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兒彎弓射朱文正(一章半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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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善長氣得不斷用拐杖砸地:“陛下, 主公!認真批奏折!”
    朱元璋忍住笑,打開奏折,然後笑得腿都抖了起來。
    雖然很對不起李公, 但俺真的忍不住啊哈哈哈哈。
    劉基和章溢都扶額苦笑, 楊憲仍舊保持著他儒雅到有些欠揍的微笑,隻有汪海洋滿頭霧水, 不知道皇帝陛下在笑什麽。
    彈劾朱國瑞一家權勢過重的折子,有這麽好笑嗎?
    汪海洋知道,這群人隻是借題發揮, 朱國瑞一家的權勢根本不算什麽。
    因為朱國瑞為了這個“國姓”, 把豪商陳家的家產全部捐獻給了皇帝,成為了“皇商”。
    “皇商”的名號聽著好聽,但朱國瑞一家從為自己賺錢變成了為皇帝賺錢。朱國瑞一家賺的錢全部投入了大明的建設, 幾乎自己沒享受過。
    若換個書香門第世家豪族出生的程朱理學門人, 朱國瑞一家大概是能被評價為“最忠誠最無私”的文臣。
    而且朱國瑞一家所有的權力地位都是皇帝賜予的, 他們從來沒有攬過權。
    所以皇帝信任朱國瑞一家, 給了朱國瑞一家許多權力, 這和朱國瑞一家野心大有什麽關係?
    這群人批評朱國瑞一家權力過重, 背地裏難道不是批評皇帝過於信任看重朱國瑞一家嗎?
    曆朝曆代,手握大權的大臣有沒有?
    曆朝曆代, 完全被架空的皇帝有沒有?
    但一般發生這種事的時候, 大臣們都是當眼瞎沒看見。
    比如宋哲宗早就到了親政的年齡,大臣們和太後奏對,無視宋哲宗,用屁股對著宋哲宗。宋哲宗自嘲, 他隻能看得見諸位相公的後腦勺。
    那時候執掌權力的重臣都是當時和現在出了名的道德完人大文人,他們誰認為自己做得不對過?
    現在誰都知道, 洪武皇帝手中權力極大,獨斷專行,許多事不經過朝議就可以隨便處理。
    很明顯,朱國瑞就是洪武皇帝手中最好用的那一把工具。因為有朱國瑞一家在,皇帝才能多次“獨斷專行”。
    不,他們是想斬斷皇帝的臂膀!
    皇帝自己肯定也很清楚這一點,否則不會讓朱國瑞一家事事都插一腳。
    汪海洋明哲保身,對朝堂局勢看得非常清楚,所以他對這些道貌岸然的奏章嗤之以鼻。
    汪海洋敢用自己家裏一地窖的好酒保證,如果真的出現一個能架空皇帝的大臣,這些人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當然,汪海洋自己也會屁都不放一個。
    “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朱元璋笑得都趴龍案上了,“我都說了,朱國瑞一家的官職安排都是我在安排,他們一家都是在為我做事,執行我的旨意。這群人若是罵我太寵愛朱國瑞一家就罷了,罵朱國瑞一家野心大、想要造反、架空我,是他們傻,還是他們認為我傻?”
    李善長苦口婆心道:“陛下,可曾聽過三人成虎?雖然朱國瑞一家是按照陛下的旨意行事,但若陛下並非心胸寬廣之人,被這麽多人說朱國瑞一家謀反,或許陛下就會懷疑朱國瑞一家的忠心了。”
    朱元璋再次捂著肚子笑:“因為朱國瑞一家識相一點,就應該不聽我的旨意,學會進退對嗎?”
    劉基道:“是這個理。”
    章溢歎息道:“現在鬧這麽一場也好。他們攻訐的是陛下最信任的人,陛下可以明辨是非。現在熟悉他們的話術,下次他們換一個人攻訐,陛下有了經驗,就更好識破。”
    朱元璋揉了揉笑疼的肚子,收起笑意,道:“標兒給我的信中也如此說。朕倒要看看,他們為了扳倒朱國瑞一家,能變出多少花樣。”
    聽到朱元璋這席話,就算是知情人,背後也忍不住生出了寒意。
    就算朱元璋現在表麵上脾氣越來越好,但他手中的刀幾乎年年滴血。
    現在大明上下頭疼不已的官吏不足,就是朱元璋殺出來的。
    就算是站在不同立場,李善長等人也希望那群人能夠清醒一些,不要再撩撥皇帝的虎須。
    如果可以,誰願意自己忠於的明君變成暴君?
    ……
    朱標沿海而下,收集了一些物資,原本蒸汽船隻需要半月的航程,他走了一個多月才到。
    下船時,朱文正、李文忠和陳英三人都在安南行省東海岸港口等候。
    當他們看到朱標在船頭出現時,都傻眼。
    朱文正:“我沒看錯,那個彎弓搭箭的是標兒?”
    李文忠:“是標兒。”
    陳英十分焦急:“標兒都長這麽大……標兒在幹什麽?難道發現了敵人?!”
    他立刻東張西望,看哪個賊人實力高強到能在明軍駐紮的海港上出現。
    朱文正額頭冒汗:“你們看標兒的箭是不是對準的咱們?”
    李文忠目測了一下,然後腳步小幅度往一旁移動。
    他移動後,朱標的弓箭朝向並未移動,李文忠鬆了一口氣。
    陳英冷靜下來,也看出了問題:“是對準的你。”
    朱文正:“……”
    朱文正指著自己的鼻子:“不是吧不是吧?我哪裏惹了標兒,標兒要射殺我?”
    李文忠翻白眼:“標兒要射殺你就用槍了。站著別動,讓標兒消消氣!”
    陳英也道:“往岸邊再走一點,標兒的臂力不太行。”
    朱文正實際用手指頭戳著自己的鼻頭:“喂喂喂!你們還是我的好兄弟嗎?”
    “是。”李文忠和陳英把朱文正往前推。
    朱文正破口大罵道:“難道是我一個人迷路嗎?你們倆都有錯!”
    李文忠敷衍:“嗯嗯嗯,趕緊站直。”
    陳英道:“標兒心軟,說不定惡作劇成功就消氣了。”
    李文忠十分讚同:“對!讓標兒射一箭,總比被標兒念叨幾個時辰,讓罰你抄書強。”
    朱文正居然覺得很有道理。
    “真的?被標兒射一箭,標兒就不會念叨?”朱文正回頭,“別騙我。”
    陳英道:“至少標兒的氣會消很多。”
    朱文正想了想,認為很劃算,於是昂首挺胸站直,還捋了捋額前的碎發,把自己光潔的大腦門露了出來。
    在甲板上用弓箭對準朱文正的朱標手一抖,箭差點掉地上。
    他隔著老遠看著哥哥們推攘,就知道這三個哥哥在鬧什麽。
    “好累。”舉了半天,通過精心計算,朱標放棄了超遠程用弓箭。
    他揉了揉手臂,在船靠岸以後,他才重新彎弓搭箭,“嗖”的一下,頂端紮著充滿墨水的魚泡的箭準確無誤地擊中朱文正的額頭,濺了朱文正一臉黑墨水。
    朱文正抹了把臉:“……壞標兒。”
    李文忠捧腹大笑:“哈哈哈……唉?”
    朱標第二支箭脫手,李文忠也遭了殃。
    陳英:“……”
    他默默站直,默默承受。
    朱標從甲板上跳下來,拎著箭支給陳英的額頭蓋了個章。
    朱文正用袖子使勁擦臉:“標兒,你這就不對了。你還區別對待了!”
    朱標理直氣壯道:“根據你們犯的錯區別對待,有問題嗎?”
    朱標指著朱文正:“用箭崩你腦殼。”
    朱標指著李文忠:“射忠哥的箭力道輕一些。”
    朱標攤手:“對英哥,隻需要墨水就夠了。”
    朱文正沉思:“呃,好像有道理。嘖,還真的有點痛。”
    “去洗臉,然後讓大夫看看。”朱標活動了一下筋骨,看向三位哥哥身後的副將們,拱手見禮。
    瞠目結舌的副將們這才回過神,紛紛抱拳向小軍師問好。
    雖然朱標現在已經是北直隸知省,但他們仍舊習慣性地叫朱標小軍師、小先生。
    朱標並未糾正他們,朱標的三個哥哥也不在意。於是他們就這樣繼續叫了下去,並將這讓這個稱呼蔓延到其他軍中。仿佛隻要是武將和士兵,就應該這樣叫朱標似的。
    朱文正和李文忠麾下的將士和朱標很熟悉。陳英麾下除了火銃隊,將士都是新來的,沒有和朱標並肩作戰過,隻在同袍口中聽過朱標的傳奇經曆,對朱標十分好奇。
    這次朱標出場和他們想象中完全不一樣,既沒有武將的威武颯爽,也沒有文臣的儒雅嚴肅,倒是像一個頑皮的弟弟在和哥哥們胡鬧。
    但他們絲毫不敢輕視朱標。
    自家這三位元帥是個什麽性格,他們可太清楚了。特別是燕王,那脾氣簡直傲得沒邊,連其他兩位大元帥有時候都壓不住。
    現在小軍師用包了墨水的箭射燕王,燕王還樂嗬嗬昂首挺胸露出腦門讓小軍師對準了射,就憑借這件事,他們就知道小軍師在三位元帥心中是個什麽地位。
    這大概就是“你惹了我,我心情好就不和你計較,你惹了我弟弟,骨灰都給你揚了”的地位吧。
    “沒想到皇上居然會讓標兒你來。”朱文正洗幹淨了臉,沒管衣服上的墨漬,樂嗬嗬道,“皇上居然舍得。”
    朱標沒好氣道:“我是先斬後奏,出發了才給皇上寫折子。”
    朱文正立刻改口:“我就知道!還是標兒你最看重哥哥!”
    李文忠和陳英同時扶額。
    他們倆是不是得慶幸,至少朱文正還記得叫“皇上”?
    “好了,先幫我卸貨。我們回去說。”許多話不能當著其他人的麵說,朱標沒有多言多語,“我給你們帶了些新武器,還有新的農耕機器……總之,先搬東西!”
    朱文正擼袖子:“好嘞!”
    朱標無語道:“他這麽積極地幹活,肯定給我惹了很多麻煩。”
    李文忠和陳英:“……”
    他們倆也擼起袖子,親自帶著將士們搬東西了。
    標兒吐槽地十分準確,他們確實都給標兒惹了很多麻煩。
    朱標此次帶來的東西中沒有糧食。
    中南半島的百姓缺糧食,但富戶不缺糧食。朱標要徹底改變這裏的社會結構,所以不會缺糧食。
    他帶來了大量金銀幣和紙幣,以及絲綢棉麻布、瓷器等海外銷量極好商品,準備利用安南行省的地理位置,迅速把商業盤活,穩定當地民生。
    世界各地最底層的百姓心思都一樣,隻要有一口吃的,就不會生亂。
    至於那些吃飽喝足也會生亂的階層,就是朱標此次列為排除的目標。希望那群人懂事一些,大明初期隻需要有他爹一個暴君就夠了。第二代君王,最好是一個仁君。
    除了錢幣和商品之外,朱標還帶來了最新研製的精確度和火力都更強大的火器,以及搭載了內燃機的農耕機械。
    為了讓當地人迅速歸心,大明最好展現出與當地完全與眾不同的畫風,仿佛機械降神。
    在民智未開、宗教勢力又較為龐大的地方,讓當地人看到巨大到仿佛天壤之別的差距,用恐懼和崇拜來作為統治過渡,是較為理想的權宜之計。
    不過朱標帶來的機器,別說把當地人嚇到了,把明軍都嚇到了,連三個哥哥都嚇得愣了許久。
    “我不是說過內燃機研製出來了嗎?你們這反應是怎麽回事?”朱標疑惑,“別人害怕,你們難道還會害怕?這個比蒸汽船的發動機還小一些。”
    三位哥哥:“……沒害怕。”
    水裏跑的和陸上跑的能一樣嗎!有了這東西,馬還有用嗎!
    朱文正立刻道:“標兒,這玩意兒如果縮小了,能不能製造出真的木牛流馬,讓我騎著打仗?”
    李文忠眼睛一亮:“不用吃草不會死的馬兒?這個好!”
    陳英也心生向往。
    朱標:“……”你們說的是摩托車吧?
    朱標腦海裏浮現出哥哥們騎著摩托車打仗的情形,雖然曆史中確實有摩托車兵這種兵種,但他不認為摩托車騎兵比馬騎兵好。
    馬騎兵可以雙手離開韁繩用武器,摩托車可不能雙手離開車龍頭,又不是演雜技。
    “你們的想象力太弱了。就不能想象一下,給戰車上裝上內燃機嗎?”朱標道,“能民用的車輛,當然也能用於戰爭。不過現在產量太低,還需要改進生產線,所以寥寥無幾的幾台機械,先用於工程建設和農田開墾。”
    朱標給哥哥們介紹這個內燃車頭的作用。
    按上犁耙就是耕地機,按上大滾輪就是壓路機,按上車廂還能當馬車用……有了這台內燃機頭,工程效率會增加許多。唯一的問題是,這玩意兒吃油,當地沒有加油站。
    原油開采和冶煉比挖煤礦麻煩許多。雖然華國古代就用“黑油”來火攻,有淺層石油田的記載,但那點開采量,完全不能滿足量產內燃機。
    倒是煤礦開采容易許多。
    所以朱標拿這些機器來隻是為了嚇唬人,亮一下相就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