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第 1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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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雨天,陰雨天。
――――隻要能來個陰雨天。
元裏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渴望下雨。
跟賈青談完之後,他就坐在隱蔽處,焦急且安靜地等待著夜晚的到來。
賈青不知道他在等什麽,又在想什麽。但他已經做好了決定,如果元裏執意往前,他就算是綁也要把元裏帶走。即便是回去要受牢獄之災,賈青也在所不惜。
日頭逐漸西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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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臨近深夜,元裏越是焦灼。
他不斷抬頭看天,並且開始騷擾起了係統。奈何係統太過高冷,半點也不理元裏的發瘋。
其實元裏也知道,係統又不是神,天氣如何係統無法決定,係統隻起到了預測的作用,能夠決定天氣的隻有老天爺。
元裏抿著幹燥的唇,眉頭皺得死緊。
他明白天時地利人和太難,但這個機會太難得了,如果不趁機摸到匈奴王庭,這會是巨大的損失。
為了便於單於統治,在匈奴建國以來,便慢慢有了土地、王國的概念。相比於其他分散的部落,匈奴王庭要更為穩固一些。況且呼延渾屠剛剛上位,元裏篤定若不是水草枯竭問題,幾年內,匈奴王庭不會輕易遷移。
呼延渾屠明顯不懷好心,楚賀潮殺死呼延烏珠所帶來的威懾在逐漸消失。如果不占據一個優勢,不握住一個呼延渾屠的把柄,後麵幾年隻會內憂外患。
如今,四方蠻族部落與匈奴人之間已經被元裏挑起了紛爭,之後的草原隻會越來越亂,那時再深入草原就更加危險了。
元裏深深記得曆史上帶來的教訓,記得五胡亂華和靖康之恥的悲劇和黑暗。五胡亂華時期,這些胡人足足將中原人殺得快要滅種,女人白天被淩辱,晚上被當作食物殺死,男人的頭顱則掛滿整個城牆。元裏對匈奴對胡人的敵意從來沒有減少過,他清楚地明白,一旦讓胡人強大起來,遭罪的隻有中原人。
不能放過任何一個機會,也絕對不能手軟。因為敵人不會仁慈,所以要用更為狠厲的手段還回去。
如果能趁此時機知道匈奴王庭的位置,他們便可以在以後打呼延渾屠一個措手不及。
隻要能下雨……
元裏閉上眼睛,忍耐下著急。
夜逐漸深了。
賈青等了許久也沒見元裏有什麽表態,便走到了元裏身邊,催促道“主公,我們該走了。”
元裏雙手握拳,緊緊盯著天氣預報,道“再等等。”
賈青皺眉,“您到底在等什麽?”
元裏沒說話,他隻是伸手感受了一下夜中的空氣,清風吹過,極其幹燥,沒有潮濕氣息。
他心裏一沉,還是道“再等一刻鍾。”
賈青在心裏歎了口氣,以為元裏還是不甘心離開,他已然下定了決心犯上。
如若主公在一刻鍾後還不肯離開,那他隻能得罪主公了。
在這一刻鍾內,元裏的心跳越來越快,時運是很神奇的東西,自古以來就有“有如神助”這個詞,他總有一種預感,預感著說不定真有奇跡發生。
一刻鍾一到,什麽事也沒有發生。賈青立刻道∶“主公,走吧。”
但他卻眼睜睜地看著元裏的表情變得忡愣空白。
賈青正要問怎麽回事,就感覺到一滴雨水落到他的額頭上。
他一愣,抬頭看著天空。
夜色深深,什麽都看不到。
越來越多急促的雨水落到了賈青的身上。
下雨了,賈青從喃喃變得不敢置信,下雨了?!
元裏也沒有想到當真會下雨,他受寵若驚地抬頭看著天,心神一鬆,又立刻拉著賈青嚴正道∶現在下雨了,賈青,這正是我們的好時機。
賈青瞬間聽懂了他的話,“您是想要趁著陰雨找到匈奴王庭?”
雨天會遮蔽人的視線,隱藏人的行蹤,在這不好躲避的草原上,確實對他們往前行進有利。但同樣的,雨天不利於交戰和逃跑,一旦被匈奴騎兵發現,他們逃也逃不快。
但身為能力出眾的將領,賈青也很明白這個機會代表著什麽。他雖然心動,但還是謹慎地道∶“如今雨點太小,不足以遮掩我們的行蹤。”
“那便等清晨再看,”元裏篤定地道,“明日的雨一定會變得極大。”
賈青沉默片刻,“如果明早當真降下大雨,還請主公聽我一句勸。”
元裏道“你說。”
“未將會帶一部分的人冒雨前去摸清匈奴王庭的位置,”賈青道,“主公,您則帶著剩下的人速速離開草原。您的身份太過重要,不能冒險,這種事還請交給我來做。”
元裏歎口氣,“我有保命手段,賈青,我比你更能全身而退。”
他沒有說謊,元裏還有40秒的ar特效。隻要用得好,ar特效就能成為保命利器。但是他有保命利器,賈青卻沒有。
但賈青卻堅持道∶“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如果主公當真有了什麽閃失,對我們來說就是滅頂之災,誰也承受不了如此局麵。請主公不要以身涉險,就聽未將的話,帶兵回去吧。若是未將一路順利,那便能緊隨主公其後回到邊疆,若是末將當真遭遇不測,能換回主公安穩回去,我也死而無憾了。”
賈青的表情不容置疑,顯然已經下定了決心。
元裏試圖勸說他,但一點用都沒有。最終,他啞口無言,抹了把臉,最終道∶……好。
賈青表情一鬆,規規整整地給元裏行了一禮。
他們忙碌一夜為次日的行動做準備。次日一早,天空烏雲密布,風雨亂打,天地間一片昏暗。
小雨逐漸有下大的趨勢。
山穀之中的兩波人馬正準備各分南北,誰知道計劃卻比不上變化,賈青還未注目元裏離開,便看到一支巡查而來的匈奴騎兵!
這支匈奴騎兵足足有上千人,他們似乎覺得這個山穀疑點重重,竟不偏不倚直奔山穀而來。
賈青呼吸一窒,咬牙忍怒道∶“匈奴人巡邏的次數一日比一日緊了!”
昨日僥幸逃過,今日卻沒了幸運。
匈奴騎兵越來越近,已經容不得人去憤怒發火,元裏眉頭緊緊皺起,他們直奔山穀而來,我們躲也躲不了了。為今之計,隻有讓一隊人馬衝出山穀引走這些匈奴人,另一隊人馬借機往北深入,尋找匈奴王庭的位置。”
如果是昨天,賈青堅決不會同意元裏去找匈奴王庭。但此刻和尋找匈奴王庭相比,更危險的是吸引當下這支騎兵隊的注意。
賈青萬般情緒掙紮,最終艱難低頭道∶“主公,就由我來引走這支騎兵吧。還請主公千萬小心,若是尋不到便立刻調頭離開。我將我的副將蔣柴留給您用,他有勇有謀,忠心不二,可替我護您周全。”
蔣柴站了出來,對著元裏恭敬行了一禮。
元裏鄭重點了點頭,“好。”
賈青深呼吸一口氣,拽著那個帶路的蠻族人威脅道∶我將前去你的部落等候主公歸來,如果你敢背叛主公帶錯路,我在兩日內等不到主公前來後便會殺盡爾等部落的人。”
蠻族人嚇得戰戰兢兢,“我一定、一定會帶他找到單於庭!”
事不宜遲,賈青鬆開他對著元裏抱拳說了一聲保重,便立刻翻身上馬,帶領一隊人毫不猶豫地衝出了山穀。
賈青一行人速度飛快,遠處的匈奴騎兵親眼看到他們逃離,立刻改變了方向,調轉馬頭追了上去。
等他們遠離了山穀之後,元裏也當機立斷地帶著另一隊人離開了此地。
雨點越來越大了。
雷電響聲在頭頂閃過,天色暗得不像是早晨,而是快要入夜的傍晚。大雨嘩啦,斷線的珠子一樣砸下,砸得人腦子、皮膚生疼。
視線有了一定的模糊,淋了雨的青草很滑,馬匹也打滑了好幾下。
元裏呼吸粗重,鼻息之間的空氣不夠,隻能更用力地吸取雨水之中的空氣。在駕馬不斷奔跑之間,身上的衣服吸飽了水,變得越來越沉重,馬毛也吸飽了水,人、馬都狼狽不堪。
看好路!蔣柴朝蠻族人吼道,若是摸不準便跟我們說,不要硬著頭皮帶路!蠻族人連忙點了點頭。
他們走得越發深入,周圍的風景好似變了好多,又好似到處都一樣。元裏抹了把臉上的水,彎著腰擋著雨水,盡力在馬上弄出來了一個簡易的指南針看了看,如今還是在向北走著的。
狂風呼嘯,雨水都成了幕布,大得睜不開眼睛,可見度不斷降低。
天氣預報上寫了,這場大雨會下到今天晚上,然後再變成一夜小雨,明日中午又是滂沱大雨。充足的雨水天氣是唯一能讓元裏覺得安心的前提。
但他的心情卻很沉重。
因為大雨所帶來的弊端也在影響著他們,武器的損壞、行進的不便,以及人和馬的體格是否能抵擋住這樣的大雨。
所幸元裏身邊這些精英騎兵都是耗費無數心血培養起來的,各個身強力壯,體質剛強,馬匹同樣健碩英勇,不會因為淋個雨便生病發燒。
元裏自從經曆過水痘,對身體的素質鍛煉也加強了許多,他同樣感覺還好,身體耐得住,沒有告急的苗頭。
或許是因為大雨,匈奴人巡查的隊伍大為減少,他們一路走來也沒遇見一個。
不知道走了多久,在元裏覺得快要靠近匈奴王庭時,眾人猛然停住了腳步。
雨幕之中的不遠處,赫然站著一支黑壓壓的匈奴騎兵。
大雨遮蓋了彼此的模樣,隻能看到模糊的人馬身形。元裏幾乎一瞬的心跳炸起,又強行恢複冷靜。
但他的大腦警報叫囂著――――
危險。
大不妙。
兩方兵馬對峙著,元裏身邊的蔣柴和親兵已經全身緊繃,手默默握住了環首刀的刀柄。
對麵的匈奴騎兵往前走了幾步,領頭人大聲喊了一句匈奴話。
元裏立刻問向導“他說了什麽?”
向導顫顫巍巍,打著寒戰道∶“他問我們是誰的人,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元裏握緊了韁繩,腦中轉得飛快,思考著這該怎麽答。
鼻息炙熱,像此刻焦灼的氛圍一般,千鈞一發。戰馬似乎都感覺到了不對,焦躁地原地踢蹄。
蔣柴擦掉眼睛周圍的雨水,已經做好了戰死保護元裏逃跑的準備。
他這會覺得當初闖進吳善世的牢獄救走賈青的危險同這會相比完全就是小巫見大巫,他總覺得這次十有八九得死在這裏。
但即使是死,也得讓元刺史有機會活下去啊。
他們這一方沒有人回話。
這短暫的沉默引來了匈奴騎兵的懷疑,領頭的人帶頭駕馬往前走了兩步,又大聲說了一句元裏不懂的話,語氣中的狐疑和不善元裏都能夠聽得出來。
向導道“他、他在質疑我們為什麽不說話。”
元裏的聲音比自己想象之中還要冷靜,“你的匈奴話老道嗎?”
向導咽咽口水,算是老道。
那就用匈奴話告訴他,元裏盯著對麵,道,就說我們是右賢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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