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一箭雙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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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九州所說的采訪使張利貞,是指早年間安祿山為代理禦史中丞、平盧節度使時,經常賄賂采訪使張利貞,得以接替裴寬任範陽節度,然後一步步取得了皇帝的信任。
    若是沒有張利貞推薦,安祿山也不可能認識李林甫,而後得以如此平步青雲。
    但是安祿山賄賂張利貞的事,做得滴水不漏,天下間沒幾個人知道。
    李九州年紀輕輕,卻知道自己的醜事,安祿山自是吃驚。
    偷羊賊則是很早以前的事,更是沒幾個人知道。
    早在安祿山發跡前。
    當時,總理幽州軍務,幽州節度使張守珪,被調到幽州後不久,府上發生了一樁盜竊案。
    一個胡人,偷了他府上的羊。
    那個偷羊的胡人被帶到他的麵前,就在士兵要將其亂棍打死時,這個偷羊賊卻高聲喊道:“將軍您難道就不想滅兩個藩族嗎?如果想的話,為什麽要打死我呢?”
    張守珪聽到這話之後,倒是有些來了興趣。
    對於張守珪來說,一隻羊根本不算什麽,反倒是這個胡人,臨死之前還有這樣的膽氣,說出這樣的豪言壯語,倒也算是一條好漢。
    接下來,張守珪又和這個偷羊賊多聊了幾句,發現此人確實見識不凡,而且會好幾種語言,倒也算是個人才。
    所以張守珪心情一好,幹脆直接讓這個偷羊賊,在自己麾下戴罪立功,並將其收為義子。
    那個偷羊的胡人,就是安祿山。
    這是一個很有趣的故事。
    這件事,對於堂堂幽州節度使張守珪來說,顯然是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小事了。
    但張守珪怎麽都想不到,他的這次無心之舉,若幹年之後,會毀了整個大唐盛世!
    安祿山心驚,難道李九州和張守珪有什麽關係?
    張守珪晚年推薦安祿山,虛報軍功,貶為括州刺史,鬱鬱而死。
    天下間,安祿山隻怕兩個人,一個是張守珪,另一個是李林甫。
    張守珪早死,但這時突然有個人跳出來說起往事,安祿山還是心有餘悸。
    見他有自己把柄,於是安祿山也不敢把李九州怎麽樣,開始跟他好好說話了。
    李九州已看出安祿山臉上的不安,繼續恐嚇道:“欲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安節度使雄心勃勃,步子卻也不要邁得太大。”
    這一來,安祿山還以為他能看透別人心思,知道自己有野心。
    “今日之事就這麽過了,日後你若再敢如此,我定當不饒。”被一個小小的京兆府少尹唬住了,安祿山嘴上依舊硬氣,在這麽多人麵前,不能失了威嚴。
    楊國忠忙做和事佬,“看來全是一場誤會,安節度使,先前咱兩所說之事,還得靠李少尹呢。”
    楊國忠背對著李九州,衝安祿山擠了擠眼睛,安祿山會意,將刀收入鞘中。
    “走!”安祿山一聲大喝,帶著士兵撤了。
    萬南山這才收起了緊張的表情,走到李九州跟前,“李少尹若是有任何事,盡管吩咐下來,我等定當效力。”
    李九州揚起了嘴角,笑得甚是愜意。
    眼下,他還真有一件事要萬南山去辦。
    “你帶人守住大牢四周,任何人不得進出。”
    說罷,轉向楊國忠,“還請楊公體諒,等我消息。”
    “靜候李少尹佳音。”楊國忠邁開大步,便回府去,鮮於仲通屁顛屁顛的跟在身後恭送。
    李九州也知道,安祿山現在隻是暫時心中存疑,才沒有對自己動手,日後萬一自己被他逮到機會,他是不會手下留情的。
    整倒安祿山,不能讓他胡來。
    既然楊國忠有意要趁著此次作亂事件跟李林甫鬥一鬥,那自己幹脆將扳倒李林甫的計劃提前。
    一箭雙雕。
    再次單獨來到牢中,半死不活的邢縡見了他,下意識的往牆角縮了縮。
    “你用不著害怕,我不會再對你用刑了,我這次來,是想給你個機會,幫你活命。”李九州說著打開了牢門,走了進去。
    “你憑什麽能救我?”邢縡不用看他的魚袋也知道,京兆府少尹不過從五品,還沒那個本事能救自己。
    “不是憑我,而是憑楊公。”李九州眼睛停在他身上不放。
    果然,邢縡轉得有些相信了,弱弱問道:“那楊公是何意?”
    “此事事關重大,轟動京城,你本是該死,聖人卻沒處死你,還下令徹查,你可知其中是何意?”
    邢縡搖了搖頭。
    李九州也懶得跟他解釋,“你若想活命,眼下隻有一條路。”
    “什麽路?”邢縡站起身來。
    李九州隻是歎著可惜,“可憐邢璹一世英名,卻要斷子絕孫。”
    邢縡是邢璹獨子,他一死,邢家自然就絕後了,邢縡不過三十來歲,也並不想死。
    “你全家老小都已被抓,就關在京兆府大牢裏受苦,可惜,你們雖在統一監牢,卻永遠也見不到。”
    人都是到了要死時,才知道生命寶貴,才知道世間美好,才會想方設法想活下來。
    先前的什麽除奸,什麽奪權,什麽尊嚴,什麽富貴,邢縡統統拋在腦後。
    李九州見激將法已得逞,添油加醋的說道:“你死了倒是無所謂,隻是你那嬌滴滴的妻子,還有尚在繈褓的兒子,就是可惜了。”
    隨即看著邢縡的雙眼,高聲說道:“但是,即便是你死了,也隻會落得個犯上作亂的名聲,為了一時的衝動,換來遺臭萬年,值得嗎?”
    李九州的眼神像兩把尖刀,直棱棱的刺進邢縡的身體,將他的皮囊劃開,露出裸的絕望。
    邢縡忙上前抓住他的手臂,緊張的說道:“若李少尹真有救我之法,我日後做牛做馬,任憑吩咐。”
    “好。”李九州就等他這句話了,推開他的手,緩緩說道:“其實你能不能活,也並不在我,而在於你自己。”
    邢縡跪在地上磕了幾個響頭:“還請李少尹明示。”
    “你供出了王鉷,這案子還不算完結,這不是聖人想要的答案,到時我會帶你到禦前,你隻需做個人證。”
    “要我怎麽做,李少尹請吩咐。”
    “聖人已得信,剛命楊公傳來話,李閣老勾結阿布思,欲圖謀反,此次王焊亦是受其指使。”
    “啊!”邢縡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沒想到這事情竟這麽複雜。
    “到了禦前,你出麵作證。”李九州輕輕幫他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幫他整理了下衣領,一字一頓說道:“此事幕後主使之人乃是李林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