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喻廷有些訝異定妝照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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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喻廷有些訝異, 定妝照放出去的時候,網上都是一片吹扮相顏值的,倒是很少有人會將注意力放在衣服本身。
    更甚至一眼就看出改動過的痕跡, 這就需要極其仔細的觀察了。
    沈迎笑了笑,回答道:“因為很明顯啊, 而且容我直言,雖然戲服的設計師是業內大佬, 但比起現在的成品狀態, 他之前的思路實在平庸無奇了。”
    喻廷心中驚詫更甚:“你怎麽知道修改設計的另有其人?”
    沈迎理所當然道:“一眼就看出來了,原版的設計太過強調突顯身材的設計技巧,光從美感來看還是令人讚歎的。”
    “但剪裁方式太過‘時髦’了,尤其腰線和腋下這兩處, 太過現代化的剪裁風格直接銳化了整體氛圍感。”
    “還有綴飾和配色, 也過於追求色譜邏輯, 顧慮第一眼的協調感,太過保守了,有些索然無味。”
    “當然,這個設計思路放在一般人身上是沒問題的,最大程度的揚長避短了,但設計師低估了你的駕馭能力,明明可以更驚豔的。”
    喻廷嘴角微微上揚, 都沒有一開始的不耐了。
    果然沈迎接著道:“就比如現在修改後的版本。”
    “我不知道是哪位設計師的手筆, 居然想出了在古法剪裁加入編製折疊的創新, 各個細節都透著巧思,我在古代服裝演化中沒有看過這種做法, 但卻一點都不顯得違和。”
    “完美還原了悠遠縹緲的古韻,這樣的人才, 即便是回到過去,服飾演變的曆史上也一定會有他一筆吧?”
    喻廷唇角的弧度壓都壓不下去了,他神色中多了一絲得色,卻極力收斂道:“哪有你說的那麽誇張,我就隨便改了幾筆而已。”
    “他們說古法剪裁達不到那個效果,我才琢磨出兩個辦法的。”
    沈迎一臉詫異的看著他,表情有些不可思議:“你改的?”
    喻廷的胸膛微妙的比剛剛挺了一兩度,他揚著下巴點了點頭:“嗯!”
    沈迎臉上的詫異轉為驚歎:“我記得你的明星檔案上,學的不是服裝設計相關專業吧?”
    “你簡直是天才,今年服裝類最佳新人得主們都該感到羞愧。”
    喻廷這會兒的表情哪裏還是一絲提防之色,要是外人突然進來,看到二人還會以為是相交多年的好友。
    他咬了咬嘴唇克製它繼續往後拉:“哪有你說的這麽誇張,我隻是從小看得多而已。”
    沈迎一副‘謙虛也不是這個謙虛法’的神情:“就你們劇組,隨便拉一個人來都從業幾十年,看得比你更多,但他們有這審美和巧思嗎?”
    喻廷繃不住露出一絲輕笑:“別鬧,人都是各有所長。”
    可他臉上的表情卻寫著‘繼續誇,多來點’。
    對,喻廷有個毛病,那就是不經誇。
    他特別喜歡聽彩虹屁,一旦吹到他心坎上就找不著北了。
    這次的戲服他提出意見的時候,受到了包括原設計師,導演,製片在內所有人的阻撓。
    都覺得他一個外行指導內行簡直是玩笑,但這是他最抱有期待的一部作品,力求在所有細節做到完美。
    因此爭執在所難免,無數人勸說過他,甚至有來自資方的施壓,都被他強硬的頂了下來。
    最後修改成品出來之時,從鏡頭裏看到那細微之差帶來的融合改變。
    劇組所有人又調轉態度,但喻廷並不覺得這些隻會馬後炮的家夥嘴裏的讚歎有什麽價值了。
    他是喻家的私生子,生母是二十多年前紅極一時的影後。
    生下喻廷後便抱著他到喻家,想要借子上位。
    但喻家原配是個出身顯赫,手腕了得的女人,過了幾招之後,影後自知不敵,便拿了錢痛快的離開國內,跑到國外發展了。
    雖然之後事業不溫不火,但卻嫁了個有名的外國導演,當然這是之後的事。
    重要的是影後走的時候,把喻廷留了下來。
    喻夫人不是刻薄的人,對喻廷這個私生子甚至算得上大度體貼,從小不管是生活還是教育都盡心盡力,一應待遇都與親生子女無差。
    喻廷異母的哥哥姐姐也都很優秀,與他關係雖然算不上至親至密,倒也算有感情。
    家人們都很好,唯獨他是不堪的——當然親爹不算,在母子四人眼裏,親爹與狗同等。
    喻廷的出身便源於貪婪算計,又是能被輕易拋棄的工具,在美好和善的家裏,他是唯一的汙點。
    小時候三姐弟站在一起時,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永遠帶著隱晦的訝異和不屑。
    就像是看到寄生的老鼠堂而皇之的坐上餐桌一樣。
    喻廷內心的空洞便是迫切想尋求的認同感,對他本人的認同感。
    與顯赫的家世無關——他從未心安理得的以家世為榮過。
    與優越的外表無關——這是拋棄他的生母的賜予。
    與學曆技能無關——在喻家這等資源的堆砌下,哪怕是頭豬也該多才多藝了。
    得是脫離外因,真正理解他內核深處的認同感。
    並且得有及其苛刻的針對性和準確性。
    比如誇他演技好,具體是哪裏好?哪出戲?好在哪兒?
    與專業人士的看法不一樣,喻廷對自己的才能和表現有些異於常人的理解。
    就比如他被業內盛讚的幾場經典表現,卻不是他心中驕傲。
    很少有人能搔到他癢處,因此對他的評價都是難搞,陰晴不定。
    這樣一來,他這不經誇的毛病也就沒什麽人知道。
    於詩詩算是一個,但喻廷沒有想到,這個才見過兩次麵的女人,居然也有此眼光。
    雖然之前聽了她小時候的事,對她不抱有好感,但這會兒卻覺得這女人也不是沒有可取之處。
    就看見她周身氛圍轉變,還是那張臉,隻不過是調動了五官中的小小細節,就變成了另一個人的模樣——
    沈迎以於詩詩的麵目道:“所以我就奇怪了,這麽好的設計天分,怎麽想不開要來做演員的。”
    喻廷還沒有察覺到危險一步步降臨,他看到仿佛於詩詩親臨的場麵,神色怔然。
    天知道他這次讓所有人啞口無言的壯舉,最迫切的就是想跟她分享。
    可惜今天才拿到成品,又一直在忙於晚上的拍攝準備,根本沒來得及聯係。
    “詩詩——”喻廷恍惚的呢喃了一句。
    便聽‘詩詩’嘴唇輕啟:“明明演技爛得跟屎一樣。”
    喻廷表情頓時跟撞玻璃牆上一樣好看:“你說什麽?”
    他一發怒,對麵的女人立馬露出溫柔安撫的神色:“別生氣,好啦好啦,他們根本不了解真正的你。”
    “他們根本不知道你有多優秀,可我知道。哪怕奪走你現在的一切,你也能滿不在乎的轉身,換一條別的路,很快回到現在的高度。”
    “你有才能,上天對你的偏愛體現在方方麵麵。”
    這是於詩詩在他因網絡惡評煩躁的時候的安慰,眼神充滿理解和包容,讓人安心。
    可接著這帶著溫柔弧度的嘴裏道:“所以為什麽要選你生母走過的路呢?”
    喻廷一個激靈反應過來,這女人是來搞他的。
    他咬牙切齒,看沈迎的眼神充滿唾棄:“鬧了半天,這才是你來的目的?”
    沈迎一臉於詩詩式心疼:“別露出這麽不自信的表情啊。”
    這是他對角色的演繹始終找不到感覺而頹喪時詩詩說的話。
    喻廷斥聲道:“閉嘴,你以為我是常鳴那種軟蛋?”
    話音剛落,就聽沈迎接著上一句道:“反正有你生母的遺傳天賦,又有她在圈子裏的情分人脈,再有喻家的無敵資本。”
    “保底功夫都做到這地步了,為什麽還會不自信呢?”說完還眨了眨眼睛。
    完全是把於詩詩的形神拿捏到位了的。
    喻廷聞言頭皮都炸了,往前一步就來到沈迎麵前,兩人的距離不足一臂,壓迫感鋪麵而來。
    喻廷聲音裏充滿警告和嫌惡:“詩詩還覺得這麽多年過去,你已經能看開了。”
    “她太天真了,你就是個心理扭曲的變態。”
    沈迎聞言,臉上露出詩詩牌受傷表情:“我不是這個意思。”
    “就是奇怪自認為有這麽多引以為豪的優點的你,怎麽偏偏還是選擇了待在舒適區?”
    “一邊待在舒適區,一邊還拿那些已經無關緊要的才能證明自己,並自鳴得意。”
    “真是個聰明的人,完美的掩蓋了自己的膽怯跟懦弱。”
    說著她換了副詩詩牌左右為難的表情:“就是能麻煩你以後換個人誇你嗎?從小到大這麽多年,我早就已經開始詞窮了。”
    喻廷氣得整張臉都是扭曲的,膚色也隨之變紅。
    不管理智上怎麽提醒自己,想想常鳴,想想這女人對常鳴做的。
    但內心依舊因為她的話而破防,甚至這太過活靈活現的演技,讓人止不住聯想——
    詩詩是否也是這麽認為的,是否也覺得他就是個不敢真正證明自己的懦夫,隻能靠那些無關緊要的小事慰藉岌岌可危的自尊心。
    是不是也早就厭煩了應付他這一點?
    他的演技真的算自己的才能嗎?真的是因為愛好才走上跟生母一樣的職業道路?
    是不是自己內心早有遺傳饋贈的底氣?所以才心安理得的踏入這個舒適區?
    喻廷冷汗都下來了,倒沒有像常鳴一樣失態,但看著沈迎的眼神卻變得躲閃。
    此時外麵傳來助理的聲音:“廷哥,您這邊結束了嗎?開拍了。”
    喻廷聞言,幾乎是如釋重負的逃出了休息室。
    沈迎在他出去後,才慢悠悠的出了休息室。
    她倒是接觸過演員,無論是土生土長的現實世界,還是第一個作為豪門富婆收場的任務世界。
    所見的都是業內頂級演員,並且都對她都畢恭畢敬。
    不過倒是沒有見過真實的片場,於是便好奇的轉了轉。
    劇組的人大多生了副好眼色和玲瓏心,知道她是裴瀛帶來的,又是找喻廷的。
    這份狐假虎威讓人絕對猜不到她跟人實際隻見過兩麵,便享受到了劇組最高禮遇。
    在她來到拍攝現場時,導演和製片直接讓了一個位置出來。
    讓她在最黃金的‘上座’享受探班體驗。
    沈迎這邊悠哉,可喻廷就沒有那麽好過了。
    此時整個拍攝現場氣氛沉重,焦躁的情緒越演越烈。
    因為喻廷遲遲進入不了狀態。
    今天這一幕戲是一場月夜剖白,主角馬上就要代表師門參加一場仙門比鬥,奪回師門重寶,並洗去數十年來的恥辱。
    這裏作為主角的喻廷還很青澀,但身為千年難遇的天才,他此時應該信心高昂,渾身充斥著迫切的戰意,連師父的囑咐都沒有放在心上。
    對讓師門蒙受數十年屈辱的對手,還得有一股一雪前恥的狠厲。
    可喻廷從開拍之處就一直魂不守舍,哪怕強打精神,一開始似模似樣,到了中途需要彰顯那股舍我其誰的自信時,他神色不夠篤定,眼神中的飄忽太過明顯了。
    這哪裏是個自負的天才,根本像是本打出陰影的小可憐。
    ng了幾十次,導演梳理過無數次,還是不行。
    之前也說了,這部劇投資巨大,每一天都是在瘋狂的燒錢。
    沈迎換算過成本,就這麽一晚上,如果沒有拍好,那麽損失就是接近千萬計的。
    整個劇組的演職員都是專業嚴謹的,能容忍精益求精帶來的成本浪費,卻不能忍這麽低級的錯誤造成的。
    虧得這是喻廷,整個劇組他咖位最大,背景最深,導演也得客氣三分。
    換了別的演員,早被罵得狗血噴頭了。
    但喻廷自己卻沒法心安理得,這是他從業以來最難堪的一次。
    導演見沒辦法,便深吸口氣:“喻廷你別著急,你的實力大夥兒是心裏有數的。”
    “要不先休息一會兒,先找找狀態。”
    導演一下令,周圍也鬆了口氣,各自散了開去放鬆。
    喻廷聞言,神色並沒有好多少,走過來的時候,看到導演旁邊坐著的沈迎,當即氣不打一處來。
    他一把拉起對方:“你給我過來。”
    於是二人又回到了剛剛的休息室。
    喻廷將人抵到牆角:“這就是你要的目的?坐在那裏欣賞我的狼狽?你覺得很好笑是嗎?”
    沈迎臉上當即露出內疚:“不好笑了,尤其是看到那麽多工作人員陪你返工,看到導演為浪費時間心疼,我心裏都在煎熬。”
    “可我也沒有辦法啊,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也無能為力。”
    喻廷聞言,臉色猙獰道:“是誰?”
    想出讓這女人用對付常鳴的惡毒招數對付他,除了那三個人不做他想,問也是順口一句而已。
    沈迎卻道:“現在重點不是這個,重要的是你的戲吧?”
    喻廷更氣急敗壞了:“你覺得我今晚的狀態還能拍下去?”
    沈迎臉上立馬換上自信的推銷表情:“能啊。”
    “我除了剛才那種工作,還承接各種情感指導,精神理療,隻要錢到位,我包你重拾自信,一口氣拍十幾條不待歇的。”
    喻廷:“???我他媽這樣是你搞出來的。”
    係統:【???真尼瑪把人打瘸自己治啊。】
    沈迎安撫喻廷道:“無關私怨,業內規矩,務必體諒。”
    僵持了許久,外麵助理催促道:“廷哥,休息時間還有五分鍾。”
    喻廷咬了咬牙,實在不想讓今晚開局不順,便咬牙切齒:“好,成交。”
    “不過我提醒你,如果你沒法讓我回到狀態,我會讓你後悔出現在這個城市。”
    沈迎臉色毫無懼色,像是對自己的本事極度自信。
    收到轉賬後,沈迎眉開眼笑:“謝謝老板,那我們就開始吧。”
    說完就一個大耳刮子抽了過去,力道之大,把喻廷臉都扇歪了。
    滾燙灼熱的痛意立馬席卷半張臉,心中那一直忐忑焦灼的注意力瞬間跑臉上了。
    卻接著就被她拽著領子粗暴的拉了過去,語氣冷酷道:“路都選了這個時候哭哭啼啼個屁啊,等著你.媽來喂.奶嗎?”
    “啊對了,今年金人獎的最高評委之一就是你後爹,想必審片的時候你媽也能看見你的表現。”
    “她看到男主角的時候會怎麽想?會不會後悔放出輕易放棄了這樣一個天才?如果沒有放棄的話,現在兒子的榮耀加身就是自己的功勞?”
    說完又搖搖頭:“應該不會後悔吧,畢竟照現在男主角的狀態質量,片子能不能入圍都是大問題。”
    喻廷抬頭,神色突然變得可怕。
    他轉身就去找了導演,心裏哪裏還有之前的憂慮。
    見到導演便問:“今年金人獎的最高評委是約翰.布朗?”
    導演奇怪道:“你怎麽知道?現在還沒公布呢,也就圈子裏少數一些人知道,我都是聽那邊最好的朋友偷偷透露的。”
    “不過你知道了也別到處嚷嚷啊。”
    “哦對,既然你知道了,那就加把勁吧,咱們這部如果進度快點,正好能趕上送審。”
    喻廷聞言,臉上已經沒了別的神色。
    他對導演道:“我休息好了,繼續吧。”
    導演見他眼神那股勁回來了,當即大喜:“好嘞。”
    接下來喻廷的表現有如神助,跟一開始走神菜雞的樣子完全是兩個人,那種迫切洗去恥辱的決意,簡直演的入木三分。
    沈迎看著他的順利表現,對自己的理療效果很滿意。
    這些信息當然是她通過原著和自己的推算整合的。
    不過原著沒有表達的是,當有目標和恨意支撐時,喻廷這個人確實可以做到一切。
    係統這會兒整個統都傻了,它之前不覺得沈迎在那麽過分的刺傷男主後,還能立馬讓他恢複狀態。
    都這樣了,再怎麽道歉和吹捧都沒用了吧?
    沒想到還真能,粗暴簡單的雞血針——不是,這缺德玩意兒根本就不管治療後不良反應的。
    不管它怎麽嘀咕,沈迎這時候已經管副導演加了劇組群。
    是整個大群,在場所有工作人員都在那種。
    沈迎加群之後,趁著休息的空檔一口氣就發了十幾萬的紅包。
    大演職員還好,眾多真正幹累活兒的工作人員高興瘋了,人均上千的大紅包,今晚這班加得值了。
    沈迎衝導演笑笑道:“先前耽誤大夥兒進度,給您添麻煩了。”
    導演看她隨便出手都這麽闊綽,還幫喻廷收買人心,更確定她來路不凡,與喻廷關係匪淺了。
    連忙道:“沒有沒有,萬事開頭難嘛,你看磨過之後喻廷現在狀態多好。”
    今晚的戲就在整個劇組其樂融融的氣氛中結束。
    喻廷一拍完,妝都不急著卸,連忙來到沈迎麵前,開口便道:“裴瀛叫你來的對吧?”
    說完他冷笑一聲:“這部戲也有他的投資,他倒是不心疼。”
    不過裴瀛確實是他們中與詩詩最早結緣的一個,論情分最深厚,為了排除競爭對手,這還真是他幹得出來的事。
    不過是一部電影的失敗而已,甚至都犯不上,他表現實在拿不出手,自然沒臉待在劇組。
    “好毒的心思。”喻廷咬牙切齒。
    沈迎卻看著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這,我不能透露雇主信息,對你心中猜測不負責。”
    喻廷冷笑:“你倒是小心,但那家夥可不加掩飾,都親自把你送來了。”
    “我說他怎麽轉身就走,原來跟我來這套。”
    “玩陰的是吧?行,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