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三章 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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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這一聲尖叫,陸無影陡覺全身壓力一鬆,仿若一瞬間,那原本束縛在周圍的力道也頓時鬆了鬆,就在這一瞬間,陸無影凝起餘力,右力手腕往上連挑,劍光錯落,顫抖不休,竟於一瞬間連出七七四十九劍,劍法連綿不絕,寒光閃閃,仿若水中波紋,雖在黑夜之中,卻給人以一種精瑩透亮的錯覺,正是‘平江劍引’中的一招——‘波光粼粼’。
此招一出,陸無影的短劍立時帶出漫天劍影,反向冷夢刀的刀光撲去。
一時間,火星四現,‘叮叮當當’之聲作響不絕,同時間,一條五短身材的人影瞬間如脫出牢籠的野獸,從刀光中斜劃而出,每退一下,其左手便往地上一拍,速度快若流星。
就在其身體剛剛脫出刀光的一刹那,“轟”,一聲巨響,‘碎夢刀’正劈於地上,冷冽的刀氣瞬間從刀身上狂泄而出。
隻聽“轟”“轟”“轟”之聲不絕於耳,青石板地麵再也禁受不住如此霸道的刀勁,紛紛被炸得粉碎,隨風卷上半空,無數氣勁以刀為中心,瘋狂向四周狂溢開來,所到之處,青石板地麵仿若被平平削了一層,‘吱呀’一聲巨響,便是院中的那棵柏樹,被這巨力一撞,仿若被利器割中一般,攔腰折斷。
紫飄眉頭一皺,腳步輕輕於地上一點,飄身上了屋頂,方才避過這狂猛至極的勁力。
一刀之下,飛沙走石,漫天灰塵被直卷上天空,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重的灰塵味。
紫飄站在屋頂,抬眼看去,隻見陸無影身形如箭,已然退到十丈開外,一路之上,卻留下數十個掌印,每個皆深達半尺有餘。
雖是如此,卻也險險避過了這鬼哭神嚎的‘撕風斬’。
反觀冷夢刀,則是靜立於院中,一張臉依舊是冷若冰霜,全身散發著一股濃濃的黑氣,似乎他一站在哪裏,全身便能瞬間與周圍的環境交融。
也不見他如何作勢,他的身形仿若一隻禿鷲一般,陡然躍上半空,半空中立時響起一個炸雷一般的聲音道:“陸無影,接我第二刀——‘懾日斬’。”‘斬’字方在舌尖上打繞,隻見其右手一晃,‘碎夢刀’刀身之上立時綻放出萬丈紅光,仿若一團火炬,正在燃燒著熊熊烈火。
周圍的溫度,也隨著這一道紅光,瞬間升高了幾度。
雖是在黑夜之中,紫飄卻忽覺自己仿若置身在一個巨大的洪爐之中,渾身滾燙,熱汗從額頭滾滾冒出,可還未落地,便被蒸發成了水蒸氣。
一時間,隻覺口幹舌燥,心中惶恐不安,煩悶至極。
大駭之下,急忙眼觀鼻,鼻觀心,凝神靜心,抱元守一,暗運內力,來抵擋這強烈如斯的刀意,片刻之後,丹田之中漸漸生出一股暖流,循著筋脈直正全身,運行十二周天後,漸漸心如止水,遍體清涼,再也感覺不到那煩悶至極的刀意。
睜眼看去,隻見那團紅光已向十丈開外的陸無影當頭劈下。
身在場外的紫飄尚且如此,在刀勁之下的陸無影可想而知。
陸無影隻覺全身如被火灼,口幹舌燥,便連皮膚都似要生生寸裂開一般,不由心下大駭:“好剛猛灼熱的一刀”。
一愣之下,刀已到身前咫尺處。
此時那股熱流,更是引得全身血液沸騰如水,心跳急劇加速,真氣在筋脈間來回衝撞不休,想要閃避,卻發現全身已被勁力完全鎖住,絲毫動彈不得分毫,大駭之下,那一斬已然當頭劈下。
勁招臨麵,性命攸關之際,陸無影頓時發揮出身體的全部潛能,右手手腕一轉,奮力將手中的短劍向刀上格去。
隻聽‘叮叮當當’之聲不絕於耳。
兩人硬對一招,立時狂風肆虐,沙石驚飛。
陸無影直被震得連退數丈,方才勉強站起身來,隻覺丹田如焚,渾身筋脈如被如灼一般,難過非常。
冷夢刀靜靜的飄落於院中,仿若一個亙古未變的巨石,舉手投足間,靜發出一股懾人的黑氣,雙眼如針如芒,凝視著對麵,那種鋪天蓋地的殺氣已然消退。
陸無影搖搖欲墮的站在他的對麵,臉色蒼白如紙,再無半點血色,手中的短劍已然斷折,隻剩下一個劍柄握在她的手裏,嘴角處正一絲絲的沁出血來,蒼白的臉上因為疼痛而爬滿了痛苦,而痛苦中又夾雜著深深的恐懼,可她的雙眼,卻又回複了先前那種冷漠與厭煩。
她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凝視著冷夢刀。
冷夢刀緩緩道:“你能避我一刀,接我兩刀,也算不錯。”
冷夢刀武功高絕,脾氣卻更為冷傲,本來能得他‘也算不錯’的四字評語,已算是江湖中的姣姣者。
可是這四字聽在陸無影的耳中,卻如針紮一般刺耳,如刀子一般深深的刺進了她的內心深處,因為她本來就是一名侏儒,旦凡如此之人,都有著超乎常人的自尊心。
她為了讓人看得起,每一件事都要做到第一,都要超過常人。
可由於她的身體,她還是受到了無數了恥笑,嘲弄,冷言冷語。
她想練輕靈飄逸,逍遙出塵的‘雲霄劍法’,本以她的悟性,一定可練到輕靈如水,飄逸如風中的境界,可惜由於她的身體,她隻得練習,隻適合侏儒習練的,刁鑽古怪,辛辣異常的‘平江劍引’。
她本能有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可由於她的身體,她卻注定隻能嫁給一個殘廢。
既然不能做一個正常人,那她就隻能做一個邪惡的人。
所以在她習得‘平江劍引’之後,殺的第一個人便是她的師父,可她至今仍不明白,她的師父死時為何沒有一點痛苦,反而隻是微笑著,淡淡的吐出一句話:“想不到,你也和我一樣。”
她的確想不到,她的師父,在習得‘平江劍引’後,殺的第一個人,卻是她的師祖。
第二個人,卻是那個自以為是,不傳她‘雲霄劍法’的葛無塵。
第三個,乃是當初要娶她的那個了殘廢。
她本不想殺人,隻是想要人恐懼,來掩示她內心深處的恐懼,而讓人恐懼最好,也是最有效的方法,便是殺人。
所以她才會不停的殺人。
死,也許才是最好的給局。
陸無影淡淡道:“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何須再說,殺了我吧。”
冷夢刀卻輕輕的搖了搖頭道:“你走吧。”
陸無影一呆,訝道:“你放我走?”
冷夢刀輕輕的點了點頭道:“我不殺棋子,因為棋子不值得我殺。”頓了頓又道:“除非他要殺我。”
陸無影眉頭一挑道:“你不後悔,不怕我會加害於你。”
冷夢刀輕輕的搖了搖頭,一字一頓道:“‘懾日斬’雖沒能要的命,卻足以令你的筋脈大損,最多也隻能剩兩成功力,以你的體質,這隻能讓你做一個平常人,你若要找我,隨時奉陪。”
陸無影慘然一笑,此時方才明白:“為何自己丹田如焚,全身筋脈如火如荼,原來竟是散功之狀。”當下再不開口,轉身向外走去,每走一步,血便順著她的嘴角緩緩沁出,冷風吹出,化為一絲一縷,席卷上天。
而陸無影,仍靜靜的,一步步的向前走去。
在經過冷夢刀身邊的時候,她冷漠的雙眼撇了一眼冷夢刀,她的雙眼焚燒著仇恨之火,惡毒得能生吃白骨。
可惜冷夢刀並未看見,因為他此時正看著別處。
而房頂之上的紫飄,卻清楚的看到了這個眼神,不知為何,心裏莫名一驚,驟然生出一種強烈的不安,許久之後,方才逐漸平複下來。
陸無影此時卻已出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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