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火光連天，追聲四起，兩人尋著偏僻小道，跑了半天，見已安全，這才停了下來。
    如果當場被逮住，真不知會發生什麽，好在是有驚無險。
    萬南山喘著粗氣，“想不到那人竟這般拚命，像是中了魔一般不知疼痛，若是多來幾個，還真不好對付。”
    能讓他感到棘手的對手，不會是等閑之輩。
    見他一隻手捂著肩頭，李九州借著月光細看過去。
    他肩頭在流血。
    剛剛被那人莽衝莽打拚命的打法打了個措手不及，挨了一刀。
    “你沒事吧？”李九州關切的問到。
    “小問題。”萬南山將臉上的黑巾扯下來裹住傷口，“戰場上九死一生都經曆過了，這點小傷算得了什麽。”
    李九州便伸手幫他把傷口包紮好，先止住流血。
    萬南山尚在思考：“也不知那作法的是什麽人，看起來還有點本事，竟能三言兩語讓那下人這般拚命。”
    李九州咬著嘴唇說道：“我看見他的麵目了。”
    “是誰？”
    “我也不知道，是個黑皮膚的昆侖奴。”
    萬南山回憶了一下，“難怪先前他叫楊齊宣主人，看來定是楊齊宣府中的昆侖奴了，隻是不知道他使的什麽法術，給那下人喝的什麽東西。”
    李九州抬頭看著夜空，心中已大概知道是怎麽回事了，若猜測是真的，那自己今晚便是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
    見他不答，萬南山又說道：“對了，有件事忘了跟你說，之前送河豚給楊齊宣的那個商人，原本是販賣昆侖奴的。”
    商人本就是什麽賺錢賣什麽，一個賣奴隸的商人，突然賣起了其他東西，倒也不奇怪，萬南山當時便沒放在心上，這時見李九州說到那個祭師是個昆侖奴，才感覺這事不對勁。
    “這事，還得從那個商人入手，你先回去處理一下傷口，等天一亮，咱們便去會會他。”李九州說完，上前便走。
    萬南山捂著肩膀，跟上了他，追問道：“要不要將他抓起來，嚴刑拷問。”
    李九州笑了笑，沒有繼續說什麽，隻是抬頭望了一眼夜空，總覺得這事的背後如同這黑夜一般，還藏著些什麽。
    天地間一片安靜，今晚已經打草驚蛇了，楊齊宣隻會更加提防，若是再將那商人抓起來，驚動了幕後之人，想要再揪出他可就沒那麽容易了。
    楊府的牆角，那群李九州派去負責盯梢的人，與夜色融為一體，紋絲不動，即便楊府有刺客，沒有得到指令，他們也不會出手，隻會將這情況報告給上司。
    楊齊宣那邊，直到下人將府裏上上下下都排查了個幹淨，確認了沒有危險，他才敢從角落處走出來。
    “可知來者是何人？”楊齊宣聲音尚有些顫抖。
    祭師淡淡答道：“蒙了臉，沒看清。”
    “這事不會被人發現吧？”楊齊宣不確定那兩人是刺客還是特意前來相探的，更是憂慮。
    祭師沉吟著，突然抬起頭來，“這事不能被發現，已經交過手了，不管他們發沒發現，需盡快找出這兩人。”
    楊齊宣這個主人此時已經坐不了主了，向祭師問道：“怎麽才能找到他們？”
    “想必是有人已經開始懷疑我們了，我們便將計就計，賣個破綻，引蛇出洞，然後……”說到這，祭師抬手做了個抹脖子的姿勢。
    楊齊宣心裏咯噔一下，他連雞都沒殺過一隻，提起殺人，自是心驚。
    求神問道之人，向來最不願意看到的便是殺人，楊齊宣便又跑到他那掛著道德天尊畫像的房中，跪地默默懺禱。
    夜風溫柔，李九州邊走邊想，不覺已到家門口，回頭看了一眼楊國忠府上，依舊燈火通明，不分晝夜。
    屋中燈火還亮著，張小鑼已早早睡了，王玉英坐在門口，一直在等他回來。
    見他一身夜行衣，王玉英忙上前拉著他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問道：“你怎的這身打扮，可曾受傷？”
    李九州搖了搖頭。
    王玉英便不再多問，進屋端來了給他煲的湯。
    李九州微笑接過，她從不問自己去幹什麽，這是最欣慰的。
    反正世上也沒人知道自己想幹什麽。
    今晚的行動安排的不夠完美，好在沒被人認出，不然堂堂京兆府少尹夜裏潛入諫議大夫府中，傳出去可不太好聽。
    王玉英取來外套為他披上，“你已好幾日沒回家了，近來秋風漸涼，需得多穿些。”
    “沒事。”李九州輕輕拍了拍她的手。
    “阿郎，你可是出去玩什麽好玩的了，也不帶上我。”張小鑼醒了，睡眼惺忪的站在房間門口。
    李九州無奈的笑了笑：“這大半夜的能有什麽好玩的。”
    “你就會哄我。”張小鑼走了過來，“自從你當上什麽京兆府少尹之後，整天都在外邊不知道忙什麽。”
    “你可知道京兆府少尹是幹什麽的？”李九州抬眼問他。
    張小鑼像個大人般托腮想著：“呃……反正不是幹壞事的。”
    李九州笑道：“那不就得了，我在外邊做好事，你還不開心嗎？”
    “開心是開心，可是我也想跟你一起做好事。”
    看他一臉正氣的幼稚樣子，李九州笑著嗔道：“那你還不好好念書，將來也考個狀元。”
    提起念書，張小鑼又開始東拉西扯了：“你都不教我，我怎麽念書。”
    李九州呸了一聲，“還頂嘴，改天給你請個先生來。”
    說起來，張小鑼這書僮也太名不副實了，老大不小的年紀，卻大字不識幾個。
    自己又經常不在府上，確實也沒人教他讀書寫字，又沒人管著他，不能讓他荒廢了時日，的確是該給他請個先生了。
    又或者是送他去私塾念書。
    一時倒還難以抉擇，李九州敲了敲腦袋，還是日後再說吧。
    “最好能找個風趣一些的先生。”張小鑼還挑三揀四。
    李九州滿口答應：“好，好，時候不早了，我要睡了，你們也趕緊去歇息吧。”
    說完，又回頭看著王玉英，“以後不用這麽晚了還等我，你們隻管照顧好自己就是。”
    王玉英不情願的點了點頭。
    明天還有計劃，回到房中，李九州倒頭便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