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小時便利店內。
    關東煮窗口內，一個一個的小方格裏，湯水翻滾著冒出騰騰熱氣，在寒冷的空氣中愈發顯得鮮香四溢。
    「歐尼，你怎麽突然給我打電話了？」
    一手接著電話，林允兒飛快朝顧衡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剛才在住處裏，顧衡問她晚飯的打算，但兩人都還不餓，於是便到了這邊。
    顧衡退遠了一小步，示意自己知道。
    說起來，他和林允兒上次一起來這家便利店吃關東煮，已經是六月份他離開漢城時的事情了。
    也正是在那個夏夜，眼前的女孩給了他一個臨別前的、短暫的擁抱。
    從那一刻起，他眼中的林允兒，有了微妙而重要的不同。
    而五個月後的此時，兩人已經是另一種關係。
    「嗯正在吃呢。」林允兒繼續與林允珍小聲聊著天。
    看著窗口裏關東煮大媽拿起的尤魚絲、魚豆腐、蝦丸，她答道，
    「海鮮火鍋，就是大尤魚啊、燙魚肉啊、大蝦啊」
    顧衡在一旁聽得嘴角彎起。
    在誇張這一修辭手法上，自家女友還真是很有幾分「造詣」。
    或許是感受到他的目光，林允兒扭過頭看她，俏皮一笑。
    但就在這時候，窗口裏的大媽卻堆著一臉燦爛的笑意，將兩杯關東煮遞到了林允兒麵前。
    「姑娘姑娘，你的關東煮好了！」
    做餐飲生意的，經年累月下來，大媽早已習慣了大聲洪亮與客人說話。
    雖然眼前這個戴著口罩的年輕姑娘似乎被她的聲音嚇了一跳。
    顧衡上前兩步，從大媽手中接過了兩杯關東煮，又將錢塞在了她的手中。
    這邊有顧衡應付，回過神的林允兒幹咳一聲，試圖湖弄著解釋一下，
    「這個、嗯，都是煮，差不多差不多」
    但如她心中所料，另一道聲音還是從電話裏傳來了。
    「又不正經吃飯？」林父語氣中有明顯的不滿，「三餐規律我和你說了多少次了，腸胃總出問題還這麽折騰自己。」
    「知道啦，」林允兒垂著腦袋，抵著男友的後背往外走，「我是下午午飯吃得比較晚，這會兒還不餓才吃這個的。」
    她剛才就是知道林父也在林允珍身旁，所以才刻意沒說實話。
    行程忙碌的時候，追求三餐規律總是不現實，但林父又很關切她的日常飲食，一旦說了實話難免被念叨上許久，她也隻好養成了「湖弄」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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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關東煮杯子裏插了一顆丸子，顧衡將之伸到林允兒嘴邊。
    於是有人瞬間振作，一口咬住，幾秒咽下，然後又眨巴著一雙眼睛看他。
    顧衡輕哈了一聲，隻好接著投喂。
    於是，坐在樓梯拐角裏的兩個人，變成了一個沒有感情的應答機器和一個沒有感情的投喂機器。
    又是三四分鍾過去，最後因為林允珍那邊的手機電量所剩不多，這通電話才終於結束。
    林允兒長長吐出一口氣，臉上表情瞬間恢複靈動，將手機伸到顧衡臉頰上，「給你暖一暖。」
    長時間通電之後發燙的手機，和一個暖手寶也沒有區別了。
    「快點吃吧，不然就要放冷了。」沒有理會她的胡鬧，顧衡將手中的關東煮杯子遞給她。
    在這種零度附近的氣溫下，剛才還熱氣騰騰的湯水，現在隻能說是溫熱了。
    「嗯嗯~」
    「這個蘿卜給你，還有這個」
    「啊，張嘴，快~」
    林允兒在自己杯子中挑挑揀揀，不時將竹簽遞到顧衡嘴邊。
    片刻之後，杯中空空如也，隻餘下幾許湯水。
    「還餓嗎？」顧衡偏過頭看她。
    林允兒搖搖頭，眯著眼睛抱住他的手臂，「飽了。」
    「那再坐會兒，我就走了。」顧衡在她發鬢間吻了吻。
    林允兒沒有應答，隻是在肩側蹭了蹭。
    就這麽安靜著不說話，又過了十幾分鍾。
    顧衡揉了揉她的頭發。
    林允兒仰起臉看著他，「我們要快點再見麵。」
    不見麵時還覺得可以忍受，一旦見了麵，就有些舍不得分開了。
    她一直覺得自己是個獨立性很強的人，但此刻卻覺得並不完全如此。
    「好。」顧衡認真答道。
    「那拉勾。」
    顧衡失笑，「我記得，在東陽一小的時候，你和」
    林允兒怔了怔，臉色飛起一抹嫣紅，「那不能算！」
    「不講信用的小林老師，」顧衡笑著搖搖頭，勾住了她的尾指，「嗯，拉勾。」
    林允兒這才滿意點點頭。
    從樓梯拐角處出來，顧衡看著林允兒進了電梯間裏，然後才向外而去。
    但就像是肌肉記憶一般，來到單元樓門口的時候，他下意識又轉身回看。
    與上次一樣，本已合攏的電梯門，不知何時已經再次打開了。
    隻是這次，電梯裏女孩沒有再像風一般跑過來撲進他的懷裏。
    伸出兩根手指，林允兒在自己唇上輕按了一下，又對顧衡比了一個拉弓射箭的動作。
    見男友笑出了聲，林允兒瞪了他一眼，紅著臉飛快按下了關門的按鈕。
    另一邊，克製住嘴角的笑意，顧衡再次轉身向外而去。
    他的轎車停在中午聚餐的那家餐廳旁邊，還得過去取。
    步入街道，顧衡又忽然停下腳步。
    側過身，他看了看對麵的單元樓暗下的幾戶人家，不知在想些什麽。
    思索了半晌，他繼續向前，匯入了人流之中。
    啊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