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判正式開始，地點在鴻臚寺寬敞的廳堂裏。
    雙方麵對麵的坐在一字擺開的長桌兩旁，大唐這邊，為首的自然是楊昢和李九州。
    黑衣大食的使者遞過了一份書函，李九州搶先接過，一看上麵歪七扭八的不知道什麽文字，便直接甩給了楊昢。
    長長的一份書函，楊昢看了半天才看完看明白。
    從楊昢口中得知，黑衣大食此來求和的條件有三個：
    第一、大唐開放邊境，允許雙方自由通商。
    第二、大唐釋放先前被高仙芝活捉的小勃律國王及吐蕃公主。
    第三、歸還從石國擄劫的金銀財寶。
    楊昢看完，不知如何是好，言語溫柔的用大食語和對方耐心的解釋著。
    對方使團中為首的那位終於開口了：“我們是來求和的，隻要你們皇帝答應我們所說的條件。”
    說的卻是中文，李九州暗罵了一句：他娘的，這孫子一直在裝腔，既然會說中文還用什麽鳥語寫這封書函。
    戰場上的事，楊昢知道的不多，隻是不厭其煩的跟對方解釋說都是誤會之類的，希望雙方修好。
    那大食使者一臉病懨懨的，想來是前幾日拉稀所致，態度卻甚是高傲，擺出一臉不屑的表情，“若是刀兵相見，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黑衣大食提出的第一個條件，倒也無妨，畢竟大唐開放，包羅萬象，允許互通商貿也利國利民。
    隻是第二條和第三條，若是答應了，就等於間接承認黑衣大食在中亞和西域的地位。
    小勃律國親近黑衣大食，是安南四鎮通往吐蕃的要道，何況黑衣大食還一直聯合吐蕃對付大唐，這是萬萬不能容忍的。
    這些道理，楊昢不知道，李九州是知道的。
    李九州終於按捺不住了，打斷了還在喋喋不休的楊昢，伸出食指指著黑衣大食的使者厲聲說道：“既然你們提了要求，那我們也有三個要求。”
    他這樣子甚是桀驁，根本沒把別人放在眼裏，一群黑衣大食使者眼冒火光，恨不得起身立馬揍他一頓，卻又按住了心中的怒氣，耐心問道：“什麽要求？”
    “第一，你們的軍隊從石國撤出去，第二，交出葛邏祿首領，第三，從今以後，黑衣大食軍隊不得踏過蔥嶺半步。”
    他這話說得很是威嚴，在場的幾個鴻臚寺官員露出了欽佩的神色，內心無比讚歎。
    黑衣大食的使者可不高興了。
    黑衣大食在石國境內，離怛羅斯城不遠的撒馬爾罕，囤積了大量的兵力，為日後東征做準備。
    先前的怛羅斯之戰，高仙芝就是因為葛邏祿人的叛變而兵敗的。
    至於日後黑衣大食軍隊不得踏過蔥嶺半步，那更是不可能了。
    所以這次表麵上是來求和，實際上卻是爭取讓大唐朝廷允許他們在邊境的小打小鬧，進而一步步蠶食中亞。
    “萬萬不可能，我們有百萬雄師，豈能答應你這無理要求。”那使者說完，罵了一句李九州聽不懂的話。
    李九州轉頭問楊昢：“他剛剛說什麽？”
    “大概是在問候你的親人。”楊昢輕聲說到。
    李九州也不跟他計較，微微一笑，但看起來卻帶著幾分陰險：“怎麽黑衣大食的使者一個個都跟病貓一般，你國中百萬大軍，想來也是這般，不知道能不能上得了戰場。”
    一眾鴻臚寺官員官員被他這話逗得哈哈大笑，就連一向謹慎的楊昢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誰都知道是李九州在食物裏搞了鬼，他卻又這般戲弄這幫大食人。
    “若是不服，那便再打一場。”那使者受到了嘲諷侮辱，語氣甚是激動。
    其實他說的百萬雄師也不假，知悉中外曆史的李九州知道，這個時候的阿拉伯帝國借著地理上的巨大優勢，已經將自己的影響力擴展到了中亞諸國。
    中亞諸國原本大多信奉佛教、祆教等或自己的傳統宗教，對伊斯蘭文化的東進感到不安，於是不少國家向唐朝求援。
    阿拔斯更是在中亞強製征兵，一次性便征募了五十萬之眾。
    若真是再打一場，黑衣大食可以借著地理優勢，迅速調集大軍，而唐軍，在安西四鎮的兵力不多，且較為分散，一旦開戰，便是敵眾我寡。
    這些卻絲毫影響不了李九州維護大唐領土和主權的念頭，談判桌上不硬氣，更待何時硬氣。
    李九州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唰一下站了起來，怒罵：“恒羅斯之戰，是你們這麽多年來唯一一次打勝安西軍，你們也不過僥幸獲勝，你們有什麽資格跟我大唐再打一仗，先去擺平了倭馬亞王朝再來，要打，我們隨時奉陪。”
    此言一出，眾人紛紛附和，聲討黑衣大食。
    “不錯，說起打仗，我大唐可從沒怕過誰。”連楊昢這個文雅冷靜之人也坐不住了，加入了其中。
    雙方便你一言我一語的吵了起來，哪像談判，倒像是潑婦吵架。
    鴻臚寺參加談判的官員比黑衣大食人多了不少，又個個嘴皮麻利，人多力量大，還是在鴻臚寺中。
    那黑衣大食使團嘴上討不到便宜，卻也不敢太過分，氣得直吹胡子瞪眼。
    李九州幸災樂禍的看著對麵使者們無可奈何的樣子，心想，若不是大唐國力強盛，自己這些說戰便戰的話，還真沒這底氣說出口。
    這場和談一時陷入了僵局。
    那使者終於平複了心緒，便說道：“咱們還是好好商議一下吧，要怎麽才能讓雙方都滿意。”
    李九州幹脆利落的回答了他：“你們提的三個條件，一個也不答應，就這麽簡單。”
    使者嘲笑道：“素聞大唐乃禮儀之邦，沒想到如此蠻橫。”
    李九州哼了一聲，“那要看對什麽人了。”
    一場談判，正使楊昢的氣勢應是被他壓下去了，李九州反而更像個正使。
    這反倒讓一向沒多少主見的楊昢對他愈發刮目相看。
    談判從來不是三言兩語能搞定的事，哪怕是和談。
    雙方都吵累了，又都在氣頭上，便約了明日再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