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程朱理學靠我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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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之前, 就用“小學”代指貴族初級學校;周時,教授禮、樂、射、禦、書、數六藝稱為小學;到了漢時,小學就專指文字訓詁了。
    應天小學沿用周之前的含義, 為朱元璋麾下“貴族”子弟啟蒙。陳標再次出名。
    民間都傳聞,陳標有仙人相授,極其早慧。朱元璋的長子也跟隨仙人遊學,所以不出現在人前。陳標是朱元璋長子的師兄。
    但在文人和士紳中,則嘲笑朱元璋誤人子弟。
    聽聞浙東有厲害文人投奔朱元璋。按理說, 教導將二代們的事, 該落到這些文人身上。就算厲害文人們不想做這等小事, 隨便找個秀才老儒,也能為這群孩童啟蒙。
    朱元璋的腦子究竟怎麽長的,居然讓一個不到垂髫之年的幼童當先生?
    浙東四先生中的劉基和章溢也在寫信詢問這件事。
    浙東四先生互為摯友。宋濂和葉琛去了龍潭虎穴,冒著危險規勸朱元璋, 久久沒有音訊,他們都很擔心。
    聽聞宋濂去揚州屯田,似乎沒有被重用。
    葉琛雖留在應天府, 也不見其有什麽作為,經常被人見到遊走田地間。
    他們都以為宋濂和葉琛被朱元璋冷待,不由心灰意冷。
    現在又聽到朱元璋不以友人為小學師,而以一孩童為小學師, 他們都非常憤怒。
    揚州分田的事暫告段落。朱元璋在揚州和應天都送了宋濂、葉錚大宅子, 兩人決定在應天過年。
    葉錚的親眷已經和葉錚同住, 宋濂等人正打算把自己的親眷也接來, 就得到了劉基和章溢的書信。
    宋濂、葉琛麵麵相覷, 一拍腦門, 不好意思失笑:“啊, 居然把劉伯溫和章三益忘到腦後了。”
    王褘好奇道:“我看看,他們寫了什麽?哎?咱們沒受到主公信任?”
    葉錚本沒打算湊浙東這幾個文人的熱鬧,聽到此言,忍不住道:“這誤會可大了。”
    王褘笑道:“是啊,主公可是太信任我們,信任得我都覺得主公傻乎乎的了。”
    宋濂瞥了師弟一眼:“你敢當著主公的麵說主公傻乎乎?”
    王褘挑眉道:“隻要主公抱著標兒,我絕對敢當著他的麵說。”
    宋濂道:“你這年齡怎麽越長越回去了?聽聽你這句話,和小孩子似的。”
    王褘笑道:“我可沒開玩笑。要不現在我就去試試?”
    宋濂雖得知陳標身份很早,但朱元璋很快就回到應天,他與陳標、朱元璋同時相處的時間不多。聞言,他好奇道:“主公與標兒相處的時候,特別平易近人?”
    王褘道:“主公那已經不能叫平易近人。”
    葉琛接嘴道:“叫完全換了一個人。你們多接觸就知道了。”
    怕兩人之後被嚇到,王褘和葉琛將這段時間與朱元璋的相處日常細細道來。
    什麽主公日常和陳標一起抱怨朱元璋,仿佛靈魂分裂;什麽主公一會兒召集他們出主意讓陳標對朱元璋印象變好,一會兒又召集他們出主意問怎麽讓陳國瑞比朱元璋更好;什麽主公帶著他們在陳家大吃大喝,喝醉了就把陳標頂在脖子上亂跑……
    王褘:“有標兒陪著的時候,主公私下是一個非常有趣的人。”
    葉琛:“李百室說,當主公是陳國瑞時,他們都敢對主公敞開心扉。但主公回歸朱元璋的身份,他們說話就會謹慎許多。”
    葉錚想起在揚州時,他於陳家住的那一晚所見所聞,歎氣道:“主公確實是暴君,但若有標兒在,他這個暴君能控製住自己,也是明君。”
    宋濂若有所思。
    朱元璋是惡龍,標兒就是能安撫惡龍的神仙童子,身份完全對得上,嚴絲合縫啊。
    “好了,不說標兒了。我們要如何回信?”宋濂頭疼不已。
    劉基和章溢都是他的至交好友,他雖小小騙了這兩人一點點,但沒想過與摯友絕交啊。
    葉錚見他們為難,以旁觀者的視角點醒他們:“你們三人不是說前來考察主公的情況嗎?你們就實話實說主公這裏很好,你們會繼續輔佐主公。除了標兒的秘密,沒什麽不可說的。”
    三人想了想,紛紛點頭,便一起湊了一封長長的信,讓接親眷的兵卒和家書一同送出去。
    劉基和章溢得到信後,都滿臉不敢置信。
    宋濂、葉琛、王褘三人不但大誇特誇朱元璋和井田製,還把陳標誇了個天花亂墜,說讓陳標當小學師,有他們推薦的功勞。
    劉基問章溢:“他們是不是被脅迫寫的信?”
    章溢沉思許久,道:“以我對三人了解,特別是葉琛和王褘性格都特別剛毅強硬,恐怕不會被脅迫。”
    章溢抖了抖書信:“何況若有人脅迫,寫朱元璋的好話就罷了,難道一稚兒還能脅迫他們?”
    劉基皺眉:“井田製……井田製……”
    他深吸一口氣,猛地一拍桌子:“我居然被他們騙了!”
    章溢見劉基非常憤怒,疑惑道:“什麽騙了?你被誰騙了?”
    劉基咬牙切齒:“被宋濂、葉琛、王褘三個小人騙了!”
    章溢聽劉基居然對那三人直呼其名,眼皮子狠狠一跳。劉基這是真氣狠了。
    但他還是不明白:“他們怎麽騙你了?難道這書信是假的?”
    劉基狠狠敲了一下桌子,冷笑道:“書信是真的,是他們終於良心發現了,嗬嗬。”
    章溢不是蠢貨,聽劉基這麽一說,聯係之前那三人離開時的情況,隱隱抓到了關鍵:“你的意思是,他們誇朱元璋是真,騙你……難道是當日離開時,說了什麽騙你的話?”
    劉基深呼吸了幾下,氣得連聲笑道:“他們說什麽看朱元璋殘暴,要去以身飼虎,真是說的比唱的好聽。這三個家夥,怕不是那時就已經心儀朱元璋,上趕著去投奔呢!”
    章溢捋著胡須道:“就算他們心儀朱元璋,又何必對你說這些話?”
    劉基氣得攥緊拳頭來回走了幾圈,道:“因為我是程朱理學的門人,因為他們是程朱理學的門人!他們確實去考驗朱元璋,卻不是考驗朱元璋有沒有成為明君的器量,而是考驗朱元璋有沒有推翻程朱理學的能力!若不能,他們還是會回來當程朱理學的門人。真是、真是太卑鄙無恥!”
    章溢被劉基嚇得差點把胡須扯斷:“這話可不能亂說!朱子聖學,怎能玷汙!”
    劉基坐回椅子上,狠狠灌了一杯茶,把茶葉都咀嚼著吃了:“朱子聖學出現也不過百年,還是在元朝興盛起來。宋時,我們浙東最興盛的可不是朱子聖學!這群家夥,哼!”
    章溢摸了摸被自己扯疼的下巴,齜牙咧嘴道:“這群家夥,難道背地裏學的是呂祖謙、唐仲友那套?!”
    劉基閉上眼,壓抑住胸膛中火氣。
    半晌,他睜開眼,平靜道:“摯友將家人托付給我,現在天寒地凍,他們的家人要去應天,我自然親往護送。”
    章溢猶豫。
    劉基勸說道:“三益,別猶豫了。如果我沒想錯,那個名聲不顯的葉錚恐怕是葉琛的族人,和水心先生有關。我們再不去,朱元璋那裏恐怕就沒有朱子聖學的位置了!難道你想讓以後的讀書人都隻談事功不談心性,做事不擇手段嗎?!”
    章溢仍舊猶豫,他對紅巾軍有偏見,不是很想去投奔朱元璋:“他們都是注重修心養性之人,恐怕不會……”
    劉基打斷道:“他們騙我,不隻是為了給自己留後路,更是希望先我一步投奔朱元璋,讓朱元璋更倚重他們!他們做出這件事的時候,就已經是純粹的不擇手段事功學派中人了!三益!”
    章溢深深歎了一口氣,悲哀道:“好,我與你一同去!”
    兩人執手相看淚眼。為了程朱理學的未來,他們要和曾經的摯友拚了!
    淚眼之後,兩人相繼回家整理行李。
    劉基:“《管子》《申子》《韓非子》……都帶好了!宋濂、葉琛、王褘你們仨混蛋!要是朱元璋真的是兼收眾家的明君,我和你們沒完!”
    章溢:“兒啊!趕緊打點好行李,和爹一起去應天推行井田製!”
    程朱理學的未來,就靠我們了!
    ……
    “阿嚏。”王褘揉了揉鼻子,“劉伯溫和章三益絕對在罵我。”
    朱元璋一邊翻轉烤雞,一邊道:“劉伯溫和章三益是誰?”
    王褘道:“就是劉基和章溢,浙東四先生另外兩人。我和師兄寫信讓他們來投主公,應該過幾日就到了。”
    朱元璋想起那兩人:“他們啊……他們會來嗎?”
    王褘笑道:“當然會來。就是我們見麵可能會打一架,到時主公別笑話我們。”
    朱元璋嚴肅道:“那怎麽行?我一定笑話你們!”
    宋濂聽師弟和朱元璋在那非常幼稚的胡扯,忍不住道:“主公!師弟!你們正經些!”
    王褘:“好好好,是是是。”
    朱元璋:“私下裏正經幹什麽?來、來,烤雞好了,吃烤雞。”
    宋濂接過主公親手烤製愛心烤雞一隻,眉頭都擰死了。
    他算是知道師弟所說“主公私下很和善”究竟有多和善。和善是很好,但主公請你稍稍注意一下形象啊!
    宋濂:“主公,你……”
    他正要繼續勸說,朱元璋眼睛一亮,打斷道:“別叫主公!標兒來了!標兒!這裏這裏!爹爹已經幫你把小雞烤好了!超級嫩!”
    陳標抱著一摞書本走過來:“疊字字,惡心心。”
    宋濂趕緊道:“標兒,別這麽說你爹,被別人聽了會說你不孝。”
    朱元璋立刻吹胡子瞪眼:“誰敢這麽說!看我不揍死他!”
    宋濂:“……”這不還是暴君?
    朱元璋迎上去:“標兒,你抱著的是什麽?爹幫你抱!”
    陳標木著臉:“不需要,這是分數倒數十人的作業本。”
    他鬆開手,作業本啪嗒全掉進了火裏。
    陳標:“廢物利用。”
    朱元璋等人:“……”
    辛苦標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