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嘯問完, 抬眼看向了她。燈光下，男人的瞳色顯得很淺，但是眼神卻又顯得更深邃沉靜了些。
    唐淼看著他的眼睛, 道：“在你們住的那家酒店。”
    聽了唐淼的話, 賀嘯望著她的眼睫動了動。
    看了她一會兒, 賀嘯收回目光，應了一聲。
    應完後, 賀嘯說：“你在這兒等會兒, 我們快結束了，結束了一塊回去。”
    而聽了他的安排，唐淼也沒有拒絕，在賀嘯說話的時候, 他順便拿了一張椅子給她。唐淼接過椅子，就那樣坐在了賀嘯的身邊。
    賀嘯這麽一個悶頭簽名的簽名機器，突然開口說了這麽幾句話, 還是挺引人注目的。這邊剛和唐淼說話的時候，一旁的樂迷們就抬眼看向了他倆, 眼神中帶著些驚疑和猜忌。
    在樂迷們看著的時候, 一旁埋頭簽名的齊遠這也抬起了頭來，他探身越過賀嘯, 看了一眼坐在賀嘯旁邊的唐淼。看到唐淼, 齊遠眼中閃過一絲驚喜。
    齊遠這麽驚喜地喊了一聲, 一旁的吉邦也急吼吼地探身朝著這個方向看了過來, 邊看過來邊問道：“誰啊誰啊？”
    吉邦問完, 齊遠道：“阿嘯鄰居。”
    齊遠簡單介紹了一下唐淼的身份。而唐淼也在吉邦看過來時，衝他笑著點了點頭, 同時也和看過來的林燁笑著點了點頭。
    “阿嘯鄰居？”吉邦在看到唐淼後，眼睛裏就那麽驚訝了一下，驚訝過後，他道：“我還是第一次見阿嘯的鄰居。”
    吉邦這麽補充完，賀嘯看了他一眼。賀嘯目光看過來，吉邦連忙縮回了頭去，低頭繼續簽名。
    呼嘯而過的四個人裏，除了賀嘯外，唐淼唯一認識的就是齊遠。兩人先前在歸途見過，當時齊遠和賀嘯去歸途有事，碰到過唐淼，簡單說過幾句話。齊遠知道她是賀嘯的鄰居，對她態度還是挺和善的。
    吉邦被賀嘯看回去後，齊遠笑著摸了一下吉邦的狗頭，道：“鄰居就鄰居，你管人家男鄰居還是女鄰居幹嘛？”
    吉邦被齊遠摸著頭，一邊往旁邊躲，邊躲邊凶巴巴道：“哎，別摸頭啊！”
    吉邦是四個人裏年齡最小的，今年也才二十。除了年齡小外，長得也小，一張娃娃臉，非常可愛。但是在台上打鼓的時候卻很凶，還是很有反差萌的。
    他這麽一說，一旁樂迷道：“聽到是女鄰居當然驚奇啦，一開始我們還以為……”
    “還以為什麽？”齊遠打斷了樂迷的話，他回頭笑著對那個樂迷道：“收起你那肮髒的思想啊，我們家阿嘯根正苗紅，可從不搞那一套。”
    “那也不怪我們想歪啊。”樂迷說，說著的同時還看了一旁的唐淼一眼，道：“你沒聽到賀嘯見到姐姐後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麽，他問姐姐住哪兒。就這麽一句話說出來，誰能不瞎想。”
    她說完，齊遠笑了一下，道：“阿嘯問唐小姐住哪兒，是想著她來音樂節，這麽晚自己一個人回去不安全，所以問她住哪兒好送她一塊回去。她和阿嘯是鄰居，出門在外當然要照應一下了。”
    說完，齊遠搗了一下旁邊還在低頭簽字的賀嘯，道：“是不是阿嘯？”
    齊遠這樣問完，賀嘯低頭簽著名，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賀嘯不說話，齊遠抬手一攤，道：“不說話就代表默認了，我們家阿嘯話少。”
    齊遠這麽一說，樂迷們都笑了起來。在樂迷笑著的時候，唐淼看著齊遠的方向，也隨著他的話笑了起來。
    呼嘯而過和樂迷們的氛圍還是不錯的。雖然賀嘯話少，但是齊遠實在是個會暖場的，三兩句話就讓場麵變得熱鬧又不尷尬。
    在她笑著看著齊遠的時候，齊遠也笑著看了她一眼。
    不光和樂迷們聊天暖場，齊遠甚至還照顧到了唐淼。在看了她一眼後，齊遠低頭繼續簽名，邊簽名邊閑聊一樣的問了她一句。
    齊遠問完，唐淼道：“今天上午。”
    “是啊，兩個小時。”
    呼嘯而過並不是直接從淮城來的青城，他們先前兩天在其他城市演過了兩場，是從別的城市過來的。不過青城離著淮城確實也不遠，兩個小時動車，眨眼就過來了。
    在唐淼這樣說著的時候，齊遠這邊也簽完了一個名字，簽完後，他抬頭看到了唐淼手裏拿著的簽名本。看到唐淼手裏的簽名本，齊遠想起剛才唐淼在這兒排隊簽名來。想到這裏，齊遠看向賀嘯，埋怨了一句。
    “阿嘯你也真是的，人唐小姐好歹是你鄰居，整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人想要你簽名還得跑來音樂節排隊。”
    被齊遠這樣埋怨了一句，賀嘯低頭簽名沒搭理他，而唐淼聽了他的話，連忙解釋道：“不，不是，我主要是第一次來看音樂節，聽到說你們樂隊簽名，所以過來排隊感受一下。”
    唐淼說完，齊遠倒震驚了一把。
    “第一次來音樂節？”
    “是啊。”唐淼笑了笑。
    在唐淼笑著的時候，齊遠也觀察了一下唐淼。有說不說，唐淼確實和音樂節上的樂迷們有著不太一樣的氣質。音樂節上的樂隊，大多是比較現代奔放的音樂形式，而唐淼一襲長裙，妝容素淨，笑容清淡，看著就像是一首曲調平淡的古典樂。
    說起古典樂來，上次兩人見麵，她好像說過自己是鋼琴老師來著。
    想到這裏，齊遠笑了一下，問唐淼道：“那怎麽想著突然來音樂節看看了啊？”
    一般音樂節的樂迷，都是喜歡音樂節的氛圍，然後和朋友們一起來音樂節鬧騰的。但是唐淼好像不鬧騰，而且好像是一個人來的。
    對於齊遠的這個問題，唐淼微怔了一下，不過她既然來音樂節，自然也是有她的考量的。她看向齊遠，道：“就是想來看看。”
    “我有個同事，很喜歡樂隊。先前帶我去過歸途看過你們的表演，然後還推薦我來音樂節看看，我就過來了。”唐淼說。
    這個理由也還算合理，合理又平淡，跟她的性格蠻相符的。
    唐淼說完後，齊遠又看向賀嘯，埋怨了一句。
    “阿嘯你也真是的，人唐小姐好歹是你鄰居，你這次出來演出，怎麽就不說帶著人唐小姐一起，你這也太不友愛了。”
    這邊齊遠還沒埋怨完，唐淼就連忙打斷了他道：“不是，要是前幾天我也沒時間，我是今天才有時間的。”
    “放假啦？”齊遠隨口問道。
    唐淼說：“請假的。”
    唐淼說完，一旁吉邦探出頭來，眼神炯炯地看著她道：“不會專門請假來看我們的演出的吧？”
    他剛冒出頭來，齊遠拿了筆敲在了他的腦袋上，道：“要專門請假來看我們演出，不前幾天就請了？”
    被砸了一下頭，吉邦“嗷”的一聲又朝著齊遠撲了過去。唐淼笑著看著他們鬧騰，一旁的林燁倒是問了一句。
    “請假是出了什麽事麽？”
    林燁算是四個人裏年齡最大最沉穩的，儒雅溫和。在他說完後，唐淼朝著前麵探了探身子，和他目光對在了一起，笑著道。
    “也不是什麽大事兒。”
    “我是鋼琴老師，這幾天手指有些不舒服，就請假了。”
    唐淼這樣說完，林燁笑了笑，點頭道：“這樣啊。”
    說完後，又低頭簽名去了。
    這場簽名持續了一個多小時。
    等簽完的時候，音樂節都已經差不多空了。工作人員還在那兒拆舞台，齊遠和主辦方交接了一下桌椅。而後接他們的車來，幾個人一起上了車。
    上車的時候，齊遠照例坐在了副駕駛上，林燁和吉邦則坐在後麵，唐淼去了第一排，不一會兒，車門拉開賀嘯坐在了她的身邊。
    賀嘯坐下後，車門被拉長，一天的工作結束，疲憊也席卷而來，齊遠在副駕駛上伸了個懶腰，懶洋洋地道。
    “真累死了。”
    呼嘯而過已經出來演了有那麽三天了。一天一個場，連續演那麽三天，疲憊積攢，就算是再年輕差不多也該累了。
    在他這樣吐槽完後，後麵拿著手機打遊戲的吉邦說了一句：“那你還接那麽多場。”
    “那是我接的嗎？”齊遠回頭和吉邦道：“那都是人情啊。以前呼嘯而過不火的時候，也都是這些音樂節找我們。現在我們火了，他們找我們我們不去，不被人背後戳脊梁骨啊？”
    沒有樂隊是一推出來就火的。呼嘯而過的路程雖然比其他樂隊要平坦得多，但剛成立的時候，也就隻有賀嘯和齊遠，兩個毛頭小子，除了長得帥，別人也不知道具體的實力如何。
    當時他們就是那樣一個音樂節一個音樂節的演出，積攢到現在的這個成績的。
    當然除了這些之外，也離不開四個人的共同努力。
    被齊遠說了這麽一聲，吉邦也不說話了。一旁林燁道：“行了，明天沒有演出，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盡管呼嘯而過火，演出排得緊，但每排那麽三場，中間齊遠也會空出一天來讓樂隊休整。
    主要他們還好，賀嘯一直唱，對嗓子不好。
    “對啊，可以休息了。”齊遠也滿足地說了這麽一句，說完後，齊遠道：“哎對了，今晚吃什麽？”
    四個人晚上六點多就去了音樂節。演出前，天氣熱，大家都沒有胃口，幾乎沒吃什麽東西，隻喝了些水。現在演出完，明天又不用著急趕路，必然是要出去吃一頓的。
    “我看這邊有家大排檔不錯，小龍蝦挺出名的。”吉邦說。
    “就去那家。”齊遠當即拍板。
    拍板後，齊遠拎了拎身上還潮乎乎的衣服，道：“但是得先回去衝個澡換個衣服，不然身上太難受了。”
    一般大型戶外的音樂節，都是沒有空調的。而即使是晚上，天也熱悶得厲害。所以音樂節都會安排水扇，就是吹著風的同時還灑水，以免場麵太熱烈，樂隊成員和樂迷們都昏過去。
    年年音樂節都有這樣的事兒。
    這水當時灑著是挺舒服挺有氛圍的，就是灑完後身上全是濕的，一時半會兒幹不了，貼身上還難受。
    齊遠這樣說完後，唐淼看了一眼腿邊的空調通風孔。
    正在她看著的時候，齊遠回頭看了她一眼，道：“哎，唐小姐，你也一塊吧。”
    被齊遠說了這麽一聲，唐淼抬頭看向了他。她今天確實也沒吃什麽東西，早上就喝了一杯豆漿，下午三點吃了一餐，但是一晚上的站立，那些熱鬧也消耗殆盡了。
    不過唐淼並不打算去。
    他們樂隊表演了一晚上，好不容易有個放鬆的時間，她一個外人，還是不要過去湊熱鬧了。
    想到這裏，唐淼笑了笑，道：“我就不用了……”
    她沒說完，旁邊賀嘯問：“你吃過了？”
    賀嘯問完，唐淼回頭看向了他。
    賀嘯自上車後，就沒怎麽說話。要說樂隊裏最累的，也還得是他。他不光負責鍵盤的演奏，另外還得唱歌。這麽沉默了一會兒，在說話時，嗓音都是低沉的，帶著輕微的沙啞，在黑暗的車廂裏，像熱風撫過了她耳邊的皮膚。
    “沒有。”唐淼說。
    唐淼說完後，賀嘯也沒再說話，隻是那樣看著她。
    而他不用說話，唐淼隻要看著他，也能懂得他的意思。她看著賀嘯，黑影下，她的眸光微微動了動，道。
    “那麻煩了。”
    “嗨，這有什麽麻煩的，不就多一雙筷子嘛！”齊遠聽到唐淼答應，笑著回過了頭去。
    在這個話題結束後，車廂裏就沒人再說話了。司機開著車，齊遠抱著頭靠著車椅休息，後麵吉邦和林燁在玩兒手機，偶爾有遊戲的聲音和畫麵在車裏閃爍。
    唐淼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她低頭看著麵前的空調通風孔。看了一會兒後，她將通風孔的撥片朝著她這邊撥了撥。
    撥動完後，唐淼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她聞著身邊賀嘯身上散發出的冷氣和熟悉的木質香氣，低聲問了一句。
    “冷不冷？”
    衣服在濕著的時候，要是有涼風吹到身上會更冷。
    賀嘯身上是還沒有幹的，他穿著黑色的t恤，即使是坐在他身邊，她都能感受到他身上冰冷的潮氣。
    賀嘯原本在閉目養神。在身邊唐淼動的時候，他就察覺到了她的動作。腿邊直吹的冷氣在她的動作下，像是變了個方向位置。
    唐淼問完，賀嘯睜開眼，垂眸看向了腿邊空調通風孔的撥片。
    耳邊女人的聲音輕柔，像是用了隻有他能聽到的氣聲。賀嘯望著眼前的空調通風孔，不動聲色地應了一聲。
    “嗯。”
    “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