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五章 肖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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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熱鬧非凡書香滿城的陸玲街道,此時卻是愁雲慘淡和囂張跋扈並存。
大街的盡頭,走來一男兩女,等到三人走近,赫然正是江澄、文柳娘以及她的丫鬟翠兒。
在那天和施行交談完畢之後,文柳娘詢問施行是否有打聽到文家的情況,可惜施行那時候並不知道文丞相的女兒就在軍中,而江澄給他的命令隻是打探廬陵麵前的情況。
這讓文柳娘很是難受,她之所以在開始的時候一直不敢詢問自己家人的情況,便是擔心家人出現什麽意外,結果倒好,施行給了她一個不好不壞的消息。
思鄉心切的文柳娘立即向江澄提出回家一看的想法,江澄想著羅漢軍目前並沒有什麽大事,滿都拉圖果然朝著東南方向而去,而這支大軍目標雖然定在了羅霄山脈,但是對於山上的情況,大家都還處於一無所知的狀態,因此江澄幹脆決定,全軍以及難民都休息幾天,等他親自一探廬陵城再做決定。
當然,這是公事,也有私人事情,就是去拜訪下師兄的家人,既然世人都以為自己是江萬裏家中的那位,江澄也不得不承擔起那位的義務,比如經過師兄家門口而不進去拜訪一番,必將受到世人的譴責。
將軍中的事物安排給了吳棋熊二和孟釗等人,江澄便攜帶著兩女上了前往廬陵的官道。
之所以沒有安排韋和平,實在是因為這小正太除了指揮打仗以外,就對其他的事情沒有太多的興趣,隻是一心將心思撲到了家船的陣法之中,當然,還又陪伴著他的妹妹。
江澄也見過韋太平一眼,還真別說,經過文柳娘的照顧,小女孩已經有了正常孩子的模樣,假以時日,怕是也有著不輸文柳娘的容貌。
“江政委,”或者是因為近鄉情怯的緣故,自從進了廬陵城之後,文柳娘的腳步便開始變得踟躇不前起來。
“留陳兩家雖然是大族,但是你父親的官職並不在他們背後人之下,相信他們再膽大包天,也不敢對你家如何的。”江澄明白文柳娘的擔心,便出言安徽道。
文柳娘心想也是,再說了自己出門也不過四五個月的時間,還不到半年,要說擔心,該是家中人更擔心自己才對。
腳下便又雀躍起來,得意忘形之下,連馬匹都扔給了江澄,這在以往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畢竟江澄在名義上來說是她的長輩。
江澄也無所謂,他喜歡看著別人青春飛舞的樣子,這讓他很容易想起自己的妹妹,每次在他麵前都是張揚五抓飛揚跋扈的模樣。
生活,本來就應該是這個樣子。
而不是像難民營那種整日被悲傷籠罩,也不像羅漢軍那樣,被無休無止的訓練所霸占。
翠兒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自己家的二小姐,她發現,這趟出去之後,二小姐的性格變化太大了,不再是她認識的那個性格沉穩的大家閨秀,她開始變得活潑好動,甚至於忘記了作為官家小姐應該盡量避免拋頭露麵的祖訓,每日都在忙碌於難民以及羅漢軍士兵的吃穿住行,以及他們的婚姻大事。
這讓翠兒異常的擔心,但是她又熬不過自己家的小姐,所以對於這次兩人回家,她都不知道迎接她的是何等的暴風驟雨。
“小姐,快到家了!”翠兒麵有難色。
“到家不是好事情嗎?”文柳娘難以抑製心頭的喜悅,認識江澄,她體會到了難得的自由,但是家,永遠都是自己的心頭的港灣。
“我是說小姐是不是要穩重一點,”翠兒見文柳娘絲毫不明白自己的意思,隻好提醒道。
“我還不夠穩重嗎?”文柳娘反問道,江澄正是因為自己足夠穩重,才將幾萬人的吃喝問題交代給了自己,而早就認識他的王馨穎也隻能協助自己。
“唉!”翠兒便知道自己是對牛彈琴了。“小姐,你這樣跑跑跳跳,別人會說老爺的家教不好的,而且哪有像而小姐這樣,出門都不帶上麵巾。這可會讓外麵的登徒子玷汙了小姐的芳容。再說了,我們是不是應該換一身衣服再回去?”
她們第一次遇見江澄時是以男裝打扮的形式出現,自然沒什麽問題。但是他們現在都是一身女裝,隻是和在文家時穿的五彩鮮豔並不一樣,兩人都是一身素衣,身上也沒有任何的裝飾品,不要說不認識的人,翠兒懷疑即便是看門的老張看見自己兩人,都懷疑這是從什麽地方來的兩位村姑。
“我覺得這樣挺不錯的,江政委說了,年輕人就應該有年輕人的活力,而我也隻是個普通人,又什麽不能被外人看見的。並且我們出來這麽久,你也見過了,壞人是有,但更多的還是像江政委、王連長這樣的好人,就是吳棋,以前在外人看來,他也隻是個不務正業的混混,但是你看現在,一樣有著報國之心,這比起我們以前見過的那些道貌岸然的家夥強多了。至於你說的換衣服,那就更不必了,平日裏頭,因為受到父親的照顧,我也有幸享受到了錦衣玉食的生活,但是眼下國難當頭,就是我們這些平常習慣了高高在上的人,開始反哺這個社會了,如果在這個時候,就連最基本的吃飯穿衣都做不到和他們一樣,談何和他們同心,你看看羅漢軍中,江政委,馨穎妹妹,以及其他的將領,有誰搞特殊的。”
文柳娘難得和翠兒一口氣說上這麽多,但卻是在逐一反駁她的說辭,這讓翠兒欲哭無淚,短短的一句話,卻出現了三次江澄,一次王馨穎,而且話語之間都是讚同兩人的行為,反倒是將自己這個從小到大陪著她的丫鬟的話反駁得一無是處。
“我的意思是到家了,至少要讓夫人和各位少爺小姐們知道二小姐這次出門過得不錯。”翠兒很快又換個個理由勸說,這身衣服她自己都穿著別扭,在外麵也就無所謂了,她敢保證,當她穿著這身衣服回到文家大院,會被其他的丫鬟笑死的。而且她也實在想不明白比她高貴百倍的文柳娘怎麽能做到泰然處之的。
“這就更沒必要了。”文柳娘看著家的方向,“當初出門,除了我們,還有十二個護衛,但是眼下護衛都留在了外麵,隻有我們兩人回來,是個人都知道我們這次出門並不順利,更何況,難道你認為我娘親,姨娘她們會不知道外麵已經是天下大亂了嗎?你看看廬陵城,和我們出發前相比,蕭條了何其隻多,而廬陵可還沒有遭到元軍的侵犯。”
翠兒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說服不了自己的小姐了,隻好氣鼓鼓地牽著自己的馬匹走到文柳娘的身後。
而在他們的身後,則是滿臉凝重表情的江澄。
廬陵當然算不上大城市,不要說和洪州江州相比,但是在江澄看來,至少要比清江鎮繁華吧,但是一路走來,兩邊的商家大都是大門緊閉,好不容易看見一家開門的,店老板也給人一種有氣無力的感覺。
江澄正想上前詢問,就見到文柳娘興奮地喊道,“肖叔!”
被稱做肖叔的店老板,看年紀不過三四十歲的樣子,這本應該是男子最好的年紀,但是這肖叔給江澄感覺卻有一身的暮氣。
見到有人喊自己,肖遠走出了店鋪,仔細地看著眼前幾人,好半天之後,臉色突然大變,又帶有一分懷疑,“您是二小姐?”
文柳娘點頭,又問道,“肖叔,你這是怎麽了?還有大街上,都看不見幾個人影。”
肖遠並沒有回答文柳娘的話,而是將三人迅速拉進店鋪,又將店鋪門死死地關上,這才擦了一把眼淚,“二小姐,你不應該回來啊!”
“是出什麽事了嗎?還有我家人呢?”文柳娘心中一個咯噔,別是自己家人出事了吧?
“夫人們倒沒出什麽事,不對,我是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出事,還是不對。”肖遠一拍巴掌,“唉!”
“哎呦,肖叔,你快說清楚吧,都快把我急死了!”一向很是穩重但是文柳娘在見到肖遠說話顛三倒四,也忍不住催促道。
“肖兄對吧,”江澄拿過一把椅子,將肖遠按在上麵,“我們不著急,你想清楚了再慢慢說。”
說也奇怪,江澄隻不過簡單的幾句話就讓肖遠很快平靜下來,喝下了一口水後便和幾人說起了文柳娘離開廬陵後發生的事情。
文柳娘離開後的第三天,文家二老爺便奉文家大老爺,也即是文柳娘父親的囑咐將全家人給接走了,至於接去什麽地方,肖遠也不知道,這也正是肖遠說不清楚夫人們有沒有出事的原因。
而作為文家的下人,當然不可能跟隨文家二爺一起遷移,所以包括肖遠在內的一些下人,在得到了文家僅存的全部家產之後,也得到了一件任務,那就是如果二小姐回來,讓其安心留在廬陵等候老爺再派人來接她。文家一向對下人甚好,這麽一點小小的要求眾人自然答應。
隻是文家全家遷走後沒過幾天,變故就逐漸發生了,由於那時正是春耕季節,廬陵新崛起的兩大家族突然更改了農民的耕田的租金政策,由原來和農民的二八分成變成了八二的比例。
這對於留守在廬陵的文家下人們而言自然是個沉重的打擊,雖然文家下人如肖遠不需要租種留、陳兩家人的田地,但這些人在城裏都要不少的生意,農民租種土地的租金一下翻了幾番,自然沒有多餘的錢來城裏消費。
而且這還隻是開始,這兩家不久之後竟然強製收購有地農民手中的田地,文家下人沒了文家的撐腰,也自然逃脫不了被這兩大家族的欺壓。
這兩條規矩一下,廬陵城的人口便大量外逃。
“那肖兄怎麽還留在這?”聽肖遠說的內容很多喝施行了解的差不多,江澄便問道。
要知道廬陵城這種情況下人口外流和北方難民南遷其實還是有區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