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人若求死其言必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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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麽說來,你還是一個為國為民的好官了!”江澄譏笑道。
    周衛國卻一幅看不明白江澄意思的表情,“為國為民自然不敢當,但是我是真的不希望洪州城變成饒州一樣,方圓幾十裏內渺無人煙,更不希望在洪州出現像常州一樣的,用我宋人血肉之軀築起的城牆。”
    江澄知道自己不用再說什麽了,他也不能說周衛國的想法完全錯誤,隻能說人各有誌。
    江澄的理想是能擁有一個人人平等的國度,這個國家沒有皇帝,沒有等級劃分,隻有每個人在人格以及自尊上的平等,有著讓遵紀守法的人安居樂業的環境。有著如同鮮花盛開一般的環境。
    而為了實現這個理想,江澄不介意使用一些流血的手段,即便是需要他付出生命的代價。
    但是周衛國的理想就簡單得多,也現實得多,那就是希望能夠或者,即便是活得卑微,活得不如一條狗。
    江澄相信,其實很多人的想法都是如同周衛國的一樣。
    “既如此,我就不勸周知府了。”江澄將瀝泉槍收起,“但是我還是希望周知府能答應我一個條件。”
    “江政委請說。”周衛國又一次地擦拭幹了身上的冷汗,隨著亭中嚴冬的感覺已去,他知道自己這條命算是保住了。
    “很簡單,我準備在洪州城征一次兵,並且想接走你城中所有的武器,九成的金銀財寶,八成的糧草。”
    “啊!”周衛國大叫一聲,隨即便按住自己的胸膛,暈了過去。
    即便是暈了過去,對於江澄這個大魔王的要求,周衛國還是不得不答應。因為江澄說了,對於洪州城的百姓你周知府也不是很在意,至於糧食,你周知府一人又能吃得了多少呢。給你留下那麽多,無非就是便宜了元軍,我之所以還能夠給你留下兩成,就是怕萬一城中出現糧價飛漲的情況,你能夠有所準備,至於你周知府最在意的金銀財寶,等到你開城向元軍投降,一樣都要落入到元軍之手。
    是夜,已經離開洪州城的羅漢軍突然原路返回殺入到洪州城中,隻是出乎人意料的是,羅漢軍在攻進洪州城後並沒有大肆殺戮,而是直奔知府府衙,在搶奪了府衙以及金庫、糧庫及武器庫之後,依然沒有離開的意思,反而在洪州廣場擺下擂台,表示歡迎洪州城的有誌青年加入到羅漢軍中。
    最引人注目的還是擂台中間張貼的兩行大字,“跪著不一定能活,站著也不一定會死。”
    據消息靈通人士透露,周衛國知府在知道這個消息之後,在知府衙門打發雷霆,上好的景德鎮瓷器已經被他接連摔壞了十幾套。即便是洪州的廂軍被羅漢軍兵不血刃放倒之後他也沒有這樣的雷霆大怒。
    當然,對於洪州廂軍敗在羅漢軍的手中,這並不意外,羅漢軍可是幾乎全殲了兩千多的元軍,洪州廂軍雖然人多,但是和元軍相比,那無疑是成人和小孩的區別。
    不過倒是有心人注意到,洪州廂軍雖然失敗了,但三千人的隊伍居然沒有出現一人死亡,就是輕傷也隻有幾十人,還有一人怕是黴神轉世,在逃跑時撞到了自己人的刀下,怕是有生命危險了。
    “東翁,這樣合適嗎?”進入了內堂,周衛國再也不複在外麵的惱羞成怒,反而一臉沉默。
    “沒什麽不合適的!”周衛國接過仆人端來的一杯茶,抿了一口才道,“國難當頭,修誠,我們都老了。”
    溫秀誠還是第一次見到周衛國表現得如此,小心翼翼地問道,“東翁,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麽事,”周衛國將茶杯放到了桌子上,“修誠,我那還有多少財產?”
    “這些年出了送完臨安的,東翁這一共還有金子3233兩,銀245518兩,其他珠寶若幹,另外還有各朝各代的名家書畫,其中還包括東翁最喜歡的清明上河圖。”
    “清明上河圖,唉!”周衛國閉目沉思,良久才說道,“幼時,曾有高人從我家門前經過,摸了我的頭頂,說了句話,‘次子日後當有保家衛國之能。’可歎五十年過去,不要說保家衛國,禍害一方的事情我倒是做了不少。”
    溫秀誠在一旁不敢出聲,這些年來,周衛國做了什麽事情,他是最清楚的。而且不少的事情都是他代為出手。
    周衛國也沒想溫秀誠出聲,像是在自言自語,又繼續說道,“隻是萬事到頭終成空,是非成敗夢一場,就算我們弄了那麽多的金銀財寶,又能有什麽用呢?到頭來還不是白白便宜了別人。”
    溫秀誠算是明白了周衛國心頭的擔憂,囁籲道,“東翁,我們可以去到其他地方的?”他這話算是非常膽大了,基本上就是明著勸說周衛國棄城逃跑了。
    周衛國不知道是沒聽懂他這話中的意思,還是幹脆就沒聽見,繼續說道,“修誠,這些年你跟隨於我,相信你也撈到了不少好處。這些好處是否有胡亂打著我的名號,這些現在我都不管,你現在就去幫我做最後一件事情。”
    溫秀誠心頭打了個突突,他知道周衛國的話是對的,以前一直認為周衛國家是個糊塗蛋,但是沒想到自己做的那些事情都被周衛國知道了,隻是對方懶得和自己計較而已,“東翁,請說。”
    “將所有的金銀珠寶都送給江澄,至於字畫,除了清明上河圖留給我之外,其他的你都拿走吧!”
    “東翁,”溫秀誠急了,他實在想不通一想愛錢如命的周衛國今天這麽說出來了這樣的話。
    “快去!”周圍過喝道,“修誠,我警告你一句,這麽多年來你積累下的財富足夠你用幾輩子了,如果我這筆錢你敢私吞的話,你可是更我去過番陽湖岸的,大魔王的狠辣,你也是知道的。”
    “是,是,”溫秀誠如同驚弓之鳥,如果周衛國沒有提醒他,他還真的準備克扣一些的,不說一半,或者三分之一,一成那是絕對少不了的。畢竟,溫拔毛的名號可不是白來的。
    溫拔毛,溫拔毛,雁從姓溫的頭上飛過都要被他拔下一根毛來,這已是洪州城上上下下人的共識。
    剮刑,也被稱之為魚鱗刑,在曆代都有記載,但是溫秀誠卻是從來沒有見識過,是江澄這個大魔王讓他開了眼界,雖然這刑罰並沒有進行到最後,但誰都能看出來,那是行刑人並不熟練的緣故。才導致趙家父子提早死亡。
    既然江澄能想到這種刑罰,誰知道下次他會不會使用其他的方法,比如剝皮,腰斬,車裂,俱五刑,縊首,烹煮等。
    見到溫秀誠出門,周衛國便讓嚇人拿來了紙筆。
    江澄此時正在洪州廣場上和人介紹跪著不一定能活,站著也不一定會死的含義。隻是聽的人多,決定參軍的人好是極少。
    “江大哥,為什麽不采取當初文姐姐的方法呢,即便是告訴他們,羅漢軍的待遇相當不錯也可以啊!”王馨穎看著隻有幾個人前來詢問參軍的事情,很是焦急。
    “這次不一樣,”江澄解釋,“當初在瓦屑壩的全部都是各地湧來的難民,他們都處於無路可走的地步,他們貧窮到了極致,但是洪州是富饒之州,很多人都習慣了富裕而又和平的生活,他們不願意遠離家鄉,不願意長途跋涉,更不願意丟掉性命。和這相比,所謂的幫助找媳婦,或者是區區幾百文錢他們就不會放在眼裏了。”
    “可是元軍到來,他們就會死的啊!”王馨穎依然不理解,元軍的凶狠她可是有過親身經曆的。
    “不,他們不一定會死,而且絕大的幾率都不會死。”文柳娘接過話來,“隻要他們願意成為元軍的狗,元軍也需要這些狗來給他們覓食,讓他們顯擺高高在上的威風。”
    “那樣活著還有什麽意思?”王馨穎小臉漲得通紅。
    “大概他們都以為自己是韓信吧,能忍受胯下之辱。”孟釗難得接上了一句很有哲理的話。
    眾人皆驚,一向都是展現傻大個形象的孟釗竟然也知道胯下之辱的來曆。
    孟釗環顧左右,頓時怒了,“你們這是什麽表情,我好歹也是名將之後,隻是不屑於和韋團長這小子一樣好表現而已。”
    眾人都“哦”了一聲,你力氣大,你身高比別人都高,你的武功,好吧,這裏還是有一個人比你強的,但是對於其他人而言,大家都在一起也不夠你打的,既然你說如此,那就是如此吧。
    江澄看著好笑,同時也為孟珙默哀了三秒鍾。有這樣的後輩,也不知道孟珙在那邊知道了有沒有活過來的衝動。
    “好了,大家就不要說孟釗了。”江澄拍拍手,“孟釗說的也有一定的道理,但更多的還是當屠刀沒有落在自己的脖子上之前,大家都懷著僥幸的心裏,同樣,在沒有體會到那種豬狗不如的生活前,很多人都是體會不到那種屈辱、痛苦和無奈的。”
    “但是征不到兵這麽辦?”王馨穎很是擔心。她在事後知道瓦屑壩阻擊戰打得那麽辛苦的原因很大一部分就是因為羅漢軍的士兵不夠。
    “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江澄答道,“我們現在要的是精兵,能以一敵十,以一當百的那種,這種兵必須是自願來的,是有著和我們一樣目標的人,才能接受這其中極為艱苦的訓練,至於其他的,靠著坑蒙拐騙來的戰士,無非就是人多一些,真正的戰鬥力卻不見得能有多強。”
    “強詞奪理!”文柳娘很是不屑,於初到瓦屑壩渡口相比,此時的文柳娘無疑多了一份少女的活潑,而少了一份大家閨秀的氣質。
    “不管如何,我們隻在這耽擱三天,三天一到,馬上就走!”江澄語氣嚴肅!
    “是!”眾人明白,每當江澄流露出如此表情,就表示這事情必須如此,大家隻要去執行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