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第一百零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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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5章
    慕悅易的賬號上不剩多少資料。
    將僅剩的幾行資料反複閱讀過後, 陸雲挽精神核上傳來劇痛提醒著他,自己絕對不能再看下去了。
    他咬著牙關掉光腦,跌跌撞撞地退回了床上。
    燦爛的陽光穿透海麵, 海水的顏色看上去也淺了不少。
    但這麽燦爛的陽光卻並沒有驅走陸雲挽身上的寒意。
    他忍不住顫抖起來,抱著自己的肩膀蜷縮在了床上。
    別想了陸雲挽!
    知道這些已經夠了, 你又不是原主,了解那麽多有什麽意義呢?
    陸雲挽反複在心中重複著這幾句話, 試圖欺騙自己的大腦轉移注意力,然而這樣的話語並沒有奏效。
    哪怕陸雲挽緊緊地閉上眼睛, 他的眼前依舊能夠浮現出當年那些熟悉的身影。
    他將臉埋在了被子裏,可這樣柔軟的觸感並沒有撫慰他的心。
    “咳咳咳咳……”陸雲挽猛地咳了起來, 像是要把胸肺中所有的髒器都咳出來似的。
    劇痛之下,又是一陣記憶逐漸清晰了起來。
    ——記憶裏的原主一直以慕悅易的身份和實驗中心取得聯係。
    擔心引起不必要的懷疑,以及出於保密考慮, “慕悅易”的實驗一直進行得小心翼翼。
    實驗過程中,他盡量減少與工作人員的聯係,大部分事情都是親力親為。
    然而隔行如隔山,無論原主的精神力有多麽強大,在實驗方麵他都隻是一個門外漢。
    這也就導致實驗剛剛開始的時候, 失敗率高得嚇人。
    “實驗開始。”
    冰冷的ai提響起, 一身黑衣的原主緩步走進了實驗艙。
    他的身上還帶著一點淡淡的少年氣, 看上去非常年輕。
    如果陸雲挽沒有猜錯的話, 原主這個時候應該還不是攝政王。
    在艙門關閉的一刹那,他臉上那慣有的笑容便驟然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原主無比沉重地看了前方一眼, 接著深吸一口氣, 慢慢地將手套脫下, 緩步走了進來。
    沒有了手套的遮擋, 微微顫抖著的手指把他的緊張與恐懼暴露無遺。
    無論再怎麽權勢滔天、呼風喚雨,他都是一個人類,會有自己恐懼的東西。
    “沒關係沒關係……”原主慢慢地脫下外套,有些幼稚的一遍又一遍重複著這幾個字。
    “隻有幾分鍾而已,”獨自待在實驗場裏的他有些誇張地拍了拍心口,“咬咬牙就結束了。”
    這間實驗艙並不大,但是隻站他一個人便顯得格外空蕩。
    原主孤單的聲音在艙內一遍又一遍地徘徊著。
    過了不知道多久,做好心理準備的他終於走了進去。
    隨著艙門的關閉,實驗艙外的光纜上又出現了一串計劃。
    隔著近十年的光陰看到這串文字,陷入回憶中的陸雲挽忍不住瞪大眼睛,大聲說:“停!快一點停下來!”
    原主的實驗和陸雲挽進行的相似卻又不同。
    簡而言之:陸雲挽是在進行真正的精神力治愈實驗,原主所做的事情,更多的是在論證這個實驗的可能性。
    但是無論怎麽說,已經順利參與過幾場實驗的陸雲挽還是一眼就看了出來,原主這場實驗的數據設置問題很大。
    ——實際原主現在最應該做的就是聯合宋非衍,從兩個學科方向一起進行實驗。
    可他的傲氣顯然不允許自己這麽做。
    回憶之外的陸雲挽無論再怎麽大聲都無法提醒對方。
    陸雲挽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原主走入了實驗艙。
    他的記憶在這裏空白了一段。
    蜷縮在床上的陸雲挽耳邊隻剩下一片嗡嗡的響聲。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伴隨著一聲巨響,實驗艙外的光腦上忽然閃起了刺眼的紅光,緊接著艙門大開,原主重重的從裏麵跌了出來。
    他趴在地上,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艱難地抬起頭,一臉驚恐地向著前方看去。
    他無比艱難地伸出手,想要在前方抓握什麽,嗓子裏無比艱難地跳出了幾個字來:“斯…斯容?爸媽?你們怎麽來了……”
    末了立刻啞著聲音說:“我,我也死了嗎?”
    陸雲挽一眼就看出,對方出現了幻覺。
    可是他為什麽會這樣說?
    怎麽表現得就像從沒有經曆過這一切一樣?
    陸雲挽停頓了一下,立刻反應了過來。
    ——這或許就是原主身上那些毛病的由來之處。
    陸雲挽的猜測果然沒有錯。
    記憶裏稚氣未脫的原主臉上滿是痛苦,眼睛裏麵布滿了暗紅色的血絲,臉上半點顏色都沒有。
    剛才那場實驗的失敗,再一次給他身體造成了巨大的損傷。
    現在他疼痛難忍,卻還是掙紮著向前爬了過去。
    彼時的陸雲挽雖然還不是攝政王,但是身上那種高傲、優雅又矜貴的氣質,卻一點也不少。
    一時間狼狽倉皇、失魂落魄,與桀驁交織在一起,就像插在雪地裏的玫瑰,破碎矛盾又美麗。
    “你們…你們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那天是我不對,如果我不邀請你們來滄芮星就好了……”
    “對不起,對不起……”
    正在被迫“觀看”這段記憶的陸雲挽大聲喊了起來。
    “停,快點停下來!!!”
    “說什麽對不起?他們隻是幻覺而已。”
    陸雲挽一眼也不想再看了。
    他不願意看到原主狼狽的模樣。
    可大腦就是不聽他的指揮。
    高傲的青年在地上匍匐著,他想要抓住記憶裏的人,可最後卻什麽也沒得到,隻換來失望與痛苦。
    他在冰冷的地板上躺了足足五個小時,直到光腦再次亮起,提醒他該參加下一場活動,記憶裏的原主這才慢慢地爬了起來。
    ……
    半小時後,首都星。
    剛才從痛苦中掙紮出來的原主看上去格外虛弱,連站穩都很費勁。
    剛一走到喧鬧的宴會廳外,他突然停下了腳步。
    艾忒溫略顯困惑地朝陸雲挽看了過去。
    隻見他從一邊的小桌上端起了一杯酒,輕輕用手蘸了一點將它們濺在自己的衣襟上。
    等酒香融進身體,陸雲挽這才慢慢地走進了宴會場。
    他將自己身上的疲憊與痛苦強行隱藏了起來,在酒香的映襯下,此時的陸雲挽如剛才從宿醉中醒來一般慵懶。
    巨大的浮雕宴回門緩緩敞開,陸雲挽迎著無數人魚耐人尋味的眼神走了進去。
    他的步伐非常緩慢,藏在衣袖下的手指仍在控製不住顫抖著。
    但人魚們卻並沒有發現這一點。
    他們敏感的鼻子刹那間就捕捉到了陸雲挽身上那些淡淡的酒精香氣。
    於是立刻端著酒杯圍了上來,與陸雲挽打探他方才都做了什麽。
    已經能完美融入人魚世界的陸雲挽曖昧地笑了一下,接著將手指輕輕抵在唇邊:“這是秘密,諸位,這種場合並不適合分享。”
    見狀,人群中立刻爆發一聲大笑。
    陸雲挽在故意引導這群人魚誤會,而習慣了享樂沉溺於欲望的他們,則輕易就上了鉤。
    那一天陸雲挽強忍著身體與精神上的痛苦,在宴會廳裏堅持了整整三個小時。
    ——從這場宴會開始,有關於那個年輕人類的曖昧傳聞就鋪滿了整個星際。
    後來人們都說他自甘墮落,比人魚更加人魚。
    當年的陸雲挽如履薄冰。
    被幻覺折磨了許久之後,他終於以一個新身份通過地下黑市聯係到了醫生。
    而此時,記憶外的陸雲挽也通過這段回憶,明白了此時同樣正在折磨著自己的幻覺究竟是從哪裏來的——
    “慕悅易先生,最近您的大腦和精神核是不是受到了強烈的刺激?”全息投影對麵的人停頓了一下問他。
    為了隱藏身份,陸雲挽聯係對方的時候,刻意改變了自己的投影形象。
    “對,”他停頓了幾下說,“我進行過幾場有關大腦的實驗。”
    “您之前有類似症狀嗎?”
    “之前偶爾會幻聽,但並不明顯,隔上一兩個禮拜才會出現一次。”慕悅易誠懇地回答。
    投影對麵的人沉默了片刻,終於歎了一口氣說:“果然是這樣……”
    投影裏的醫生有些地揉了揉下巴。
    “恕我直言,您在找我之前應該先去看看心理醫生,”那人一邊仔細核對數據一邊說,“你的幻聽就是精神問題引起的軀體化症狀,但是你不但沒有及時去解決它,甚至還在此期間繼續冒險進行專門針對大腦的實驗——”
    雖然在地下黑市工作,但這個醫生看到陸雲挽這麽糟糕的病例還是忍不住有些生氣。
    他的語氣也隨之嚴厲了幾分:“實驗過度損傷大腦、刺激神經,加重了你的軀體化症狀。我建議你立刻停止實驗,並及時接受治療。”
    “不隻是大腦還有精神。”
    “好的……”記憶裏的陸雲挽語氣有些猶豫,他輕輕地點了點頭對醫生說,“我會的。”
    然而現實裏回憶到這裏的陸雲挽卻知道對方最終沒有進行任何治療。
    ——作為一個手握大權的人類,他不能擁有任何弱點。
    一旦被人知道他的大腦與精神狀態不佳,陸雲挽將會麵臨更大的危險。
    全息投影在這個時候慢慢熄滅。
    轉眼房間裏就隻剩下了陸雲挽一個人。
    他深吸一口氣,清除了慕悅易與那個醫生的所有聊天記錄。
    最後就像什麽事也沒有發生一樣孤單地轉身離開了這裏。
    “啊……”
    躺在首都星床上的陸雲挽呼吸變得斷續不齊。
    他掙紮著蜷縮在一起,不知道什麽時候,整齊的指甲就已經深深地嵌入了手臂上柔軟的皮肉中。
    相比於人魚,人類的指甲一點也不尖,甚至於手指上的力量都小到不行,尤其是陸雲挽的身體已經糟糕到了一種地步。
    然而哪怕如此,劇烈的掙紮中陸雲挽已經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將自己的手臂摳得血肉模糊。
    濃重的血腥又在不知不覺間充滿了整個房間。
    陸雲挽瘋了似的想要從幻覺之中脫離出來。
    他一點也不想擁有什麽原主的記憶了。
    “救命,救命……”
    劇痛之下陸雲挽的大腦混沌一片。
    此刻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楚玄舟救救我……救救我……”
    從陸雲挽來這個世界的第一天開始,就他在提防楚玄舟。
    可是沒有想到了這個時候,他本能想要求助的人居然還是楚玄舟。
    房間裏寂靜一片,沒有人回應陸雲挽。
    楚玄舟之前一直陪著他,直到剛剛軍部的人慌亂地找上來,陸雲挽這才叫他立刻參會。
    明明是自己讓對方走的,可現在理智全失的陸雲挽卻像是忘了這件事一樣。
    胳膊上的痛意已經沒有辦法再轉移精神核上的痛苦。
    仍然陷在回憶中沒有清醒過來的陸雲挽猶豫了一下,竟然慢慢地抬起手臂抵在了自己的咽喉上。
    接著一點點用力……
    “砰——”
    就在這個時候,他的耳邊忽然傳來一陣巨響。
    金屬撞擊的聲音一遍又一遍地在房間裏麵回蕩著。
    整個房間似乎都因為剛才那巨大的撞擊力而顫抖了起來。
    就坐在床上的人類猶豫了一下,終於慢慢地鬆開手,抬起眼眸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身著黑色軍服的人魚,麵色鐵青地站在門口。
    在憤怒的催使下,他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陸雲挽,你在做什麽?”楚玄舟咬牙切齒地瞪著他說,他的語氣中滿是不可置信,甚至還有濃到無法化解的恨意。
    ……我在做什麽?
    楚玄舟過度憤怒的聲音,將陸雲挽從回憶中向外狠狠地拽了一下。
    以至於他本來混沌的大腦都清醒了那麽一刹那。
    陸雲挽的手無力地墜了下來,落在了床上。
    下一瞬他也癱軟在這裏,快速地調整起了呼吸。
    就在這個時候站在門口的楚玄舟終於一步一步地走了過來。
    “你在發瘋嗎?陸雲挽。”
    楚玄舟的語氣冷得如極地裏終年不化的冰山,任憑誰聽了都會感到恐慌。
    然而顫抖的尾音卻暴露了他心中的恐懼。
    陸雲挽冷靜了過來。
    “不,我沒有。”
    他慌忙搖頭解釋:“我剛才隻是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往事,不知道怎麽回事就這樣了——真的不是故意的。”
    此時陸雲挽緊緊蹙著眉,他的語氣嚴肅又認真,仿佛真的不知道自己剛才做了什麽事。
    但是目光卻又混沌無比。
    他不知道當這完全矛盾的情緒同時出現在自己的臉上時,一切就像是在印證楚玄舟剛才的說法。
    甚至陸雲挽還越描越黑:“都怪攝政王,我不小心想起了有關他從前的事,這才緊張起來。”
    陸雲挽一臉認真:“剛才那些事都是受攝政王影響,不是我的本意。”
    陸雲挽誠懇地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說了出來。
    ——可是就在慌亂之中,他卻忘記了自己還沒有向楚玄舟坦白自己不是原主的事實。
    而聽到這裏楚玄舟的目光更為驚恐。
    “雲挽……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你說…攝政王?”
    楚玄舟的語調都因為恐懼而變了。
    剛才那盛氣淩人的樣子消失得一幹二淨。
    “沒錯,”陸雲挽終於反應了過來自己還沒有告訴楚玄舟他不是原主,在詭異的情緒衝擊下,陸雲挽想都沒想便說,“對了!差一點忘記告訴您。我不是攝政王,陛下——從我們第二次見麵的時候,我就不是他了。”
    楚玄舟怒極反笑:“你把他殺了取而代之嗎?”
    “當然不是,”陸雲挽立刻搖頭說,“不知道怎麽回事,他睡了一覺就變成了我,我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說到這裏,陸雲挽終於一臉恍惚地睜大了眼睛,迷茫又困頓地重複了最後那句話:“我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陸雲挽沒說一個字,楚玄舟的心髒就像多紮一根針一樣的痛。
    他不知道陸雲挽這是怎麽了。
    並且無能為力。
    收到光腦提醒後楚玄舟第一時間便踹開了臥室的門走了進來,他隻看到陸雲挽的手緊緊地扼在自己的咽喉上。
    等現在靠近之後楚玄舟才後知後覺意識到,房間裏的空氣中滿是腥甜的味道。
    這樣的味道就像是高濃度的酒精一般,勾起了他某一段旖旎的回憶。
    他的本能告訴自己,自己喜歡這樣的味道。
    然而卻也無時無刻不在加深楚玄舟的恐慌。
    人魚的臉上半點表情也沒有,就像一尊雕塑。
    他走到了陸雲挽身邊,抿著唇淡淡地說:
    “起來。”
    還不等陸雲挽反應,人魚便伸出手去一把將躺在床上的人給拽了起來。
    “嘶——”毫無防備的陸雲挽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同時下意識向後縮了一下。
    光滑、寬鬆的黑色絲質睡袍從陸雲挽的手臂上滑了下去。
    這個時候楚玄舟才看到:
    陸雲挽原本光潔白皙的手臂上出現了一道一道月牙狀的痕跡。
    無數傷口正在往外滲著血,看上去猙獰又恐怖。
    “陸雲挽,”楚玄舟瞪著他說,“解釋,這是什麽?”
    “你是不是還想告訴我,這不是你幹的,是攝政王幹的?”
    楚玄舟的心中被絕望所覆滿——
    麵對眼前這一切,他突然產生了一種無能為力的挫敗感。
    並且在恐懼的同時,楚玄舟又不由回憶起了“陸閑”張揚又熱烈的樣子。
    楚玄舟的心中一片酸澀,刹那間他好像明白了陸雲挽的選擇……
    陸雲挽並不是故意要拋棄自己。
    或許真的隻有扔掉屬於攝政王的一切,他才能變回從前那個肆意的少年。
    在被楚玄舟緊緊握住手腕的那一瞬間,陸雲挽的理智竟逐漸和回籠。
    陸雲挽愣了一下。
    可惡。
    自己剛才的確是想這樣給楚玄舟說解釋著。
    現在他把我的台詞給搶了,我應該說什麽好?
    “呃……陛下冷靜一點。”陸雲挽深呼吸一下,強行想要將自己的手腕從對方的手中抽出來。
    可楚玄舟卻愈發用力,仿佛他隻要一鬆手陸雲挽就會融入空氣,消失不見一樣。
    “雲挽,如果你是我的話,你要怎麽冷靜?”楚玄舟的語氣慢慢溫柔了下來,他的目光似泉水一樣輕緩。
    說話間竟然還輕輕地撫了撫陸雲挽的發頂,動作溫柔極了。
    可實際上現在楚玄舟心中想的卻是:
    自己剛才消失這麽短時間,陸雲挽就做出了這樣危險又恐怖的事情。
    ……或許自己一開始就不應該讓陸雲挽離開視線。
    一厘米都不行。
    陸雲挽這種瘋子,必須得緊緊地盯著才可以。
    坐在床上的人類並不知道楚玄舟平靜的表象下正在醞釀著怎樣的風暴。
    他隻看到對方的表情慢慢地放鬆了下來。
    “……抱歉,”陸雲挽深吸一口氣,他一邊整理著混亂的情緒、思路一邊說,“我可以解釋,給我一點時間好不好?剛才的一切真的隻是意外,我並不是故意要這麽做的。”
    陸雲挽的語氣極其誠懇。
    末了逐漸找回自我的他還朝楚玄舟笑了一下,然後慢慢看著對方眨眼說:“你還不了解我嗎?像我這種自私的人,是不會有那種想法的。”
    年輕的人魚慢慢地俯下了身。
    正好將陸雲挽眼前的光亮完全擋在了他的背後。
    楚玄舟一隻手仍緊緊地攥著陸雲挽的手腕,而另一隻手則慢慢地捏著對方的下巴,強行將陸雲挽的臉抬了起來。
    逼著人類直視自己。
    此時兩人之間的距離隻有不到十厘米。
    溫暖、冰冷的呼吸在一起交織著。
    楚玄舟的鼻尖滿是血腥味,他必須屏住呼吸,才能保證自己不會再次失去理智。
    而無辜的人類則像是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似的一臉困惑地看著楚玄舟。
    見對方一直不說話,他終於忍不住開口:“……陛下?”
    “嗯。”
    說話間楚玄舟慢慢俯下身,用額頭向陸雲挽的額頭,試圖讓對方的體溫溫暖自己。
    陸雲挽猶豫了一下,也慢慢地拍了拍對方的肩背。
    ……雖然直到現在他的理智還認為剛才那些瘋狂的舉動都是因為原主,可看到楚玄舟這樣脆弱的樣子,陸雲挽還是忍不住小聲在對方的耳邊說:“對不起。”
    氣氛忽然溫馨了起來。
    可是讓陸雲挽沒有想到的是,楚玄舟的回應卻與自己期待中截然相反。
    他閉著眼睛說出了一番陸雲挽熟悉又陌生的話——
    “無論何時、無論何地,都不要對任何人心軟……尤其是不要對陸雲挽心軟。”
    陸雲挽:……他這是什麽意思?!
    不等陸雲挽問,楚玄舟就睜開了眼睛,他向後退去,溫柔又無辜地注視著對方說:
    “攝政王大人,我也是第一次愛人,如果有做錯的事,請您一定原諒我啊……”
    他的視線一點點落向陸雲挽的手臂:“您不是喜歡這樣嗎……那不如讓我來幫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