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時間不多了。
    陸雲挽瞄了窗外的機甲一眼, 就重新將視線落向屋內，快步朝著記憶裏駕駛艙所在的位置而去。
    坎伯蘭號體積龐大，從觀景台到核心艙有一段不短的距離。
    不同於身體素質強悍的人魚, 陸雲挽沒跑多久，嘴裏就嚐到了一股熟悉的鐵腥味。
    “咳咳咳……”他忍不住咳了起來, 扶住了一邊的仿木質牆壁。
    陸雲挽的雙.腿就像是灌了鉛一樣的沉重, 單單是抬起來都困難。
    “我最後悔的事，就是把你留在磐均星第一軍校。”
    “陸雲挽，你這個叛徒——”
    幻覺再次襲來, 那些熟悉的麵孔突然出現在了走廊盡頭。
    他們一遍遍訴說著自己的不忿，甚至詛咒著陸雲挽。
    “——閉嘴！”陸雲挽深呼吸, 一點點靠在了坎伯蘭號冰冷的艙壁上。
    他緊咬著牙, 反複告訴自己眼前這些隻是屬於原主的幻覺, 和自己沒有關係。
    但這仍無濟於事。
    無數個虛幻的人影順著坎伯蘭號的走廊向他而來, 與此相伴的還有濃濃的疲憊感，陸雲挽的大腦一陣鈍痛，他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然後攥緊了手心。
    ……不如算了吧。
    ……你都自顧不暇，怎麽還有閑心管其他人的死活？
    這樣一個陌生的念頭從陸雲挽的腦海中冒了出來, 如毒素一般快速地侵蝕著他的大腦。
    型號稍顯老舊的星艦內部隔音不佳，內艙嘈亂的聲音順著金屬結構傳到了陸雲挽的耳邊。
    尖叫、怒罵、詛咒、哭泣。
    來自現實的雜亂聲響又突然將陸雲挽從幻覺中拽了出來。
    “怎麽能算了。”他用力咬了自己一口，唇上傳來的痛意瞬間刺激了陸雲挽的大腦，那些遍布走廊的幻影都模糊了一瞬。
    自己現在也在坎伯蘭號上, 是他們中一員。
    放棄掙紮不但等於見死不救, 自己更得連帶著一起丟掉小命。
    “咳咳咳……”陸雲挽掙紮著重新站了起來。
    強大的意誌力敵過了肉.體上的疲憊，他就這樣一邊用疼痛刺激自己的頭腦保持清醒, 一邊執著地朝坎伯蘭號的核心走去。
    ……
    透過一邊的巨大落地窗, 陸雲挽看到坎伯蘭號外屬於楚玄舟的黑色機甲也已經趕到這裏。
    知道這群“星盜”想要做什麽的楚玄舟並不著急向前, 而是保持著適中的距離，拖著這群人。
    楚玄舟的到來給了陸雲挽濃濃的安全感。
    甚至就連詛咒他一定失敗的幻覺都弱了一點。
    於是趁著這個機會，陸雲挽立刻打起精神用最快的速度向目的地而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扇灰色的艙門終於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坎伯蘭號這種商用星艦內部沒有報警設備，這一點大大方便了他。
    走到這裏之後，陸雲挽已經有些站不穩了，但他還是一秒也沒猶豫，將手貼在小心光腦上，直接用精神力強行將駕駛艙的艙門破了開來。
    “咳——”陸雲挽重重地咳了一下，啐出了一口淺粉色的血沫。
    這次襲擊本來就是自殺式的，星盜並沒有選擇費力登艦。
    打開艙門陸雲挽看到，坎伯蘭號裏的六名駕駛員擠成一團，正一臉緊張地研究著周圍的星域圖。
    “誰！”幾人一臉緊張的看向陸雲挽 ，同時下意識擋住了操作盤。
    “別緊張…咳咳，”見狀，陸雲挽笑了一下，他蒼白著一張臉，有些虛弱的靠在門邊，“我是，呃……帝國科技大學的技術人員。你們聽說過周鳴霜老師嗎？我是他的同事。”
    現在不是強來的時候，為了減少麻煩，陸雲挽隨便扯了一個身份便套在了自己頭上。
    聽完他說的話後，幾人先是麵麵相覷，接著一個佩戴著“技術服務”胸牌的人想了一下，點頭確認說：“帝國科技大學的確有這樣一個老師。”
    聽到這裏，幾人對陸雲挽的防備立刻弱了一點。
    而站在門邊的他也稍稍調整過來了些。
    陸雲挽用舌尖舔去唇角的血珠，扶著冰冷的金屬艙壁一步步走了過來。
    “讓一下，我帶你們離開。”
    “可是，”一個穿著天藍色製服的人魚猶豫著不給陸雲挽讓路，“要是你操作不到損傷了星艦，那麽應該怎麽辦——”
    “要不然還是繼續和星盜商量吧，大不了給點錢就好。”他著急著說。
    這個人魚是坎伯蘭號的主人，和陸雲挽還有軍部的那群人不一樣，他並不明白此時包圍坎伯蘭號的“星盜”並不是奔著錢來的，而是要星艦上的所有人給他們陪葬。
    “是的，這位先生，”又有人擋了過來，“我們已經研究過了，現在坎伯蘭號正前方是星盜的那架星艦，後方是小半圓形的行星帶，沒有辦法硬闖。”
    “對啊，您看那邊，皇室的機甲已經來了，有他們在我們完全能和平解決這件事的，真的沒有必要冒這個風險硬闖出去。”
    陸雲挽腳步一頓，現在沒有解釋的時間。
    重點是這群人絕對不會相信自己說的話。
    “我不是來和你們商量的，”陸雲挽笑了一下，剛染過血的唇如幹枯的玫瑰一樣紅豔，“現在我代表官方。可以給你們保證，如果行動失敗，皇室和陛下將會全額賠償您的損失。”說著他輕輕指了指窗外的機甲，毫無心裏負擔的將楚玄舟給拉了過來。
    明明還是那張稚氣未脫的少年臉，但說話間陸雲挽身上的氣勢卻將駕駛艙裏的所有人都壓了過去。
    他們不由自主地為陸雲挽讓開了一條路。
    陸雲挽也立刻趁著這個機會，坐在了這架名為坎伯蘭號的巨型星艦的駕駛位上。
    修長的手指緩緩從操作盤上撫過，他看上去成竹在胸。
    加油啊啊啊！！！
    陸雲挽一點也不淡定的在心中給自己打氣。
    ……
    “坎伯蘭號怎麽樣了？”帝國邊境地區的一架星艦內，裴照安輕聲朝周圍的人問到。
    “還在僵持，現在星網上全部都是坎伯蘭號乘客發出的求助視頻。”
    “嗯。”裴照安輕輕地笑了起來。
    他這次的行動目的就是為了打擊帝國——無論是從民眾的信任程度上，還是從軍團實力上。
    而要想擊潰民眾對帝國聯合軍團的信任，就要無限放大這件事。
    裴照安便選擇了以其人之道換其人之身：他故意讓坎伯蘭號裏的人四處發送求救信息，直播著艙內的大事小情。
    就像他想的那樣，這個時候星網上已經滿是對帝國的質疑。
    他們不明白帝國聯合軍團明明就在附近，為什麽不立刻出手救這群無辜的乘客，而是繼續等待。
    伴隨著質疑聲，絕望的情緒正在星網上蔓延著。
    但這還不夠，裴照安真正想要的，是這群無辜的乘客在星網直播他們的死亡。
    以此來徹底摧毀民眾對楚玄舟剛才建立起不久的信任。
    坎伯蘭號停靠在洛厄爾星附近的航道上，此時這顆星球上的所有人都在關注星艦的一舉一動。
    合作剛開始的時候，高澄珂就將陸雲挽拉進了他們的內部交流係統內。
    一群人在這裏聊了半天，忽然發現這裏似乎少了一個人。
    “有人知道陸閑在哪裏嗎？”
    “我也不知道，大概二十分鍾之前給他發了消息，那個時候他好像在懸浮器上，之後他就沒有回複了。”
    “？？他不見了嗎，該不會是出什麽事了？”
    “！！！不可能吧，洛厄爾星上還是很安全的。”
    這個時候，一直沒有出生的周鳴霜忽然發出一條消息：“如果我的搜索沒有錯的話，陸閑和他的懸浮器現在應該不在洛厄爾星上……”
    “什麽？！”班如風一臉正經，“那他能去哪裏啊？”
    周鳴霜停頓了一下，將那個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答案說了出來：“他就在坎伯蘭號上。”、
    此時此刻，全星際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坎伯蘭號上。
    陸雲挽在來坎伯蘭號的路上，就已經用肉眼觀察過了周圍的航路。
    他知道這架星艦被困在了深空中一動也不能動。
    而現在眼前的星域圖與剛才那群人的話，更是讓陸雲挽確定了這一點……
    坎伯蘭號過於龐大，無論自己駕駛技術多麽厲害，也沒有辦法將它完完整整從這裏移出去。
    “通知星艦k艙所有乘客，向j艙移動。再讓他們所有人都好好的坐在位置上，咳咳……不要亂跑。”
    沒有人知道陸雲挽要做什麽，但是迫於他身上那股強大的氣勢，旁邊兩個副駕對視一眼，最終還是給後艙重複了陸雲挽的命令。
    “現在要做什麽？”他們迫不及待地向陸雲挽問。
    黃豆大的汗珠從幾人額上墜了下來，啪的一聲砸在了星艦的操作盤上。
    和一臉緊張的他們不同，陸雲挽伸出手指輕輕地敲了敲操作盤，看了一眼光屏上代表乘客移動的光點，接著又瞄了一眼楚玄舟機甲所在的位置說：“不急。”
    他氣定神閑，好像眼前這一幕隻是一場星艦試飛般。
    四分鍾後，k艙的全部人員均已到達j艙。
    而陸雲挽則將手重新落在了操作盤上。
    “好了，”他笑了一下說，“還有三十秒時間，坐好。”
    “啊？”
    陸雲挽身邊的坎伯蘭號星艦艦長愣了愣，下意識握緊了一邊的安全扶手。
    透過舷窗的反光，他看到陸雲挽朝自己笑了一下。
    緊接著，星艦忽然亮了起來。
    刺目的紅光穿透無盡的星夜，照在了不遠處那架黑色的機甲上。
    為他鍍上了一層血光。
    陸雲挽集中注意力，緊緊地盯著舷窗外的星空。
    他表麵上看起來平靜的不可思議，實際上在雙手又一次觸碰操作盤的這一瞬，陸雲挽的血液都沸騰了起來。
    這樣生死攸關的時刻，他身體內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大聲尖叫著。
    三下的閃爍後，龐大又笨重的坎伯蘭號忽然緩緩向後退去。
    它在逐漸遠離那架星艦，卻離後方將坎伯蘭包圍的小行星帶越來越近了。
    “喂喂喂！你停一下停一下！後麵是小行星帶，再向後退就要撞上了！”坎伯蘭號的主人大聲提醒陸雲挽。
    坐在駕駛位上的少年卻像沒有看到似的，繼續堅定地後退。
    “停下來！”身邊的人魚見他不聽，立刻伸手想要將陸雲挽的胳膊從這裏推下去。
    但那隻手還沒有碰到陸雲挽，他的額頭上便傳來一陣刺痛感。
    陸雲挽堪稱野蠻的精神力向他襲去，“啊——”人魚尖叫一聲，重重地彈了回去。
    三千米……
    兩千一百米……
    哪怕是最緩慢的行駛速度，轉化為數字也堪稱恐怖。
    陸雲挽在心中默默估算著距離，完全沒有搭理身邊人的意思。
    而就在還差一千米的時候，龐大的坎伯蘭號忽然在眾人的尖叫聲中做出了一個意想不到的操作——
    陸雲挽還在後退，甚至於提高了速度。
    他隻用了短短兩秒鍾，就將這架已經有些老舊的星艦提升到了理論上的最大行駛速度。
    坎伯蘭號在全星際的注視下，以堪稱決絕的姿態向後麵的小行星帶撞擊而去！
    這一刹那，坎伯蘭號上滿是尖叫。
    陸雲挽的眼眶發紅，星艦還在疾速倒退著，而他則繼續目不轉睛的盯著前方屬於星盜的星艦，還有楚玄舟所在的機甲。
    陸雲挽的胸肺部癢意翻湧。
    腥甜的氣息再一次衝了上來。
    隨著“砰！”的一聲重響，龐大的坎伯蘭號尾部艙室重重地撞擊在了小行星上。
    巨大的星艦震顫了起來，衝擊力使得上麵所有人的身體都迎來一陣劇痛。
    陸雲挽硬生生將已經湧了上來的鮮血給重新咽了回去，他頂著周圍人的怒罵聲，繼續操控龐大的星艦向後退。
    “——你瘋了嗎？！”坎伯蘭號上的人大聲喊叫，“你到底會不會開星艦，到底知不知道怎麽操作是前進，怎麽做是向後退？”
    “快向前！”
    不隻是他，坎伯蘭號上的所有乘客都爆發出了恐懼的尖叫。
    刺耳的聲音順著星網傳遍了整個星際。
    是誰在駕駛坎伯蘭號？
    他瘋了嗎？
    ——短短一瞬間，這樣的疑惑出現在了星際每個人的心中。
    就在這個時候，陸雲挽抬起一隻手，故意如慢動作般將他抵在了唇邊：“噓，安靜一點。”他緩緩一笑。
    身邊的人愣在了這裏，駕駛艙內鴉雀無聲。
    如果此時有熟悉攝政王的人在這裏，一定會驚訝的發現，眼前少年的神情竟然和他一模一樣！
    “你們不是已經知道了嗎？”陸雲挽的手重新落在了操作盤上，他蹙了蹙眉說，“受製於地形和星艦的體積，坎伯蘭號是沒有辦法完整從這裏硬闖出去的。”
    “你，你——”
    “先毀掉一部分，才能順利出去。”他微笑著解釋。
    隨著陸雲挽話音的落下，星艦再次狠狠向後一撞。
    巨大的衝擊力撕裂了稍顯老舊的星艦後艙，伴隨著遠勝於之前的猛烈晃動，星艦艙位瞬間爆燃，火光將整片夜空映亮。
    ……
    暗紅色的光亮，同樣吻在了楚玄舟的臉上。
    不遠處的機甲內，他咬牙切齒地一遍遍叫著陸雲挽的名字。
    此時楚玄舟所駕駛的機甲曾經屬於陸雲挽。
    隻要願意，陸雲挽隨時都可以通過衍微軍團的內部網絡聯係到自己。
    他們可以配合著讓這架星艦離開這片為危險區域。
    直至上一秒，楚玄舟還在幻想如果陸雲挽要為了這數千人的性命向自己暴露他的身份。
    自己一定等他服軟後才能原諒。
    可是陸雲挽偏偏沒有這樣做。
    楚玄舟的心狠狠一痛。
    他忽然覺得剛才的自己有些可笑。
    ——對陸雲挽這樣的人，就不應該抱有幻想。
    “……你為什麽這樣不信任我？”
    “承認自己就是陸雲挽，比死還要難嗎？”
    楚玄舟那雙暗紫色的眼眸不知道什麽時候已赤紅一片，伴隨著遠處爆炸產生的強光，楚玄舟的眼瞳在這一瞬間細縮成針狀。
    他看到——巨大的坎伯蘭號就這樣燃燒著，以堪稱詭異的姿態，舞蹈般側身從星艦和小行星帶構建的牢籠中鑽了過去。
    ……自己不應該沉溺在陸雲挽少年時代的幻象中，忘記他是個危險人物。
    星盜似乎也沒有想到，坎伯蘭號上竟然有人敢這樣做。
    他們愣了幾秒，這才下意識向前圍堵。
    然而還沒等他們向前移動多遠，那架黑色的巨型機甲忽然如幽靈一般移動了過來，將他們攔在了半路。
    “靠！”星艦內抱著必死決心來的人魚怒罵一聲，“我們偏離航道了！”
    “那怎麽辦？”周圍的人立刻提議，“不如就在這裏引爆星艦？”
    “蠢貨，我不是說了嗎，我們已經被坎伯蘭號帶的偏離了航道，你們看楚玄舟背後什麽都沒有——要是在這裏引爆星艦，他稍稍動動手指就能躲過去了！”
    剛才的對峙局麵已經被坎伯蘭號完全破壞。
    “那我們要怎麽做？”
    “去撞坎伯蘭號，按照我們的第一號計劃，就算殺不了帝國聯合軍團的人，也要殺了坎伯蘭號上的那群蠢貨！”
    “是！”
    坎伯蘭號是一直大型星艦。
    它的動力係統遍及星艦的角角落落。
    k艙的破壞除了帶來一場難以撲滅的大火以外，還破壞了坎伯蘭號的動力係統與方向舵。
    “警報——係統關閉中。”
    “警報！自動導航係統、自動駕駛係統關閉中。”
    龐大的星艦在瞬間失控了。
    它依靠慣性，在半空中做著無規律的運動。
    就像一片可憐的枯葉，被秋風卷著漫天的飛。
    此時坎伯蘭號裏的眾人目光已全是絕望。
    隻有陸雲挽還在輕聲說：“關閉自動駕駛係統。”
    到了這個時候，他反倒鎮定了起來。
    離坎伯蘭號所處的位置最近的就是洛厄爾星，短短幾秒間陸雲挽已經做好了計劃：
    他要駕駛坎伯蘭號撞向洛厄爾星的大海。
    如果成功的話，他們可以在海裏迫降，而要是失敗了的話，那麽在其它人看來坎伯蘭號的悲劇應當全部來自於自己這個闖入駕駛艙的瘋子，而不是帝國軍團。
    而就在這樣生死攸關的時刻，他忽然側身向著舷窗外看去——
    黑色的機甲就在不遠處。
    一直集中著注意力的陸雲挽這才發現，原來楚玄舟不知道什麽時候擋在了這裏。
    “……怎麽會。”陸雲挽難以置信的低喃著。
    陸雲挽想要楚玄舟來拖延一下時間，但是不想要他真正的加入這場戰局啊！
    甚至陸雲挽故意挑這個方向，就是為了避開楚玄舟。
    《人魚帝國》裏的楚玄舟理智到了極點，身為皇帝的他知道自己對帝國的重要性，所以從來不會莽撞和冒險。
    可是眼前的楚玄舟卻怎麽硬是向這裏擠？
    沒有多餘的時間給陸雲挽思考。
    他看到楚玄舟將星艦攔了下來，緊接著坎伯蘭號後艙又發生了一場爆炸。
    在巨大衝擊波的推動下，坎伯蘭號旋轉著向洛厄爾星而去。
    那是一顆龐大的行星，但是從陸雲挽的角度看卻並不比芝麻大一點。
    最要命的是，洛厄爾星並不是完全被海洋覆蓋的！
    “啊——”陸雲挽的耳邊響起一陣尖叫。
    他重新回過了神，趁著方向係統沒有完全失能的時候，操縱著這架不斷旋轉搖晃的星艦，朝著洛厄爾星而去。
    一切隻發生在短短幾秒之間。
    坎伯蘭號穿過了洛厄爾星的大氣層，裹著熊熊火焰以瘋狂的姿態墜向這顆星球。
    巨大的衝擊力下，陸雲挽脆弱的器官痛到不像話。
    他嘔出了一口血，可手還是沒有離開操作盤。
    陸雲挽催動精神力，強行控製失能的星艦在落地的刹那調整姿態，以平穩的方式向水底墜.落。
    ……
    深藍，墨黑。
    陸雲挽的眼前隻剩一片虛無。
    他的耳邊什麽聲音都沒有。
    疲憊感和痛意姍姍來遲，將他的身體包裹。
    “咳咳咳……”陸雲挽一邊咳著，一邊慢慢地將手從操作盤上落了下來。
    結束了嗎？
    ……我還活著嗎？
    就在陸雲挽的意識深陷於虛無的前一秒，他忽然感到自己落入了一片冰冷的懷抱中。
    有人以並不溫柔的動作將他抱了起來，陸雲挽的肩膀瞬間一痛。
    那人的動作似乎停滯了一瞬，但最後還是保持原樣，一步步離開了駕駛艙。
    冰冷而堅硬的掌心甚至讓意識混沌的陸雲挽產生一陣錯覺：
    抱著自己的不是什麽人，而是傳說中的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