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麻地。

    一家醫院。

    東莞仔除了左手，幾乎渾身都打著繃帶，正像個木乃尹一樣躺在病床上。

    把他轉移到正式醫院，是魏醫生的建議。

    因為東莞仔受的傷很重，至少需要在醫院中躺一個月。

    原因和過程，大頭已經和葉雨時簡略描述過。

    不久前。

    截殺飛鴻的時候，東莞仔被車撞了一下，整個人滾到路邊的綠化帶裏，

    踉蹌著爬起來後，東莞仔狀若瘋魔的撿起刀，雙眼血絲密布，衝上去就是不要命的捅。

    等飛鴻和其兩個手下徹底撲街後，

    渾身是傷，已經站不穩的東莞仔癱倒在地，讓大頭去補的刀。

    “我當時就問東莞仔，我說你渴不渴！他說他不渴，我這才放下心啊！”

    病床前，大頭正滔滔不絕的說著。

    對麵的座椅上，來看望東莞仔的葉雨時，一臉好笑狀的看著他。

    葉雨時旁邊，是專心數著錢的阿忠。

    大頭無視東莞仔瞪向他的眼神，繼續說道：

    “因為我有醫學常識，東莞仔當時被車撞了，如果他口很渴，

    那就說明他內出血！

    這個時候不能喝水的，喝了的話，水會和血一起噴出來，然後整個人就沒救了！”

    “……”東莞仔一臉無語的盯著大頭，正準備說些什麽。

    阿忠打斷了他。

    隻見把錢數好的阿忠，按照葉雨時的吩咐，

    先是給了大頭兩萬塊，讓他住了嘴。

    又放了十萬在東莞仔的床頭。

    葉雨時對東莞仔說道：

    “好好養傷，醫療費社團會出，這十萬塊，是我給你的營養費！”

    “謝謝雨哥！”東莞仔臉上露出笑意，聲音難掩虛弱。

    “都是你應得的，這一次辛苦你了！”葉雨時微微點頭，

    繼續說道：

    “你大老我也一向說到做到，從今天開始，

    油麻地的地盤，占米原先的不動，依舊占一半，

    剩下的一半，你和大頭分，你占二，大頭占一！”

    葉雨時開門見山，直接說出了東莞仔最關心的話題。

    這樣劃分，其實就是把油麻地的看場分成了三份，

    占米二分之一，東莞仔三分之一，大頭六分之一。

    至於葉雨時？

    他現在已經是油麻地的分區大老，上麵三個人都是他的小弟，在給他‘打工’，

    他等著分錢就是了，而且和龍根一樣，拿最厚的一份。

    東莞仔聞言，瞬間感覺身上的熬痛減輕了一大半。

    見那邊的大頭同樣欣喜若狂，內心振奮不已的東莞仔，其實也有些不甘，

    認為雨哥之前的看場，應該全部由他來繼承才對。

    但念及這一次截殺飛鴻，大頭也出了不少力，沒有大頭，他確實無法獨自一人完成任務，

    便沒有說什麽。

    ……

    之後兩天。

    葉雨時和龍根一起，去見了不少人。

    有社團的叔父輩。

    有油麻地內，一直在和他們‘合作’的某些老板。

    過去，

    和聯勝在油麻地內的幾任社團大老，都不會做什麽生意，龍根如此，官仔森也是如此。

    他們年輕時上位，主要靠得是打打殺殺，玩心眼肯定是有玩的，

    但生意經明顯一竅不通。

    畢竟，有能力和條件去經商發財的人，誰會出來混啊？

    像占米這樣的，太少了，整個和聯勝也沒幾個。

    況且占米當初做小販時，也是因為條件不允許，總被小混混欺負和勒索，被逼無奈才入的社團。

    而葉雨時這兩天，也算是看明白了。

    之前的龍根和官仔森，表麵上看起來，確實在和那些老板們合作，

    但實則就是多拿了一份看場的錢。

    人家一些‘不方便’的事讓你幫忙做了後，願意以分紅的名義，多分一些錢給你而已。

    夜未央。

    燈紅酒綠下。

    一間vip包廂內。

    剛從龍根那裏回來的葉雨時，正唱著歌：

    “今天隻有殘留滴軀殼～

    迎接光～輝～歲月～～

    風雨中～爆～肝～基～～～友～”

    葉雨時一邊用還算標準的粵語發音唱著，一邊指著自己的好兄弟占米。

    占米忍俊不禁，

    他旁邊，也正端坐著一個青春靚麗的女大學生。

    她就是占米的女朋友，叫小彤，港島大學金融係的高材生。

    麵對占米經常提起的雨哥，她明顯有些放不開。

    至於來夜總會唱歌，也是占米主動提的。

    本來按照葉雨時的計劃，和弟妹初次見麵，地點應該選一個高檔餐廳。

    半是發泄，半是活躍氣氛的唱完後。

    葉雨時開始談正事。

    把這兩天和龍根見過的幾個老板描述一下後，

    搖著頭，直接語氣不滿的對占米說道：

    “這樣搞，根本賺不到大錢！

    來錢慢不說，手反而會越來越髒！到時候洗都洗不幹淨！”

    葉雨時現在也終於明白了。

    為什麽官仔森的名下，會一點產業都沒有，堂堂一個分區大老，竟然一點財富都沒有積累到？！

    

    除了官仔森嗜賭，並且喜歡嗑藥這兩個主要原因外，

    其實還有一點，

    那就是官仔森髒活累活雖然處理的多，但分到的錢卻並不多。

    和那些老板們借他之手牟取的巨大利潤相比，根本不值一哂。

    畢竟在人家看來，你們社團就是幹這個的，‘本職工作’而已，你還想要多少錢啊？

    可笑的是，龍根和官仔森甚至也是這麽認為的！

    葉雨時的話，

    讓占米眼眸一亮，他發覺，葉雨時真的和他一樣，並沒有一條路走到黑的意思，

    想了想後笑道：

    “是這樣的，我前幾年成為森哥的頭馬後，也是和你一樣的想法，

    但沒辦法，森哥和龍根叔都是很傳統的黑道思維，幾十年了，很難改變！”

    葉雨時點了根煙，眉頭輕皺，語氣不容置疑：

    “反正關於賺錢，我不會像森哥那樣，照本宣科的按以前老舊規矩來，

    現在時代在快速發展，早就不是二十幾年前，警察和嗨社會一起坐著分錢的時代了，

    逆流而上？怎麽乘風破浪的去發大財？

    以後上岸！洗白！才是主旋律！”

    說到後麵，葉雨時的聲音抑揚頓挫。

    而聽他說完，

    不但占米眼眸越發明亮，他女朋友小彤也是大感意外，看著葉雨時，眼中閃過一絲異彩。

    這位社團大老確實和占米說的一樣，很不一般。

    旋即她聽到葉雨時繼續說道：

    “龍根叔那邊，我會去和他談，隻要錢不給他老人家少分，他沒有理由說什麽！”

    “……看雨哥你的意思，是有想法了？”占米很期待葉雨時接下來的話。

    葉雨時笑了笑，這兩天他接觸過很多人，有些是龍根帶他去見的，

    有些是主動來找他這位新大老的。

    見的人多了，對整個油麻地也更加了解，

    視野被開闊的葉雨時，自然萌生一些新的想法。

    他並沒有賣關子，直接說道：

    “不錯，我要搞物業！開物業公司！”

    “物業？”占米大感意外，

    但仔細想了想後，臉色還有些猶疑的他，開始緩緩點頭：

    “說起來……這個行業，似乎的確有很大的利潤……”

    葉雨時笑道：

    “那是當然！油麻地內，像公屋那樣的公營房屋，由政府投資建設，

    出租給中低收入者，物業上，由港島房屋署直接管理，我們確實插不上手！

    但我們的地盤內，更多的，是公私合營的房屋！以及私營房屋！

    這兩種才是占大頭的！”

    葉雨時眼眸中精芒閃爍：

    “你想一下，一個小區至少幾千個住戶，我每家住戶每個月隻收兩百塊，

    每個商家，一個月的物業費，根據不同地區，以每平米兩塊到十五塊算！

    到時候聚沙成塔，每個月收上來的錢，絕對能推成小山一樣！”

    葉雨時手指點了點桌子：

    “隻要能順利實施下去，兄弟們還需要再收保護費？

    完全不需要！物業費就足夠了！”

    “……聽你這麽一說，這好像確實是個好點子！”占米拿出香煙，仔細想想後，語氣越發讚同：

    “而且，那些阿sir和madam們，會管收保護費的古惑仔，但不會管收物業費的工作人員！對於兄弟們來說，

    是更好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