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不是一個準新郎該有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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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等姚娘子含著憋屈的眼淚,拉著媒人往外走時,又聽姆媽說道:

    “說起來,這總歸以後都是要做一家人的,我們縣主從小金齏玉膾的長大,如今身邊就我這麽一個婆子伺候著,終歸不太方便,你們姚家送八個丫頭伶俐點的過來,縣主出嫁,總不能這點排麵都沒有。”

    八個丫頭,四個小丫頭,四個大丫頭,那是大戶人家的最低配置。

    除了貼身伺候的丫頭外,還要有粗使丫頭,管家婆子,粗使婆子若幹......這些下人以侯盼的能力,肯定是養不起的。

    那她既然早晚要進姚家,自然該姚家給侯盼配齊這些伺候的下人。

    姚娘子聞言,一個沒站穩,差點兒從台階上跌下去。

    還好旁邊的媒人扶了她一把。

    她倆個走出了侯盼縣主的住處,媒人往後看了一眼,再看向姚娘子,搖搖頭,歎著氣走了。

    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姚軍要娶侯盼縣主的事兒,已經被傳的人盡皆知,大家都道這是一段好姻緣。

    可是也就這個媒人看得清楚明白,這段姻緣實實在在不咋地。

    現在侯盼縣主的嬌氣已經初見端倪,她的姆媽又擺出了一副賴上姚家的姿態,連侯盼縣主貼身伺候的丫頭都要姚家給配備。

    將來還不知道會怎麽獅子大開口呢。

    但這個時候說不娶吧,集鎮上的氛圍都被烘托了起來,到時候更是一場笑話。

    陷入了兩難中的姚娘子,直接往花錦原先住的院子走去,結果裏頭卻是人去樓空,打聽之下才知道,原來花錦已經搬去了厲雲卿的住處。

    她一時間仿佛又看到了一絲希望,直接跑到厲雲卿住的院子外麵,想見一見花錦,讓花錦給她拿個主意。

    現在是侯盼縣主的下人,拿著小厲王壓他們,讓他們根本就不敢得罪小厲王,但姚軍也不是沒有人,他還有他的師父做靠山。

    他的師父如今投靠了小厲王,他們也是有後台的。

    這件事被侍衛們直接稟到了吳天處。

    因為小厲王吩咐了所有人,但凡姚家的消息,首先應當向他先稟報,再將消息送到“主子”處。

    擁有完美健身身材的吳天,進入了王爺的房間,他手臂上的肱二頭肌宛若大力水手一般,原來的衣服都快要撐不下他的肌肉了。

    他看著正懶散靠在窗子邊,手捧一卷兵書看的厲雲卿,低聲將姚娘子的來意說了。

    厲雲卿不輕不重的“哼”了一聲,

    “想要娶皇室女,又不想出多的聘禮,這姚家人一個個的怎麽都這麽厚臉皮?”

    對於姚家人,厲雲卿有著天然的敵意。

    別以為他看不出來姚軍對花錦的心思,男人的直覺告訴厲雲卿,姚軍喜歡花錦。

    敢肖想他的女人,簡直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厚臉皮。

    又見厲雲卿丟下了手中的兵書,直起身來,又對吳天吩咐道:

    “這個侯盼也是個不懂事的,要嫁就嫁,以為自己還是在侯王府當縣主的時候?你去交代侯盼的那位下人一聲,有心要嫁就不要刁難,不嫁就趕緊的滾去帝都,別把湖山郡當泉水郡,沒那條件給她主子矯情。”

    厲雲卿並不偏幫哪個,這樣的小事情如果不是牽扯到了姚家,根本無需他做主。

    門外忙了好幾天,將布防精確到了細節的花錦,進了門來,剛好聽到“矯情”兩個字,便是問道:

    “什麽矯情?誰又惹你小厲王不高興了?”

    厲雲卿抬起一張俊美無瑕的臉,歪坐在榻上,避重就輕的說道:

    “沒什麽,本王說那個侯盼矯情,侯王府都沒落成了這樣兒,還在想著擺她縣主的譜。”

    對這一點,花錦深以為然,她走到裏間去,懷裏抱著一個撿來的花瓶,花瓶裏插著一支順手折來的紅梅,放在厲雲卿裏間的屋子裏。

    吳天給花錦行了個禮,

    “主子安。”

    花錦衝吳天點了下頭,打了個慣常用的手勢讓吳天退下,毫無所覺的坐在了厲雲卿的旁邊,問道:

    “你的屬下是見人就叫主子?”

    她在厲雲卿這裏忙了好幾天,這才想起來這一茬,不管是周牙還是吳天,甚至是厲雲卿的神策軍親衛,見著她都是一口一個“主子”的喊著。

    原諒她至今都沒搞清楚這個世界的尊卑等級,難不成被厲雲卿親自招攬進神策軍的,都是主子?

    厲雲卿沒有回答,隻是把自己受了傷的胳膊遞給花錦,順便遞上繃帶和金瘡藥。

    花錦的注意力很容易被轉移,尤其是一見到厲雲卿的傷,她會瞬間降智,跟個傻子沒什麽區別。

    果然,花錦忙著處理給厲雲卿處理傷口,也就忘了糾結吳天周牙等人對她的稱呼。

    正往厲雲卿的胳膊上撒著金瘡藥,就聽厲雲卿啞著聲音說道:

    “為了本王的事,你也幾天沒合眼了,我讓人將隔壁的房間收拾了出來,你去歇歇吧。”

    “是有點兒累。”

    不提這個事還好,一提這事兒,花錦就打了個嗬欠,她仔細的給厲雲卿重新包紮好傷口,回了自己的房間。

    隻等第二天早上醒來,花錦才覺著有點兒什麽不對,她望著房裏忙忙碌碌的大大小小,還有原本該放在自己房間裏的東西,竟然一樣不差的全搬到了厲雲卿的隔壁......

    哪裏不對?

    花錦正要想個明白,外頭的吳天喊道:

    “主子,穀旗州的折子都送過來了,齊王側太妃交代了,有一些必須在開春前得定下來的,要緊急批閱,現在穀旗州亂得很,宵小肆虐,齊王側太妃實在是心急如焚啊。”

    折子,又是折子!

    花錦立即從床上站起身來,大大趕緊捧過一身兒精致的衣裳。

    她看也沒看,讓大大伺候著給她穿上,吩咐道:

    “調北地工部、戶部、刑部、兵部、吏部、禮部的官吏來湖山郡待命,設湖山郡太守職,擢升周牙為齊王軍大將軍,無論他用什麽手段,開春前若不能平定穀旗州局勢,讓周牙自刎謝罪吧......”

    “是!”

    一切都有條不紊的開始運轉起來,花錦雖然沒讀完末世前的社會管理大學專業,但對於管理方麵還是很擅長的。

    隔壁的厲雲卿聽著花錦發號施令,嘴角露出一絲滿意的笑來。

    就該如此,他的女人,就應該站在最高的地方揮斥方遒。

    窩在這麽個小地方,太屈才了。

    花錦這邊忙得焦頭爛額,昨晚厲雲卿對侯盼的一番訓斥,被吳天帶到了侯盼縣主處。

    侯盼的臉都嚇白了。

    等吳天走後,侯盼趴在床上哭得撕心裂肺的,

    “王叔怎麽能這樣凶我?我,我做錯了什麽?我不過是想過得舒坦一些,這就變成了刁難他們姚家嗎?”

    又是憤憤不平道:

    “之前我想投靠王叔,王叔都避而不見,怎麽現在姚家要娶新婦,這件事就驚動了王叔了呢?王叔還幫著姚家來訓斥我不懂事,嗚嗚嗚嗚嗚......”

    一旁的姆媽滿臉都是驚懼道:

    “縣主,您先別哭,老奴打聽到了個消息,是說姚統領的那位師父,現在小厲王麾下效忠,所以姚家應當是走了這條路子,這才驚動了小厲王。”

    頓了頓,姆媽又勸道:

    “郡主還是要忍住這口氣,換個方向想想,咱們嫁給姚家,也算是找了穩妥的靠山。”

    雖然聘禮少了些,可進了姚家之後,就是關起門來的家務事兒了,也算得上是跟小厲王親上加親的關係。

    別的不說,以後侯盼要掌中匱,姚軍的師父總不能再請動小厲王說三道四了吧。

    但如果侯盼有什麽事,大可指使姚軍去求他的師父,讓小厲王出麵解決。

    而且以小厲王的能耐,以後大有作為,姚軍的未來也不可估量。

    如此算下來,倒也不虧。

    侯盼依舊哭著,道理她都懂,可是姚家的家底太差了,她總覺得自己受了委屈。

    而這世上,也就隻有姆媽最懂她。

    姚家是真的配不上她的身份地位啊。

    哭了一夜,侯盼最終聽了勸,要把自己的目光放長遠些,為了以後著想。

    一切都是忍辱負重。

    想通了這一層關係,待姚娘子第二次再上門時,在侯盼的授意下,姆媽也就沒過多的刁難姚娘子。

    要伺候的下人從八個,減少到了兩個,聘禮也按照之前的數量,沒有再提出異議。

    姚娘子狠狠的鬆了口氣,接下來,就開始認認真真的給姚軍置辦婚儀。

    姚軍對此事還不太清楚,他每天都在仰首望著厲雲卿的住處,希望能看到師父從裏麵走出來。

    然而每一天,從早上到晚上,給他的就隻有失望。

    望著院子外麵的神策軍,以及進進出出的人,姚軍再也忍不住了,拉住一名身穿北地官吏服飾的人,問道:

    “你們有沒有見到我師父?她已經進去好多天了,但一直沒有出來過?”

    “放肆!”

    工部的官吏一甩袖,望著這個集鎮姚統領,怒道:

    “本官乃北地工部尚書,你一個小小的湖山郡集鎮統領,也敢拉扯本官!”

    他沒見過什麽“師父”,鬼知道姚軍的師父是誰。

    “就是,就是那個特別聰明,現在指揮你們的人。”

    姚軍急得很,又不敢繼續拉扯這名工部的官吏,隻能比劃著花錦的樣子,

    “白頭發,穿著黑色的紗裙,喜歡蒙著臉。”

    “哦,你是說‘主子’啊。”

    這位北地官吏一言難盡的看著姚軍,很是好心腸道:

    “你別找了,她不是你能高攀上的人,她做了我們王爺的幕僚,跟你不是一路人若不是她落了難,教你碰上,這輩子你想拜她為師,那隻能是做夢。”

    說完,這位北地官吏便大步走了。

    其實他們這些北地六部官員,一開始並不十分清楚那位白發蒙麵女的身份。

    但一見到她,看她說話的語氣,擺出來的鳳儀,果斷狠辣的手段,以及小厲王放手包容的態度。

    大家還有什麽懷疑的呢?

    這不是他們的小厲王妃娘娘是誰?

    隻是花錦自己從來沒承認過,小厲王也不急著將她的身份確定,於是所有人也都跟著一起裝傻。

    回事兒的時候,是按覲見王妃的禮儀見禮,嘴裏確實不倫不類的喊著“主子”。

    所以小厲王的王妃娘娘,是那種阿貓阿狗能隨便攀扯的嗎?

    能將姚軍拉扯到這個地步,已經是普通人一輩子都求不來的福氣了。

    姚軍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看著前方,那些來來去去的官吏們,嘴裏說的都是一些封地大事。

    有討論水渠修建的,有討論民生修養的,有討論北戎賊寇的,也有討論春耕大忙的......這是一個姚軍完全無法觸及的世界,他們說的這些,姚軍一點都聽不懂。

    他知道他的師父懂,他師父很擅長規劃與治理。

    他的師父,與這些官吏是一個世界的,他們做的事,可以決定千千萬萬百姓的性命,而姚軍,如果不是因為碰上了師父,他也是這千千萬萬普通百姓裏的一員。

    是的,師父不是他這種人能夠肖想的。

    姚軍終於回轉,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當花錦從成堆的折子裏抬起頭來,知道姚軍和侯盼縣主的這件事時,他倆個的婚期都已經定了。

    跳躍著燭火的書房裏,花錦看著坐在對麵窗子下看兵書的厲雲卿,

    “我怎麽之前沒收到一點風聲,姚軍要娶侯盼縣主?”

    她記得自己前不久才和姚娘子說過,讓姚家離那個侯王府遠一些,這侯王府就是個大麻煩,怎麽姚娘子並沒有聽她的話?

    厲雲卿的目光放在手中的兵書上,嘴裏“嗤”了一聲,

    “姚軍想要提高身份地位,搏一個更好的將來,侯盼縣主想要找個好拿捏,家底不錯的人,繼續過她錦衣玉食的日子,兩個人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你管那麽多閑事做什麽?”

    真是鹹吃蘿卜淡操心,她有這閑工夫,還不如關心關心她自己的相公。

    花錦白了厲雲卿一眼,

    “養你的傷去吧,陰陽怪氣的,姚家可沒搶你的礦。”

    她真是一沾上厲雲卿,就變成了個妥妥的勞碌命。

    整個人宛若陷入了沼澤裏一般,怎麽都脫不開身。

    想要忙裏偷閑的清淨幾天都不行。

    上回也是這樣,明明隻決定在厲王府住幾天,搞點錢就走,結果變成了日理萬機的“小厲王妃”。

    手裏還管著兩塊封地的庶務。

    現在也是一樣,自發現厲雲卿受傷,以及他的身周毫無防守的那天起,花錦就因為各種放心不下,以及為了照顧厲雲卿的傷,莫名其妙的就這麽住在了厲雲卿這裏。

    她每天看折子,從早看到晚,偏生始作俑者還一副富貴閑人的姿態,整天在她邊上閑閑的坐著。

    花錦丟了一堆折子給對麵的厲雲卿,

    “把這一堆折子看一看,你也是個成熟的王爺了,該學會怎麽整理北地的庶務了。”

    厲雲卿看也不看身上的折子,將這些折子撥弄到一邊,伸了個懶腰,

    “本王累了,要歇息了。”

    說罷,徑自走到花錦的床上,直接就這麽躺了下去。

    花錦扭頭一看,“喂......”

    這是她的床!她的床!!!

    然而厲雲卿並不管這麽多,就跟以前一樣,他想睡哪兒就睡哪兒。

    花錦要是不服氣,可以跟他睡一張床。

    花錦當然不會,她悶生了會兒氣,批了幾封折子,想起姚軍和侯盼的婚事,覺得自己還是得去問問。

    畢竟鐵頭這孩子是她親手送出去給姚娘子撫養的,往後侯盼入住姚家,要是把姚家攪個天翻地覆,鐵頭的成長環境也會受到影響。

    她不幹預姚軍娶誰,但鐵頭的歸屬,花錦還是得搞清楚。

    於是花錦趁著厲雲卿睡著了,便躡手躡腳的從椅子上起來,拉開房門,宛若做賊一般掠出了厲雲卿的住處。

    別問她為什麽要這麽做,因為她也不知道自己這心虛的姿態是從哪兒來的。

    隻能花錦一出門,原本躺在床上睡著了的厲雲卿,猛的睜開了雙眼。

    他的眼底醮著冰冷的光。

    就這樣兒的,姚軍還是趕緊的把侯盼娶回家吧!

    圓月高懸,花錦一路掠上城牆,找到了姚軍。

    他正一個人坐在城牆上,對著天空的一輪圓月喝悶酒,看起來似乎很不開心的樣子。

    花錦走過去,站在他的背後,淡淡喚了一聲:

    “姚軍。”

    本來花錦想直接去問姚娘子,但以這個古代的年齡來算,三十多歲的姚娘子如今已經算是高齡。

    更何況姚娘子寡居多年,如果突然冒出一個兒子來,別人會說閑話。

    因此姚娘子就準備把鐵頭記在了姚軍的名下,一直教鐵頭喊她阿婆,喊姚軍阿爹。

    所以今後侯盼若是進入了姚家,嫁給姚軍之後,鐵頭就會喊侯盼阿娘。

    因而關於鐵頭的事,花錦覺著直接來問姚軍本人的安排,會更好一點。

    姚軍慌忙從牆垛上跳下來,“師父,您什麽時候來的?”

    “剛來。”

    花錦微微擰眉,瞧著姚軍這副借酒消愁的樣子,

    “你不是要成親了?怎麽喝成這樣?”

    這感覺不是一個準新郎該有的行為啊。

    人家娶新娘子,不是都歡天喜地的?姚軍怎麽一個人喝上悶酒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