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佳的海軍訓練場(三更合一一百一十九萬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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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標安排好之後, 又去高麗打探了消息,並詢問來往客商,以免冤枉對馬島。
在確定對馬島整個島嶼都是倭寇窩, 來往商人都知道廖永忠再次罵那幾個倭寇頭子)後,明軍啟動了封鎖對馬島倭寇的計劃。
要完全剿滅對馬島很難。對馬島也是一個山島, 人往山裏一逃,明軍得花好大功夫才能把人從山裏搜出來, 得不償失。
封鎖對馬島卻很容易。
明軍的戰船連發動機都沒開, 就靠著風帆在對馬島附近遊蕩了幾天, 通知來往商船繞開對馬島, 大明要剿滅倭寇。
幾日後, 附近海域沒有船駛來,明軍就開始對對馬島海岸有村落的地方炮擊。
之後幾日,明軍見到人見到船就炮轟,岸上沒人了就登陸搜搜有什麽能拿走的東西, 沒有能拿走的東西之後就請教耽羅島民, 開始在船上捕魚。
對馬島的倭寇仿佛對被人打到老巢很熟練,山下都沒什麽東西可搜刮,早早運進了山裏。但不知道是不是這附近正好有寒暖流交匯處,每次明軍打魚都能滿載而歸, 笑得廖永忠合不攏嘴。
耽羅島民見狀,也開著自己的小破漁船, 狐假虎威跟著明軍出海捕魚。
自從被倭寇騷擾後,他們就很少下海。
“就算以前下海捕魚,我們也不敢去太遠的地方。深海很危險。”趙紅花笑嗬嗬道。
她出主意, 在明軍船的甲板上栓了根繩索,後麵連著耽羅島民的船。
明軍的風帆船動力十分強, 不用發動機,也能拽著這幾條小船跑。
等到了目的地,明軍去執行巡邏封鎖任務,耽羅島民在附近捕魚;等明軍回來的時候,他們再次把繩索掛在明軍戰船屁股後麵,隨明軍回島。
大量的海魚需要立刻醃製曬成魚幹,才能成為貯備糧食。
如果僅靠明軍,無論要打魚還是曬魚,執行了封鎖任務之後,明軍都沒有充足的人手和時間去做。
一般這個時候,就需要後勤人員來解決。這也是為什麽正統戰爭中,士兵和後勤人員的比例至少一比三的原因。
朱標見高麗局勢朝著自己最希望的發展後,決定直接在高麗落腳。
他原本想從國內慢慢調配後勤人員。耽羅國民成為大明百姓後,他就隻需要運一些工具來了。後勤壓力大大減輕。
這一切,趙紅花居首功。
趙紅花憑借著“語言優勢”,不僅給明軍和耽羅國民充當翻譯,更時時刻刻安撫猶豫的耽羅國民,讓他們堅定跟隨大明的信心。她還能根據現在的實際情況,找到能讓明軍和耽羅國民都獲利的行為,以佐證自己的說辭,讓耽羅國民迅速認可“成為大明百姓會有好日子過”這個理念。
同時,趙紅花的膽子也十分大。她每次有好點子,立刻就去找朱標或者廖永忠商量。
如果她堅信這個點子正確,哪怕對方是北直隸知省和水軍大元帥,她也鍥而不舍地纏著朱標和廖永忠。
要麽她把這兩位大官說服,要麽這兩位大官把她說服。否則她絕對不退縮。
朱標懷疑,趙紅花如果到了現代社會,肯定能成為一位非常優秀的居委會主任。
廖永忠好奇極了:“你都不害怕嗎!我是元帥啊!正常的老百姓看到元帥不會害怕嗎!”
趙紅花叉著腰道:“怕啊!但他們信了我,全家跟著我出山討生活,我再怕也得做!”
廖永忠無奈:“行,行,我明白了。不就是開炮炸個山嗎?我炸。”
秉承著“神聖的新式火炮怎麽能這樣浪費”思想的廖永忠都被說服,朱標哭笑不得地在後勤調配上簽了字。
廖永忠看著堆積如山的鹹魚幹,砸吧嘴,生無可戀。
趙紅花很實誠,用一座鹹魚幹小山向廖永忠請求炸開一塊堵著水源的山壁。
隻要有足夠的柴火,漁民們就能迅速將新鮮的海魚變成耐儲存的鹹魚幹。最近天氣又好,很適合曬魚幹。
那塊山壁麵前是平坦的土地,可以用來開墾,隻是取水麻煩。隻要炸開了山壁,耽羅島民們立刻就能挖出一條小河作為灌溉水源,開墾新土地了。
廖永忠從未想過,明軍的火炮還能這麽用。
“和平時期時,炸|藥在國內最常見的用法就是用於工程施工。其實以前也有在開山取石的時候用火|藥。”朱標道,“書上有寫,廖叔叔你……”
廖永忠立刻道:“我走得急,沒帶幾本書!回去一定看!一定!”
朱標失笑。
怎麽每次他一說起“書上有寫”,從廖叔叔到普通士兵,都一副被老師抽查作業的緊張神情?
本知省又不是什麽魔鬼。
但顯然,在朱標那些愚鈍的學生們眼中,朱標比什麽魔鬼可怕多了。
連耽羅島民看著朱標的眼神都充滿尊敬和恐懼。
他們已經開始開始“大明百姓培訓課程”,已經進行幾年基礎教育的明兵輪流給他們授課。
這些島民的學習基礎,和大部分普通大明士兵差不多——不識字,隻懂方言,算數靠數棍子。
他們都是經曆過的人,所以教導島民很有經驗,也很暴躁。
這時候,飛速總結出耽羅方言和大明官話的“常用字詞一百例”,然後適時為他們調整課程的朱標,很快在耽羅島民心中上升成了“啊,原來這就是前王後說的文曲星下凡”的感慨。
而後朱標用千奇百怪的方法督促激勵和鞭撻他們自動學習,讓他們晚上不斷做噩夢的時候,他們開始怕了。
趙紅花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
陳家標兒成了朱家標兒之後,還是這麽神奇。我的運氣可真好啊!
趙紅花在耽羅島民越來越不怕明軍之後,除了帶領耽羅島民學習、屯田、打獵、打魚、修房屋,支持明軍在耽羅島建城之後,還打起了單身明兵的主意。
這一日,趙紅花堵了幾天門,終於堵住了廖永忠:“廖元帥!廖元帥!你別跑啊!這是好事!”
廖永忠麵紅耳赤道:“這是好事,但不歸我管啊!你去找標兒!”
趙紅花道:“廖元帥,知省大人還是個雛兒,他懂什麽?這事應該你來負責啊。我聽說常元帥就會負責這個,這不是大明元帥都會做的事嗎?”
廖永忠:“??!!!”
常遇春還負責給百姓和明軍牽線相親?!這不是馬皇後才會做的事嗎??
廖永忠嚴肅道:“這是假的!這都是皇後娘娘負責,我們大明元帥不負責這個!”
趙紅花瞪眼:“真的!我三大姑的小舅子的女兒就是常元帥給找的人家!”
廖永忠大為震驚。
常遇春還真的會做這種事嗎!水戰陸戰攻城守城他全都會就罷了,屯田教化治理他全都行也罷了,怎麽連媒婆的事他也摻一腳啊!
你樣樣都摻和,讓我們其他的普普通通大明元帥該怎麽辦?
廖永忠臉皮子直哆嗦:“好吧,我問問標兒。”
趙紅花眼睛瞪得更大了:“知省大人已經夠忙了,你忍心連這點小事都讓知省大人操心嗎?你家裏有孩子,你也這麽壓榨嗎!知省大人叫你一聲叔叔,你怎麽能什麽事都往他身上推!”
趙紅花拽著廖永忠的袖口不肯鬆手,一副潑婦樣。
原耽羅國民在原耽羅國王的帶領下,都偷偷光明正大)圍觀,高聲)竊竊私語。
躲在一旁看笑話的朱標豎著耳朵偷聽。
翻譯成大明官話,他們說了以下話。
“鐵牛,你媳婦真強!”
“哎喲媽耶,咱們王後拉著大明元帥的袖子吼,元帥不抽刀砍他?”
“我爺爺見過元軍,我見過高麗軍,別說拉著袖子吼,跪得不夠快,腦袋就掉了。”
“大明的元帥真奇怪。”
“確實,大明的元帥真奇怪。”……
趙紅花聽到了那群人的高聲嗶嗶,鬆開廖永忠的袖子,轉身大罵道:“活幹完了嗎!今天學的字學會了嗎!都沒有你們杵在那裏幹什麽?當懶漢懶婆娘嗎!還不快去!”
看熱鬧的人群一哄而散,趙紅花的瘸子丈夫跑得最快,除了背影一搖一晃不協調,速度絲毫不像個瘸子。
“哈哈哈哈……”朱標忍不住了,捧腹大笑。
廖永忠:“……標兒!”救我!
朱標背著手大搖大擺從藏身處走出來:“廖叔叔,趙夫人說得沒錯。解決明兵和百姓成家問題,本就是安撫的將領該做的事。常叔叔已經當了一個好榜樣,你照做就是了,別什麽都指望我啊。我很快就要回北京了。”
廖永忠愁眉苦臉:“那你總得教我啊,我不知道怎麽做。”
朱標道:“不懂就自己琢磨啊,你和趙女士商量商量,我相信你!”
廖永忠:“……”我可以說別相信我嗎?
但麵前的人不僅僅是他的好侄兒標兒,還是沒幾年就要歸位的太子。太子都說“我相信你”了,他也不好意思繼續退縮,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趙紅花開心地振臂狂呼,沒有任何禮儀可言、甚至有點沒禮貌地轉身就跑,將這個好消息告訴耽羅島民。
耽羅島民因連綿戰亂和饑餓,大部分都是女性。
因饑餓和勞累,這些女性都不好看。高麗人也看不起他們,所以很少與她們聯姻。
部落延續有其古老智慧在,比如同族不能有太多人通婚。許多女性都難以成家。
現在,她們盯上了明軍。
認為有審美差異,可能這次相親不會太順利。不過就算能成個十幾例,也會大大加速耽羅島民大明化的程度。朱標很支持。
看到廖永忠頭疼的模樣,他就更支持了。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對馬島上,封鎖已經持續了半月。
明軍就像是不知疲倦,每日都來對馬島周圍晃悠一圈,風帆船速度快得就像是幽靈。對馬島倭寇們無法在山腳下的為數不多的良田種地,也不能出海捕魚,至於出海打劫就更做不到了。
現在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他們儲備的糧食本就快見底。就算山裏有部分田地,他們也能打獵求生,但已經習慣打劫過好日子,讓他們重新回到山中當山民,他們實在是做不到。
特別是統治對馬島的宗氏家族。他們依靠搶劫過上了和倭島貴族差不多的奢侈生活,現在要讓他們變回山中野人,也太為難他們。
對馬島還收留了許多從倭島逃出來的落敗貴族武裝和他們的家人仆人,這些人大部分都不會種田和打獵,純粹靠搶劫過日子。被明軍這麽一堵,他們最先失去了口糧。
對馬島很快因為搶奪糧食發生了內亂。一些老人、女人和小孩最先被驅趕著跑出來,擺出最淒慘的模樣也可能是真淒慘)求救。
但封建軍隊心硬如鐵,在打異族的時候心比鐵還硬。
明軍嚴格執行廖永忠的命令,仍舊見人就放炮見船就放炮,根本不與這些人接觸。
見賣慘無法引發這群人的同情心,一些貴族讓自己的家仆們穿著華麗的盔甲冒充自己,然後捧著金銀和投降的旗幟,願意歸順明軍。
但這些人出現在海岸時,迎接他們的仍舊隻是炮擊。
待視野內的人全部消失後,明軍才會上岸去看看他們拿來了些什麽東西。
於是倭寇再不敢出山,隻能死死熬著。
他們現在想到了好辦法。等吃的不夠的時候,就驅趕人出來送死,這樣他們就有更多糧食。
於是他們繼續內戰,失敗者被綁著推出去送死。這樣既能空餘出更多糧食,還能消耗明軍的炮火。
倭寇都知道,國家的正規軍出戰一定會有利可圖。越是穩固的王朝,越不會輕易出兵。他們朝廷的戶部不會允許。
明軍的火炮很可怕。如此可怕的火炮製作成本一定相當高昂。他們等待明軍發現無利可圖,主動撤退。
對馬島當了這麽多代的倭寇,在高麗政局還算穩定的時候遭遇了無數圍剿,最後都是采取躲進深山等撤兵順利熬了過去。
他們相信這次也不例外。
但他們萬萬沒想到的是,朱標從耽羅島這座火山島采集到了許多原材料,又從大明運來設備和工匠,在耽羅島建立了新式造船廠和火器廠。
耽羅島遠離大明,朱標特意采取了工廠的架構,讓造船廠和火器廠的運行更加順暢,產能更加高。
當知道對馬島上的倭寇完全沒有還手之力後,朱標還帶來了大量需要銷毀的舊火炮舊彈藥,一邊讓明軍繼續執行巡邏任務,一邊邀請高麗的官員來參觀。
看,雖然這些都是舊式火器,但威力仍舊不俗,至少打個倭國人輕輕鬆鬆。
大明很快就要攻打東北,和你們在北邊打出狗腦子的女真人很快就會變成大明百姓,大概率還會被移民到南方更溫暖的地方去屯田。你們北方將不需要防線,唯一的敵人就是倭島。
看到這些好東西,你們不心動嗎?
心動就行動,錯過這次機會,我們就要去南邊了。
“南洋已經有許多島國都在和大明商量火器貿易的事。這種舊火器以後都不會再製作,賣一點少一點。新火器我們短時間內不會賣。錯過這個時間,你們就沒有機會立刻拉起一支全火器的軍隊……”
朱異沒有口若懸河,隻是實話實說。
高麗官員都知道朱異是個實誠人,有極高的自我道德要求,絕對不會說謊。所以他們都慌了。
於是朱異又完成好幾筆糧食訂單。
廖永忠道:“他隻說南洋有國家和我們商量火器貿易,但怎麽不說目前還沒有任何進展?”
朱標道:“為什麽要把話說盡?他們又沒付給我們情報費。”
廖永忠:“……”
他大概這輩子都不會做生意。
廖永忠又感慨:“這一路走來,即便是高麗的都城開京都顯得十分荒涼,城外遍地饑民,據說幾年前發生□□之後,一直沒緩過來。我萬萬沒想到,他們的貴族還有那麽多糧食可以拿出來買火器。”
朱標道:“我還以為廖叔叔習慣了。元朝最後幾年年年天災,大都附近有張士誠等人的漕糧接濟,年年餓死的人至少以萬計,但也不耽誤貴族們酒池肉林,元朝和所有軍閥的軍隊也有足夠的軍糧。”
朱標笑了一聲,不知道是嘲笑還是自嘲:“饑荒中哭泣的隻是百姓,和貴族有什麽關係?說不定他們還過得更好了。這是很好的搶劫百姓財富的機會啊。”
廖永忠沉默了一會兒,問道:“大明……大明以後也會變成這樣嗎?”
朱標很疑惑廖永忠居然會問出思想這麽深刻的問題,總不能是爹逢人就拿出天書炫耀,連廖叔叔都難逃爹的魔爪吧?
朱標道:“肯定會。我們隻能保證我們這一代……不,隻能保證我們自己不會。”
廖永忠低下頭想了想,揚起頭笑道:“說得對。我們自己不能變成這樣。”
對馬島還在無望地等待著,完全不知道明軍已經在他們隔壁建立了水軍基地。
這個水軍基地並不是元軍當年在耽羅島和對馬島建立的基地,而是集合後勤、製造為一身,除了糧食還需要高麗和大明支援,其他都能自給自足的基地。
畢竟缺的原材料,高麗貴族都很樂意用來換想買的貨品,連運輸都不用明軍自己操心。
水軍要朝著海軍轉化,所有水軍現在都要往返於海津鎮和耽羅島,進行海上軍事航行和戰鬥訓練。
對馬島就是一個絕佳的訓練地點。
雖然這種訓練很血腥,但朝中道德感最高的大臣都沒有對此有任何意見。
用倭寇窩當實戰訓練地點,怎麽能叫不道德?
這大概是另外一種“君子遠庖廚”的體現吧。
“對馬島軍事訓練和大明商品展示”進入正軌後,楊憲終於帶著他篩選好的老部下來到了耽羅島。
他順便帶來了朱國瑞的書信。
朱標看著爹滿紙的“兒啊,你怎麽還不回來”,哭笑不得。
出發前誰說的我可以隨便玩,不急著回去?這才多久?怎麽開始鬧了?
以前你經常半年一年的離家,我也沒有鬧啊。我這不是和你一樣,每隔幾天都有書信送回來嗎?
不管,事情還沒做完,我也沒玩夠,不回家。
朱標無視書信,開始對楊憲帶來的人進行培訓。
這次培訓最重要的一點是,要對所有倭人放棄幻想,用最野蠻最卑劣的形象來揣度他們。即便他們可能穿著文明人的衣冠,也絕對不能以文明人相待。
“你們要傲慢,要狡詐,就算遵守禮儀,你們的禮儀也必須用在壓製對方上。”朱標講課,“他們言而無信,他們有小禮無大義,他們眼中隻有利益和強|權。隻要你們能夠表現出絕對的強勢,就能占據主動權。為此,我專門派戰船護送你們,上岸前先開幾炮。”
使者們使勁點頭,飛速做筆記。
“對了,你們雖然可以強勢,但不要作死。比如子充先生那樣還是算了。你們沒有大軍相伴,也沒有兩個身手高超的將軍隨行。”朱標想了想,又強調道,“你們可千萬不要作死。留著命回來,一個小島國不值得你們用命去出使。”
使者們都笑道:“知道!”
朱標還是擔心,問楊憲道:“他們真的知道嗎?”
楊憲啞然失笑:“當然。有價值的才能叫犧牲,沒價值的就是枉死。現在大明還沒打算對倭島做什麽,他們當然會盡可能地活著回來,才能把情報也帶回來。”
朱標鬆了口氣,道:“子充先生那種漢唐時使臣的做法,把我都嚇出心理陰影了。”
楊憲哈哈大笑。
他沒告訴朱標的是,如果有利可圖,使臣們也會作死。
王先生那樣的榜樣實在是太激勵人。就算是自己有命令,也擋不住這幾個使臣已經把漢唐使臣們的傳記每天捧著看。
這不能怪自己這個上峰,隻能怪偶像效應太可怕。
讀書人誰不想青史留名呢?死就死了。怕死不去當使臣。
使臣們坐在戰船上出發,分別向南北朝的天皇駛去。
當他們要靠岸的時候,果然遇到了倭人正式軍隊的襲擊。
不過這在明軍幾發火炮後,他們的天皇和支持天皇的實權將軍就各自親自出現,說這一切都是誤會,倭國絕對沒有想和大明的宣戰的意思,請求大明使臣原諒。
一切都在朱標的掌握中。
他相信,倭島的南北朝一定能成為大明下一個慷慨的好客戶。
有大明的支持,希望他們能夠以更徹底的方法戰勝對方,不要像原本曆史中那樣靠著和談統一。
眾所周知,和談一定會有妥協,有妥協就有隱患。
他是如此愛著這個環境優美人更美的好鄰居,希望鄰居能和大明一樣欣欣向榮,排除所有隱患,擁抱美好未來。
朱標搓著手指。
兩方都已經接待大明使臣,除了貿易和共同打擊倭寇之外,朱標唯一的要求就是暫時借用九州島剿滅倭寇,在倭寇到達大明之前就將其攔下。等倭島南北朝統一,能夠保證倭寇不會出現在大明海域之後,大明就會離開九州島。
這一點他會簽在協議裏。大明禮儀上國,不屑於和彈丸小國毀約。
朱標向朱皇帝表明意圖後,朱皇帝說現在有點忙,隨便朱標怎麽做,送來幾張空白聖旨,讓他隨便填。
朱標看到空白聖旨時,頭皮都炸了。
他腦海裏立刻閃過的是“空印案”。
皇上你要親自掀起空印案嗎!
“皇上都不怕誰中途把聖旨劫走嗎!”朱標都咆哮了。
楊憲道:“皇上當然信任我,才把聖旨交給我。而且皇上聖旨上有寫,這個聖旨要你親自書寫和宣讀才有用。”
朱標咆哮:“那也不行!不能開這個先例!”
楊憲哭笑不得:“他是皇帝……”
朱標咆哮得更大聲:“皇帝也不行!皇帝都不遵守!怎麽能指望官員遵守!”
他立刻把空白聖旨收起來,決定第二日就趕回北京,去給皇帝寫折子勸諫。
朱標離開前,再三叮囑楊憲,絕對不能將此事告訴其他人,不能讓別人知道皇帝寫了空白聖旨。
“皇上開了這個頭,以後的官員就會堂而皇之地先蓋章後寫文件,這對大明是極大的隱患!”朱標道。
楊憲見朱標如此嚴肅,眉頭微皺。
朱標:“……不要告訴我,現在朝中很多人已經用了這種方式?”
楊憲猶豫了一下,點頭:“這是從元朝傳下來的潛規則,大家都這麽做,說能提高效率。皇上要讓官員們做很多事,不怎麽做,他們說做不完。”
朱標問道:“那你呢?你也這麽做嗎?”
楊憲立刻搖頭:“不,我沒有。”
朱標嚴肅道:“潛規則就不是規則。它既然不能拿到明麵上,那就是所有人都知道這是錯誤。哪怕一千人、一萬人、十萬人這麽做,它也是錯誤。”
楊憲道:“明白了,標兒放心。”
朱標皺眉:“皇上知道嗎?”
楊憲道:“我不清楚。先蓋章後寫文書的事,多用在需要層層遞交的地方文書上。皇上肯定沒有親眼見到過,但不知道其他人是否有告訴過皇上。”
朱標眉頭皺得更緊。
他思索明初四大案中的空印案是什麽時候爆發。
他知道空印案的危害,但記不住時間,因為經濟相關的書中,事件的具體時間顯然不需要背誦和考核。腦子裏沒有“存入”,就無法“取出”。
但這應該不是洪武最初建立的時候。
朱標原地繞了幾圈,雙手使勁撓了撓頭發。
就算不是大明剛建立的時候發生,但既然是“潛規則”,恐怕大明剛建立就已經如此了,隻是過了幾年十幾年朱元璋發現。
朝中一項潛規則,皇帝過了幾年十幾年才發現,這在封建王朝中實在是太常見。因為皇帝坐在皇宮中,每日能收集情報的方式有限。這種潛規則官員都不會特意告訴皇帝,皇帝自然都不知道。
或許這就是朱元璋建立錦衣衛的原因。
不過錦衣衛這種隻聽從於皇帝的監督百官的工具,完完全全是暴君的象征。朱元璋也頂不住壓力,最後撤掉了錦衣衛。
現在皇帝有建立錦衣衛的想法嗎?
“標兒,這個……這個很嚴重嗎?”楊憲有些擔憂。
朱標道:“這件事本身造成的危害先不提,如果官場的潛規則,坐在龍椅上的皇帝不知道,那麽這個問題就很大了。”
楊憲沒明白。
朱標道:“這個朝廷不能有皇帝不知道的潛規則,否則皇帝就成了聾子和瞎子。”
楊憲身體一顫,背後立刻被冷汗打濕。
他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件事還有這個意義。
楊憲擦了擦冷汗,道:“標兒,你……我……唉,恐怕誰也沒想過故意瞞著皇帝。”
朱標道:“那不是更可怕?這說明做這件事的所有官員,都潛意識認為皇帝不需要知道這件事。他們是大明的官,是皇帝的官。潛規則卻不需要告訴皇帝,在他們眼中,皇帝是什麽?”
楊憲的冷汗流得更多了。
標兒還不知道自己是太子,就已經天生具有帝王視角。這壓迫感,不比皇上差了。
朱標猶豫了一下,道:“我本來想讓楊叔叔你上折子,這樣事情揭發後,你可能會被皇上少怪罪一些。不過你沒有用過空印,就算皇上怪罪你,也不會處罰你。如果你去告密,站在了百官的對立麵,恐怕未來就難過了。還是我來寫吧。”
楊憲立刻阻止:“既然是會得罪百官的事,標兒不能做!”
朱標笑道:“我得罪百官的事還多嗎?我不懼怕這個。仔細想想,似乎也隻有我能上奏。我上奏的話,皇帝的怒氣可能會小一些。”
他順便可以檢驗一些事。
楊憲見朱標胸有成竹,皺眉道:“標兒,不可強撐。”
朱標道:“我什麽時候強撐過?”
楊憲板著臉:“很多次!”
朱標:“……”
他揚起腦袋,背著雙手,懶得理睬楊憲,傲然離開,回房休息。
第二日,朱標交接好自己手中的工作,並強勢將楊憲留下來代替自己幹活,不準楊憲離開,才返回北京。
不過楊憲還是悄悄將書信遞了出去,比朱標早一日到朱元璋手中。
這時候,捕魚兒海大捷的消息正好傳到朱元璋耳中,朱元璋正高興。所以看到這件事,他的火氣不是很大。
“看看,標兒說什麽官場潛規則。”朱元璋道,“我還挨了一頓罵。唉。”
李善長看了楊憲的信後,沉思道:“似乎確實有這個潛規則。”
朱元璋疑惑:“為何是似乎?連李公都不是很清楚?”
李善長道:“在中書省,他們當然不敢這樣做。會這樣做的,是需要層層遞送的文書。”
葉錚皺眉:“雖說是為了提高效率,但如果是空白文書,後患不是極大嗎?”
李善長道:“他們為了規避責任,肯定有自己應對的方式。比如對印章什麽的。不過後患仍舊無窮。但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如標兒所說,連皇上和我們這些宰執都不知道官場潛規則,豈不是把我們都當瞎子聾子?”
劉基冷哼一聲:“官場不知道還有多少我們不知道的潛規則。”
李善長淡然道:“很正常。我們三人誰也沒有當過元朝的大官,所以元朝的潛規則,我們一無所知。”
葉錚想起了張昶,想起了北京勞動改造營中還在教書的王亮。
如果有熟知元朝官場的人肯來輔佐陛下就好了。但如果真的有這樣的人,現在才來,他們也不敢全然相信吧。
朱元璋摸著胡須道:“此事需要製止。”
李善長道:“製止容易,但要如何定罪?既然是潛規則,恐怕上上下下無數人都做過。如果全部定罪,朝中就癱瘓了。”
劉基道:“那也不能法不責眾。法不責眾還叫什麽法?”
李善長道:“當然不能法不責眾,但我們要控製好規模,敲山震虎,殺雞儆猴。”
葉錚想了想,道:“除此之外,文書層層遞送的效率低下也確實是需要解決的問題,堵住這個漏洞,我們應該拿出能替代這個漏洞的方案,否則,會亂上加亂。”
三人開始討論,並詢問朱元璋意見。
朱元璋擺擺手:“你們商量,商量好了朕來殺人。”
三人:“……”
於是三人開始輪流咆哮嘮叨,讓朱元璋趕緊把自己的腦子用起來。
你作為皇帝,不是最喜歡乾綱獨斷嗎?你自己想啊!朝堂的事,你不想就永遠學不會,下次又遇到潛規則怎麽辦,你還指望標兒嗎!你能指望標兒一輩子嗎!
朱元璋十分無奈。
他的確很想自己想出一個堵住漏洞的辦法,但關鍵是他也沒當過官,不會啊。而且,為什麽不能指望標兒一輩子,你們真奇怪。
但為了不把三位老臣氣死,他隻能說自己會回去翻看史書,爭取從史書中找到靈感。
三人還追著他嘮叨,皇上,你要努力啊,你不能如此墮落頹廢啊,你可是皇上!
朱元璋敗逃。
他真的很無奈。當皇帝真的太麻煩了。如果標兒早點……
嗯?楊憲信中是不是寫了,標兒馬上就要回來了?
正在翻看史書的朱元璋跳起來:“標兒都要回來了啊,那我還想什麽?”
正在為兒子繡新衣服的馬秀英手一抖,差點把針紮在手指上。
“朱重八!請你自己想,不要什麽都指望標兒!”馬秀英氣得用針紮朱元璋,“你這個皇帝能不能好好當!”
朱元璋再次跳起來:“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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