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荀公子又拉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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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曼曼很好奇, 老錢世家的小孩是不是都活在自己的塑料泡泡裏,從小到大甚至沒有呼吸過平民的空氣——新錢家的二代, 比如珊瑚絨哥, 她已經見識到了,其實和金曼曼或者劉豫都還有一些共同的回憶,甚至直到現在, 也還有一些共同點。
    但是, 荀嘉明——金曼曼很懷疑他有沒有真正的吃過平民館子。“你們家是不是和廣告拍的一樣,吃泡麵也要配兩頭鮑魚、帝王蟹,然後還有瀨尿蝦做澆頭,來吃一碗98年的高湯撈公仔麵?”
    “呃,說實話嗎?”荀嘉明突然有些尷尬和緊張, 把著方向盤從後視鏡裏看了金曼曼一眼——荀嘉明的車技是很好的,雖然他完全不會開車也應該沒有什麽不便, 不過男人天生很多都喜歡開車。
    金曼曼現在想想, 荀嘉明也不是她想得那樣毫無個性, 還是有很多小細節和小故事藏在他得體的外表下,對他的興趣還是可以培養出來的。
    “你不會從出生到現在從沒有吃過快餐麵吧?”
    她猜了個正著, 荀嘉明承認,“聽起來有點媽寶——我也不想的,但是,身邊太多媽了, 親媽, 張媽、李媽、吳媽,四個媽圍著你轉, 在外島的時候,別說快餐麵, 偶然在外買個餐包填肚子,叫那幾個媽看見了都要掉眼淚的,認為自己的菜做的不好吃,湯都煲得不夠老火了,少爺居然要在外麵打野食,老人家心很小,真的可以哭三天三夜的。”
    原來荀嘉明有三個保姆,從小一直帶他到大,他去海外讀書時,也有奶媽陪讀,打野食、奶媽這樣的字眼,在有錢人身上往往充滿了曖昧,但對荀嘉明來說居然真是字麵意思。荀嘉明從小到大,在外吃飯一般都是朋友應酬,需要用快餐裹腹的機會極少。
    這一次來s市,他有沒有帶奶媽隨行,金曼曼就不知道了,但想來他也不需要為飲食操心——比起請廚師和管家,奶媽身兼二職,隻開一份薪水,而且和荀嘉明感情深厚,當然是更理想的選擇,金曼曼想如果荀公子現在住的平層裏有個‘桃姐’她也不會吃驚,將來不管誰嫁入荀家,哪怕自己的身世多顯赫,真是有苦頭吃了,七大姑八大姨不說了,光婆婆就有四個,新媳婦這還能喘得上氣嗎?
    不過,這不是金曼曼該關心的問題了,她說,“s市的西餐,檔次好一些的天天爆滿,約不上位置,那些當紅的中餐私房菜,在你麵前也是班門弄斧,我想你是不會吃得滿意的——要不然,我們去吃肯德基?
    荀嘉明炫耀般地說,“我吃過這個!在機場——有時候航班的時間不好,我也會買一份套餐帶走,我覺得這比貴賓室好吃,尤其是國內,貴賓室的小食真的相當敷衍。”
    金曼曼提醒自己,等她有時間應該出國旅遊一趟,做這一行,她必須真的了解真正的奢侈。譬如現在,金曼曼就不能接話,因為她既沒有去過國內的貴賓室,也沒有去過國外的貴賓室,無法和荀嘉明談笑風生,比較各大機場的奢華休息室,人體學躺椅、浴室、點心,是否足夠滿足客人們挑剔的品味。
    “看來你擁有正常的味覺。”但是,家境和經曆的差距並不是一切,荀嘉明的話裏有兩個梗,金曼曼接不上第二個就接第一個,而且陰陽怪氣得很搞笑,至少荀嘉明大笑,“什麽意思,我食譜相當廣泛的好嗎。”
    他肯定是吃過世界美食的人,隻是對就餐的場景缺少認識,荀嘉明熟悉的就餐場景大概都是電視劇裏的場合,或者就是在家裏吃飯,他或許一輩子也沒和很多人擠在排擋裏喝過啤酒。
    金曼曼當然不會帶他去海鮮大排檔,她怕荀嘉明第二次拉到虛脫,以後再不敢和她一起就餐,思來想去,她帶荀嘉明去商場頂樓的大食代。她認為這個檔次對於荀嘉明來說已經足夠平民,而且場景應當能讓荀公子滿意。
    荀公子可能是不太會來這種檔次的商場的,如果不是頂尖奢購商場,金曼曼都懷疑有沒有什麽品牌值得荀公子上二樓——或者他壓根就不逛街,日用品幾個媽采購,衣物潮玩,要麽在線上挑選,要麽就是上門試衣,不需要進商場也可以滿足一切購物欲。
    不過,似乎也不是人人如此,金曼曼之前問過荀公子,外島的貴公子是否都和他一樣,因為她也有看過一些富豪公子作風平民,去百元店買東西的報道。荀嘉明告訴她,會有這種新聞的富家子弟一般都是想從政,才會刻意強調作風簡樸。基本上,大部分富豪腦子不傻,他們很享受有錢帶來的特別。有時候他們逛商場去專賣店,隻是更享受那個場景,金曼曼當然立刻能想到那種感覺,那種被路人仰望的感覺,確實,賺到錢隻是滿足感的第一步,用自己的成功征服他人,這才是自我滿足的第二層。
    荀嘉明對‘用自己的成功征服他人’似乎沒有太多的興趣,他是個攻擊性不強的人,大概從小到大擁有的實在是太過滿溢。他在大食代檔口的人潮中有些卻步,很不起眼地站在入口不遠處,滿臉無措,似乎連貴公子的光環都被衝刷掉了一點。
    他問金曼曼,“像是自助餐嗎?付錢之後,隨意取?還是先取再付錢?”
    金曼曼問他吃沒吃過食堂,就和那個差不多。但是,荀嘉明在外島上學時吃食堂是不用付錢的,他也沒吃過國外學校的食堂。
    “我感覺我什麽都不會,像個鄉巴佬!”
    “怎麽會呢,你這麽聰明,看看這不就明白了嗎?”
    其實這並不難懂,如果說之前還需要辦卡,現在大食代就直接掃碼付款,沒有什麽使用門檻,隻是荀嘉明對於完全新鮮的事物心存抵觸,因為恐懼而顯得困難。金曼曼陪他一個攤位一個攤位逛過去,自己先買了一份鄉村小土豆吃著,見荀嘉明側目,她把手裏的盒子遞過去,“嚐一個?”
    小荀總不知為什麽突然有些臉紅,拿起另一根竹簽,小心地刺了一個小土豆入口,咀嚼了兩下,疑慮的眉毛展開了,“不難吃——哎,這個味道和某某廳的烘土豆很像哎。”
    他去的很多店,有時也會推出午市套餐什麽的,金曼曼和小楊是會去吃的,但是,雖然是一家店,但吃的其實還是不同的食物,金曼曼他們當然不吃帝王蟹、老鼠斑什麽的,而小楊哪怕是薅羊毛,也絕不會在人均千元左右的餐廳點鄉村小土豆,這違背了她作為s市姑娘寫在基因裏的本能。因為鄉村小土豆就是鄉村小土豆,它做不出兩百元的味道,隻有難吃得不值十五元的小土豆,沒有好吃到值得兩百元的小土豆。
    對荀嘉明來說,他甚至不會記得兩百元這個價格,但會記得今天這猶如發現新大陸一般的驚喜:高級餐廳的智商稅比裝修還要更多呢。金曼曼說,“那要不要嚐嚐鹵豆幹?”
    她不敢讓荀嘉明吃太油膩,或者味道太重,容易掩蓋不新鮮的東西。譬如說缽缽雞裏的海鮮串、麻辣燙、錫紙花甲粉什麽的,雖然這些東西金曼曼吃了可能是沒問題的,但她覺得荀嘉明會拉肚子。但是,荀嘉明有自己的想法,他倔強地要吃一份錫紙花甲,“我還滿愛吃這個的!”
    這個,指的是花甲,而不是錫紙花甲,食物揭蓋的時候荀嘉明很期待,嚐了一口,笑容凍結在臉上,震驚而控訴地看著金曼曼,仿佛金曼曼應該為這碗粉負責。
    他說,到處找垃圾桶,並且無師自通地把頭伸過去呸掉,“很瘦,一點都不肥嫩——而且不新鮮!”
    他以前吃花甲,大概是買回最肥大的那批,還要用餐廳獨門心法養一段時間去沙,最後再經過精心烹飪,保留全部鮮味上桌。這和錫紙花甲粉裏的演員當然是兩樣啦,金曼曼說,“也不是每個都這樣的,也有比較肥又沒沙子的啦。”
    “但是……”荀嘉明不能接受這種冒險。
    “這就是平民的生活嘍。”金曼曼說,她笑話荀嘉明,“有錢人的錢不可能每一分都是白花的啦,安心,雖然吃了幾個虧,但你花的大部分錢還是有價值的,一口一個,肥嫩嫩的無沙花甲就是它的價值。”
    荀嘉明把花甲粉推到一邊去,他看起來的確被安慰到了一點,“吃到沙的感覺很差。”
    “就像是阿甘的巧克力嘛,每一顆都是驚喜,一兩枚花甲裏的沙子不會影響到我們的心情的。”
    金曼曼也不會勸荀嘉明繼續吃,既然他吃得出花甲不新鮮,那就有鬧肚子的風險。“看,她們吃得多開心。”
    她示意荀嘉明觀察一幫初中女生,大概是下課後趕在這裏吃一點,還要去上興趣班,在一個家長的帶領下打打鬧鬧地吃著,衝對方傻乎乎地齜牙笑著,滿臉油乎乎的樣子,並不體麵,但是,和一旁玩手機的家長比,她們的笑容充滿了活力與真誠,這樣的青春怎會因為花甲裏的沙子而失色?
    荀嘉明沒有說話,他們坐在餐桌一角,看著排排長桌邊上落座的芸芸眾生,開心、喜悅、疲倦、麻木、無聊、憤怒,他們埋頭苦吃,托腮走神,一邊吃飯一邊看著手機的短視頻,小孩子們聚在一起打遊戲,桌上放著調味牛排,家長帶著從兒童樂園中劫後餘生的虛脫——
    這所有的人當然並不都很幸福,甚至於可以說幸福的人一個都沒有,他們各有各的煩惱,各有各的生活,置身於熙攘人群之中,無形間,似乎自己的煩惱也變得很渺小,似乎這些來來去去的食客也印證著金曼曼的話:哎呀,沒問題的,煩惱就像是花甲裏的沙子,這一顆皺眉頭,下一顆就是驚喜。平凡人生也有滋有味,一點煩惱,影響不到我們心情的。
    荀嘉明經過仔細考慮,又嚐了一顆花甲,他的眉頭舒展開來了,“這一顆很肥——而且很嫩,原來花甲這樣做也很好吃。”
    金曼曼建議他多嚐點別的,有好吃的可以讓廚師以後學著做,她主要擔心荀嘉明拉肚子,可惜,避免吃海鮮也於事無補,吃的東西太雜太油,也是高風險因素,荀嘉明半夜拍了個蒙脫石散的盒子給金曼曼看,發了個虛弱的表情,金曼曼看得一陣歎息。
    她先下手為強pua荀嘉明。但荀公子居然沒有生氣,而是回了個病病的表情,又發來笑臉。
    【但是我不後悔,今晚很開心,曼曼,等我恢複幾天,我們再一起出去吃飯。】
    金曼曼的眉頭挑了起來,【還吃平民美食嗎?】
    【當然】荀嘉明理直氣壯,【你不都說我腸胃脆弱嗎,脆弱的腸胃更該多加鍛煉】
    好吧,這是很好的理由,也很冠冕堂皇,還在找借口,還在拉扯,金曼曼的眉頭抬了一下,回了個表情包,她準備睡了,找借口的人都應該被放置。
    【對了,】荀嘉明卻沒有被放置的自覺,他大概永遠不會有‘女孩子隻回一個表情包就是不想再聊下去’的認知,而是自顧自繼續發言。【今天事情太多,忘記和你說,我有一個大單想交給你做,大概規模是眼下這個單的幾倍甚至十幾倍——】
    當然,這也意味著同樣規模的服務費,金曼曼的呼吸屏住了,但荀嘉明大概是要繼續跑廁所了,隻是匆匆扔下一句,【夜深了,睡吧,明天再約時間詳談】。
    金曼曼在心底怒吼,她還在算服務費,有些不可置信——一千多萬兩千萬的服務費?那總單子該有多大?她來做——她怎麽能做這麽大的單子?客戶到底是誰?這單子到底是要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