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陳友諒自立為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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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秀英醒來後, 聽到淺淺的呼吸聲。
    她轉頭一看,陳標在自己床邊搭了一個小床,正睡得小肚子一鼓一鼓。
    “夫人, 你醒了?餓了嗎?標兒給你在廚房裏熱著牛奶蛋羹。”
    馬秀英的視線順著聲音移動,朱元璋在她床腳處放了一個小桌子, 點亮了一盞油燈, 正挑燈夜讀中。
    馬秀英開口,聲音沙啞:“你們怎麽在這?”
    朱元璋笑道:“這不是怕你身上有傷, 醒來沒人,會害怕嗎?”
    大夫說馬秀英雖然沒有性命之憂, 但失血過多,讓朱元璋和陳標過幾日再來看望。
    女人生孩子除了有血汙, 還不可避免有排泄反應。雖用濕布擦了身體,但仍舊不算太幹淨。
    大夫阻止朱元璋和陳標早早看望馬秀英,也是為馬秀英著想。
    他雖很少進產房, 但一些富戶會在家中女人生產時請他在產房外候著, 隨時救治產婦和新生兒。
    大夫經常看到有些男人和正生產的女人感情挺好, 女人生產完之後, 第一時間就衝進去, 然後看著肮髒和血腥大倒胃口,留下心理陰影。
    有些男人很快調整好心態, 也有的男人從此厭棄了女人。
    身為大夫, 他知道人性是最不能考驗的東西。
    大夫先找了借口支開朱元璋, 讓人幫忙把馬夫人的身體擦拭幹淨。
    哪知道, 伺候馬夫人的老婦人們正在幫馬夫人擦拭身體, 朱元璋和陳標就闖了進來。
    朱元璋一手兒子, 一手提著熱水桶:“你們粗手粗腳!別弄痛我夫人, 去去去,我來!”
    陳標坐在朱元璋胳膊上,對著大夫拱手:“我和爹換了一身被開水煮過的衣服,手和臉都用酒精擦拭過,不會讓娘的傷口發生感染。”
    大夫:“……”他做的那麽多準備全白費。
    朱元璋幫馬秀英翻身,陳標小心翼翼給馬秀英擦拭身體。
    爺倆一邊照顧馬秀英,一邊啪嗒啪嗒掉眼淚。那神態,說不是親父子都沒人信。
    大夫搖搖頭,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燦爛笑容,步履輕快地去藥房配藥。
    朱元璋和陳標幫馬秀英擦拭好身體,換了一身幹淨衣服後,小懶豬陳標立刻倒頭就睡,朱元璋精力充沛,承擔了守夜的責任。
    馬秀英明白了情況後,眼底蕩漾著溫柔和笑意:“謝謝國瑞,辛苦了,”
    朱元璋放下書本,走到床頭扶起馬秀英,在馬秀英背後墊了個軟枕頭。
    陳標喜歡睡軟枕頭,不愛睡瓷枕玉枕,他們也被陳標帶著愛上了軟枕頭。
    “我生的孩子如何了?我剛聽到生了兩個兒子,就控製不住睡了過去。”馬秀英道,“他們身體可還好?”
    朱元璋道:“很好。老四雖然腦後被夾出了一條杠,但不影響健康,長大後留了頭發就看不出來;老五身體瘦弱一些,但精神特別好,嚎得特別有勁。雙生兒難養,我先給他們取了狗兒和貓兒的賤名,等他們周歲後再改名。”
    馬秀英鬆了口氣,道:“賤名好,賤名好,好養活。”
    朱元璋道:“大夫徹夜守著他們倆,夫人不用擔心。要不要吃點東西?”
    馬秀英搖搖頭:“不餓。我再睡一會兒。”
    朱元璋喂馬秀英喝了一點熱水,把睡得死死的陳標抱到床上,讓馬秀英揉了揉戳了戳,然後扶馬秀英躺下。
    陳標睡著了就一動不動,隻要小胸口起起伏伏。
    朱元璋把陳標塞到馬秀英被窩,和馬秀英並肩睡著。
    馬秀英的臉貼著陳標軟乎乎的臉頰,聞著兒子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味,很快入睡。
    朱元璋伸了個懶腰,挑亮了燈火,繼續看書。
    陳標第二日醒來時,發現自己在娘的床上,腦袋歪歪:“我夢遊了嗎?”
    朱元璋滿臉嚴肅:“對!你半夜突然爬到你娘床上,嚇我一跳!”
    陳標十分憂慮:“我是不是該去找大夫看看?”
    正坐起來洗臉的馬秀英噗嗤笑道:“標兒,別聽你爹胡說。是你爹把你抱上來的。”
    陳標臉一垮,對著他爹的方向揮拳擊打空氣,做出威脅的動作。
    朱元璋哈哈大笑。
    聰明兒子有時候卻蠢兮兮的,他說什麽兒子都信,肚子都笑疼了。
    “娘!”馬秀英坐在床上,就著盆子洗漱幹淨時,陳樉一邊大聲叫嚷,一邊衝了進來。
    他衝得太急,進門時被門檻絆了一下,咕嚕咕嚕滾到了床腳。
    朱元璋再次哈哈大笑,肚子都笑疼了。
    馬秀英和陳標焦急地異口同聲道:“樉兒,沒摔疼吧?”
    陳標從床上跳到地上,鞋子都沒來得及穿,赤腳扶起陳樉。
    陳樉站起來,使勁晃了晃腦袋:“不疼!”
    陳標仔細檢查陳樉的身體。陳樉除了一處手臂外側有些紅,其他部分都沒傷著。
    他鬆了一口氣:“走路小心些。”
    “嗯。”陳樉點點頭,聽朱元璋還在嘲笑他,他氣得低下頭給朱元璋來了一頭槌。
    朱元璋一隻手就抵住了陳樉的腦袋,繼續嘲笑二兒子,氣得陳樉哇哇叫,連自己來這裏的目的都忘記了。
    馬秀英看了一會兒熱鬧,才製止父子二人的胡鬧。
    為了照顧馬秀英,陳標給自己和陳樉都請了幾天假。陳標要上的課,由被強製休假,真閑得慌的葉錚和宋濂代上。
    陳樉說自己已經是大孩子,可以照顧三弟弟。所以每日和陳棡一起睡覺。
    但是,他第一天和陳棡一起睡,就晚上多喝幾杯牛奶,尿床尿了陳棡一身,陳棡氣得不斷朝他二哥吐口水。
    現在陳樉和陳棡雖然睡一間屋,但沒睡一張床。
    陳樉不太明白生孩子是什麽。但看到爹和大哥都很緊張,他也不由安靜下來,當了一段時間的乖寶寶。
    今天聽到可以見到娘了,他早飯沒吃就急匆匆跑來,主動撲到馬秀英懷裏黏糊糊地撒嬌。
    陳標的表情慈祥極了。
    二弟麵對父母時總是有些傲嬌,明明很想和父母親近,卻總板著一張不願意被管教的臭臉。
    難得看到弟弟坦率地向娘撒嬌,陳標十分高興。
    朱元璋看到這一幕,也坐到床沿上,摸了摸陳樉的頭,難得的當了一回慈父。
    陳標的表情更慈祥了。
    看到二弟和爹和樂融融,真是太難了。
    讓父母和二弟交流感情,陳標穿好鞋子,去看望因為還不會走路,被獨自留在房間的三弟。
    等陳標推著陳棡的嬰兒車回來的時候,桌子上已經擺好了早餐。
    一家人吃完早餐,朱元璋無奈回大帥府幹活,陳標則繼續照顧娘親和弟弟們。
    馬秀英身體底子被陳標養得非常好,孕期每日運動,在預產期前一天還在打羽毛球。雖然生了雙胎,居然隻三日便可以下床行走。大夫直呼奇跡。
    陳標肉麻兮兮說,這是他和爹對娘親愛的奇跡。
    馬秀英笑得花枝亂顫,連連說對。
    朱元璋摸摸鼻子,他那麽厚的臉皮,居然有些不好意思了。
    比起馬秀英,陳狗兒和陳貓兒兩個孩子就有些麻煩,隔三差五就會發低燒。
    陳標絞盡腦汁想著後世如何照顧嬰幼兒,時常否決大夫的意見。
    大夫沒有生氣,反而像拜師學藝似的,將陳標與眾不同的做法記下,待陳標閑下來的時候,就詢問陳標原因。
    陳標當然不藏私,能說明白的就立刻說明白,說不明白的就說以後想辦法打造出顯微鏡等輔助儀器後,再做解答。
    大夫手捧小冊子,不斷記錄勾畫,看得陳標有些心虛。
    他突然有一點點後悔自己這一世過分鹹魚的態度。
    陳標是個自私的人。所以關係到他和他重視的人的切身利益的時候,他才會冒險主動招惹麻煩。
    當知道馬秀英懷上雙胎時,陳標曾問自己,是不是讓他穿越的老天爺都看不過去他鹹魚的態度,才讓他娘遭遇這樣的危險。
    如果他沒有鹹魚,早早培養一些女大夫,哪怕他知道的根本算不上醫學知識,隻是“醫學常識”,也能讓他娘安全不少。
    還好他爹比他更像一個穿越者,當機立斷讓男大夫去接生,把兩個弟弟用鉗子夾了出來,否則他娘不知道要受多少罪。
    陳標穿越成了富商之子,雖天天向他爹吐槽朱元璋晚年的暴戾事跡,但他其實知道,在馬皇後和朱太子去世之前,他爹隻要謹小慎微,獨善其身,遭遇危險的可能性不大。
    出生在封建社會的未來勳貴家庭,陳標的日子太舒坦,讓他不願意做出任何可能會動搖平穩生活的事。
    就算是井田製和女子放腳,都是他爹聽了他的嘀咕,向朱元璋提議後做的。
    可以說,這群沒有前世記憶的封建人士,都比陳標更銳意進取,更像穿越者。
    陳標低下頭,看著自己稚嫩的雙手。
    他可以找借口,說自己還小,所以不想惹麻煩。
    但他騙得了別人,騙不了自己。
    以他爹對他的百依百順,他隻需要指手畫腳,就有很多很多人幫他做事。年齡不是問題,他就是不肯做。
    資產階級的軟弱性?
    嗬。
    在馬秀英終於能夠洗澡、出門行走時,朱元璋在應天找了一座佛寺、一座道觀,捐了兩座神像;陳標清點了一下自己的小金庫,召集工匠,偷偷摸摸不知道在做什麽工具。
    朱元璋問起來,陳標隻說他也在為娘親積福行善,但現在東西還沒做出來,他先不說,免得期望太大,到時候沒做出來,丟臉。
    朱元璋雖然非常想知道陳標的秘密,但還是乖乖等著陳標自己揭曉秘密那一刻,沒有去問李貞和工匠,陳標在藏什麽。
    這是他們父子二人的默契。朱元璋樂意讓陳標有小秘密,然後陳標和他分享小秘密的時候,那幸福感就會特別滿足。
    陳標每日和工匠混在一起,連小學校都懶得去了,反正葉大先生和宋先生無事可做。
    直到三月底四月初,徐達和朱文正前後腳成親,陳標才從工匠坊出來。
    朱文正是初婚,婚禮稍稍隆重了一些;徐達娶繼室,婚禮檔次比朱文正略遜一籌。
    不過兩人娶親的排場都很簡單,接新娘子回家,再拜堂、和親朋好友吃了頓飯就算完事。
    沒有十裏紅妝,也沒有繁瑣的禮儀。
    但在這個亂世中,隻是那一抹大紅喜色,就足以慰藉應天府中百姓的心。
    亂世中能活下來的百姓對危險的感知都很敏銳。
    朱元璋一係列政策出台,和朱家軍頻繁的調動,讓他們知道應天可能要起戰亂了。
    隔壁蘇杭二州很安全,一些富商開始往張士誠麾下地盤遷徙。
    普通老百姓卻全留了下來,還主動詢問能不能參軍。
    連老弱婦孺都不斷找朱家軍詢問,有沒有他們能幫忙幹的活。
    他們甚至自帶幹糧,願意免費為朱家軍修補城牆、挖戰壕修塔樓。
    朱元璋見到百姓們頻繁的請願書,忍不住揉了揉眼眶。
    “水能覆舟,亦能載舟。”朱元璋感歎道,“都說得民心則得天下,那民心指的是士心。普通庶民的心,不能成為逐鹿中原的力量。但我想事實並非如此。真正的民心,就是百姓的心。諸位大才,也是因為我對老百姓好,才跟隨我。”
    朱元璋舉起酒杯:“我與諸君痛飲此杯,希望下次咱們再相聚時,同飲的人一個也沒少。”
    文臣一邊,武將一邊,紛紛起身舉杯,仰頭飲盡杯中酒。
    酒罷,諸位文臣武將三三兩兩結伴離去,前往各自要守的據點城池。
    五月初,陳友諒突襲太平城,安遠大將軍花雲、守城元帥花文遜、知府許瑗、院判王鼎集結三千人迎戰。
    朱元璋早有準備,派陳英率五千人接應。花雲等人突圍成功,麾下兵士隻戰死一百餘人,保留了有生力量。
    陳友諒攻占太平城,越發驕傲自滿。
    他認為自己已經滿足了稱帝的聲望,於是殺害徐壽輝,自立為帝,建國“大漢”,世人稱之為“陳漢”。
    陳友諒殺主自立,徐壽輝麾下將領紛紛人心浮動。
    為了鞏固統治,陳友諒率舟師南下,直逼應天。
    與此同時,陳友諒寫信給張士誠,約定一同攻打朱元璋,吞並朱元璋的地盤。
    張士誠召集心腹和智囊開會,詢問對策。
    張士誠的弟弟張士信挺饞朱元璋的地盤,建議和陳友諒一同進攻朱元璋。
    除了張士信之外,張士誠的智囊和心腹都勸說張士誠坐山觀虎鬥。
    張士誠麾下有一個謀士叫施耳,號耐庵,據說特別有才幹,張士誠非常信任他。
    施耳道:“朱元璋先自絕於天下文人,又自絕於天下士族,屬於無用無能之人。陳友諒野心勃勃,怎能坐看陳友諒吞並朱元璋,與主公接壤比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