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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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在南城老宅過, 除了鹿家老爺子,旁係的幾家也都過來,加起來有二、三十人。
今年司燼結婚, 老爺子親自過來,小輩們都過來玩耍了, 其他人也就跟著過來熱鬧一下,畢竟鹿家的主心骨是司燼, 所以司燼的媳婦兒分量也極重。
桑棉中午的時候去接外婆。外婆年輕時是十裏八鄉的美人,老了也十分的講究,頭發梳的一絲不苟, 還特意翻出了壓箱底的棉旗袍。
桑棉記得那件棉旗袍是外婆結婚的時候自己一針一線縫製的, 藍底木槿花的圖案, 印象裏沒見外婆穿過,隻偶爾會拿出來摸一摸,算是最得體的衣服,沒有想到今年的除夕外婆竟然穿的這樣正式。
外婆感慨道:“這衣服壓箱底壓了幾十年, 本想著你結婚的時候穿,結果一眨眼都老了, 穿什麽都不像了。”
“怎麽會,就算是小老太太,姥姥也是最好看的那個。”桑棉彎眼幫她穿上保暖的外套,裹上圍巾,將家裏的門窗都關好,扶著她出門。
司燼等在外麵, 被幾個街坊鄰居團團圍住, 俊臉掛著尷尬不失禮貌的微笑,瞥見她, 立馬走過來。
逮著他一通亂問,從工作到家庭背景,再到談了幾個女朋友,跟桑棉認識多久,查戶口都沒這麽仔細,這誰頂得住?
桑棉:“其實我來接外婆就好,你不用陪我過來。”
他們清早就去了祠堂祭祖,年夜飯也由二伯家操辦,老宅有人定期養護,所以他也隻能陪她來接外婆了。
司燼打開車門,讓外婆先上車,伸手抓住桑棉的手腕,在她耳邊低低說道:“你看,外婆都穿旗袍,你什麽時候也穿給我看看?”
“京大那年的元旦迎新晚會,我是禮儀小姐。你應該沒見過。那時候我們還不熟。”
“誰說的。”盛時從車裏探出頭,擠眉弄眼地說道,“我們三當時去的現場,還是買的黃牛票,司哥眼睛都看直了,估計隻記得盯著你的臉看,沒注意你穿啥。”
“怎麽哪哪都有你?”司燼眯眼,狗東西,一天天的就知道泄他老底。
“嘿嘿,哥,我錯了,我這孤家寡人的也沒地方去,這才當了電燈泡,您就委屈兩天,等過了年我就滾?”
司燼眸光微閃,那時候確實隻顧著看她的臉,禮儀小姐穿的都是紅色的旗袍,他一時沒想起來。
“好像是盛時吵著要去。”司燼遞著眼神。
行,為兄弟兩肋插刀,專業背鍋!他扛就是了。
“是我。”盛時生無可戀地說道,“請問,可以走了嗎?還等著吃年夜飯呢,吃完飯還約了打麻將呢。”
回頭安排人給桑棉定製一排旗袍,每天換著穿給他看。
回到南城,時間還早,不過除夕吃年夜飯也早,大家其樂融融地喝著茶,嗑著瓜子,聊著天,年夜飯就開席了。
鹿家年夜飯座位也不講究,兩家人合坐一桌,加上鄭秘書等人,擺了三桌,然後就開吃。
有活潑熱鬧的小輩,還有盛時在,年夜飯吃的異常熱鬧。剛吃沒多久,就見鄭秘書不知何事出去一趟。
“桑棉,你隨我出來一趟。”司燼俯身在她耳邊,壓低聲音說道。
桑棉微楞,看著笑容滿麵的外婆,內心不知為何有了一股不祥的預感。
“外公,我跟桑棉忘了包紅包,我們先出去商量一下。”司燼說完,就拉著桑棉往外走。
剛出來,就見鄭秘書一臉嚴肅地等在外麵的庭院裏,上前來,低聲說道:“有位桑女士過來認親,我怕打擾到其他人吃飯,所以就將人留在了警衛室。”
鄭秘書說時,沒看桑棉,也沒說那位女士來時,帶著大包小包的行李,還帶了一個孩子,被警衛攔住了,然後就鬧了起來。
鄭秘書跟了老爺子幾十年,見過的大風大浪比年輕人吃過的鹽都多,又因為司燼結婚一事,早早就調查過桑棉,連帶著她媽都調查了一遍。
大年三十來認親?還跟警衛起衝突,怎麽看都來者不善。他當場就把人扣在了警衛室,免得鬧起來,桑棉臉上無光,連帶著司燼這邊也不高興,那年夜飯就算毀了。
桑棉臉色微變,她早該想到,這段時間方靜宜吃了虧,卻毫無動靜,原來是憋著大招,在這等著呢。
“鄭叔,辛苦你了,我去看看。”
司燼點頭,去警衛室。
桑棉伸手拉住他,抬眼低低說道:“我去吧,她有些不可理喻,你沒見過那樣的人。”
她深呼吸,莫名有些難堪,旁人的眼光她可以忍受,但是司燼應該從未見過她媽那樣貪得無厭且自私的人,她不想承認他異樣的目光。
司燼見她臉色微白,握緊她的手,低沉說道:“我見過的。貪婪不過是七宗罪之一,我從小所見的,比貪婪醜陋百倍。桑棉,我們都不能選擇自己的出生,所以,無需背負他人的罪過。”
桑棉聞言一震,眼角微微潮濕,就見司燼握著她的手,隨著鄭秘書一路去警衛室。
警衛室裏,桑女士帶著一個六七歲的男孩,正在破口大罵著警衛,地上是兩個大行李箱,孩子可能是被嚇到了,正在嚎啕大哭,場麵十分的混亂。
警衛看見他們,如釋重負,說道:“別吵了,司先生來了。”
“小棉,你終於來了,這些人太狗眼看人低了,不給我進去,我明明說了找你的。”桑女士討好地笑道,然後掐了一把正在哭的小男孩,“快,喊姐姐。”
桑女士說著上前來,想扯住桑棉。
桑棉冷若冰霜,有些麻木地後退一步。
司燼眼眸微眯,上前擋住她,冷淡開口:“鄭叔。”
鄭秘書心領神會,帶著警衛室的人出去,清場。
“怎麽都走了?”桑女士見警衛室瞬間空了,頓時跺腳道,“我還沒讓他們給我道歉呢,我女兒現在可不得了,你們竟然不讓我進去。這裏是我女兒家!”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桑棉冷冷打斷她的話,看向那個凍的慘兮兮的小男孩子,克製住心軟。
“靜宜告訴我的,說你現在嫁入豪門,還在科研站上班,讓我趕緊回來享清福,小棉,你不會不認媽媽吧?快,喊姐姐,不喊姐姐,我們母子倆都要餓死在外麵了。”桑女士說著掐了一下小男孩。
小孩吃痛,嗚嗚哭起來,抽噎地喊道:“姐,姐。”
“小棉,大過年的你可不能不管我們,這位就是女婿吧?”桑女士說著看向司燼,雙眼放光,桑棉這死丫頭也不知道走的什麽狗屎運,竟然能釣到這麽帥的豪門富二代。
司燼唇角勾起譏誚的弧度,淡淡說道:“你來找桑棉什麽事情?既然有了孩子,想必早就結婚生子,不去找你丈夫,找從小就被你拋棄的女兒做什麽?”
桑女士見狀,討好地笑道:“我跟他早就分手了,小棉,這次回來,媽媽不走了,就陪著你跟外婆。對了,晚上我住哪裏?我們趕路回來,一天都沒吃飯了,走,先去吃團圓飯吧。我不吃,孩子也餓壞了。”
說著,桑女士就帶著小男孩要去別墅吃年夜飯,連行李都不要。
鄭秘書麵無表情地攔在門外。
桑棉深呼吸,渾身發冷,冷冷說道:“沒有團圓飯,二十七年前你就親手斷送掉了,當年你搶走了姥姥所有的積蓄,害我們險些餓死,母女情分早就斷了。你們從哪裏來就回哪裏去,我是一分錢都不會給你的。”
“你這沒良心的死丫頭,就算我沒養過你,也生過你,你當生孩子是那麽容易的事情?你生一個看看。”桑女士哭嚷著,扯住桑棉的胳膊就打,“你現在穿金戴銀,吃香的喝辣的,指縫裏隨便漏漏都夠我們母子兩花的,你是要逼死我們呐。”
“夠了。”司燼製住她的手,見桑棉臉上被她指甲撓出一條紅痕,臉色鐵青,沒想到這女人抓著人就打就撓,宛如潑婦。
“我教訓我自己的女兒,與你何幹?你要是見不慣就拿錢來買斷關係好了,一口價,一千萬,否則我就天天去你們家鬧,除非你們逼死我。”
桑女士隨即坐在地上哭道:“我命怎麽這麽苦,男人不要我,生的女兒也巴不得我死,女婿更是黑心肝的,有錢也不出,眼睜睜地看著丈母娘餓死……”
她一哭,小男孩也驚嚇地哭起來,頓時警衛室裏哭成一片。
桑棉臉色發白,氣得渾身發抖,扯了扯司燼的胳膊,艱難地說道:“不用管她,她會得寸進尺。”
隻要被她訛上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一輩子都甩不開。
司燼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伸手碰了碰她的臉,查看著她臉上的傷勢,見抓痕不重,沒有破相,臉色這才好轉了一些,沉聲說道:“我來處理。”
他伸手抱了抱她發抖的身子,喊道:“鄭叔。”
鄭秘書進來。
“先把人關進局子,就說詐騙罪,然後給孩子弄點吃的喝的。”司燼冷漠開口,眉眼溢出一絲的戾氣,本想看在桑棉的麵子上,給這女人留點情麵,結果她竟然敢傷桑棉。
司燼冷笑,萬幸的是這女人從小就拋棄了桑棉,否則從小這樣打罵,正常人都會瘋,他上哪裏找媳婦兒?
“好。”鄭叔點頭,讓警衛進來帶人。
桑女士見他這麽冷酷無情,臉色猙獰,大叫:“你們這是以權欺壓,我要告你們,我要是出了事,靜宜也不會放過你們的。”
進來的警衛礙於她的身份,沒敢動武,結果被撓出一臉傷。
司燼冷嗤:“以權欺人?七年前,你從我這裏訛走了三百萬,還寫下了收據和保證書,這才七年,就忘記了?”
桑女士瞳孔微縮,失聲叫道:“是你?”
他是小棉當年的那個男朋友?難怪她看著覺得眼熟,當年她去京大找桑棉要不到錢,就讓方靜宜查她男朋友的聯絡方式。
隻記得那少年出身富貴,長相俊美,出手也闊綽,對她還特別有禮貌,她說欠了高利貸,要三百萬,對方沉默了數秒鍾,說三天後給錢,但是要寫收據和保證書,保證以後不會再來找桑棉要錢,也不要打擾她的生活。
沒有想到,他們兩竟然沒有因此分手,反而結婚了!
桑棉臉色微變,不敢置信地看向司燼,三百萬?這事她都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