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他們的銀錢當然不是從稅收上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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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滿滿一王帳的人,鴉雀無聲,仿佛就隻剩下虞公一個人在這兒巴拉巴拉。

    花錦微微勾唇笑,

    “王爺去騎馬了,暫時回不來,你帶了多少禮物來感謝王爺的救命之恩有你們虞家的一半家資嗎”

    這話說得很直白,禮物多少禮物少了小厲王可看不上。

    虞公低頭,深吸口氣,衝花錦拱手揚聲道:

    “娘娘,您這是說笑呢,小厲王高風亮節,為民除害,救我虞家於水火,他為的可不是虞家的這點子家財。”

    一頂頂的高帽往厲雲卿的頭上戴,虞公的意思很簡單,送點禮物給小厲王就行了,虞家家資是不可能送出手的。

    反正現在孫國公已經死了,小厲王乃天下奇兵之首,晾他也做不出孫國公那樣強搶的事兒來。

    是的,厲雲卿是做不出,可不代表花錦做不出。

    她冷笑著起身來,鳳眸逼視虞公,

    “你當王爺的神策軍是不用吃飯的沒有我們王爺,你虞家如今早已經被孫國公拆吃的骨頭都不剩了,就憑幾樣不值錢的禮物,便想把我們厲王府給打發了”

    虞公的腰略彎,語氣也不好,

    “娘娘,孫國公正是因為強搶百姓財物,得失道寡助,因而......”

    “少給本妃擺這種大道理,什麽失道寡助在我們王爺的打壓下,也要有人敢助他作亂呢,因為你虞家,厲王妃耗了多少銀錢來打這一仗,本妃都給你一筆一筆的算著呢。”

    花錦說著,手指一抬,蓮心和月兒便捧著厚厚的兩堆賬簿進了王帳。

    隻聽蓮兒鏗鏘道:

    “這裏便是四軍自動身來湖山郡之際,一應所有開銷,大至投石機、地脂、鐵礦、軍餉等耗材,小至將士們身上的一雙鞋,每日夥食,馬匹糧草等,都登記在冊了。”

    說完,蓮兒領著月兒一同,站到了虞公的前麵。

    花錦起身來,雙手背負身後,

    “白紙黑字,記得可是明明白白的,任何一筆賬都可追溯核查,這些消耗,可都是為了你們虞家,賬也自該你們虞家來結。”

    虞公的臉唰的白了,他伸出手來,翻了翻蓮兒手裏捧著的賬冊,又看向花錦怒道:

    “小厲王妃這話可是有些個強詞奪理了,孫國公為官不仁,人人得而誅之,小厲王乃正義之師,誅殺孫國公這是為民除害,怎能是為了我虞家。”

    既然是為了天下蒼生,就自然不該問虞家要錢。

    花錦冷笑一聲,

    “你好不要臉,當初是你們虞家派了一個又一個人去穀旗州,想要讓我們王爺出兵,將你們虞家從孫國公的手裏救出來的。”

    “如今將你們虞家的困局解了,你又給我們王爺蓋個高帽子,那不好意思了,我們沒有那麽高尚,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沒點兒好處的事,我們千裏迢迢興師動眾的來湖山郡做什麽又不是吃飽了撐著。”

    她劈裏啪啦的一頓罵,將自己來湖山郡的目的說得明明白白。

    什麽天下蒼生,什麽為民除害,別跟她來這一套,講點實際的。

    實際就是她弄了幾十萬大軍來湖山郡,可沒打算自己掏腰包支付這筆軍費。

    虞公氣的渾身顫抖,他又不敢直接跟花錦對著嗆,又不想掏出虞家家資,隻能站在原地麵色鐵青的低著頭。

    這時候,花錦忽然笑道:

    “虞公也不必這樣舍不得,你也不想想,若是沒有我們王爺,你這虞家的家資究竟還能剩下多少,也未可知,如今本妃也未做絕,隻取你虞家家資的一半兒,剩下的一半兒,也夠你們虞家花銷了。”

    虞公冷笑一聲,

    “隻是可惜了娘娘的好算盤,湖山郡被孫國公霍霍成了這樣兒,虞家自然也沒法兒幸免於難,如今我們虞家是一個銅子兒都拿不出來了,全被孫國公給榨幹了。”

    他的內心十分厭惡花錦。

    正是因為這個女人,害得他的兩個女兒和虞夫人都遭了難。

    如果當初花錦鬆口,肯讓他的二女兒嫁入厲王府,也就不會有後來的那麽多事兒了。

    所以虞公來拜謝時,他對花錦的輕蔑是顯而易見的。

    站在虞公麵前的蓮兒,忍著怒火,斥道:

    “你騙誰呢,如果你們虞家沒錢,孫國公會把你們圍這麽久”

    “那你們厲王府大可帶人去搜一搜,隻要你們能從虞家村搜出錢來,那盡歸你們所有便是。”

    虞公一甩袖,擺出一副又臭又硬的脾氣來,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他都已經經曆過那麽可怕的孫國公了,還會怕花錦這麽一個小婦人

    蓮兒被虞公這不要臉的樣子給驚住了,她氣得不知該罵這老東西什麽好。

    就是因為這虞公要錢不要命,反而不好打殺了他。

    想必孫國公也是因為虞公這樣的脾氣,所以沒轍了,隻能派府兵將虞家村給圍起來再說。

    王帳內,所有人都對虞公怒目而視,說真的,小厲王妃的要求並不過分,當初孫國公要的是虞家的所有家資。

    但小厲王妃隻要一半兒,死傷了那麽多將士來打這一仗,把虞家村從孫國公的府兵包圍裏救出來,拿虞家一半家資不過份吧。

    但虞公覺得這是厲雲卿和花錦應該做的。

    這樣別的不說,首先從他的態度上來講,就很氣。

    正當眾人想要將這個虞公千刀萬剮了時,花錦卻是笑了起來。

    她緩緩的又坐回了王座,

    “是本妃思慮不周,事先也沒同虞公談好報酬,也沒先拿著一半定金,就急哄哄的讓王爺將虞家村給救了下來,不打緊,這筆錢咱們先欠著,來日啊,有虞公再上門的一天。”

    虞公站在王帳內,一甩袖,不輕不重的溢出一聲,

    “哼。”

    他怎麽可能還有再上門的一天如今孫國公和他的兩個女兒都死了,外頭也沒有了什麽要用錢的地方。

    而他的幾個姨娘又給他生了好幾個胖小子。

    接下來的日子,他自然要好好的守住虞家偌大的家資,好傳給他的下一代。

    誰管外頭的血雨腥風。

    花錦微笑著,目送了虞公離開,低頭看著自己的指甲。

    王帳內的所有人都不敢說話,就隻有蓮兒跺腳,氣道:

    “娘娘,您就這樣放過那老匹夫了嗎這麽這回興師動眾拉了這麽多人來湖山郡,可是浪費了許多錢。”

    偏安一隅不香嗎

    無論是北地還是穀旗州,如今人人路不拾遺,夜不閉戶,各行各業蓬勃發展,兵強馬壯人們安居樂業。

    如果不是為了虞家的錢,何必拉幾十萬大軍來湖山郡折騰這一回。

    花錦瞟了一眼蓮兒,嗔道:

    “急什麽咱們這兒是往泉水郡去報仇呢,虞家的事兒,就晾著唄。”

    “傳本妃令,湖山郡裂土而治,湖山郡以虞家村為分界線,虞家村以北,由湖山郡郡太守治理,虞家村及以南,自便。”

    這話一出,王帳內的集管事,及匆匆趕來覲見小厲王妃的湖山郡郡太守臉色紛紛一變。

    這是不管虞家村了啊。

    換句話說,北地、穀旗州、湖山郡以北,自個兒組團玩兒去了,虞家村......被孤立了出來,他們不帶虞家村玩兒了。

    姚軍微微皺眉,他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但看自己手底下的集管事們各個麵色凝重,他聰明的沒有多說一個字。

    待從王帳內退出,新上任的湖山郡郡太守特意找到姚軍,向他見禮,

    “姚統領可是看明白了娘娘今日這一出的用意”

    姚軍回禮,“在下魯鈍。”

    “虞家村及以南部分,靠近玲水郡,麵積並沒有多大,舍了就舍了,娘娘心善,肯放過虞家,但咱們天景國可不止孫國公一家豺狼。”

    湖山郡郡太守是花錦從北地吏部挑選來的官員,為人聰明著呢,隻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布局。

    他初上任,知道這姚軍是娘娘的徒弟,地位在這湖山郡裏,可與他形成犄角之勢。

    因而郡太守履合官場之道,要努力的與姚軍搞好關係,保證娘娘的政令,可在這湖山郡裏快速施行。

    他看著姚軍迷茫的眼神,笑道:

    “虞公以為孫國公死後,他們虞家就高枕無憂了,可是虞家乃是明麵兒上的天景國首富,虞家的錢財可是積累了許多代的,絕不可能就這麽垮掉,現在帝都的貴人們,可差著錢呢。”

    這些事情,姚軍都不懂。

    於是湖山郡郡太守又隻能把局勢掰碎了給他講,

    “天景國連年大旱,這事兒你是知道的吧民生艱難,百姓流離失所,帝都卻是一片歌舞升平,紙醉金迷,他們的銀錢當然不是從稅收上來的。”

    百姓都窮成這樣兒了,哪裏還能養得起何不食肉糜的權貴們

    “那些權貴們,幾乎每個人都在我們北地偷了礦,自北地禁止私自采礦後,他們一個個窮的都急眼了,這種時候,無權無勢的虞家,可不就成了個香餑餑嗎”

    湖山郡郡太守是個聰明人,他見姚軍一臉恍然大悟的神情,笑著拍了拍姚軍的肩,

    “咱們娘娘是個狠人哪。”

    所以虞家就如同個香餑餑,被拋入了狗群裏頭。

    那些餓瘋了的狗,還不爭著搶著要吃了虞家

    到時候虞家還能剩下什麽指不定連塊屋頂的瓦片都不會給虞家剩下。

    如此一想,花錦不狠嗎

    姚軍點頭,感慨萬千,

    “如果虞家能得到娘娘的庇佑,說不定還不會被人這樣惦記著,若我是虞公,我倒是寧願舍棄一半家資,也要尋求個穩妥的勢力依附著,如此還能保全剩下的那另一半家資。”

    “誰說不是呢隻可惜,那位虞家家主似乎看不清楚局勢,等著吧,有他回來求咱們的一天。”

    湖山郡郡太守笑著,拉了姚軍一同往集鎮去。

    因著湖山郡的都城被孫國公毀了,再大興土木的重建都城,不過勞民傷財,因而湖山郡郡太守決定跟姚軍窩一塊兒,就以姚軍的集鎮為基礎,將這個集鎮發展成一座新城。

    花錦是一個很懂得將權利下放的人,所謂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便是她的方針。

    如今她將這位湖山郡郡太守和姚軍捆在了一塊兒,便是希望兩個人揚長補短,好好兒的發展湖山郡。

    那自不能辜負了娘娘的一番美意才是。

    裂土而治的政令一出,不僅僅湖山郡嘩然,就連帝都也轟動了。

    此時虞公正在回虞家村的路上,看見不少人趕著牛羊往北邊去。

    他急忙撩開馬車的車簾,看了一眼虞家村的方向,正好看到路上有個熟人。

    “李員外李員外......”

    虞公叫停了馬車,對麵而來的長隊豪華馬車也停了下來。

    那名李員外也走下了馬車,朝著虞公急匆匆的拱手見禮,

    “虞公,好久不見哪虞公。”

    他家就住在虞家村不遠處的李家村,虞家被府兵圍了有多久,李員外就與虞公有多久不見。

    如今再次相見,卻有事在即將遠行的路上,這看起來,多少讓人唏噓不已。

    虞公匆匆見禮,詫異的問道:

    “老哥哥,你這是往哪裏去”

    這虞李兩家,算得上是世交,畢竟都是湖山郡裏有頭有臉的家族,牽一發而動全身,虞家這次被孫國公禍害的不清,若是想要再次崛起,還少不了李家的幫襯。

    畢竟,李家在帝都有人做官。

    李家若是走了,虞家可就少了個崛起的助力。

    李員外一臉的苦笑,

    “還能往哪兒去我們這是去北地討生活啊。”

    雖然李家沒有虞家有錢,可是一樣沒有被孫國公放過。

    如今湖山郡裏還有點兒家當的富戶,大多都隻剩下了原本家資的十分之一不到。

    這點兒家資,還是東收西藏,好不容易才從孫國公的魔爪下留下的那麽一點兒。

    虞公一聽便是急了,

    “我這兒剛脫離苦海,如今孫國公都已經死了,正是我們的好日子要來,你去北地,人生地不熟的,難得興旺呢。”

    他還是不想李家走的,虞家正好囤了一批絲綢,正要借李家的關係銷往帝都,若是這批絲綢賣掉,虞家的家資便能再翻上一番。

    但是李家走了,虞家的這條路就給堵死。

    李員外搖頭,依舊是一臉的苦笑,

    “這場禍事,我們李家可是避得十分辛苦,再窮幾個月,我們也招架不住咯,不跑不跑能怎麽辦虞公啊,你們虞家若想興旺發達,還是往北地去的好,這北地人有錢。”

    他知道虞家常年做絲綢生意,以往的絲綢也銷得不錯,可是北地如今發展的相當不錯,沒去過北地,焉知絲綢往北地賣,不會銷得更好

    見虞公還要再勸,李員外又道:

    “你還不知道吧,湖山郡被那位小厲王妃一分為二,就以你們虞家村為界,過了虞家村的所有百姓,都能免費領取十頭牛羊馬崽兒。”

    這是厲王府小厲王妃新頒布的一項福利,大概意思,就是百姓可以跟厲王府簽訂一個什麽勞務合同,每一戶可以領取十頭牛羊馬崽兒,這些牛羊馬崽兒是不要錢的。

    但是也不可以私自買賣與宰殺。

    這些領取到牛羊馬崽兒的百姓,需要負責好生照料牛羊馬,將牛羊馬養大,再以崽兒的市價賣回給厲王府。

    虞公聽了,冷哼一聲,

    “這是被騙了吧,天下哪裏來的這樣的好事兒,免費給牛羊馬的崽兒,百姓隻需要負責養大,養大後再以崽兒的市價賣回給厲王府嗬嗬,那小厲王妃有這樣的傻誰信呢”

    雖然這牛羊馬的崽兒價格,與成年牛羊馬的價格相差甚遠,可崽兒不要錢。

    那就是說,隻需要白養幾個月,就能免費獲得這十頭牛羊馬崽兒的銀錢。

    這不是送錢給百姓

    畢竟湖山郡到處都是草,牛羊馬往屋外一丟,隻需要看著不丟,這些牛羊馬見風就能漲。

    這是撿錢啊。

    李員外搖搖頭,一臉無可奈何的看這虞公,

    “已經有很多人領到了。”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李員外也不信這世上會有這樣好的事兒。

    這已經完全顛覆了這世上所有人的認知,上位者不剝削底層百姓,反而給底層百姓送牛羊馬......這小厲王妃果真是個傻的。

    但不管小厲王妃傻不傻,她的這道政令一頒布出來,湖山郡的所有人都往虞家村以北跑。

    有錢的,沒錢的,都往北邊兒去。

    李員外抬手拍了拍虞公的肩,

    “你也知道我李家是做羊毛生意的,如今手裏沒有一頭羊不說,連招個夥計牧羊,都沒人來幹了,留在原地,那就是個死啊。”

    他還有些家資,再買些羊崽兒養大,依舊可以剪下羊毛來,可是,花錦有條新的政令出來,但凡拖家帶口往北挪動的,都能新造戶籍,安家落戶。

    但凡新落戶者,可免三年戶稅。

    這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隻要跑到虞家村以北,就能重新開始,有兵可護,有稅可免,有錢可撿。

    原先奴籍的人,隻要跑過虞家村那條線,還能登記造冊成為良籍。

    所以李家養羊的夥計都跑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