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京城淪入叛軍手中了？”皇帝大驚，旋即又喃喃道：“也不知城中百姓怎麽樣了，想必定是受盡叛軍欺淩，長安民不聊生。”

    說著，心中不禁暗自悔恨起來。

    楊國忠和高力士也均是麵色憂愁。

    “潼關守軍可還有逃出來的？”皇帝又問到。

    王思禮麵帶愁色，搖了搖頭道：“除了我們這些人，其他的都或死或被擒。”

    “那哥舒翰呢？”皇帝忙問到。

    ！

    王思禮淡淡道：“哥公無奈，降了叛軍。”

    皇帝眉頭緊皺，說不出話來。

    “哥舒翰果然不堪重用。”楊國忠這時出來說道：“臣早就奏過，哥舒翰到了潼關，隻是堅守不出，那時臣便料定，哥舒翰定跟賊人有所勾結，看來還真被我猜中了，這個反複小人。”

    “哥公並非那樣的人。”王思禮辯解道：“他也是無奈，想留下有用之軀，日後為國奉獻。”

    “呸！”楊國忠嗔道：“他都已經投降叛軍了，還談什麽忠君愛國，我看他就是貪生怕死。”

    王思禮跟隨哥舒翰多年，深知哥舒翰是什麽樣的人，若不是因為朝廷錯誤的決策，潼關也不至於那麽快就落入叛軍手中，哥舒翰也不至於到老了背上這樣1個罪名。

    這點，不光他，潼關數十萬將士都親眼見證了，哥舒翰是如何被朝廷的錯誤決策逼得1步步敗下陣來的。

    見楊國忠這般詆毀哥舒翰，王思禮心中帶著1股怒意，礙於在皇帝麵前，不好得跟這位權臣翻臉，也不去理會楊國忠，輕聲對皇帝說道：“潼關數十萬將士，忠心為大唐，既然敗在叛軍手中，也沒什麽好說的，天下民心還是都向著大唐的，隻要咱們萬眾1心，定能光複河山。”

    皇帝被他這話說得動容，頓時來了信心，問道：“你等真有這般信心？”

    王思禮答道：“為了大唐，萬死不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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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皇帝說道：“朕便命你為河西隴右節度使，即赴鎮收集4處散卒，以候東討。”

    王思禮行了個大禮：“臣領旨！”

    此時西線的唐軍雖敗，但散落在各處的唐軍仍舊不少，隻是缺1個人站出來召集號令他們。

    皇帝也知道這1點，因此才任命王思禮為河西隴右節度使，帶著諭旨，將各地的散兵遊勇再團結起來，1致抗敵。

    皇帝又吩咐道：“此事不可多加耽擱，明日你便趕緊前去。”

    王思禮躊躇了1下，“那禦駕這邊怎麽辦？”

    皇帝淡淡說道：“朕這邊有這麽多人隨行，你不必擔心，全力去做朕交給你的事情。”

    “臣遵旨。”王思禮又輕輕說了1句：“還請聖人保重龍體。”

    “退下吧，朕也累了，該休息了。”皇帝擺了擺手。

    幾人紛紛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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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夜，1行便在馬嵬驛休息了起來。

    夜色沉沉，4周山林中，蟲鳴鳥叫之聲不絕，聲聲悲泣，聽來讓人傷感。

    其實不光是夜晚，鳥鳴之聲白晝不停，隻是白天大家根本沒心思靜下來細聽，到了夜間，每個人都沉下來心來，打算安心睡個好覺，卻又被這聲聲鳥啼給吵得難以入眠。

    有好事的士兵起身出帳，想要趕走這些讓人心煩的鳥兒，卻被年長的1些勸住了：“這些是杜鵑，不能打，不打杜鵑，乃是祖上世代傳下來的規矩。”

    此處最多的便是杜鵑鳥。

    其間旦暮聞何物？杜鵑啼血猿哀鳴。

    杜鵑鳥，俗稱布穀，又名子規、杜宇、子鵑，春夏季節，杜鵑徹夜不停啼鳴，啼聲清脆而短促，喚起人們多種情思。

    相傳此鳥是望帝的化身。

    很早很早以前，蜀國有個國王望帝，名叫杜宇，是個人人愛戴的好皇帝。

    他愛百姓也愛生產，經常帶領人民開墾荒地，種植5穀，辛苦了許多年，把蜀國建成為豐衣足食、錦繡1般的天府之國。

    ——

    後來望帝禪位退隱，不幸國亡身死，死後魂化為鳥，暮春啼苦，至於口中流血，其聲哀怨淒悲，動人肺腑，名為杜鵑。

    這便是所謂的“望帝春心托杜鵑”。

    “楊花落盡子規啼，聞道龍標過5溪。我寄愁心與明月，隨君直到夜郎西。”

    營帳內，禁軍龍武大將軍陳玄禮靜靜聽著外麵的鳥鳴聲，有所感慨，正輕輕吟著李白寫給王昌齡的這首詩。

    忽然，1陣疾風吹過來，王思禮徑直掀開營帳走了進來。

    陳玄禮轉身問道：“王節度使深夜前來，是有何要事？”

    此時王思禮已被皇帝當眾任命為河西隴右節度使，所以陳玄禮也改了口。

    王思禮不答，坐了下來。

    陳玄禮眉頭1皺，也坐到了他旁邊。

    “聽陳將軍剛剛所吟詩，似是有感而發。”王思禮看著陳玄禮，淡淡說到。

    ！

    陳玄禮歎了1句：“如今的局勢，不用多說，你我都心知肚明，卻怎能讓人安心。”

    王思禮說道：“我素聞陳將軍乃是忠義之士，值此關頭還憂心國事，讓人欽佩。”

    陳玄禮自嘲1笑：“身為大唐子民，朝廷之臣，卻不能為國效勞，隻能眼睜睜看著大好河山落入賊人手裏，有什麽值得欽佩的。”

    “陳將軍此言差矣。”王思禮緩緩說道：“你我都是食君之祿，雖是為國辦事，但卻怎奈心有餘而力不足。”

    陳玄禮問道：“王節度使此話怎講？”

    王思禮反問他：“陳將軍可知道潼關1戰，我方為什麽會敗？”

    “想來那也是1場惡戰，其中1些事情，我倒是清楚1些。”陳玄禮身為皇帝身邊的近臣，對潼關1戰的情勢還算是比較了解的，略1思忖，心頭大是驚悚，“說起來，駐守潼關的2十萬大軍，卻被1萬多叛軍擊敗，真是讓人意想不到。”

    “這有什麽意想不到的。”王思禮冷笑道，“雖是號稱2十萬大軍，卻多是些臨時組建起來的市井無賴，老弱病殘，而叛軍那邊雖然隻有1萬，卻都是精銳之師。”

    “但是也不至於輸得如此狼狽……”陳玄禮隻顫聲說了半句，便沒再說下去。

    大唐再潼關被叛軍滅了2十萬大軍，王思禮又是哥舒翰的副將，當著他揭這個傷疤，甚是不妥。

    讀者身

    王思禮卻毫不在意重提往事，緩緩道：“原本潼關是可以守住的，要不是因為有奸人作梗，也不至於讓2十萬大軍葬身他處。”

    陳玄禮憤然道：“其中1些細節，我卻不是很清楚，還請王節度使從開始慢慢講來，隻要真相猶在，公道總有1天可以奪回來！”

    王思禮點了點頭，平靜了1下情緒，說道：“最初，我們駐軍在潼關已經布好了防線，加上之前便有高仙芝、封常清的布置基礎，潼關地勢又險要，本是固守的最好地方，而且哥公也是這麽認為的，他曾說過，隻要堅守不出，叛軍就算再派十萬人來，也難以攻上潼關。”

    王思禮緩了1下，又說道：“但是，這種想法，卻不被1些人所認可，你也是武將，應該知道身為主將，最可悲的便是身在前線，卻自己不能做出決定。”

    陳玄禮點頭認同道：“我1直身在京城，潼關是該固守還是該主動出擊，我並不知道，不過我很清楚，朝廷之中當時對於你們固守潼關意見很大。”

    王思禮說道：“這也正是咱們這些武將的悲哀，明明是自己帶兵打仗，卻要聽那些不懂戰爭的文人之命。”

    他雖然沒有點名，但陳玄禮也知道他說的是楊國忠，也是輕輕感慨了1聲。

    王思禮接著說了起來：“後來，聖人聽了楊國忠之言，下令潼關守軍全力出擊，之前便有高仙芝、封常清之例，哥公又怎敢懈怠，無奈之下，隻好帶著2十萬大軍出關跟叛軍決戰，哥公本就是帶病上陣，加上潼關守軍戰力極弱，很快就落入了叛軍的埋伏之中，被徹底打敗，賴以為天險的潼關，也因為關上沒人，被叛軍輕鬆拿下。”

    “出師之前，哥公知道自己的下場，知道這些將士的下場，當著2十萬將士的麵放聲大哭，結局果然如他所料。”王思禮鬱憤難耐，用力閉了1下眼睛，“這1切，都是因為朝廷判斷錯誤，聖人聽信了小人之言，讓2十萬將士無辜葬身死地，你說，這是何等氣人！我雖然僥幸逃了出來，但跟死了沒什麽兩樣，隻是覺得那2十萬人死得不值，潼關丟得不值，長安丟得不值，為天下百姓感到不值，所以，我要為他們討回1個公道！”

    說到此處，王思禮“啪”的1聲，竟將堅硬的梨木炕桌掰下了1角，木屑簌簌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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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玄禮也是聽得心中激蕩，咬著牙看了王思禮1眼，卻隻見他麵上憤怒無比，難平心緒。

    “所以，潼關失守，長安淪陷，非戰之過。”半晌後，王思禮說了1句。

    他這話，陳玄禮是認同的，要是聖人不聽楊國忠之言，讓潼關守兵主動出擊，那潼關也不會丟，要是他不聽楊國忠之言，丟棄長安，那長安也不會淪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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