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娘懷了雙胎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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產生這個念頭後, 陳標就憂慮上了。
他試圖在書本中找尋答案,這個時代想要找特定的書籍非常不好找,隻能靠運氣。民間習俗之類, 很少有人將其編纂成書。陳標想找都無從下手。
陳國瑞最近忙了起來,每日吃睡要麽在大帥府, 要麽據說陪大帥出差巡視兵營。偶爾回來一次, 陳國瑞累得話都不想說,泡個澡抱著陳標就睡, 吸完兒子後第二天繼續幹活。
陳標從應天城逐漸緊張的氣氛猜測,陳友諒可能馬上就要攻打應天。
沒來由的擔憂, 陳標不想打擾自家爹。
應天是朱大帥的大本營,就算他確定朱大帥一定會勝利, 但每一場勝利都會付出許多代價。身為將領,這些代價都是自己的戰友。
陳標叮囑陳樉,一起給陳國瑞當乖兒子, 盡力不要用家裏的事拖累陳國瑞。
陳標以前心底有什麽煩心事都會告訴自家爹。連朱元璋以後會瘋、朱元璋的兒子和夫人會早死的事, 他都沒瞞著自家爹。這還是他第一次把事壓在心底。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陳標做了幾宿噩夢, 忍不住想找外援了。
陳標以突然對民俗感興趣為由, 向姑父李貞詢問可以請教的人。
商人的消息最為靈通。李貞成為陳家在明麵上的代言人之一後,消息來源很廣。
他思索了一會兒, 道:“我聽人傳聞, 宋濂和王褘師兄弟學問最博, 你可以向他二人詢問。”
陳標猶豫:“現在他們都很忙吧?我怎麽好打擾他們?”
李貞笑道:“大帥說就算要打仗, 也不能推遲婚期。所以宋先生正在家準備嫁女, 正好不情不願地閑著。”
陳標道:“嫁女應該很忙吧?”
李貞道:“亂世之中嫁娶一律從簡, 就按照禮儀走一遍, 該備好的早就備好,能有多忙?我聽人說,宋先生根本不想休假。大帥派了兩個親兵守著他,他直罵大帥有病。”
李貞頓了頓,又笑道:“葉大先生也是如此。”
陳標目瞪口呆。
聽完朱元璋的操作,他也覺得朱元璋好像有什麽大毛病。
即將和陳友諒全麵對抗,所有人精神那根弦都緊繃著,朱大帥究竟在想什麽?
陳標撓撓頭,不懂朱大帥的騷操作。
他和朱大帥的思維差距,大概就是凡人和領袖的區別?
陳標道:“那我去給宋先生遞拜帖?”
李貞道:“你去找宋先生,如果事先遞拜帖,宋先生怕是會難過。”
陳標開玩笑道:“禮不可廢。我自己拿著拜帖去,送拜帖的同時就進門了。宋先生可能會把我的拜帖丟出來,但應該不會把我丟出來?”
李貞彎腰刮了刮陳標的鼻子:“我陪你去。他把你丟出來,我就把你撿起來,用網拍拍回去。”
陳標氣鼓鼓:“你們隔著門打羽毛球嗎?”
陳標將羽毛球些,打在人身上更疼了一些,仍舊和後世一樣好玩。
羽毛球滑條線就能玩,球也便宜,比足球籃球更早風靡應天城。
陳標將羽毛染色,從詩詞中選名字,還弄了收藏級別的限量版盲盒。
收藏級別的限量版盲盒不僅盒子上有金色塗料編號,每顆球都有防偽編號,花裏胡哨一大堆。
李貞不能理解,為什麽會有人出高價賣羽毛球。這東西,有手就能自己做吧?
羽毛球成本不高,加上防偽標誌也這樣。陳標喜歡這樣賣,李貞就依陳標的性子,陪他亂來。
然後,陳家收藏級別限量版羽毛球盲盒還未上架,就被預訂一空。
按照陳標的要求,羽毛球盲盒一半預定一半搶購,僅限應天戶籍購買,且一個戶籍隻能買一盒。
如此苛刻的售賣條件,如此無禮的販賣態度,李貞完全不能理解。
他更不能理解的是,從頭天黃昏起,陳家賣羽毛球的店鋪外麵就排起了長隊。
買到的人眉開眼笑,沒買到的人哭天搶地。
隻是羽毛球而已啊!
自那以後,李貞愛上了羽毛球運動,時常在家找人打羽毛球。現在他和陳標開玩笑,也用上了羽毛球的梗。
李貞笑道:“不是打羽毛球,是打標兒小球。”
李貞把陳標舉起來:“哎,肚肚上的肉怎麽少了?不圓了?”
陳標冷哼:“我現在每天都有努力的習武站樁!”
李貞又是期待又是遺憾。
雖然身體強壯的標兒很好,但軟乎乎胖墩墩的標兒也好可愛。可惜標兒隻有一個,不能都要。
李貞出了主意後,陳標就帶著拜帖去打擾宋濂。
陳標自稱陳家小廝,要替陳家大少爺送拜帖。
宋家守門的下人低頭看著這一團軟糯可愛的小男孩,忍不住多嘴多舌:“標少爺,誰雇你當小廝?不怕你中途被人搶了?”
陳標挺起小小胸脯:“不怕!我帶著人呢!”
陳標指向身後兩個護衛。
宋家守門的下人笑著把陳標迎進中堂坐著,自己一路小跑去後院找陪女兒的宋濂。
“老爺!陳家大少爺想來拜訪你,派了小廝遞拜帖。”宋家守門的下人是宋家老仆人,和宋濂亦仆亦親,毫不顧忌地開玩笑道。
宋濂疑惑:“標兒要來就來,還遞什麽拜帖?”
宋家老仆人笑道:“標少爺說禮不可廢。現在那小廝在中堂候著,老爺趕緊去,不然小廝就要進老爺書房亂翻了。”
宋濂愣了一下,不由莞爾:“原來是那個小廝啊。”
宋濂的女兒好奇:“陳家的小廝如此無禮嗎?怎麽能去爹的書房亂翻?”
宋濂點了點女兒的額頭:“標兒的小廝,恐怕就是他自己。他又在調皮呢。”
宋濂的女兒失笑:“原來如此。爹快去吧,別讓標兒久等。”
宋濂點點頭,居然撩著袍子角跑著離開。
宋濂的夫人笑罵道:“他就是不耐煩在這裏陪咱母女倆呢。”
宋濂的女兒道:“也說不準是太喜歡標兒了。我隻遠遠瞧見過標兒,就喜歡得不行。怎麽能有長得如此冰雪可愛的孩子?”
宋濂的夫人點頭:“確實。標兒不僅長得乖巧,還十分聰明。他年紀這麽小,已經是書院的小先生。你嫁進陳家後,定有很多機會與標兒接觸。聽聞你夫婿和標兒感情極好,你也要對標兒極好。”
宋濂的女兒道:“女兒省得,娘放心。再說了,這麽好的孩子,誰忍心對他不好?”
宋濂的夫人笑得直不起腰:“是這個理。”
宋濂一路小跑,很快到了中堂。
宋家下人都圍在了陳標身邊,一會兒問要不要添熱水,一會兒問椅子坐著舒不舒服,一會兒問糕點可不可口……仿佛標兒是他們自家少爺似的。
宋濂跑到門口時,放下袍子,整理了一下儀容,氣定神閑地走進來:“你還遞什麽拜帖?我家下人怕不是對你比我還親近。”
陳標笑著從椅子上跳下來道:“宋先生,糕點分你一半,別吃醋,宋家的叔叔嬸嬸們還是最疼你。”
宋濂:“……油嘴滑舌!”
宋家家仆們笑著離開。
宋濂幼時家境不算好。現在有名望後,家裏仆人也不多,都是從他青年時就跟著他,跟了他一二十年,所以他們之間相處並無太多拘束。
陳標把餅子掰了一半遞給宋濂:“宋先生,你家裏的芝麻餅真好吃!芝麻餅就該什麽餡兒都不夾才好吃!”
宋濂接過陳標遞來的芝麻餅:“這芝麻餅夾的是芝麻餡兒,不是沒餡兒。”
宋濂不嫌棄陳標用他家的餅討好他。
他吃掉了半個餅,喝掉了陳標半盞茶,道:“說吧,你是個無事就懶得出門的人,有什麽事找我。”
陳標努力睜大著眼睛,試圖萌混過關:“我沒事就不能來找先生。”
宋濂捏了捏陳標軟乎乎的小臉頰:“我倒是想讓你無事也來,但不知道誰十分懶散,每日就愛窩在家裏睡覺?讓開個詩會文會多接觸些人,你總嫌麻煩。”
陳標嘟囔道:“我年紀還這麽小,為什麽要過早踏入大人們的名利場?”
“名利場啊……”宋濂歎氣,“你總能說出一些一針見血的詞。罷了。以你的年齡,和年紀太大的人也玩不來。好了,有什麽事需要我幫忙嗎?”
宋濂將陳標抱起來:“壯實了不少。”
陳標比了比自己胳膊上的肌肉。雖然他的藕節胳膊看不出來什麽肌肉,宋濂還是誇獎了一下他。
閑聊完後,陳標才趴到宋濂肩頭,小聲對宋濂說了自己沒來由的恐慌。
陳標問道:“據說皇室和貴族記載中完全沒有雙胎,特別是雙子的記載,所以世家貴族和皇家中的雙生子都被處理掉了,是這樣嗎?”
宋濂哭笑不得:“誰告訴你的?”
陳標道:“就是民間傳說唄。不過隔壁的倭國和歐洲一些國家,確實雙生子是噩兆。據說皇室出現了雙生子就會殺死一個或者將其中一個人送進監獄,可殘忍了。”
宋濂板著臉道:“無知蠻夷。”
陳標使勁點頭:“就是就是,無知蠻夷。我娘肚子這麽大,要是生了雙子怎麽辦?我爹要是敢說送走或者殺掉,我就要唔……”
宋濂把陳標的嘴捂住,讓陳標把不孝之語咽回去。
他十分無奈。主公實在是太寵這個孩子,寵得這個孩子沒大沒小,口無遮攔。
不過標兒隻對主公口無遮攔,對其他人卻十分講理。主公不但沒有責怪標兒,還十分享受,說這是標兒對他親近的體現。
希望主公永遠不會改變吧。
“誰告訴你古籍中沒有記載?”宋濂道,“無論是世家貴族還是皇室,都有記載雙子。”
“之所以記載少,是因為史籍中不會記載不太重要的人的生卒年。甚至記載的一些生卒年都是後人推測。”
“我們儒家漢時和宋時曾經為雙生子誰為大進行過討論。都需要討論了,可見這件事並不罕見,隻是一般人不會特意說。”
宋濂舉了幾個例子。
遠的有霍光,近的有宋朝的皇帝。當雙生子降生的時候,時人都稱之為吉兆,紛紛賀喜。
宋濂又說了一對特別著名的例子。唐太宗李世民和其弟李玄霸在史冊上記載中為同一年出生。且李玄霸從小體弱多病,十六歲時便早逝。他們極有可能也是一對孿生子。
宋濂道:“世間有許多方士編造一些雙生子相克的傳聞,是基於雙生子很難同時存活。我行走世間多年,雙生罕見,雙生子更罕見,而兩者都活下來的雙生子就幾乎沒見過。”
陳標想了想孿生的概率,點點頭:“所以雙生子若夭折了就是不吉利,若都能活下來就是吉利?”
宋濂點頭。
陳標道:“那聽說兩人長得一模一樣,所以難以區分,以至於家中不想要雙生子的傳聞也是假的?”
宋濂失笑:“就算出生的時候一樣,但隻要養的方式不對,他們長大後的長相肯定不一樣。你知道胡人有睡扁頭和睡偏頭的習慣嗎?一個睡扁頭一個不睡,這不就不一樣了?還有一個習武,一個不習武,他們未來的體格肯定也大不相同。”
“即便是女子,家中教養方式不同,長相氣質肯定也天差地別。若是雙生子完全一樣,那肯定是家中故意將他們養成一樣。”宋濂道,“這下放心了吧?”
陳標苦笑:“該說是放心還是不放心呢?應該說更不放心吧?我總算明白為什麽民間會說一胎超過三個孩子,就是不吉利了。民間是不是幾乎沒有三胞胎活下來的先例,甚至孕婦也大概率會出事?”
宋濂歎氣:“別想太多。你娘身體非常好,又生育過好幾胎,不會有問題。”
陳標沉默不語。
半晌,陳標道:“我想想辦法,怎麽也要娘無事。”
宋濂道:“你已經確認你娘懷的是雙胎了?”
陳標點頭:“我問大夫是不是雙胎,大夫雖否認,但言語太刻意。我想肯定是娘讓大夫瞞著我和爹。”
他神色黯然。
雙胎的幾率極低,怎麽他們家就攤上了呢?希望弟弟或者妹妹能乖巧一些,別折騰娘。
不行,他不能幹坐著等候,必須為娘做點什麽。
陳標回到家後,絞盡腦汁想接產可能用得上的道具。
但無奈他隻是一個普普通通商人,哪知道那些東西?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提前找口碑好的接生婆,然後教她如何消毒,又提前布置好盡可能無菌的產房,讓娘盡可能別術後感染。
陳標的焦急,被朱元璋發現了。
朱元璋順著陳標的焦急,也注意到了馬秀英的異樣。
他搖晃著大夫的肩膀問了許久,終於問出,馬秀英這一胎是雙胎。
朱元璋嚇得臉都白了。
他當乞丐的時候聽過一家婦人生雙胎的事,那簡直艱難得和度過鬼門關似的,最後大概率還有一個孩子活不下去,甚至兩個都活不下去,婦人生產之後身體也很難痊愈。
朱元璋又聯想起陳標的“預言”——馬皇後可能是因為生育過多傷了身子,所以才早早離開。
朱元璋的臉嚇得更白了,連忙問大夫,這一胎能不能不生。
大夫用看傻子的眼神看朱元璋:“胎兒都成型了,你可以不養,但夫人不可能不生。”
朱元璋握住大夫的手:“孩子什麽無所謂,你給我把秀英保住就行!”
大夫道:“確定保大?”
朱元璋使勁點頭:“隻要秀英沒事就行!”
他有標兒,還有兩個討債鬼,不需要那麽多孩子!
大夫鬆了一口氣:“若老爺你確定保住馬夫人,以夫人的身體底子,我可以向你保證,馬夫人肯定沒事。”
朱元璋順著胸口:“那就好,那就好。”
朱元璋當即寫下保證書,以安大夫的心,讓大夫放心保大。
他抹了抹嚇出來的眼淚,有點埋怨夫人肚子裏的孩子。
你們一個個來行不行?怎麽擠一塊?
如果那兩個孩子能活下來,他一定會狠狠打他們的屁股!
預產期臨近,馬秀英吃得好睡得好,每日都在打羽毛球,情緒狀況和身體狀況都十分不錯。
朱元璋和陳標卻雙雙掉了體重,眼圈越來越黑。
陳樉那小屁孩不懂父親和大哥的痛苦,跳著腳嘲笑朱元璋和陳標眼睛裏有血絲,被朱元璋一頓好揍。
這次陳標都沒幫陳樉,還幫他爹按住陳樉。
揍!使勁揍!這個臭弟弟氣死人!
在兩人的無比煎熬中,馬秀英終於發作了。
馬秀英忍著陣痛安慰丈夫和兒子:“別擔心,我生過三個孩子了,這次肯定很順利。”
朱元璋和陳標強裝笑臉,送馬秀英進產房。
穩婆提前洗了澡,換了一身用開水煮過的衣服,接生的時候手用陳標特製的高濃度蒸餾酒精洗過,所有接生道具都經過了消毒。
朱元璋特意不管男女顧忌,讓大夫也進去候著。
陳標看了他爹一眼,拉住了他爹的衣袖。
他爹能讓大夫進產房,不怕娘的身子被看。就這一點,他爹對他娘,就已經超過了這個時代大部分男人了。
大夫拿了一把大鉗子進去。
陳標看那鉗子挺眼熟。
他抱著手臂在產房前,和他爹一起二人轉了許久,腦袋上燈泡一亮,想起那把鉗子為何眼熟了。
他好像在某個博物館看到過這種古早的已經被淘汰的接產工具,助產鉗!
助產鉗曾經救了許多難產產婦的命。但因為助產鉗接生的孩子可能會受傷,特別是腦部受損。所以在有了更先進的接生辦法後,接生鉗就很少使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