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羅場(下)(金曼曼的愚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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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男一女, 他們對彼此有點意思,但又沒有很多意思, 而且兩個人都還是老戲骨的話, 他們的情感會被別人看出來嗎?
現在,這是個要命的問題,金曼曼不得不慶幸她實在是很會裝模作樣的, 她很自然地對荀嘉明漾出溫存的笑容, “我們的大客戶來了——荀總好。”
如果隻招呼荀總,荀嘉明或許會不高興的,但第一句話裏隱隱的一點親熱感區分出了兩人關係的不同,荀嘉明笑意更盛,點頭和林陽招呼, 又問金曼曼,“你怎麽來了?”
金曼曼說她和林俏是來辦業務的, 這就解釋了她們為何出席這樣的活動卻未搭配些壓場麵的珠寶首飾, 反而打扮得很樸素。她又笑著對荀嘉明說, “今天俊少也來了,他剛才聲音很大呢, 一直纏著楚經理聊天。”
話說得很含蓄,但大家都知道這是什麽意思,荀嘉明表現出長兄風度,笑著說, “是, 他剛到,有點無聊, 就跟我來學學生意——正好,讓他和unce打個招呼。”
要應對修羅場, 最好的辦法就是讓所有人都加入進來,局麵更混亂,原本惹人注意的男女張力也就被攤薄衝淡,令人難以捉摸。林陽對金曼曼的決定心領神會,恰好陳總也走過來招呼,他含笑介紹,“陳叔,這就是我妹妹和同學搞的工作室——”
大家認識大家,張總也上來插一腳,和金曼曼這個賺了他不少錢的‘基友’認親,一時間這塊區域相當熱鬧,金曼曼很忙,要應酬張總,向陳總做自我介紹,陳總又問荀嘉明他別墅翻新的感想,不讓他脫離對話,場麵紛亂中透著和諧。荀嘉明沒有任何異樣,金曼曼想這一關大概是平安落地了——她當然不會當著所有人的麵和林陽打情罵俏了,如果這就是楚君的出招,那她也還算是應付得不錯。
既然人都來了,也應酬了,是很難就這樣走脫的,金曼曼不得不加入餐會,她借口要接待陳總,坐到陳總旁邊,隻取了很少的餐點,主要是在用餐時分介紹合作模式以及預算、流程,還拿出電腦來向陳總演示ppt。
“可以。”有荀嘉明的別墅背書,陳總的頭也點得很爽快,這一單算是輕鬆拿下了。“稍後你聯係小楚,小楚那邊會對接到公司來和你簽合同的。”
走合同的實體是五花八門,反正客戶是很少從自己的私人戶頭支錢出來的,金曼曼習以為常,和陳總加了微信,又敲定了聯係時間,這時候大多人都已經結束用餐,或是在寒暄,或是回自己的休息室去小憩,預備下午的表決流程。林俏溜過來有一絲歉意,“搞定啦?”
這個工作室,在金曼曼這裏是要做的工作,在林俏那裏是她對外自我介紹的一張名片,剛整個餐會時分,父母不斷把林俏介紹給老朋友們,林總和俏俏媽站在一起,宛若一對璧人,似乎從未離婚——俏俏媽是陪著林總一起發家的,老戰友肯定都給她麵子。
至於林俏的新繼母,在餐會上坐得老遠,自己取了一份餐吃完就走了,林總根本理都沒理,似乎完全將她遺忘,今天對於新繼母,是灰暗的一天,金曼曼相信公司內部員工說不定已經在自己群裏八卦老板娘和前老板娘的爭風吃醋、恩怨情仇了。
“我也加到了餘下那幾個總的微信,但是剛才時間有限,之後拉群微信溝通吧,他們的訴求都還挺簡單的,也沒必要在現場說。”
她們對齊了一下通訊方式,看著倒是挺有模有樣的,專業精神十足,金曼曼又抬起頭四處打量了一下,荀嘉俊不知道去哪,荀嘉明還在吃意大利麵,細嚼慢咽十分優雅,至於林陽,他可忙了,今天是林氏的主場,林家父子不可能閑著的,隻有像林俏這種一看就是排除在繼承權之外的人,才有空和金曼曼聊天。
金曼曼知道自己肯定得溜過去照顧一下荀嘉明,她有點子心虛,但不敢逃避,隻好武裝起笑容來,滑溜地坐進他對麵的椅子,“嗨,荀總,親自吃飯呢?”
這是個在大陸這邊有點爛俗的老笑話,荀嘉明或許不是很能get到,先是有些困惑,思考了一下才笑開了。“是的,吃完飯我還打算親自去上個廁所。”
金曼曼對他擠了擠眼睛,也笑了起來,荀嘉明問她,“你下午還會在這裏嗎?”
不會讓她等他開完會一起去吃飯吧?金曼曼說,“我們下午應該要回去做文案了,還要搞合同——我采納了你的意見,準備將公司擴大,招聘兩個員工,明早麵試。”
總之,最近她是有得忙了,荀嘉明誇獎金曼曼,“能幹,未來的女企業家。”
金曼曼立刻做出得意而又努力自製的樣子,她想這樣是能取悅到荀嘉明的,“借荀總吉言了。”
他有看出什麽嗎?有吃醋嗎?荀嘉明並不是一張白紙,心事全寫在臉上,金曼曼一點也不敢小看他,雖然荀嘉明在港聯經辦的幾件業務上跌跤了,但是,他在本部還算是做得有聲有色,至少沒鬧出什麽大紕漏來,而且荀嘉明上任之後,也沒有搞什麽新的大動作。年輕的太子爺很容易‘新官上任三把火’、‘一朝天子一朝臣’,荀嘉明沒有,二房虎視眈眈,等他犯錯,但他不搞大動作,那就不會錯。
私底下的小動作,荀嘉明沒有斷過的,像是港聯,他先網羅金曼曼不成,立刻又看準了楚君,楚君這級別的小跟班跳槽,不至於壞了和氣,而且她也的確頗有能力,荀嘉明看人的眼光不會有錯,金曼曼想他大概也不介意楚君女結婚員的一麵,有錢的男人在女結婚員麵前總有一種特別的從容和寬容,盡管他們未必會和她結婚,也嫌麻煩,不會落入她們的柔情陷阱,但是,女結婚員的存在給予他們良好的自我感覺,這世上要全是獨立女性,他們的錢又有什麽用呢?
“俊少呢?”她不敢走,也不敢流露和他待在一起不開心的線索,努力尋找著去外島之前和荀嘉明相處的感覺,那時候她總體來說還是開心的,有種撰寫富豪男子圖鑒的感覺,金曼曼在觀察者的角度中遊刃有餘,現在她已是局中人了,自然比從前多出了百倍的焦慮。“他又去糾纏楚經理了嗎?”
荀嘉明對她偷偷摸摸的翻了個白眼,表達對荀嘉俊的感想,“不要管他,成年男人了,讓他為自己負責,我都想多呼吸幾口新鮮空氣。”
一起說第三人壞話很能調節氣氛,金曼曼捂著嘴偷笑,“聽起來他好似有濃鬱體臭。”
“如果他的問題隻是體臭就好了。”
他們相視一笑,一股隱隱約約的緊繃感似乎逐漸消散了,鬆弛愉快的感覺重新回到了他們中間,荀嘉明說,“下午要回去做ppt,晚上呢,晚上加班?”
約她出來的意圖昭然若揭了,他還挺緊迫盯人的,金曼曼這才回來幾天啊。
她無法拒絕,隻能說,“晚上沒有事,有人要請我吃飯嗎?”
“如果是要換好衣服好首飾的那種,確實沒時間化妝——但便飯是有時間的。”
金曼曼隻能這麽拉扯了,一餐浪漫的晚飯,打扮成俊男美女,把旋轉餐廳清空,在海灣夜景之下定情,這是富家公子百試不爽的套路,她相信荀嘉明不會希望在小吃攤上定情的,所以,飯是要吃的,但有特殊意義的飯就能拖則拖的。
好在荀嘉明似乎也不急於確定關係,他現在又像是一盞小燈泡一樣發起光來了,注視著金曼曼愉快地說,金曼曼比了個ok的手勢。“我要走啦,俏俏在叫我了。”
“你剛才也在等她,現在為什麽不能讓她等你一會呢?”荀嘉明還有最後一口麵沒有吃完。其實金曼曼等一會也好,但是,她已經有點如坐針氈了,四麵八方明裏暗裏,不少眼光都在打量著和荀公子愉快交談的小美人。
她示意荀嘉明留意別人的目光,“他們肯定已經在八卦了——這樣不好,不是時候。”
任何一個人都會希望把關係在職場上保持低調,而且,他們的關係也的確沒到過明路的地步,不是時候這四個字是很妙的,現在不是時候,就意味著將來有一天時機會成熟。這裏的道理荀嘉明應該不是不懂,不過他這會兒紳士風度沒有那麽足了,而是笑著說,“像你這樣麵孔的女孩子,隻要出現在任何一個男人身邊,都會被人想歪的,你怕和我坐在一起——你不知道,你和陽仔站在一起的時候,看著也很登對,也一樣讓人想歪。”
……ok,來了,看來有些事確實瞞不了人,尤其是瞞不了對她有意思的人。金曼曼挑了一下眉毛,似乎很詫異,她用不可思議的語氣說,“陽總?”
荀嘉明正在觀察她,金曼曼能感覺得到,不過這會兒她也不想那麽多了,隻是搖頭說實話,“這樣不好,這是對美女的歧視——就是因為這種歧視,我才一次戀愛都沒談過,每個想追我的人,都覺得我已經有男朋友了。”
他們從沒談過這個問題,金曼曼也是第一次這樣明確表態,但她的確沒有辦法,她要承認自己和林陽互有好感,那就坐實了腳踏兩條船,荀嘉明這樣的公子哥最討厭被人當成傻子耍,金曼曼的工作室肯定是開不下去了,除非她能求荀嘉明消氣,但,這要付出多大的代價,她自己都想象不到。
“啊?”荀嘉明大概也從沒想過金曼曼連一次戀愛都沒談過。
金曼曼說,“初吻都還沒交出去呢,你信不信?”
她說的的確是實話,所以非常的坦然,荀嘉明相信了,他看著金曼曼的表情發生了變化——很輕微,但的確有,多了一絲慎重和尊敬,這個道理大多數撈女都能明白,楚君的媽媽更明白——純潔對女人來說一文不值,但是男人在乎,純潔能極大的提高女人在男人心中的估值,提升他們的責任感,提高她的誘人程度,男人既在乎女人的純潔,又極想不負責任地玷汙這片純潔。
如果林陽和金曼曼彼此有意,他們之間會什麽都沒發生嗎?林陽也很有錢,他們認識在先,還是林陽把工作室介紹荀嘉明——
荀嘉明的懷疑打消了,但他也從金曼曼那裏學了一手,現在他也有點會拉扯了,他也跟著笑嘻嘻地說,“信不信?以後才能說,總有一天會告訴你答案。”
這一天自然是他親自攫取了初吻過後,再告訴金曼曼的,荀嘉明完全對金曼曼勢在必得了,金曼曼為了擺脫麻煩,但卻不禁步步深陷。她對荀嘉明做了個鬼臉,在心底大罵楚君不爭氣,“我去找俏俏嘍,拜~”
語調有多輕快,她心裏就有多不是滋味,她的初吻——她曾有意無意當作籌碼謹慎保存的初吻,就這樣給荀嘉明了?
她不甘心,金曼曼事到臨頭才發現她很不甘心。沒有任何理由,她像是被什麽衝動主宰了似的,含笑不疾不徐的走出餐廳,詢問林俏的去向,連高跟鞋垛地聲都沒能透露她的真實情緒。
林俏在父母休息室裏,順便還把金曼曼的電腦也帶過去了,這是一個很大的套間——畢竟是林總的主場,金曼曼叩門進去時,隱約還能聽到林總在裏間談論公司事項的聲音。
“俏俏在洗手間——她應該還不能走。”
林陽正好從裏間出來,見到她輕聲說,他看著金曼曼的表情也怪怪的,不過,金曼曼不管林陽的心情,不去想他有沒有看到她和荀嘉明說話,現在他們在休息室裏,整個外間就隻有他們兩個人。
她走上前攬住他的脖子,踮起腳跟不由分說地在他唇上親了一下,短暫,幾乎沒有感覺到林陽的溫度,而且金曼曼吃飯前就已經把口紅揩掉了,這是毫無痕跡的一個吻。
一秒鍾都沒有到,她就鬆開林陽,對他點點頭,板著臉拎起電腦,頭也不回地出了休息室,昂首闊步地準備回工作室去。
她做了一件蠢事,但是,她並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