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李九州說自己是從長安來的，封文靜甚是好奇，一邊給他找著金瘡藥，一邊好奇的問著長安的風情。
    李九州便將長安的風俗人情簡單跟她說著。
    雖然隻是簡單的介紹，從東市說到西市，再說到大明宮，華清宮，也說了很久，直到說得口幹舌燥了，方才停了下來。
    封文靜隻是安靜的聽著。
    他剛剛為封文靜出頭，這下聊起長安來又談吐不凡，封文靜於是不禁對這個大地方來的人產生了一絲好奇。
    “沒想到長安這麽大，你叫什麽名字？”見他說完，封文靜將金瘡藥和紗布放到了桌上。
    “我叫李九州。”
    少女沉吟著細品他這個名字，說道：“李九州，真好聽，我叫封文靜。”
    真是人如其名，不但文靜，還有些單純。
    李九州微笑著點了點頭，就算她不說，自己也已知道她的名字了。
    封文靜看了一眼他的傷口，說道：“你自己包紮一下傷口，我先出去弄點吃的。”
    李九州瞥了一眼門外的灶台，知道男女不便，她這是有意回避，便點了點頭，拿起金瘡藥和紗布，看著封文靜出了門，還將門帶上，方才脫衣包紮。
    陽光灑進屋內，李九州揉了揉眼睛，包好傷口，便仔細打量著這劍不大的屋子。
    一個竹背簍，四麵漏風的牆壁，寥寥無幾的幾件舊家具。
    破舊的茅草房，泛黃的牆壁，都已有些腐朽的桌椅板凳，簾布透著破洞，仿佛用了很多年一般。
    李九州起身踱步至門口，拉開門，迎著斜陽伸了個懶腰。
    空曠的山野，周圍零稀的幾間茅屋，遠處依稀看到幾個牧童模樣的小孩，在田間跟牛兒嬉戲打鬧。
    跟中土的鄉間，倒有幾分相似。
    隻是恍惚間，周圍的一切已是陌生，世間已然滄海桑田。
    高仙芝應該能順利帶著大軍到達連雲堡，跟封常清會合吧。
    隻是萬南山死了，張老頭不知是死是活，自己從長安帶來的一萬人，不知道活下來幾個。
    想到此處，李九州不禁淚下。
    此時的長安，已是如此遙遠。
    封文靜端著一碗麵條走了進來，一眼撇見李九州的淚目。
    李九州忙轉過頭，輕輕拭去淚痕。
    “你有地方住了嗎？”封文靜假裝沒看到他哭，試圖用別的話題轉移他的尷尬。
    李九州指了指路邊的牛棚，“我將就過一個晚上。”
    封文靜將碗筷放到桌上，抿嘴咬著指尖，內心掙紮著，沉吟了一會，抬頭說道：“我家裏還有個房間空著，你就先在我家中住下吧，說好了，可得幫我幹活啊。”
    李九州輕輕點了點頭，幫她收拾桌上的東西。
    屋子並不大，但卻很精致，東西並不多，卻收拾得井井有條。
    “餓了吧，給你做了碗麵條，你快吃，我去換下衣服。”
    封文靜似乎很害怕血，匆匆進了自己閨房，換下衣服，燒了熱水，拉上簾子，在裏屋洗著澡。
    “你要去連雲堡幹什麽？”封文靜隔著簾子問到。
    “我有一群很重要的朋友在那等我。”李九州將麵條吸得嘩嘩作響。
    封文靜輕輕傳出了一聲：“有朋友真好。”
    一個人怎麽能與世隔絕到連朋友都沒有一個，她單純得讓李九州有些不忍。
    聽她這口氣，難道她在這裏沒有朋友。
    兩個未婚的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這在古代可是大忌諱，李九州趕忙轉移話題，“你家就你一個人在嗎？”
    裏麵傳來啪啪的水響聲，“我很小的時候就跟家人走散了，來到這裏以後，就住下了，靠著給別人治病為生。”
    “你一個小姑娘，也挺不容易的。”李九州歎了一口氣，又佩服道，“想不到你還會治病。”
    封文靜也輕歎了一口氣，“哎，都是些簡單的法子，很小的時候，見阿耶給人治病，便依稀記了些。”
    李九州問道：“聽你說話，你是漢人吧？”
    “我們這個村子的都是漢人。”
    她這話倒讓李九州更是奇怪了，“這到底是什麽地方，身在哪個國度？”
    “我還真不知道，我很小的時候流落到這裏以後，就沒有離開過村子，說起來，有時間真想好好去長安看一看，看看外麵的世界是什麽樣的。”
    封文靜的話語裏夾雜著一絲幽怨，又夾雜著一絲期待。
    李九州追問：“你怎麽會從中原流落到這裏來？”
    “我們這個村的人，都是以前被流放到西域的，聽村裏的長者說，後來因為西域動亂，我們這撥人就走散了，來到了這裏。”
    封文靜頓了頓，又繼續說道：“從那時，我就和家人失去了聯係。”
    雖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李九州聽得出來，她話語裏有幽怨。
    抱怨自己為何會生活在這個地方，又在期待李九州能帶她回去中原。
    李九州張了張口，欲言又止，可憐人安慰可憐人，隻會讓自己更可憐。
    “你還記得，你老家是哪的嗎。”過了好一久，李九州才問到。
    “蒲州。”
    蒲州，山西，李九州笑著說道：“那你跟關公還是老鄉呐。”
    裏屋的封文靜也咯咯笑了起來，“關公是解州人士，不過蒲州和解州相隔倒是不遠。”
    她似乎已經洗好了，正在穿衣服。
    李九州提高了音量，遮掩她穿衣的聲音：“你就煮了一碗麵給我，你自己不吃嗎？”
    “你來的時候，我剛吃過。”封文靜迅速回答他。
    突然，外麵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有人走了過來。
    “就在這。”
    “那個家夥力氣大得很，還帶著把劍，肯定是個逃兵。”
    外麵的人話聲很大，一點不擔心屋裏的人提前聽到跑掉。
    “不好，是摩揭陀人，快躲起來。”封文靜衣服都沒穿好，說了一聲，便一下從裏屋衝了出來，緊緊拉著身上的浴巾。
    摩揭陀人？很可怕嗎？
    封文靜已經觸動牆邊的機關，拉開一道暗門，李九州不及反應，就被她拉進了狹小的暗閣中。
    沒想到這麽破舊的屋子中還有一間暗閣。
    暗閣門緩緩關上，封文靜才舒了一口氣，留神的聽著外麵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