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4
    隨著那兩個字落到耳邊, 檀茉遽然抬頭看向謝祁琛。
    現在去領證？？！！
    “先上車。”男人道。
    檀茉杏眸圓瞪，隨後肩膀被扣住，謝祁琛打開車門, 等到她回過神時，已經坐在了車後座。
    檀茉心頭熱浪翻湧，整個人都是懵的：
    “怎麽這麽著急……”
    “很著急麽？”
    “我還以為確定下來聯姻後，還需要一段時間才會領證……”
    謝祁琛側身, 狹長深邃的眸直直看著她，喉間滾出低啞幾字，像是壓抑著某些情緒：
    “後悔了？”
    檀茉愣了下，不明白他為什麽有點生氣：“沒有呀，就是有點突然……”
    看著小姑娘呆愣怯然的模樣，男人喉結滾了滾，兩秒後平聲開口：“下個月集團進入年終了會很忙，趁著最近有空先把這事定下來, 兩家公司的合作也好進入正軌。”
    這理由的確很合理。
    “行……”
    這人領個證就跟處理公事一樣，出差一回來就找她, 行程真滿。
    “身份證在身上麽？”他問。
    “嗯。”
    車子沿著山路盤旋而下。
    過了會兒，前麵出現一輛麵包車，司機踩了腳油門, 超了過去。
    恰好麵包車裏就是策劃組的同學，有人注意到駛過的車，認了出來：
    “誒，這不是剛剛咱們見到的來找檀學姐的車嗎？”
    “好像是，這車是勞斯萊斯, 還是連號，太有錢了……”
    “你們剛剛看到了嗎, 翱創集團的總裁好帥啊，上次在公司看到就這麽覺得！”
    “檀茉學姐是被他接走了嗎？”
    八卦的小火苗在眾人心頭燃燒：“他們是什麽關係啊？檀茉學姐竟然會認識他？”
    “也不奇怪吧，我聽說檀茉學姐家裏也很有錢，好像是開公司的，人家名副其實的富家千金。”
    “他倆……不會是情侶吧？”
    一旁的葉遙攥著花，聽到這話，眸色暗了幾個度。
    旁人注意到，忙駁斥：“咋可能啊，檀茉學姐還是個學生呢，人家都集團總裁了。”
    “而且他們舉動沒有很親密啊，有沒可能是親戚？”
    “對啊，有可能！”
    有男生安撫葉遙：“葉遙學長你也別沮喪，這不是不湊巧檀茉學姐有事先走了？下次再送花，她肯定收。”
    “對啊，我覺得葉遙學長和檀茉學姐最配，學長，你追了學姐這麽久，人家肯定會被打動的，俗話說水滴石穿嘛。”
    葉遙仰頭灌了口水，扯唇：“你們倒是比我還著急。”
    “那是我們對你有信心。”
    葉遙聞言，揚起唇畔：“行，我爭取今年能把人追到手。”
    “肯定沒問題，學長到時候可得請我們吃飯啊哈哈哈哈哈……”
    天色初合，霞色微醺。
    荔城華燈初上，被雪染上層潔白。
    勞斯萊斯很快駛回市區。
    到達目的地後，檀茉下了車，抬頭就看到建築前寫著的“民政局婚姻登記處”幾個大字。
    加速的心跳伴隨著酥麻感蔓延四肢百骸，檀茉臉頰粉茸茸的。
    雖然隻是聯姻，但她從來沒有想過將來有一天和她來這裏的，竟然是曾經年少暗戀的人……
    頭頂落下謝祁琛的聲音 ：
    “你要是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就如他一開始所說，任何時候她都可以拒絕。
    腦中閃過許多曾經兩人的畫麵，幾秒後檀茉抬眼，對上他目光。
    雪花晶瑩飄落，從兩人眼前晃過，風卷起長發。
    她眼底澄澈倒映著他，輕聲開口：
    “我沒反悔。”
    既然來這裏了，她就已經想好了。
    “走吧。”他道。
    臨近下班人也比較少，兩人走進民政局，按照流程操作，提交完各樣材料後，工作人員問：“兩位2寸合照之前拍了嗎？”
    檀茉搖搖頭。
    謝祁琛：“沒有。”
    “那麻煩兩位去前麵繳費拍個照。”
    檀茉和謝祁琛過去，隔著兩個拳頭的距離坐在鏡頭前。
    攝影師看著他倆，不禁笑了：“你倆咋回事，馬上都是老公老婆了，還這麽客氣呢？”
    “……”
    攝影師朝他們做了個手勢：“兩位站近點，笑一笑啊。”
    檀茉感受到男人朝她靠近，心跳微亂，而後看向鏡頭，彎起梨渦。
    快門按下，攝影師表示可以了：“男帥女美，真般配啊。”
    檀茉麵頰微紅，見謝祁琛唇角弧度浮現，溫聲言：“謝謝。”
    十分鍾後，照片洗了出來，檀茉拿過，看到照片裏，男人一雙好看的桃花眼看向鏡頭，眉眼溫柔。
    腦中記憶忽而跳到最初，宛若回到了他站在香樟樹下朝她笑的那天。
    “照得不滿意？”
    謝祁琛見她盯著看，問。
    檀茉倏地回過神，收斂情緒，把手裏的照片轉給他看，眨眨眸子，不經意間透出可愛：“很滿意啊，我不是特別好看？”
    他斂眸勾唇，“嗯，很好看。”
    男人語調天生繾綣勾人，檀茉連忙偏開眼，扭頭繼續往前走：“快點，到哪一步了……”
    登記婚姻的手續不算複雜，半小時後，她就拿到了熱乎乎的小紅本。
    走到民政局門口，她還是沒反應過來。
    她竟然就這樣結婚了……
    一旁的謝祁琛撐起傘，路燈勾勒出雪花剪出金色的剪影，他垂眼看她，眉梢挑起：
    “還沒反應過來？”
    她晲他：“你淡定的樣子好像不止來過一次一樣。”
    “……”
    謝祁琛俯身看她，嗓音微低：“你說說看，我還和誰來過？”
    檀茉被凍紅的耳根顏色更深，偏開眼，就聽他道：“走吧。”
    末了她跟著他走下台階。
    一旁的路燈次第亮起，車水馬龍與高樓大廈橙黃霓虹交相輝映，雪如柳絮飄揚落下，將世界裹得一片銀白。
    回到車上，檀茉看著手機，麵露猶豫，謝祁琛注意到：“怎麽了。”
    “沒有……我在想要不要和我爸媽說一聲，算了，今晚回去再給他們打電話吧。”
    謝祁琛神色淡淡，言：“你可以把結婚證發到朋友圈。”
    檀茉：？？？？！這是什麽腦回路？
    她當即否認：“才不要。”
    他眼底微暗：“為什麽？你不是很愛發朋友圈？”
    她麵頰臊熱：“拜托，我還在讀大學呢，我可不想讓朋友圈炸鍋。”
    何況他們隻是商業聯姻，有啥好秀恩愛的？
    謝祁琛沒再說話，檀茉看到他臉上情緒不明，也不知這人是幾個意思。
    車子前行，她轉移話題：“我們現在還要去哪？”
    “不吃飯？”
    “……”
    也是，哪有人一領完證就各回各家的。
    檀茉手機振動，看到是檀遠舟的來電。
    她接起，那頭語氣戲謔——
    “檀茉同學，你是不是忘了你還有個腿斷了的小叔啊？”
    “……”
    檀茉愧疚，繃不住笑：“對不起小叔，最近事情太多了，沒怎麽聯係你。”
    這段時間聯姻的事讓她無暇顧及其他，上次因為謝祁琛她還拒絕去他公寓吃火鍋，確實很久沒見了。
    “還說過來給我做飯，等我腿好了都沒見你影兒。”
    “小叔我錯了，我明天過去給你做飯？你想吃什麽都行！”
    檀遠舟笑，“行了，開玩笑的，有人照顧我，不用麻煩，你現在在哪兒？直接來小叔家裏吃飯，這回不許推辭啊。”
    檀茉偷瞟了眼身旁的男人，聲音吞吞吐吐：“我現在和謝祁琛在一塊兒……”
    檀遠舟笑：“和謝祁琛在一起幹嘛呢？聊聯姻的事？”
    ？？！
    他怎麽會知道？！
    幾秒後，她轉頭看向謝祁琛，把手機遞過去：
    “小叔他說找你。”
    男人看了眼她，修長冷白的手拿過手機，放到耳邊，低聲說了幾句，半晌他掛了電話，把手機還給她。
    “小叔他說什麽了？”
    “沒什麽，”男人淺淡出聲，“讓我們今晚過去吃飯。”
    謝祁琛和司機說了地址，這裏離檀遠舟的住所剛好很近，拐兩條街就到了。
    檀茉下車，和謝祁琛走進電梯裏，仍懵然著：“小叔他怎麽會知道我們聯姻的事？”
    “我之前和他說的。”
    “你說的？”
    他眼底興味淺淺：“你覺得他兄弟要和他的小侄女結婚，不需要和他提前說一聲？”
    “……”
    的確，可要告訴檀遠舟他倆領證了，他不得嚇死……
    走到檀遠舟的公寓前，檀茉按下門鈴，幾秒後門打開，一張浪蕩不羈的俊朗麵容進入視野。
    “小叔——”
    檀遠舟揶揄吊起眉：“進來吧，兩位貴客。”
    檀茉換好鞋，湊到他麵前，眼睛彎成月牙：“小叔，你腿怎麽樣了？”
    “你看我這不是好端端站在你麵前？”
    坐到沙發上，檀茉關心他腿傷，謝祁琛轉眼看向沙發角落的足球，“又開始踢球了？”
    兩人畢竟是多年兄弟，對對方的性子了如指掌，檀遠舟輕咳一聲：“就每天就踢一會兒。”
    “打算落下個終身殘疾？”
    “……”
    檀茉擰眉：“對啊，小叔，你能不能等你腿完全好了再踢球？這樣又受傷了怎麽辦？”
    檀遠舟受不了嘮叨，連忙認錯：“不愧是以後要聯姻的人啊，一見麵就一起數落我。”
    檀茉臉色一熱：“說你腿的事呢……”
    檀遠舟意味深長勾唇：“對了，茉茉，你們聯姻的事是不是還沒最終定下啊？”
    檀茉微愣，“我們……”
    檀遠舟拍拍她肩膀：“茉茉，你和謝祁琛，我身為你小叔肯定是站在你這邊，我建議啊，這個聯姻你還是要慎重考慮一下。”
    她尷尬欲解釋，檀遠舟仍在兀自感慨：“婚姻大事一定要慎重，你首先得先深入了解對方，看看這人值不值得嫁。特別是某些城府極深的人，心思可多了，更得要好好考慮考慮，對吧？”
    謝祁琛聞言，唇角滑過一瞬間的弧度，“是該好好考慮。”
    檀茉瞪他一眼，臉更紅了。
    檀遠舟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笑著站起身，“今天阿姨做完菜就回去了，我去把飯菜熱一下，茉茉你來幫我。”
    “好。”
    檀茉正要跟上去，謝祁琛攔住她，“你在客廳坐著，我去幫忙。”
    兩個男人走去廚房，檀遠舟哂笑：“謝祁琛，你占有欲要不要這麽強啊？”
    連檀茉和他待在一塊都不讓。
    謝祁琛晲他，“你收起點心思。”
    “謝祁琛你別忘了，你現在要和茉茉聯姻，我可是她的長輩，說話很有分量的。”
    檀遠舟手懶散往後一撐，倚著料理台，朝他笑得嘚瑟：“怎樣？要不要巴結一下我？我心情好了，可以在茉茉麵前幫你講兩句好話，說不定人家就同意和你聯姻了。”
    謝祁琛斂眸，末了唇角弧度浮現，薄唇吐出幾字：
    “不用了，謝謝小叔。”
    檀遠舟：？？小叔？！
    謝祁琛把口袋裏的東西遞給他。
    檀遠舟接過，發現是兩人的結婚證，“我靠你們！”
    他驚掉下巴，把檀茉喊了進來：“茉茉，你和他領證了？！”
    檀茉愣地看了眼謝祁琛，老實交代：“就……就剛才去領的。”
    “你這麽輕易就答應了他啊？！”
    檀茉：？
    謝祁琛對她道：“不用理他，把菜端進去。”
    檀茉把菜端去飯桌，謝祁琛從檀遠舟手裏扯回結婚證，後者氣笑了：“謝祁琛，你要不要這麽著急？！”
    “著急麽？”
    謝祁琛拿碗盛飯，“隻是今天剛好有空。”
    “得了吧，你以為我不知道你？”
    男人掀起眼皮看他，眼底深沉。
    檀遠舟自知結果塵埃落定，冷笑一聲：“真沒想到某些人這麽著急當我侄女婿。”
    “讓你占便宜還不樂意？”
    “去你的……”
    檀遠舟還想說什麽，見檀茉走了回來，隻好作罷，“行了，先吃飯。”
    走到飯廳，檀遠舟坐在一邊，謝祁琛把一碗飯放到他麵前，另外兩碗放到了對麵。
    然而檀遠舟拿了個碗到旁邊，拍拍旁邊的位置，看向檀茉：“茉茉，坐你娘家人這邊來。”
    謝祁琛：“……”
    檀遠舟：“雖然你現在和謝祁琛領證了，但是咱們才是一家人，知道嗎？”
    謝祁琛晲他：“你怎麽傷的不是嘴？”
    “你怎麽跟你小叔說話呢？對長輩能不能有點禮貌？”
    檀茉看著這倆人鬥嘴，無奈扶額，早已司空見慣。
    不過檀遠舟也就是開開玩笑，其實聯姻的事他之前就知道，也明白謝祁琛不可能真去逼檀茉，剛開始他沒發表意見，是想尊重檀茉的想法。
    既然兩人領證了，他也沒有什麽好反對的。
    吃完飯，謝祁琛有些公事要處理，檀遠舟和檀茉在陽台吃水果。
    此刻隻有兩人，檀遠舟問她：
    “最近還是一個人住在外麵？”
    “嗯。”
    “這段時間和婉婉關係怎麽樣？”
    “……挺好的。”
    “真的？你以為我不知道她老欺負你？”
    其實檀遠舟什麽都知道，雖然檀之婉是他親侄女，但是他更偏愛單純可愛的檀茉，也是出於心疼。
    他摸摸她頭，“有的時候不用太忍著，別讓人欺負到頭上。”
    檀茉點頭，檀遠舟想到什麽，懶散勾唇：
    “不過從今往後，以某人的性子，估計不會再讓你受委屈了。”
    檀茉愣了下，反應他說的是誰，更加懵然。
    這時謝祁琛走了出來，看到檀遠舟在笑，“在說什麽？”
    “你猜。”
    謝祁琛懶得搭理他，看向檀茉：“別站在外麵吹風，進來。”
    “哦……”
    檀遠舟笑：“這麽關心你老婆啊？”
    檀茉對上謝祁琛的目光，臉瞬間紅成了柿子，扭頭趕緊走進室內。
    謝祁琛無奈睇了眼笑得很壞的檀遠舟，跟了進去。
    檀茉和謝祁琛在公寓待到了晚上八點多，便打算離開。
    檀遠舟送兩人去玄關，“早說你倆今天剛領證，我就不叫你們過來吃飯了，讓你們過過二人世界。”
    他感慨：“茉茉，沒想到你比我還早結婚。”
    檀茉：“……”
    “誒，我聽說結婚證好像能加學分啊？你要不要問問學校？”
    檀茉被他說得想遁地了，“不能加……”
    謝祁琛給檀遠舟丟來個冰冷的眼刀子，“你再逗她？”
    檀遠舟壓下笑意。
    和檀遠舟道別，兩人下樓，上了勞斯萊斯。
    車內空間不大，光線昏暗，男人身上的淡淡檀香隨著空氣飄浮到檀茉鼻尖，氛圍好似被檀遠舟剛剛那麽調侃過後，變得有些微妙。
    她溫吞開口：“那接下來……要去哪兒？”
    “送你回家。”
    男人眉梢微挑：“還是你想過個二人世界？”
    “……”
    她繃緊小臉：“不用，我回家。”
    車子駛出小區，檀茉手機震動了下：
    【在幹嘛呀，我閑著無聊，要不要聊聊天？】
    是紀舒的信息。
    檀茉指尖敲擊屏幕：【和謝祁琛剛去我小叔那邊吃完飯，現在在車上，回去找你。】
    紀舒：【？你不是跟我說他出差嗎】
    檀茉：【剛回來】
    紀舒：【呦，一回來就找你這個小未婚妻，好甜啊。】
    檀茉猶豫了番，把今天發生的事告訴她：
    【傍晚他帶我去領證了。】
    人或多或少有分享欲，這事她也不知道能告訴誰，隻能和紀舒說。
    那頭得知此事，驚得從床上彈起來：【這麽迅速？！這男人行動力這麽強的嗎！】
    紀舒沒想到這倆人的節奏這麽快，檀茉表示也是猝不及防，紀舒緩了緩震驚，好奇問她：【采訪采訪你，和謝祁琛領完證是什麽感受？】
    檀茉說，她也回答不上來。
    她感覺恍惚如夢，還沒辦法徹底接受她和謝祁琛就這樣結婚了。
    紀舒：【沒事，既然決定聯姻了，這一天遲早也會到來嘛，那你們今晚什麽安排呀？】
    檀茉不解：【還要什麽安排？】
    紀舒發了個壞笑的表情：【新婚之夜，不打算發生點什麽？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檀茉臉色爆紅。
    春宵個頭！
    紀舒：【別告訴我，你們真就形婚啊？我寶貝這麽漂亮，謝祁琛能忍住就不是正常男人。】
    檀茉手抖得手機掉到了座位下，一旁男人意味深長的視線落了過來，她心虛地飛快撿起手機，敲下幾字：【紀舒，收起你那齷齪的思想！】
    紀舒笑：【怎麽就齷齪了？成年男女，食色性也。】
    【行了，不打擾你了，那我就祝你和謝總新婚快樂，永結同心。】
    什麽永結同心啊！
    檀茉氣得鎖上手機屏幕，忍住把她拉黑的衝動。
    勞斯萊斯穿行過繁華的市中心，最後到達檀茉小區樓下。
    她下了車，見謝祁琛也下了車。
    男人淡聲道：“送你上去。”
    她愣了下，隻好跟了上去。
    兩人乘電梯上樓，走出電梯時，檀茉注意到對門的門打開，裏頭的人走了出來。
    檀茉認了出來，是那個新搬來的租客。
    租客是個五大三粗的壯漢，他一手提著酒瓶，一手把垃圾袋扔在門口，一身酒氣醉醺醺的，看到她，目光直勾勾地沒移開，沒有關門的想法。
    前幾天檀茉出門時見過他一次，當時對方也是盯著她看。
    關於獨居女孩被人騷擾的負麵新聞在檀茉腦中冒出，令人不禁豎起寒毛。
    檀茉心頭懸起，下一刻忽而感覺到肩膀被攬住。
    謝祁琛朝她傾身，擋住壯漢的目光。
    帶來極大的安全感。
    男人攬著她，自然而然往公寓門口走去。
    喝醉了的壯漢見謝祁琛投來極具壓迫感的目光，感覺到不好惹，便慢慢老實地收回眼。
    到了公寓門口，檀茉解鎖開指紋，就看到謝祁琛推開門，仍攬住她，聲音落下：“進去。”
    就這樣，檀茉跟著他進了公寓。
    關上門，她站在門後，怔愣看他：
    “你怎麽進來了……”
    “讓他以為晚上有男人和你一起住。”
    檀茉恍然大悟。
    是啊，要是謝祁琛剛剛沒送她上來，不知道那個壯漢會不會對她做什麽……
    她看向他，鬆了口氣：“謝謝。”
    “這就是你打算一個人住的公寓？”男人黑眸下沉，“知不知道女孩子一個人在外麵住不安全？”
    檀茉尷尬，“主要是對麵是剛搬來的……”
    “之前他有沒有來找你麻煩？”
    檀茉搖搖頭，“我也沒見過他幾次，說不定他沒什麽惡意呢？”
    而後她腦袋就被敲了下。
    “防人之心不可無。”
    “哦……”
    她想走進玄關，下一刻卻看到謝祁琛傾身朝她靠近。
    滾熱的男性荷爾蒙氣息撲麵而來，距離驟然逼近間，檀茉心跳忽而踩空，本能地往後一縮，男人手撐在她身後一側，宛若將她圈在懷中，抵在門上。
    她整個人呆住。
    隨後她抬頭發現，原來謝祁琛隻是想透過貓眼往外看去。
    幾秒後，男人收回眼，聲音落在她頭頂：
    “他已經不在門口了。”
    檀茉心跳如鼓，“嗯……”
    謝祁琛視線落在她身上。
    小姑娘身上清甜的茉莉花香在空氣中馥鬱開來，纖細的天鵝頸曲線隱沒在毛衣衣領裏，皮膚白皙得若易碎的精致瓷器，宛若稍稍用力觸碰就能泛了紅，勾得思緒漸深。
    窗外霓虹燈火帶著曖昧不斷攀升。
    男人沒往後退，檀茉感受到一道明晃晃的注視，紀舒的話忽而浮現腦海，旋即衝得臉升上溫度，聲音軟而輕：
    “謝祁琛，你看好了沒有……”
    從前她高中時，他們不是沒有近距離接觸過，隻不過那時候他對她就像妹妹般，再怎麽靠近都不會有其他的意味。
    而此刻，男人身上那股侵略感太過強烈，宛若幾年前那晚他掐住她腰，重重吻下來的那次。
    時間好似靜止，像是過了很久，實則隻有幾秒。
    檀茉臉紅說不出話，隨後男人喑啞磁沉的嗓音隨著溫熱氣息落下：
    “我先回去了。”
    檀茉沒敢抬頭看他，鬆了口氣，“嗯……”
    “這幾天出門先看看貓眼，確定樓道沒人再出去，在家時把門反鎖好，或者這幾天你去哪兒，我讓助理接送你。”
    她忙拒絕，“不用這麽麻煩，我出門小心點就好。”
    “如果遇到什麽事立刻給我打電話，嗯？”
    她抬頭，就對上他深邃不移的目光：“現在你可以麻煩我了。”
    因為他們已經結婚了。
    檀茉怔了下，“嗯……”
    最後謝祁琛走出公寓的門，並未著急離開。
    到了樓道間，男人點上根煙，看了眼西褲某個早已不平整的地方，自嘲地扯起唇角。
    一和她稍稍靠近就這樣。
    緩了緩被勾起的情緒，許久沒見對門的壯漢再出來，謝祁琛才摁滅煙蒂，下了樓。
    而公寓裏，檀茉並不知道謝祁琛在門口停留許久，他一走，她走去廚房倒了杯水。
    水冷冰冰的灌下喉嚨，才慢慢降下臉上的溫度。
    那股旖旎依稀殘還縈繞在空氣中，揮之不去。
    如今的謝祁琛，少了曾經的少年感，可那股成熟男人的荷爾蒙氣息卻更為強烈。
    她甩甩頭，壓下多餘的想法。
    她又在胡思亂想什麽呢……
    緩了緩神，末了她回到房間，趴到床上，拿出結婚證。
    看著她和謝祁琛的合照，複雜情緒在心頭漫開，又慢慢恢複平靜。
    謝祁琛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隻有兩年。
    這結婚證隻是具有兩年法律效益的一張紙，沒什麽其他意義，他們之間也不會發生什麽。
    檀茉斂了斂神，把結婚證收到了抽屜裏，隨後注意到五分鍾前手機進來條消息，是檀母：
    【茉茉，周六回家吃飯哈，你也叫上祁琛一起來。】
    她突然記起還沒告訴他們領證的事，思忖了下，還是等到周六當麵再說，【好，到時候我問問他。】
    那頭，檀家別墅裏，檀母走到書房，看到檀茉的短信，對檀父說：“茉茉周末回來吃飯，我也讓她叫了祁琛。”
    檀父剛處理完公事，摘下眼鏡，點了點頭：“嗯，祁琛以前也經常來家裏，更何況以後他要和茉茉結婚了，是該來家裏吃個飯。”
    “嗯，”檀母走到他旁邊，幫他按按太陽穴，“你說你，回到家也這麽忙，不知道休息。”
    “我沒事，”檀父握住檀母的手，“我們和謝家聯姻的事也算基本定下了，我知道茉茉一開始有點不情願，我不想委屈這孩子，到時候給她置辦一個有牌麵的嫁妝，我的寶貝女兒要風風光光嫁出去。”
    “我知道你還疼茉茉的。”
    檀父笑，“廢話，我就兩個女兒，能不疼嗎？周末檀茉回來，你記得給她□□吃的醬牛肉。”
    “嗯……”
    兩人說笑著，檀之婉從門口路過，聽到這話，忍不住走進房間：
    “爸媽，檀茉和謝祁琛聯姻的事完全確定了嗎？”
    “不出意外應該就定了，怎麽了？”
    “……沒，我就隨便問問。”
    檀父開玩笑：“沒想到你妹妹比你先結婚，你說你，當初死活不願意聯姻，其實爸一開始是希望你嫁到謝家，當個總裁夫人多好啊。”
    檀之婉心底被人狠狠戳了下，繃著臉，輕嗤一聲：
    “我在意這個？”
    她走回房間，關上門，她倚著牆，想到未來檀茉的身份，臉色驟然沉下。
    檀茉這輩子絕不能比過她……
    她攥緊手心，不甘在心頭滋生。
    一場大雪過後，荔城正式進入蕭冷的深冬。
    領完證後的兩天，仍是工作日。
    謝祁琛作為翱創總裁自然忙碌，檀茉周四周五都有課，恰好有點擔憂一個人住公寓，便在學校待著。
    周五傍晚，謝祁琛說來接她，一起吃晚飯，檀茉答應。
    晚上兩人見麵時，檀茉說起檀母叫他們明天回家吃飯的事，男人直接應下，檀茉詫異：“你同意啊？”
    “為什麽不願意？以前又不是沒去過。”
    她窘然，“我以為你要忙呢。”
    “領了證，難道不該去和你爸媽正式說一聲？”
    她小腦袋瓜轉了轉，“那、那我是不是也要去見一下你爸爸？”
    他看著小姑娘一副呆軟模樣，眼底暈開笑意，聲色仍淡：“不急，以後有時間。”
    於是第二天早上，謝祁琛來小區接她。
    半個小時後，到達檀家別墅，兩人一起走進前院，溫誠跟在後頭，手裏提著幾盒禮品。
    走進家門，張媽聞聲，笑迎了上來：“茉茉回來了。”
    “張媽。”
    張媽轉眼看向檀茉身旁卓越清冷的男人，眼底流露出親切之意，但仍客氣頷首：“謝先生好。”
    謝祁琛溫聲言：“張媽和從前一樣，叫我祁琛就好。”
    從前還在上大學的謝祁琛來過檀茉家許多次，男人待人溫潤有禮，對待保姆也從不頤指氣使，甚至過年時還給她送過禮物。
    張媽對他打心眼裏喜歡，隻是如今也知道謝祁琛地位顯赫，不敢逾越身份。
    張媽聞言，臉上滿了笑意：“誒，你們進來吧，先生在樓上處理點公事，太太剛出門一趟，估計馬上就回來了。”
    檀茉和謝祁琛換好鞋進門，張媽接過了溫誠手中的補品，放到了客廳，走去給他們倒水。
    檀茉看向謝祁琛：“你先在樓下坐一下？我上樓去臥室整理幾件冬裝，想帶回公寓。”
    “你去吧。”
    檀茉上樓，張媽送來了水，讓謝祁琛隨便坐，男人點頭：“不用管我，您去忙吧。”
    “好，”張媽笑，“那我先去準備午餐。”
    客廳隻剩下一人，謝祁琛閑來無事，走去後院。
    別墅的後院很大，種著許多鮮花和一片果園，中間的草坪有個秋千。
    謝祁琛記得從前小姑娘最喜歡在後院蕩秋千，有時做不出題目就去蕩秋千，說自己蕩著蕩著就想出來了。
    經常他來家裏幫她輔導功課時，她做不出題目，就黏著他讓他陪她去蕩秋千，幼稚極了，可他偏偏就奈何不了她。
    謝祁琛看著秋千，眉眼溫和，忽而身後一道女聲響起：
    “謝先生——”
    謝祁琛偏眼看去。
    檀之婉穿著旗袍朝他走來，身姿窈窕勾人，紅唇明媚，最後停到他麵前。
    一陣濃烈的玫瑰花香湧入鼻尖，男人黑眸微暗，看了眼她，開口的語氣不鹹不淡：
    “有事？”
    檀之婉剛剛在樓上看到謝祁琛和檀茉來了，故意趁著檀茉上樓，過來找他。
    此刻見著男人一如既往的疏冷態度，她指尖微攥，提起笑意：“謝先生也不必對我這樣冷淡吧？好歹我也是檀茉的姐姐。”
    男人扯起一邊嘴角，薄唇溢出極淡的幾字：
    “‘姐姐’，是麽？”
    檀之婉從未把檀茉當成過親妹妹。
    這話就連她自己都覺得虛假。
    謝祁琛無意和她多待，隻一個沉淡的眼神便收回，想走卻被檀之婉攔住：“等等，我有事找你——”
    男人步伐停下，掀起冷淡的眼看她。
    檀之婉咽了咽嗓，猶豫幾秒，溫柔開口：“謝先生，我就想知道，你確定要和檀茉聯姻嗎？”
    他語氣微頓。
    “怎麽？”
    “有件事……我還是想和你解釋一下。”
    她骨子裏向來驕傲，可掙紮了很久，她還是不甘心就這樣把謝太太的身份拱手讓給檀茉。
    今天當看到謝祁琛從勞斯萊斯下來的那刻，她還是決定放下驕傲，低個頭，讓謝祁琛改變下主意。
    檀之婉臉色微熱，矜持言；“剛開始我以為你們謝家並沒有聯姻的意願，所以我才說了拒絕的話，我猜著你應該是誤會了我的想法。”
    謝祁琛聞出話中之意，看向檀之婉，唇角一鬆，似笑非笑：
    “你什麽想法跟我有關係麽？”
    檀之婉怔了下，以為他沒聽懂，紅著臉，索性挑破：
    “我的意思是，我願意和你聯姻。”
    “你當初是因為我拒絕聯姻才選擇檀茉，對嗎？你現在可以重新考慮考慮，畢竟檀茉隻是檀家的養女，你娶她說出去也不好聽……”
    檀之婉正說著，視線一側，卻看到了站在身後的檀茉。
    想到前幾天她還在檀茉麵前說不屑聯姻，此刻被撞破，她話語一噎，臉猛地僵住。
    檀茉剛整理完衣服下來，聽說謝祁琛在後院，就找了過來，誰知就撞見了這幕。
    場麵過於尷尬，檀茉腦袋宕機，下意識想溜：
    “那個，我先進去吃點水果……”
    她轉身想走，就被謝祁琛拉到麵前，男人低沉的嗓音落下：
    “你跑什麽？”
    “……”
    謝祁琛垂眼瞧她，眉眼連同語氣瞬間從冰冷轉為柔意，“整理好衣服了？”
    “嗯……”
    她輕咳一聲：“我爸下樓了，在客廳。”
    “嗯，一起進去。”
    謝祁琛轉眸，隨後視線直直落向檀之婉。
    男人看著她，眼底冰若寒霜，冷笑一聲：
    “檀女士，想象力太豐富可能是病，得治。”
    “……”
    “誰給你的錯覺，讓你覺得我和檀茉結婚是因為你拒絕了？你想法跟我有關係？”
    這話一字一句，重錘在檀之婉心頭，讓她臉色瞬間崩塌。
    “我希望從今以後檀女士別再說這些話。”
    謝祁琛牽住檀茉的手，朝檀之婉淡淡挑起唇角：“我不想讓我太太誤會。”
    檀之婉：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