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城市瘋了。
    確切地說，是這個世界瘋了。
    顧嵐扶著爛了一半的方向盤，開著被砸掉一半門的跑車帶著胥煥聞奔馳在夜裏的路上，這條平時燈火通明的路仿佛被清冷的月光籠罩之後，發生了一點點的變化。
    顧嵐總覺得每個車內的司機都不對勁。
    路上車流川流不息，但是從顧嵐出現之後，她像是出現在狼群之中的獵物，那一輛輛車仿佛餓狼一樣，將方向對準了顧嵐。
    顧嵐忍不住吹了聲口哨，車快速行駛帶來的風吹亂了她的頭發，車前麵的擋風玻璃也被砸碎了一半，所幸駕駛座前的還沒有完全爛掉。
    汽車的前擋風玻璃都是“減速玻璃”，當然這隻是人們習慣性的一種叫法，玻璃是沒有減速功能的。
    從擋風玻璃看向車外，不管車行駛的多快都不會有太快的感覺，也不會暈車，而如果這個時候看側麵的玻璃，就會發現車在高速行駛。
    如果車前玻璃全碎，顧嵐開車估計也沒有辦法把車開的這麽快。
    如果俯瞰整條道路，顧嵐的紅色跑車像是紅色的閃電在道路上穿梭，而她身後，是如同餓狼一般跟來的車隊。
    顧嵐的聲音在風聲之中幾乎聽不見，她眯起眸子看著麵前突然變道堵在她麵前的車，顧嵐捏著方向盤對胥煥聞大聲喊道。
    “抓穩了！”
    胥煥聞此時著力點就是顧嵐的左手，他另一隻手抓著中控台，對顧嵐困難地點點頭。
    他還沒有來得及說話，顧嵐猛打方向盤，腳踩油門不停，車直接呈現出一個“漂移”的姿態高速地從前麵擋著的兩輛車之間側滑了道路旁邊。
    道路旁邊是人行橫道，這裏沒有幾個行人。
    但是在顧嵐出現在這個道路上時，從很遠處的地方有人往顧嵐身邊跑，那個樣子似乎要抓住顧嵐把她撕碎。
    顧嵐駕駛著車往前走，車速不減她說話隻能靠吼不然誰也聽不見。
    顧嵐說，“胥煥聞，你夢境裏的所有人都瘋了。他們貌似隻想要殺了我……你這裏貌似所有人都有兩層皮啊！你……”
    顧嵐還沒說完，胥煥聞就學會搶答了，他抓著中控台打斷了顧嵐的話。
    “我和你一樣，我隻有一張臉！顧嵐，我不會用假臉麵對……”
    胥煥聞可以說是“深情告白”地話還沒有說完就淹沒在了旁邊摩托車的汽笛聲中，一個戴著頭盔穿著皮衣看起來身材狠辣的女人騎著摩托追在他們的車後麵。
    顧嵐很喜歡美女，但是美女想要她的命，那也是不太行的。
    尤其是，美女手腰上還別了把沾著血的長刀。
    看來在這個混亂的夜晚，不光她一個人是獵物，也有很多其他普通的人成為了混亂的祭品。
    顧嵐看著破碎的後視鏡，鏡子裏騎著摩托車的女人追的很緊，很快，摩托車就要追到跑車的車尾。
    胥煥聞蹙起眉頭，顧嵐側過頭看了他一眼，兩個人的默契驚人，隻是一個動作，胥煥聞就明白了顧嵐是什麽意思。
    “顧嵐，你叫我攻擊她是麽？”
    胥煥聞準備找點車上的東西丟出去。
    而顧嵐很詫異胥煥聞會這麽想，“我這麽憐香惜玉的人，怎麽能做出這種事情了？我們自然要好好聊聊啊。”
    身後騎著摩托車的女人在頭盔中的雙目赤紅，她眼前同樣也是一片赤紅，以她的目光去看紅色的跑車，會覺得這輛跑車上也都是血色。
    太讓人興奮了……
    女人的呼吸都粗重了不少。
    女人腰間的刀滴著血，她忍不住想到了被自己砍死的丈夫和兒子，她仿佛突然明白過來她活著的意義是什麽，她來到這裏的目的是什麽——
    是為了實驗，而不是為了生活！
    他們是被神創造出來頂替那些精神病瘋子們的靈魂，他們就像是占據了別人軀殼的蛀蟲一樣，瘋狂的吞噬這具身體的生命以求存活。
    今夜，她得到了命令，全城的人都得到了命運，殺了或者活捉這個顧嵐，就會有逆天改命的機會，會成為這個城市裏最幸運的人。
    也可以，真正地得到他們占據的身體！
    這裏，每個看似正常的在夜晚來臨之前還清醒的人，都是演員而已，都是被創造出來的。
    他們是提線木偶，他們需要自由！自由！
    女人想到這裏，呼吸越發粗重，她知道自己隻是一抹意識而已，她也知道自己身體裏有這具身體本來的靈魂，她想要這具身體啊……
    她想要真正的活著！而不是隻是活在劇本裏的一個角色而已！
    所以……
    這裏的所有人都是敵人！
    女人赤紅的雙目緊緊地盯著顧嵐，這是她的獵物，或者說，是她獻給神的祭品。
    而她也沒有想到，在她看向顧嵐的時候，那個連神都親自點名的男人竟然扭過頭來，對她拋了個媚眼。
    女人不理解……
    顧嵐單手扶著破碎的方向盤，對女人大聲說。
    “美女，加個vx可以麽？我不是壞人，我隻是想給美女一個家……”
    女人聽到這裏，也勾唇一笑。
    原來，這個色批啊，那就好辦了。
    女人幹脆直接扯開自己的衣領，露出一抹白皙，這種事情她貌似做得多了，顧嵐再次扭過頭，吹了聲口哨。
    “美女，你長什麽樣啊？身材這麽好，不會臉很醜吧？”
    女人冷笑一聲，單手扶著摩托車把，另一隻手很緩慢地摘下頭盔。
    摩托車在飛速行駛，女人摘頭盔的動作和練過一樣，動作緩慢又不失優雅，隨著頭盔被摘下，她一頭黑色的大波浪長發從頭盔中解放出來，接著長發在風中飛舞。
    路燈很亮，她的臉上有血跡，妖嬈又禦氣美到了極致，顧嵐也忍不住感歎道。
    “真好看啊。”
    胥煥聞涼涼地說，“好看什麽？這個地方都有兩張皮，她這張也是假的……”
    胥煥聞吃醋醋。
    顧嵐管你胥煥聞是醋還是喝粥，她注意到這個女人出現之後，周圍的其他追著她的車和人都不自覺地放慢了速度。
    看來黑夜建立了新的秩序，這個女人貌似在這裏還挺出名。
    顧嵐忍不住笑了。
    是她理解錯了，對她而言這個城市失去了控製，但是對於很多人而言，這個城市對他們來說才剛剛解放。
    “新的秩序啊，我要站在那一邊呢……”
    顧嵐勾唇自言自語，接著，她扶著方向盤轉過頭去看仍舊跟在車後的女人。
    不得不說，顧嵐長得真的十足帥氣，檀色狼尾短發隨著跑車帶起的風揚起，她的眼角眉梢都是不羈輕狂。
    女人單手抱著頭盔騎著摩托跟在顧嵐的車後，看到顧嵐扭過頭的側臉都不由地恍惚了一下。
    女人不由地想著——
    這個顧嵐不會是神的寵兒吧？神的落跑小嬌夫什麽的……
    痞帥痞帥的也挺少見……
    女人正想著，突然感覺到什麽東西落在了自己臉上，胥煥聞在車上擰開一瓶殘存的可樂全潑女人臉上了，與此同時，顧嵐猛然減速。
    女人被可樂弄得眼睛也睜不開的時候也下意識減速轉方向盤，她知道顧嵐要減速讓她的摩托撞在顧嵐的車尾上，所以她繞開了顧嵐。
    可她也沒想到，顧嵐預判了她的預判，顧嵐減速等到跑車和摩托車齊平時，胥煥聞一手抓著中控台，抬起長腿毫不猶豫地把和他們並駕齊驅的女人從摩托車上踹了下去！
    女人咕嚕咕嚕地滾下摩托車，由於慣性滾了許久，摘下頭盔的她臉被撞破，臉上表層那張漂亮的禦姐皮破碎，露出了裏麵蒼老的皮膚還有部分帶著眼角紋的邪惡雙眸。
    女人這才明白——
    “說要看我的臉，是為了騙我摘下頭盔？！顧嵐，你是不是男人？！”
    顧嵐當然不是男人。
    女人滾到了一邊，顧嵐側目看向胥煥聞，“你腿挺長啊，我感覺你踢她這一腳裏麵有泄憤的成分，她哪兒惹你了？”
    胥煥聞勾唇唇角，“啊，沒什麽，就是我不喜歡假臉怪。”
    顧嵐的跑車速度慢了一點，而後顧嵐繼續提速，在大街上奔馳。
    女人消失後，其他跟著她的人又追著味兒追來了，胥煥聞眯起眸子看了看車上的油表。
    這個油量是夠開到天亮的，但是顧嵐這樣太累了。
    胥煥聞對顧嵐說，“你找一個安全的地方停車，我來開。你需要休息，天亮了就好了，我們就回去了。”
    胥煥聞這麽說，但是，他不知為何有些愉悅。
    可能是因為能夠和顧嵐共處一夜，一起開車，吹著風，也是浪漫不是麽？
    顧嵐啊……
    就在他隻手可觸的地方，他的手可以抓著顧嵐的右手……
    胥煥聞想著，顧嵐拒絕了胥煥聞的建議。
    “現在路上都是變態，我們手上也沒準備什麽武器，下車才不安全。這地方簡直和喪屍圍城一樣，所以我決定——”
    “給這座新的城市，一個新的信仰。”
    胥煥聞聽到顧嵐的話，不知為何有些激動，他看著顧嵐在路燈下的側臉。
    顧嵐的麵部輪廓是介於少年和少女之間的棱角分明，她的唇很好看，下顎線清晰，鼻子小巧，睫毛很長，氣質張揚痞氣。
    這樣的顧嵐，又想做什麽？
    無論想在他的世界做什麽，他都支持。
    顧嵐所到之處，就該天翻地覆。
    他攪亂一池水，就為了她能夠更加囂張。
    胥煥聞看著顧嵐的目光壓抑了病態的占有，顯現出的全是寵溺，他說道。
    “好。你想怎麽給？”
    顧嵐說，“你車的喇叭不錯，打開最大音量。今夜，我要讓整個城市充滿我的歌聲。”
    胥煥聞：……
    這真是個鬼聽了都害怕的想法。
    不愧是顧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