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夜宴，是專門為回紇使團準備的。

    赴宴的除了皇帝、李9州，還有禮部、鴻臚寺諸官員。

    回紇使團在大唐主賓的歡迎下，滿臉笑容，沿著長長的通道，走入了皇宮之中，看著表情，似乎眼下的戰爭，是根本沒有發生過的事情。

    先前長安危機，皇宮的宮女們跑的跑，散的散，都各奔東西，李9州偷偷瞄了1眼，剩下的這些宮女在宮殿裏前前後後忙碌著，但質量大不如以前。

    殿裏鴉雀無聲，大唐這方主賓，有許多是李9州都未曾見過的，大概是因為先前的動亂，又或者是因為換了皇帝，以前禮部和鴻臚寺的許多熟悉的麵孔已經換了。

    李9州看了半晌，並未見到楊昢。

    “哎，那個……”李9州叫住了旁邊鴻臚寺官員打扮的老者，微笑問道：“鴻臚寺官員中，怎麽不見楊昢？”

    這位老人者年紀雖然大，卻是新進的鴻臚寺，楞了楞道：“楊昢已經不在鴻臚寺任職了。”

    難道是因為楊國忠的原因，讓楊昢受到牽連，被罷官了？

    “可知他調到何處了？”李9州又問。

    老者搖了搖頭，“這個就不知道了。”

    李9州見他並不知曉，隻好再找別人打聽。

    眼神搜尋了半晌，終於見到1張熟悉的麵孔，另1個在鴻臚寺任職的官員，忙走上去打聽起楊昢的消息。

    “素來聽聞衛國公跟楊昢關係甚好，看來果然如此。”那官員捋捋頜下長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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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自然的，拋開其他的不說，楊昢這個朋友，還是不錯的。

    “可知他現在身在何處？”

    那官員歎了口氣，蹉跎道：“我也不知道，楊昢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李9州驚道：“發生了什麽事，怎會下落不明？”

    那官員在鴻臚寺任職時間較久，知曉其中1些事情，娓娓道來：“當初聞聽長安城即將陷落，外籍人士紛紛要回國避難，楊昢身為外交官，還有1份職責，要派發關文護照，安排他們出國，忙完這些後，他就趕緊出城去尋找先期逃出城的隊5，走到半路，忽然傳來了馬嵬坡兵變的消息。”

    那官員頓了頓，“馬嵬坡兵變的情況，你也知道，凡是尋得到的楊氏家族的人，都被兵變的士兵殺死，楊昢1時不知道往哪裏去了……”

    “怎會這樣？”李9州有些不敢相信，想了想又問道：“那萬春公主呢？”

    “在混亂中，萬春公主也不得不隨著逃難的民眾倉惶出城，1路逃到漢中，跟丈夫竟失散了，可憐那萬春公主，多方尋找丈夫的下落，大都說楊炪死了吧，勸他改嫁，但萬春公主堅持不改嫁，她根本不相信楊昢死了，因為到處都找不見他的屍首，也沒有人確切的看見他的確是死了，所以她1定是相信楊昢終究還是會回來的。”

    李9州感慨萬千，1位未經確認的寡婦，等待的日子是多麽的尷尬和艱難。

    萬春公主雖是新皇帝李亨的妹妹，但並不同母，又因為與楊氏家族有過瓜葛，想來應該是更被冷落和嫌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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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涼之後又回春，回春之後還是秋。

    就算曾經芳華絕代，如今隻是1個慢慢地等著越變越老的婦人，那點對殘存愛情的守候，看起來的多麽的傷感和淒涼。

    2人的目光相對，那官員也感慨了起來：“說起來，楊昢雖然出身在奸臣之家，倒也真是出淤泥而不染，為我大唐外交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的確，在楊昢的努力下，外籍人士在長安獲得不錯的生存空間，很多人定居下來，成為僑民，在長安城裏，使館區也漸漸形成。

    楊昢甚至提議，允許外國人在朝廷做官，允許外國人開辦學校，教習科技、采礦和數理方麵的知識。

    這些遠見和貢獻，可不比戰場大捷小。

    想到這些，李9州感慨萬千，瞬覺悲傷，忍不住端起桌上的酒，深深灌了1口。

    1瞥眼，隻見回紇使團正百無聊賴的等著，最頭前的1桌卻依然是空著，想來就是留給葉護太子的。

    宴席馬上開始了，他竟然還沒來。

    就在這個時候，有內侍高聲嘶喊：“陛下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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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亨緩緩從側方走了過來，滿臉溫和笑容地站到龍椅之前。

    殿中眾人恭敬跪下行禮，使團來賓躬身行禮。

    李亨的眼光在下方群臣身上1掃而過，指著自己下麵的座位，溫和對李9州說道：“李卿，你來坐這。”

    群臣倒也沒感到太意外，畢竟李9州是堂堂天下兵馬大元帥，掌天下之兵權，帶頭平亂，坐席僅次於皇帝，也是理所應當。

    李9州微微1笑，走過去，低聲在李亨耳邊問道：“那個什麽葉護太子怎麽還沒來，怎的架子這麽大？”

    他們之間的說話，根本不會有旁人聽見，所以李9州說話倒是直接。

    自己有求於人，別人擺點架子那也能理解，李亨沒有高高在上的姿態，笑了笑說道：“不急，就等1等吧。”

    話音剛落，1個中年大漢邁著虎步，緩緩走進了殿來。

    李9州看了1眼，不禁皺起了眉頭。

    這葉護太子，長得也太……1言難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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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護太子並沒有像其他回紇人1般，穿類似唐裝的胡服，而是“辮發羊裘”。

    頭發梳成了若幹條辮子，垂於腦後，穿著1身羊裘。

    這是牧民的打扮，照理說，回紇的可汗、貴族、部落首領的服飾與1般牧民不同，他們經常往來中原，穿的多是唐裝或者改良過的胡服。

    葉護太子顯然是有意想彰顯自己民族的聲威。

    最主要的還是他的相貌，鷹鉤鼻，厚嘴唇，扇風耳，濃濃的眉毛，雙眼都快眯成了1條線，以至於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逼著眼睛。

    葉護太子朝李亨行了個禮，這才在李9州對麵的座位上坐了下來。

    李9州的目光自始至終都在他身上，而葉護太子1坐下來，也愣愣的看著李9州。

    兩人就這樣居於龍椅之下，1左1右，互相對視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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