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隱約入戶。
    倚靠在床頭，顧衡看向懷中慵懶嬌俏的容顏。
    他最近發現了一個有趣的現象，在長久的相處之後，對一個人的客觀外貌評價標準往往會悄然失效。
    用通俗些的說法來講，應該是……
    看著看著就順眼了。
    現在他再看某人，似乎少了幾分從前的驚豔，但取而代之的，卻是另一種恰好的、無可替代的舒適。
    下意識將手掌伸到薄被中，他尋摸到林允兒的的左手，慢慢轉動著她纖細手指上的戒指。
    或許是因為他的動作，林允兒用鼻音輕哼一聲，狹長的眸子睜開了一絲縫隙。
    “嗯？”
    顧衡忍不住低下臉，在她眼簾上吻了吻。
    林允兒嘴角翹起，又往他懷裏蹭了蹭，貼在他胸口處，似乎在聽著他的心跳。
    “起床嗎？”手掌轉移至另一處柔軟，顧衡輕聲問她。
    “再眯會兒再眯會兒”
    扯起被子將自己的腦袋也蓋住，林允兒小姐開始試圖耍賴。
    支教的小兩個月時間裏，除了周末以外，每天起的比村裏的狗都早。
    加上兩人前兩天還因為一些事回了漢城一趟，現在好不容易回來京城休息一段時間，不多賴上兩個鍾，她自己都覺得很虧。
    習慣了她耍賴的模樣，顧衡輕笑一聲，貼到自家女友耳邊，“再不起，你是想帶著寶寶一起去結婚嗎”
    懷中柔軟的身子倏地一僵。
    發絲尚有些淩亂的林允兒抬起頭，臉上是一抹澹澹的潮紅，“你胡說什麽呢？！”
    昨夜剛回到住處中，兩人是荒唐得沒有顧忌了些，但也不至於說那麽恰好吧！
    顧衡滴咕一聲，“也不是沒有可能……”
    “可能個鬼！”
    林允兒兩隻手指在他腰間輕扭一下，“你別給我烏”
    說到這裏，似乎是覺得這個形容不太恰當，她又將後麵的兩個字憋了回去。
    顧衡語氣中閃過笑意，“看來，我們女親似乎也不是完全反對。”
    “你才不反對，”林允兒都囔一聲，渾然未覺自己已經被某人帶到了這個奇怪的話題裏邊去，“真要是我倒要看你怎麽辦。”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某人回答得順暢，“這個我想過了，就先幫你申請一個東國大的研究生，一邊讀書，一邊”
    林允兒嘴巴微張。
    讀書，生孩子
    這個世界上有比這兩件事疊加在一起還恐怖的事情嗎？
    “我、我要起床！”
    顧衡勾住了她纖細的腰肢，“現在說這話，是不是有些晚了”
    一直到坐在餐桌旁吃飯的時候，林允兒還憤憤在顧衡腳上踩了一下。
    見顧衡嬉皮笑臉賣著好，她磨著牙齒揪著他的耳朵道，“你今晚自己睡儲物間去！”
    “這麽心狠嗎？”
    “你活該！”想起方才，林允兒臉上又是一燙，“明天後天也是！”
    “吃飯吃飯”
    “你別給我敷衍！今晚我肯定鎖門！”
    用過早餐，兩人才開始收拾。
    更準確的形容應該是檢查。
    “你的戶口本、身份證，”盤腿坐在飄窗上，林允兒比照著提前列好的清單，一樣一樣清點著，“我的護照、我們的照片”
    看著手中的三張紅底照片，林允兒眨巴眨巴眼睛。
    原本兩人是打算先在南韓那邊登記，然後再回京城這邊辦戶口變更手續的。
    甚至流程都已經走了一小部分
    ——在南韓辦結婚申報，需要兩名證人，兩人於是找了李知恩和nny幫忙。
    現在想起李知恩那丫頭簽字時那微妙的表情，她都有些忍俊不禁。
    當時李知恩還鬼鬼祟祟拉著她到旁邊，指了指她的肚子
    生怕她和顧衡悄咪咪給她造了個大侄子或者大侄女出來。
    不過也是在李知恩簽完字之後，兩人才知道，在南韓先登記的話，回國再辦理是拿不到小紅本的。
    於是這個流程就被中途放棄了。
    李知恩知道以後，又抓狂了好半天。
    “還有你的單身證明，”顧衡將一份經過了公正翻譯和雙認證的資料紙放到她手中，“我們出門？”
    托著腮，林允兒瞧了瞧他，然後閉上眼，勾著嘴角點頭。
    窗外璀璨的日光，悄悄灑進來幾許。
    生活不是節點，而是一個過程。
    但在某些時刻，我們仍會感受到一整個過程的分量。
    直到從民政局裏走出來回到車上，顧衡其實還有幾分不太真實的感覺。
    簽字，領證，蓋手印，宣誓，分糖
    偏過頭，他看向身旁的林允兒。
    她正低頭瞧著手中的兩個小紅本，眼眸晶亮晶亮的。
    他也忍不住跟著她嘴角揚起。
    方才宣誓的時候，工作人員誇她好，她還得瑟的不行。
    “顧衡顧衡。”忽然想起什麽，林允兒轉過臉來抓住他的手。
    “嗯？”
    “下次我們回漢城辦理結婚申報的時候，你記得提醒我，我們得去奶奶家裏一趟，”林允兒比劃著提醒他，“把結婚照放一張在她那個大相框裏邊”
    “好。”顧衡笑了一聲，“奶奶說不準會要兩張。”
    “那我們就多準備幾張，說不準我阿爸也想要”
    瞧著笑得傻兮兮的自家老婆，顧衡心情如車窗外的陽光一般明媚。
    醞釀了片刻，他擰開一瓶水，遞給林允兒，“喝點水老婆。”
    林允兒俏臉上燦爛的笑容忽然一頓，似乎是有些不自在，臉上有些紅，“哦、好。”
    顧衡瞧得有趣，又開口道，“你累嗎，老婆？”
    林允兒嘴唇微動，似乎是想要讓他別用這個稱呼，但又找不到理由，吭哧了半晌隻憋出一句，“不累。”
    顧衡哦了一聲，又道，“那你今晚想吃什麽，老婆？不如我們去吃烤魚吧，老婆？”
    林允兒算是明白這家夥的惡趣味了，羞惱地瞪了他一眼，“閉嘴！”
    顧衡笑著牽過她的手，“你就沒點公平對待嗎？”
    看著他有些期待的模樣，林允兒上下唇翕動兩下，最後也沒開口，而是搶過了他的手機搗鼓一通，又還給他，“這下你滿意了吧？”
    顧衡低頭看去。
    隻見自己原先給她的那個我家還沒過門的】的備注，已經被改成了老婆】。
    克製住臉上的笑意，顧衡搖搖頭，“不用你，我也會自己改。”
    “你”
    林允兒還想說什麽，手機鈴聲卻忽然響起。
    沒好氣白了顧衡一眼，她才接起電話，“歐尼”
    是林允珍的來電。
    倒也沒什麽重要的事情，就是日常的關心聊天。
    “阿爸這兩天出去旅行了？他倒是”
    “小誌浩說想我啊，我過些天會回去漢城一趟的，或者歐尼你帶他過來找我們玩呀”
    “嗯，對，出來辦些事情”
    聊到某處，林允兒低下頭看了眼膝上的兩個小紅本，又瞧向顧衡與自己相扣的那隻手。
    抿了抿唇，她閉上眼睛，輕咳一聲，補充道，“嗯，和我老公在一起。”
    車裏與電話那頭同時安靜下來。
    剛結束通話，林允兒便聽見某人毫不遮掩的輕笑聲。
    臉色酡紅，她丟開手機，就撲到了顧衡身上，張牙舞爪，“笑，笑什麽笑？！要不是你”
    顧衡任由她在自己身上拍打著，也不反抗。
    好半晌，等林允兒累了，他才將她擁在自己懷裏，在她耳邊輕聲叫道，“允兒老婆”
    林允兒還是有些不自在，在他懷裏動了動。
    醞釀了片刻，她才湊到他耳邊，“我愛你，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