喻開隻覺胸口如遭悶捶,腦中一片空白,半喲方才呆呆道:“花小姐,冷小姐,她,她死了。”
    花柔水雙眼一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方才重重的點了點頭。
    喻開虎自含淚,概然長歎道:“可惜冷老將軍一生忠肝義膽,為國為民,到頭來,哎!”
    花柔水緩緩吸了幾口氣,心神稍定,忽然想起一事,皺眉道:“喻兄,你我一見如故,我有一事相求。”
    喻開急忙道:“花小姐旦說無妨,隻要我喻開力所能及的,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花柔水搖頭歎道:“昨夜我們忽然被大軍圍困,而冷姑娘又恰在此時臨盆,我們奮力抵抗,朝廷大軍見久攻不下,便縱火燒屋,後來情況越見危急,我們已不能將冷姑娘的遺體帶出,無奈之下,隻能將其藏於東廂房的青石板地麵之下,此時京師已然戒嚴,我們再難露麵,所以冷姑娘的遺體,隻得有勞喻兄了。”
    喻開拱手道:“花小姐客氣了,在下義不容辭,如若不然,喻某定當一死以謝冷家,不過……”
    花柔水疑道:“喻兄有何難處,旦說無妨。”
    喻開歎了口氣道:“不瞞花小姐,冷姑娘的遺體,在下一定將其救出,不過在下量淺力薄,雖知冷小姐生前遺願,但冷花將軍全家和秦大俠的遺體都被朝廷關在皇陵附近的‘鎖靈塔’之內,其間高手如雲,更有聞名天下的‘於家軍’守衛,在下無能,無法為冷小姐達成心願。”
    花柔水意味深長道:“隨緣而來,隨緣而逝,緣到之時,自能相見,喻兄多慮了。”
    喻開略有所悟,堅定道:“花小姐盡管放心,在下定不負所托。”
    花柔水拱手道:“有勞了。”
    喻開正想離開,小環突然叫道:“喻大哥,且慢。”
    喻開回頭道:“不知在下還有何事能夠效勞?”
    小環輕輕拍打著懷中啼哭不止的嬰兒,低聲道:“喻大哥,這嬰兒剛出生不久,此時啼哭不止,一定是餓了,不知你這兒有沒有……”她本想說‘奶’字,可喻開乃是一名男子,自己又是一名未嫁姑娘,若說‘奶’字,豈不太露痕跡。一想到此,頓時羞得滿臉通紅,低著頭,說不出話來。
    喻開先是一怔,隨便一拍腦袋,大叫道:“該打,該打,你看這糊塗腦袋,光顧著說話,竟忘了這等大事,勞煩諸位在此稻候片刻,我去去就來。”說話間,已轉身步出門去。
    李澤此時休息片刻,已然恢複了幾分精神,一見此時情景,不禁又恢複了平日嬉皮笑臉的性格,心下一動,當下學著小環的聲音,細聲細語道:“喻大哥,孩子剛出生不久,一定是餓了,你有沒有奶啊?”
    小環雙頰緋紅,有如火燒,隨即沉臉道:“李澤,你嘴裏不幹不淨的,到底在說些什麽?”
    李澤嗬嗬一笑,又學著喻開的聲音,粗聲粗氣道:“奶,不是你們女人才有嗎?我堂堂男子漢,怎會有奶,難不成你想‘公牛擠奶’。”
    小環滿臉通紅,喝道:“狗嘴裏吐不出象牙,哼!”
    李澤哈哈笑道:“我這是狗嘴,那你的喻大哥,又是什麽嘴啊!”
    小環一呆,順口答道:“當然是人嘴了。”
    李澤故作委屈,長歎了口氣道:“人家的是人嘴,我這是狗嘴,你喻大哥英俊瀟灑,氣宇軒昂,做事更是穩重謹慎,不像我,出身低微,相貌平凡,做事更是魯莽至極,你們倆,一個血氣方剛,一個雲英未嫁,正是郎才女貌,可謂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要不就乘此機會,由我做謀,幫你們湊和,湊和。”
    小環冷哼一聲,揚手要打。
    李澤突然‘啊’的誇張性的慘叫一聲,虛弱道:“小環姐,幹萬別打,我此時身受重傷,要是你這一‘如來熊掌’下來,保不準,我就碎了。”他故意將‘如來神掌’說成‘如來熊掌’,專在字句之間討便宜。
    小環又怒又氣,可要說說不過,要打打不了,隻得跺了跺腳,跑到花柔水的旁邊道:“小姐,你看到了,李澤他又欺負我,你快管管他。”
    花柔水平日見慣了兩人如此,當下也不以為意,隻是淡淡的笑了笑。
    小環早知花柔水會如此,當下故作生氣,冷哼一聲,賭氣轉過頭去。
    李澤大占上風,不由哈哈大笑起來,房間內原本沉寂的氣氛也隨之一掃而光。
    喻開走了半晌,仍然未回,那嬰兒的啼哭之聲越來越大。
    花柔水心中一顫,忽然起了憐惜之念,輕聲道:“小環,讓我抱抱。”
    小環答應一聲,將懷中嬰兒遞了過去。
    花柔水伸手接過嬰兒,放在懷中,輕輕拍打幾下,忽然,那嬰兒哭聲戛然而止,全身不住抽動起來,雙眼似睜似閉,那原本精光閃閃的一雙剪水清瞳,此時也變得黯淡無光,小臉緊繃,似乎在忍受著一種極大的痛苦。
    花柔水一驚,失聲道:“他,他怎麽了?”
    此話一出,小環和李澤盡皆大驚,不由自主向孩子看去,周圍頓時陷入死一般的沉靜。
    小環大惑道:“孩子……”伸手去抱花柔水懷中嬰兒,可方才觸到那孩子,不由‘啊’的叫了一聲,隻覺能手處,燙如火燒,宛若摸到一塊火炭一般,大驚之下,急忙縮了回來。
    花柔水心神稍定,伸手一摸那孩子額頭,隻覺觸手冰涼,直似摸到一塊寒冰一般,一驚之下,急忙搭其脈搏,隻覺其脈搏跳動甚弱,似有似無,探其鼻息,也極是微弱,若斷若續,似乎馬上便要死去一般。
    花柔水又驚又疑,凝神向其臉上一看,隻見其眉宇間隱隱透出一層黑氣,饒是她自來定力非常,喜怒不形於色,此時也被驚得渾身大顫,如墮冰窟,不禁‘哎呀’大叫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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