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沈迎對這通電話並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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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迎對這通電話並不意外, 她回答:“你怎麽知道的?”
裴瀛腦子一陣眩暈:“為什麽要匆忙的鑽鐵門?”
裴瀛聲音都有些顫抖:“他們為什麽要追你。”
沈迎:“那是一群綁架犯,被我救走了人質,當然要緊追不舍。”
裴瀛聽見自己剝離於情緒的聲音:“你妹妹跟我說過同樣的事, 她也說過自己有拯救人質,逃跑受傷的經曆。”
“她記得每一個細節, 她全都跟我說過,事無遺漏, 你的意思是你妹妹在撒謊?”
沈迎隨意道:“她的傷口難道不是自己劃的嗎?”
裴瀛呼吸都停了:“她也是這麽說你的。”
沈迎笑了笑道:“是嗎?這事我倒記得, 她說要保護我,所以跟我約定口徑,調換受傷原因。”
“不過我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她還遵守著, 我尋思還有意義?”
“你知道嗎?我妹妹在我回去那天, 一遍又一遍的問過我那事的細節, 並要求跟我換下裙子,說是怕歹徒找到我,傷害我。”
“我當時感動極了,雖然不願意讓妹妹涉險,但她還是將我的裙子搶了過去,甚至還在自己腿上偽造出相似的傷口。”
“不過事後發現她的擔心是多餘的,最終歹徒沒來, 被我救下的那小子也沒來。”
沈迎歎了口氣:“沒良心的東西, 好歹上門說句謝謝呢。”
裴瀛整個人都在窒息, 剛剛看到的那張照片出現在腦海裏。
藍色裙子的女孩兒還受著傷,離跟他分開的時間不到兩小時, 粉裙子那個身上還好好的。
藍裙子是沈迎,粉裙子是詩詩, 除非剛巧在偶遇他被綁架之前,姐妹倆才換過衣服——
裴瀛為自己這十幾年的認知做著最後掙紮:“這隻是你的一麵之詞。”
“你妹妹所知的信息量不比你少,你怎麽證明你才是經曆那件事的人?”
沈迎聳了聳肩:“這倒是,她反複問了那麽多遍,指不定比我自己記得還清楚。”
姐妹倆長得太像,又過了十幾年的時光,所有人的印象都已經淡化,她完全可以將事實據為己有,隻要咬死了不承認,誰都拿不出證據證明她在撒謊。
但沈迎卻話風一轉:“不過唯獨有件事,因為太過羞恥了,我從沒告訴過她。”
不管是原著中的上輩子,還是沈迎腦海中的這輩子,都沒說過。
她道:“我跟那小子換衣服的時候,可是把他看了個精光。”
“連他屁.股上有兩顆小紅痣都知道,這事我沒告訴過我妹妹。”
裴瀛瞳孔失去了光澤,表情變得空白,心裏有樣東西坍塌了。
那塊始終契合不上的拚圖翻了個麵,在嘲諷著他。
等裴瀛回過神來的時候,另一頭的沈迎已經掛斷了電話。
他卻沒有打過去的勇氣,他甚至連麵對她,想到她的臉都覺得羞愧。
裴瀛上了直升機,回到了本市,並沒有停留在自己家或者公司,而是去了薑流許的醫院。
他從醫院樓頂的停機坪下來,直接一路闖到了薑流許的辦公室。
雙手一拍撐在桌子上,瞪著薑流許的眼睛都在發紅。
裴瀛:“詩詩根本就不是救我的人。”
他一把拽住薑流許的領子:“你什麽時候知道的,是在見到沈迎的一瞬間?”
“否則我想不出來你可以平庸化她履曆的理由,你的調查裏她是個平平無奇的人。”
裴瀛深吸一口氣,仿佛在極力忍耐咬死這家夥:“她明明很優秀。”
薑流許臉上的表情卻還是泰然自若。
他欣賞著裴瀛臉上的痛苦,焦慮,悔恨,接著才道:“你居然發現了?為什麽這麽突然?最近應該沒有詩詩露出破綻的理由才——”
說到一半薑流明白了:“最近她出的昏招對嗎?”
他站起身,拉開裴瀛的手,整理了下領帶。
接著道:“我一直很喜歡觀察你們幾個對詩詩的感情狀態,而你裴瀛——在我看來是最複雜的那個。”
“詩詩倒是好理解,她雖然不怎麽聰明,但直覺挺敏銳,所以一直在強調她對你的救命之恩。”
具體表現在經常一起回憶那時候的細節,以至於他們三個也是多少知道的。
裴瀛氣得發暈:“你什麽時候起疑的?”
薑流許:“詩詩不是說她的傷口是鑽鐵門的時候被劃傷嗎?之後還頂著傷鑽了下水道。”
“也就是說那道傷口在原有基礎上受過二次汙染,事後醫治是需要剜除周圍一些組織的,詩詩的傷口可沒有做過這一步的痕跡。”
“反倒是沈迎——”薑流許笑了笑:“她的傷口可符合詩詩的描述多了。”
裴瀛喉嚨腥甜:“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薑流許無辜道:“我怎麽告訴你?什麽時候告訴你?用什麽理由告訴你?”
“沒見到沈迎之前,傷口的不符隻是個小小的疑點,我做夢也不會想到詩詩有個雙胞胎姐妹。”
“遇到沈迎之後,才見第三麵她就阻止了我說出真相,讓我保持沉默。”
“所以我的自由時間隻有幾天而已,但那幾天我也沒考慮好怎麽說出來才不刺激到你。”
裴瀛一個字都不信他的鬼話,冷笑道:“這就是你修改她履曆的原因?”
薑流許:“那怎麽叫修改?我可一個字沒改過,隻是省略了過程而已,她的學業在我看來也確實平平無奇。”
那是,跟他這個世界聞名的學術界天才相比,誰不是平平無奇?
裴瀛想一拳對著他的臉搗過去,但升起這個心思的同時便覺得無力。
這一切都是他的錯,他艱澀道:“她早就知道了?”
薑流許自然知道他指的是沈迎,笑了笑道:“她不知道才奇怪吧?”
裴瀛痛苦的閉上眼睛。
一個才見過一兩麵,就能剖析出一切的聰明人,怎麽可能會被她妹妹的小把戲哄騙。
即便小時候被騙,在遇到他們後,該明白的也想明白了。
可她一次都沒跟自己說過,甚至是剛剛。
她對於真相這件事,一向是放任自流的態度,如果不是自己找到重大疑點去刨根問底,她可能永遠不會主動說出來。
裴瀛坐在沙發上,雙手交握支著自己的額頭。
她是怎麽想他的?一個忘恩負義的混蛋?還是一個可笑的蠢貨?她會後悔救下他嗎?
裴瀛根本不敢思考最後一樣的可能性。
他起身,看著薑流許道:“你裝什麽蒜?你不過是想獨占她而已。”
薑流許並不否認:“在看到她第一眼我就覺得我跟她一定合得來。”
裴瀛從未像現在這樣,瘋狂的嫉妒著薑流許。
他臉沉如墨的起身,離開了薑流許的辦公室。
回到家,裴瀛正把脫下來的外套遞給管家,就聽對方道:“詩詩小姐過來了。”
裴瀛眼中閃過一抹血色,他上了樓,徑直去到那個景觀最好的空中陽台。
於詩詩早已等候多時了,她麵前放著茶點,但沒有怎麽用,臉上還有著一絲憂慮。
看到裴瀛回來,忙起身道:“阿瀛,你去哪裏了?我等了你好久。”
裴瀛徑直走到她對麵的沙發坐下,深沉的目光盯著於詩詩道:“找我做什麽?”
於詩詩:“我,我想跟你道歉。”
走過來,坐到裴瀛旁邊,挽著他的胳膊道:“你是不是生我氣了?”
“是我不好,我不該跟姐姐置氣鬧出這麽大的麻煩的,我已經聽你的話,跟爸媽解釋道歉了。”
“你原諒我這次好不好?阿瀛!”
這是裴瀛第一次直接對她表達不滿,於詩詩根本就沒有應對經驗,甚至沒有參照方法,因為上輩子裴瀛從不曾對姐姐冷言相向過。
這讓於詩詩感到陌生又恐慌。
然而裴瀛隻是沉默的看著她,看得於詩詩渾身有些發毛。
接著他自嘲的哂笑了一聲:“我怎麽會被你這樣的蠢貨騙了十幾年。”
於詩詩心髒狂跳了一下,像是氣球爆炸。
她僵硬道:“阿瀛你——在說什麽?”
裴瀛道:“回去收拾行李吧,我會替你安排明早的飛機,哪裏都好,永遠別出現在我麵前了。”
“至於你跟於教授的收養關係,我會說服他們解除的。”
於詩詩臉色慘白,驚聲道:“阿瀛你在說什麽?你不能這麽對我。”
裴瀛勾唇道:“怎麽不能?至少你還有漂亮的學曆,好幾樣謀生技能,而這些原本都不是你應得的。”
於詩詩再蠢也知道裴瀛是什麽意思了,她沒想到她姐姐會這麽突然的攤牌。
但更沒有想到裴瀛直接相信了,他怎麽可能相信?
一邊是十幾年的感情,一邊才認識幾個月,他憑什麽相信沈迎?
於詩詩壓下心中的恐慌道:“你是不是在姐姐那裏聽到什麽不好的話?”
“她是騙你的,她一直在憎恨我,她小時候憎恨我背叛,現在後悔沒跟我一起走,就憎恨我被收養後得到的資源。”
“你難道還沒看清她嗎?她什麽都做得出來。”
話音剛落,裴瀛扔了一張照片在桌上:“拿起來看看。”
於詩詩心中忐忑的摸到照片,拿起來放到眼前,頓時被上麵的畫麵和時間水印嚇得失色。
裴瀛嗤笑道:“照片洗出來之前你已經跟我們走了,也沒有回去過一次,怎麽也不會想到有這樣一個紕漏。”
裴瀛指著藍色裙子那個:“你告訴我,這是你嗎?”
於詩詩咽了口唾沫,但還是堅定道:“是我。”
她猜到裴瀛肯定是去過孤兒院,那麽肯定找院長了解過她們姐妹的習慣。
可於詩詩怎麽可能為這點不足以成為鐵證的事動搖:“是我。”
“那天我犯了錯,怕被老師懲罰,所以跟姐姐換了裙子躲出去,晃到附近的廠房,無意中發現了你。”
裴瀛看著她:“我們倆互換衣服的時候,我身上有什麽身體特征?”
於詩詩腦中轟隆作想,這就是裴瀛相信她姐姐的原因?
她張了張嘴,表情是猝不及防的茫然。
她對綁架事件的了解,已經做到了絕對的事無巨細,可惜她重生回去的時間正卡在她姐姐成功救下裴瀛的之後。
否則她一定會親自吞下這份功勞的,但即便如此,她也沒有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兩輩子的印象,足夠她撒一個完美無缺,讓她姐姐也百口莫辯的謊。
可為什麽?為什麽她會隱去能給她致命一擊的信息?
裴瀛看著於詩詩的表情,眼珠子泛著冷光:“所以是你穿著你姐姐的裙子,去告訴院長她拒絕被收養的?”
於詩詩沉默。
然而嘭的一聲巨響,眼前笨重的茶幾直接被裴瀛踹翻。
他此時渾身充滿暴虐的氣息,危險至極。
於詩詩被嚇出一聲尖叫。
裴瀛全憑多年的修養風度忍住了不對女人動手。
但他眼睛已經發紅:“你憑什麽?你怎麽敢?”
“你搶了本該你姐姐享受的報答,你甚至見不得她分享一點點——即便這原本就是她得來的。”
“你到底是怎麽樣一樣卑劣無恥的怪物?而我居然被你這樣的人騙了十幾年。”
於詩詩慌了,她想抓住裴瀛,被他粗暴的推開。
她滿臉淚水道:“阿瀛,阿瀛你別怪我。”
“我不是有意騙你的,我是做了傷害姐姐的事,但我們這十幾年的感情不是假的啊,是我陪你走到現在,不是姐姐。難道隻有恩情是真的,這些年的陪伴是假的嗎?”
裴瀛被她這話氣笑了,他笑出了聲音,等將這荒謬滑稽的感情發泄完,才神色收斂。
冰冷的看著於詩詩道:“你哪知眼睛看出我是需要人陪伴的?你覺得我周圍沒有親近的人很孤獨可憐?你是不是還自我陶醉覺得你是我孤寂生命裏唯一陪伴?”
他緩緩掐住於詩詩的脖子:“我想要跟給我帶來希望的女孩兒一起長大,即便沒有她,我也不稀罕任何人。”
“像你一樣抱著目的想要‘陪伴’我的人多了,他們每一個都能做得比你更好,他們甚至沒有傷害任何人,你憑什麽覺得你的‘陪伴’是珍貴的?”
裴瀛的手漸漸收緊,於詩詩感覺有些喘不過氣氣來。
她眼睛驚恐瞪大,雙手開始掙紮,但裴瀛的眼神始終冰冷。
最後不知過了多久,裴瀛將她的脖子甩開,克製住了暴戾。
“滾吧,別讓我再看到你,否則我會讓你把欠的都還回來。”
於詩詩這時候哪裏還敢跟裴瀛討價還價,如同受驚的兔子一樣,倉惶的逃出了裴家。
她甚至不敢叫管家送自己,而是穿著高跟鞋跑出了大門好遠,才顫顫巍巍的拿出電話,給常鳴撥了過去。
“喂!常鳴,你快來接我吧,我,我——”
說著於詩詩崩潰的大哭起來,對裴瀛的恐懼,剛剛差點窒息的折磨,還有十幾年的經營毀於一旦的痛苦。
於詩詩忍不住在電話裏嚎啕大哭。
常鳴見狀頓時急了:“你在哪兒?詩詩你別嚇我啊,你怎麽了?誰欺負你了?”
於詩詩語不成聲道:“別問了,你快來帶我走,我一刻也受不了了。”
常鳴:“你在哪兒?”
於詩詩:“在裴家外麵。”
常鳴聲音一沉:“裴瀛欺負的你?他怎麽敢?你別置氣,先回裴家坐一會兒,我馬上過來。”
於詩詩尖叫:“我怎麽可能還回得了裴家?”
“他親口讓我滾的,他聽信我姐姐的一麵之詞,說我騙了他,他覺得姐姐才是他的救命恩人。”
於詩詩屬於本能的說有利於自己的謊話,但在不知情的常鳴這裏,可就不是這麽回事了。
他眼神一冷:“你姐姐搞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