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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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鉷雖然是被幾人冤枉,沒有指使謀反,但他平日在京城的惡行,在這個時候被眾人一一說了出來,聽起來卻又是不同。
    皇帝怒氣未平。
    李九州也覺得王鉷有些慘了,但轉念一想,他榮華富貴已享盡,平日還這般橫行霸道,也是罪有應得。
    心中對王鉷的一絲憐憫之情也就隨之消失。
    楊國忠還不甘,朝安祿山、陳希烈使了個眼色。
    “聖人,那李右相之事該當如何處理?”楊國忠輕聲問到。
    皇帝似乎想起什麽來,轉頭看著李林甫。
    收拾完了王鉷,該輪到李林甫了。
    “李右相,說說你的事吧。”
    李林甫在此時露出了他那盡職盡忠的微笑。
    “臣不知聖人所問何事?”
    皇帝耐著性子,“楊卿,你與他說說吧。”
    楊國忠話語犀利,也不拐彎,“據邢縡招供,王焊作亂,指使之人,亦有十郎,十郎勾結阿布思,暗中結為父子,欲圖謀反,有安節度使和阿布思舊將為人證。”
    “不錯。”安祿山亦輕聲說到,聲音輕得跟他肥胖的身軀甚是不符,說完卻偷瞥了一眼李林甫。
    “李右相,你待如何解釋?”比起王鉷,皇帝似乎很願意聽李林甫解釋。
    李林甫心中已明白是怎麽回事,臉上依舊掛著笑容。
    “回聖人,臣與阿布思約為父子不假,但那是在阿布思叛亂之前的事了,阿布思叛亂之後,臣便與其斷絕了父子關係。”
    李林甫說著,又看了一眼邢縡。
    “至於此人,先前臣已說過,若是王焊是受臣指使,那日王焊怎會帶人到我府上行凶。”
    皇帝聽了,覺得也是這麽個道理,點了點頭說道:“李右相言之有理,你為國盡忠,勞苦功高,但也不可太肆意妄為,王焊作亂一事,我不管你知不知情,念在你這麽多年來忠心耿耿,我便不怪罪於你。”
    皇帝語重心長的說完這番話,起身便要離去。
    他雖沒有治李林甫的罪,但心中已有了芥蒂。
    楊國忠、安祿山、陳希烈卻慌了。
    三人忙上前攔住皇帝。
    “怎麽,你們也想攔我?”皇帝看了看三人。
    楊國忠躬身說道:“回聖人,謀反之罪當誅,當前人證俱在,十郎口說無憑,簡單一番話便將自身置於事外,難以讓人信服。”
    安祿山亦說道:“事關社稷安危,聖人不可一時心軟。”
    皇帝將眼光掃了一圈,瞥見了一旁沉默不語的李九州。
    “李少尹,你以為呢?”
    這是個扳倒李林甫的絕佳機會,若此時不治李林甫的罪,恐怕他回去後便會加以報複。
    李林甫是個心眼極小之人,他若報複起來,幾人還真怕不是對手。
    但是看皇帝這樣子,顯然是有意放李林甫一馬,這下問到了自己,李九州甚是為難。
    高力士走到旁邊扯了扯他的衣角,“李少尹,聖人問你話呢,當著聖人的麵,但說不妨。”
    李九州無奈,隻得模棱兩可的說道:“臣乃是辦案之人,素來隻相信證據,臣認為,此事還當徹查。”
    “不是已經徹查過了嗎,還要怎樣查,行了,你們也不用再說,如何處置王鉷,京兆府看著辦吧。”
    皇帝又看了一眼尚在瑟瑟發抖的邢縡,“至於他,拖出去斬了吧。”
    皇帝說完,拂袖離去。
    金吾衛奉旨,即刻將邢縡拖了出去。
    伴隨著邢縡的聲音:“李九州,你騙我,你不得好死……”
    禦書房內安靜了下來,幾人麵麵相覷,這一下,場麵就尷尬起來了。
    這次是已經鬧翻,幾人算是公然和李林甫為敵了。
    李林甫率先哼了一聲,揚長而去。
    幾人也一同來到了楊國忠府上,商議後事。
    沿路無話,直到府中,屏退下人,這才敢說。
    楊國忠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卻不忘穩定軍心:“事已至此,騎虎難下,咱們更當同心協力。”
    “楊公所言極是,他李林甫又不是有三頭六臂,不用懼他。”安祿山這話說得自己都沒底氣,說完還不忘看看四周,生怕隔牆有耳。
    “好,咱們再從長計議。”陳希烈也表態了。
    楊國忠問鮮於仲通:“鮮於公如何認為?”
    鮮於仲通早嚇壞了,此時哪還敢說話。
    見他不成氣候,楊國忠甚是惱怒。
    李九州也不等他問起,先自開口說道:“聖人這次雖未降罪於李林甫,但李林甫其實已輸了一半。”
    幾人都是一愣,“此話從何說起?”
    李九州簡單分析了下:“聖人嘴上不說,心下已懷疑起他了,而且將處置王鉷之事交給京兆府,這便是在試探我們。”
    楊國忠聽不明白,問道:“為何是試探?”
    “眼下,王鉷殺或不殺,都是個難題,諸公當趁聖人怒氣未消,繼續上奏彈劾王鉷。”
    李九州看了看幾人,繼續說道:“王鉷若死,幾位便少了個對手,這不是李林甫想看到的,所以,他定會想盡辦法放王鉷一馬。”
    幾人異口同聲問道:“他放了王鉷,就不怕聖人怪罪嗎?”
    李九州反問:“諸公難道沒看出來,聖人其實也不想處死王鉷。”
    幾人表示認同,“是這麽個道理。”
    楊國忠細細一想:“不錯,隻要李林甫出麵保王鉷,咱們的勝算就大了許多。”
    說完,再次將難題拋給了李九州:“李少尹,你辦事,我素來甚為滿意,此事便交由你來辦。”
    李九州無奈的張了張嘴,又並未拒絕。
    如何處置王鉷,本也是聖人交給京兆府的任務。
    他說的有道理,打鐵需趁熱。
    接連幾日,朝堂上彈劾王鉷的折子讓皇帝頗為頭大。
    王鉷昔日目中無人,得罪了不少大臣,此時他已入獄,朝中便是一片討伐聲。
    亦不乏誇大之詞,在一眾彈劾下,王鉷成了無惡不作之人。
    皇帝不耐煩了,傳來鮮於仲通責問,為何還未處置王鉷。
    事已至此,王鉷是保不住了,也再沒第三人替李林甫擋住楊國忠的劍雨。
    而且,他一死,便坐實了謀反罪名,死無對證,隻要不去深查,李林甫想洗脫勾結王鉷謀反的罪名,也更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