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夢境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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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團烏雲緩緩飄來,遮住了明亮的天際。
“徐善人死啦……”一聲大喊劃破微涼的天際。
陶員外是燕州城有名的大善人,惜老憐貧,救濟窮人。
人們紛紛放下手中忙碌的活計,四散著匯集到徐善人家門口。
“聽說徐大善人昨天夜裏好像是被捂死的。”城中送信的小哥消息靈通,邊說邊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
賣菜的大娘拎著菜籃子,歎了一口氣:“徐大善人吃齋念佛,救苦救難,這麽好的人,老天真是不長眼啊。”
城西屠夫在圍裙上抹了一把,“可不是嘛,徐渡被害,這下徐善人又死了,若查出凶手是誰,定要將他千刀萬剮。”
“小聲點,說不定凶手就是哪個魚肉百姓的貪官。”人群中不隻是誰插了一句話,眾人聲音瞬間低了下來。
屋內撕心裂肺的哭聲讓人聽得難受,人們議論紛紛。
沒人注意到人群中一個書生打扮的人麵色蒼白,陽光斜照在他臉上,映出細小的汗珠。
兩個捕快從徐善人家中走了出來,也不顧周圍的百姓,好像不怕別人聽到一般,自顧自的說著:“奇怪,屋內門窗都反鎖著,不知這凶手是如何進去的,這下手也太狠了,竟將人活活捂死。”
書生不自禁的後退了幾步,慢慢退出人群,回眸一瞥,遠處站著一個少年,清瘦頎長、衣著華麗,正靜靜的看著自己。
書生低下頭,一隻衣袖抬起,半遮著臉龐,像是遮擋陽光,又像是怕被人認出,低著頭匆匆離開。
那少年一直跟了來,書生更是慌張,腳下一絆,踢到了一坎,摔了一跤。
少年已到麵前,聲音幹淨:“徐善人死了,你為何這般慌張?”
書生叫謝青章,是鳳翔一個落魄書生,正準備入京赴考。
他夢意未盡,記得清楚,徐府的場景,在他昨夜的夢裏發生過。
他抬頭看向這個少年,看了幾眼,這才認出來,這少年正是朝廷派來的賑災使李九州。
“我身體有些不舒服,著急回家。”謝青章起身擦著額頭上的汗說到。
李九州瞥了一眼他手無縛雞之力的樣子,擺出一副官威:“若是想起什麽,記得找我。”
謝青章點了點頭,忙匆忙離去。
謝青章回到家,倒了杯茶,坐在桌前努力回憶著昨晚那個夢。
夜,靜得讓人窒息。
街上遠遠傳來打更人的聲音:“早睡早起,保重身體。”
五更天了,謝青章合上書,吹滅燭火,離春闈的日子不遠了,自然要更加刻苦一些。
躺在床上,謝青章滿腦子都是八股文,奈何抵不過睡意來襲,就這樣在半夢半醒間徘徊。
幽靜的屋子,謝青章站在屋內。
順著透進來的微亮月光看過去,屋子中央掛著一副地藏菩薩相,莊嚴肅穆,端的是“外顯是聲聞,內秘菩薩行”。
謝青章隻看了一眼,便被那“地獄不空,誓不成佛”的氣魄震懾了,不敢抬頭再看。
謝青章眼睛瞟了一下四周,側邊一張三麵靠背的彌勒榻,淡淡的檀香味傳到鼻中,讓人心爽神怡。
一人斜倚在彌勒榻上,眯著眼睛,手上拿著一串佛珠慢慢的數動著。
謝青章湊近一看,那人恰也轉頭看了過來,四目相對,謝青章睜大眼睛:這不是徐大善人嗎?我怎麽會在他的房間?
“你是誰?你怎麽進來的?”徐善人停下手中轉動的佛珠,單手撐著榻沿,費力的站了起來,像是很疲憊的樣子,聲音中透著不安。
謝青章待要開口,張了張嘴巴,卻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
“莫非我兒便是被你所殺?”徐善人問到。
謝青章更是慌了,忙欲辯解,卻依舊發不出聲來。
見謝青章不出聲,徐善人往榻沿內側挪了一步,忽的一聲大喊,“來人呐,有賊。”
夜色空洞,但好像並沒有人聽見他的聲音,屋外依舊寂靜如初。
謝青章心底一驚,一個疾步衝上去,捂住徐善人嘴巴,默念著:“徐大善人,別喊,我不是賊,聽我解釋”,卻又怎麽也發不出聲。
徐善人拚命掙紮著想要拉開謝青章的手,喉嚨一鼓一鼓的,再要大喊。
謝青章慌了,手上不自覺的使勁,死死捂住徐善人的嘴,隻感覺徐善人聲音從喉嚨慢慢憋了回去。
過了一會,徐善人不再掙紮了。
謝青章舒了一口氣,鬆了鬆手,徐善人手中的佛珠掉落在地,劈劈啪啪散落開來,聲音清脆響亮。
月光照到徐善人臉上,謝青章定睛一看,隻見徐善人瞪大雙眼,張大的瞳孔中充滿恐懼,眼珠中的血絲慢慢滲透開來。
他臉上那份恐懼在慈眉善目的麵容上顯得格外詭異,雙眼無神的盯著自己,不一會就麵色發紫。
謝青章這才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來,一把鬆開了捂在徐善人嘴上的手,驚慌著把手湊到徐善人鼻前,又摸了摸他的心口。
一鬆手,徐善人啪的一聲,直挺挺的摔倒在榻上。
謝青章一下子癱坐在地上,低頭不知所措的看著自己顫抖的雙手,自己剛剛用力過猛,竟將徐善人活活捂死了,怎麽會這樣!
夜色凝固成冰冷的空氣,一陣陣寒意刺進心裏,謝青章心中一涼,猛然驚醒。
“啪”,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茶水濺了一身,謝青章從回憶中回過神來。
想起白天徐府門口看到的一幕,汗珠順著臉龐滾了下來,還好隻是一場夢,但為何如此逼真,就像真實發生的一樣。
自己才做完夢,徐善人就死了,怎麽會這麽巧?
轉念一想,這世上哪有夢中殺人的事,徐善人的死跟我又沒關係,擔心什麽呢,當即稍稍寬了些心。
謝青章雖然這麽想,但心裏還是陣陣寒意,俯身要撿茶杯,卻感覺後背絲絲涼意,原來汗水已浸透後背。
隻不過做了一個夢而已,謝青章安慰著自己,翻書繼續溫習,心中卻淩亂無比,無暇閱覽書上的內容,隻是習慣性的一頁頁翻動著。
夜色漸深,謝青章有些困倦,伸了個懶腰,上床躺著,不一會便昏昏入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