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第 1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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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吱呀”一聲, 讓元裏回過了神。
    元裏怎麽也想不通他和楚賀潮有過什麽交集。他今年不過十八,距離立冠還差兩年。即便他在汝陽縣暗搓搓地搞了不少事情,但也絕對沒有到引起楚賀潮懷疑的地步。況且楚賀潮才回洛陽,他們哪有機會交惡?
    於名, 元裏名聲極好。於理, 元裏願意為他即將病逝的兄長衝喜。哪怕是於情,元裏名義上也是楚賀潮的嫂子。
    元裏百思不得其解, 但楚賀潮目前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腦子裏的香皂配方。
    想起香皂配方, 元裏便有些激動。
    他道:“林田, 關門落鎖。”
    林田快速跑了出去,很快,聞道院的大門便緊緊關閉了起來。
    臥房內點著燈火, 元裏驅散了旁人,一個人就著燈火將香皂的配方在紙上默寫了一遍。等默寫出來後,他又將紙放於火上點燃。
    係統給的獎勵很人性化地做了處理, 變成了當前時代就可以做出來的東西。有製作簡單的肥皂,也有需要多費心思的香皂,每一步都極為詳細。
    即使在現代看來最普普通通的肥皂,在這個時代,都完敗民間廣泛使用的草木灰與皂莢。
    紙張變為了黑灰,掉落在了桌上。燭火旺了一會, 又漸漸弱了下去。
    元裏輕輕呼出一口濁氣,吹滅了燭火,懷揣著一顆火熱的心, 躺在了床榻上。
    香皂帶有清香, 潔白而細膩, 隻需要將其雕刻成精美的模樣,比如梅蘭竹菊四君子花,必然能在風流名士與世家貴族中占下立足之地。
    隻是對現在的元裏來說,無論是香皂還是白砂糖,都不是能輕易拿出來的東西。
    如今世道太亂,在沒有保障的情況下,這無異於小兒抱金過鬧市。
    紅羅紗織成的雙層床幔輕輕飄動,床架四角掛著的香囊清香宜人。
    元裏毫無睡意,打了兩巴掌蚊子,盯著床頂想事情。
    如今最好的選擇,就是和楚王府合作。
    他已經“嫁”進了楚王府,這是不爭的事實。即使楚明豐之後死了,他和楚王府之間的關係也不會輕易斷掉。
    在外人眼裏,他已是楚王府的一份子。
    元裏自己也知道,他和楚王府合作是最好的結果。
    但楚賀潮對他的態度,卻讓元裏有些猶豫。
    不過元裏很快反應了過來,無奈笑著拍拍自己的額頭,“元裏,你真是魔怔了。”
    楚王府做主的人又不是楚賀潮,而是那位體弱的小閣老,他名義上的丈夫楚明豐。即使楚賀潮看他再不順眼又能怎麽樣?
    隻要元裏一天是他嫂子,他就得一天乖乖叫嫂嫂。都說長兄如父,長嫂如母,萬一楚明豐真的不行了,他元裏四舍五入都能做楚賀潮的爸爸呢!
    輩分在這,還擔心什麽?
    元裏心氣神一瞬間暢通無比,他唇角揚起,伴著清風心滿意足地陷入睡夢。
    次日一早。
    生物鍾準時將元裏叫醒。元裏洗漱之後,出門進行每日的晨跑。
    楚王府大極,府內小橋流水、竹林庭院應有盡有,青柳迷眼,疊石疏泉,有天然畫意。元裏隻繞著聞道院附近跑了一圈,便流下了一身的薄汗。
    古代的空氣涼意中帶著清爽,含氧量要比未來高上一些。元裏站在水池旁舒展著筋骨背絡,秀氣麵容被潮氣打濕,發絲上凝著點點細小露珠。
    神清氣爽地繞著湖水走了不久,元裏就聽到了幾聲兵戈相撞的清脆響聲。
    他耳朵動了動,循著聲音走到了練武場。
    寬大平整的練武場中,有人正光著膀子對著木樁練刀。
    麥色的皮膚,背部的肌肉隨著動作時不時地如連綿山脈般聳動,漂亮的一塊壘著一塊,精壯的窄腰收入下褲中。有細密的汗珠附著在背上,一滴一滴往下緩慢地淌著。
    是楚賀潮。
    聽到腳步聲,楚賀潮握著刀柄懶懶抬眼往後看去,眼神含著清早霧起的涼意。
    看到元裏之後,他眼神變都沒有變,波瀾不驚地再次轉過身拔出插在木樁中的刀,繼續剛剛的動作。
    元裏對他來說不是什麽重要的人。
    元裏也不在意,饒有興趣地計算著楚賀潮的訓練量。他管理後勤的時候偶爾也會負責部隊的訓練,能夠清楚地知道每一種人該怎麽訓練、最佳訓練量是多少、極限又是多少。不管是什麽樣的人才,在統一的訓練課程上都有缺有優,戰術好的耐力不好,耐力好的平衡不行。一旦出現一個十項全能的全才,便是眾人哄搶的對象。
    楚賀潮被稱為北周戰神,戰功赫赫,元裏料到了他的體能會很驚人,在剛開始時,他的神情很淡定,但隨著時間流逝,元裏也藏不住驚愕。
    ——這太誇張了。
    如果是一個正常人,此時已經到了極限。但楚賀潮卻好像沒有任何變化,他隻是呼吸粗重了些,汗水浸濕了褲腰,但每一次揮動的手臂還是剛開始時的淩厲而疾速。
    時間不知不覺過了半個時辰,元裏看得額頭起了一層薄汗,他覺得再看下去隻會打擊自己的自信心,轉身準備離開。
    “噔——”
    一柄閃著寒光的鋼刀直直插入元裏腳前的泥地中去,砍碎了冒頭的青草,半個刀刃埋下泥地一大部分,刀身嗡嗡輕顫。
    元裏停住了腳步。
    楚賀潮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含著危險氣息,“嫂嫂站在那裏看那麽久,是在看什麽?”
    元裏不想在這時和他起爭執,當做沒聽見一般繞過刀刃便快步離開。幾瞬之後,一隻火熱的大掌突然落在了他的肩上,用力得仿佛要捏碎元裏的骨頭。
    “嫂嫂,”他冷笑,“走什麽?”
    元裏下意識抓住這隻手臂來了一個過肩摔,楚賀潮表情變了一瞬,反應迅速地勾住了元裏的脖子,當他摔在地上時,元裏也被巨大的力量帶倒,一起摔在了地上。
    他的嘴直接磕到了楚賀潮的手臂上,嚐到了一嘴的鹹味不說,還直接磕破了楚賀潮的皮,弄得滿嘴都是血。
    “嘶。”
    元裏的牙齒被堅硬的肌肉撞得牙疼,鼻梁也撞了上去,一瞬間牽扯得淚腺發酸。
    一隻手粗暴地拽著元裏的後領,將他拽了起來。楚賀潮臉色鐵青,正要說些什麽,就看到元裏臉色發白地捂著唇,點點血跡綴在他的唇上和下巴上,疼得眼裏都似乎蒙上了一層水汽。
    “……”楚賀潮表情怪異,像是嘲笑,又像是輕蔑,“嫂嫂這是磕破了嘴,疼哭了?”
    元裏嘴上的血都是楚賀潮的,他擦擦嘴巴,悶聲道:“沒有。”
    楚賀潮卻不信,他定定看了元裏一會,輕輕嗤了一聲,懶得再找元裏麻煩,提著刀回到了練武場。
    元裏莫名其妙地看著他的背影。
    他吸了吸鼻子,鼻梁的酸軟逐漸過去之後,眼裏的水汽頓時消失的一幹二淨。元裏又揉了揉鼻梁,低頭呸了兩口血沫,實在忍不了嘴裏的血腥氣,轉身快步回到聞道院漱口。
    傍晚。
    楊氏派人來叫元裏用膳,元裏到達大堂時,裏麵已經做好了兩桌人。
    正中一桌坐著的正是楚王與楚賀潮兩人,另外一桌則用山水屏風隔開,坐著的是以楊氏為首的三位夫人以及三位年齡各不相同的楚家小姐。
    元裏隻看了一眼便規矩地收回了眼睛,在楚王的招呼下坐在了他的身邊。
    在元裏對麵,楚賀潮正低頭晃著茶碗,寬肩脊背挺得很直,長腿快要橫跨整個桌底,聽到元裏的動靜,懶洋洋抬頭看了他一眼,眼神還含著戲謔的嘲弄。
    元裏嘴角抽動。
    他實在不知道楚賀潮腦補了什麽,自己的手臂被他磕破了一塊皮,還有臉在這裏嘲弄他?
    楚王是個武夫,行事也是武夫的直爽魯莽,見人齊了,直接招手道:“趕緊上菜,老夫快要餓死了!”
    元裏聞言,歉意道:“王爺,都怪小子來晚了。”
    “裏兒,這事不怪你,”坐在另一側的楊氏輕描淡寫地道,“都是管家的人辦事不力,忘了咱們府中的大公子昨日已成了親,咱們府也多了一個名正言順的主子。沒派人及時通知你,你自然來得遲了。”
    她身側的趙夫人臉燒得通紅,半是抱怨半是委屈地道:“夫人,我這幾日實在忙暈了頭,咱們晚膳的時辰都是定好了的,我真是忘記還有元公子不知道了。”
    “你這幾日確實勞累頗多,”楊氏轉頭看向她道,溫聲道,“正好豐兒也娶了夫人,之後的管家之事便交給裏兒,你和我一起享著清閑吧。”
    趙夫人一驚,“夫人!”
    元裏又不是真的楚明豐的媳婦,自身也是外男,她好不容易趁著楊氏照顧楚明豐的時候掌握了管家權,怎麽能甘心就這麽送出去?
    她立刻提高聲音,“王爺,您——”
    楚王不耐煩地道:“就按夫人說的辦。”
    趙夫人噤聲了。
    無辜被卷入進來的元裏苦笑道:“夫人,我並不適合……”
    “裏兒,莫怕,”楊氏緩和了聲音,卻堅定無比,“你既已入了我們家,早晚都要學會這些,我陪著你一起,這些都簡單得很。”
    對元裏來說,管理一個王府確實簡單,也算是另一種專業對口。
    話都說到了這種程度,元裏隻能先暫且應下。楊氏不會不知道他和楚王府的交易,他需要上學,需要為官出仕,楊氏既然在明麵上這麽說,隻怕是借著他的名頭來拿回管家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