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蔡鎮外的碼頭，一艘艘商船正在裝運貨物。
    蕭嘉穗穿著一身幹淨的灰色長袍，手上拿著一個賬本、一個算盤，宛如一個老賬房。
    沒有人送行，蕭嘉穗這次是秘密潛入，不適合送行，碼頭這裏可是有不少東京的眼線，若是被發現那一切前功盡棄了。
    蕭嘉穗在一艘上船上拿著賬本打著算盤清點著貨物。
    隨著一聲聲號子響起，各船都已經點清了貨物。
    “數量是對的！”
    蕭嘉穗也對著船東開口道。
    這些船東都是東京人，他們負責把船隻開到東京，在那邊碼頭會有人卸貨。
    蕭嘉穗自然是跟著船隻一起前往東京。
    三天的行程，蕭嘉穗到了東京城外的碼頭。
    大量的力工已經在碼頭等候了，這些人都是東京本地人，現在就靠著在碼頭上裝貨卸貨賺錢。
    卸完貨，蕭嘉穗隨著商隊進入東京，此時的蕭嘉穗已經貼上了胡須，臉上也抹上些黑色粉，年紀一下子蒼老了許多，像個五十多的小老頭。
    “李綱？”
    蕭嘉穗才靠近東京城就發現了城樓之上的李綱，隻是看了一眼蕭嘉穗口微微低下了頭，用帽子擋住了臉，他和李綱可是見過幾麵的，這要是目光對上，即使化妝也會被認出來。
    “沒想到這李綱會親自守在城樓之上。”
    蕭嘉穗有些意外，李綱如今可是東京留守，這種身份守城樓，可見李綱對於東京防務的重視。
    城樓之上的李綱忽然感覺眼皮跳了起來，心中忽然有種不好的感覺升起，似乎有什麽危險。
    李綱起身來到城牆附近看著城下絡繹不絕的進出人群，還有遠處熱火朝天的碼頭。
    “如今強敵在外，東京還如此大開城門。”
    李綱無奈的歎了口氣，不過他無法阻止這一切，如果不是貿易，東京現在已經鬧饑荒了。
    李綱無法理解孫磊是什麽意思，他知道孫磊肯定有陰謀，但他就是想不通是什麽。
    “嗯，又來了這麽多商隊？”
    李綱看著進城的商隊皺眉，這些可是鐵定的齊國人，裏麵絕對有探子。
    蕭嘉穗沒有抬頭，隻是跟著眾人進了東京。
    “你們到那邊去登記！”
    守城的軍卒一看商隊眾人的憑由立刻指著旁邊的一個棚子。
    “這是要分開登記？防得夠嚴的！”
    蕭嘉穗在心裏笑道。
    “這是我的憑由！”
    蕭嘉穗自然是早有準備，他也是商隊的，不過他是東京本地商隊的。
    軍卒檢查了幾遍，又看了看蕭嘉穗，然後放行了。
    蕭嘉穗進入東京，很快就混入了人群之中，沿著大街就往內城而去。
    “怎麽糧食還是這麽貴！”
    走了沒多久就看見大量衣衫陳舊的人圍著糧鋪叫嚷著。
    “之前缺糧你們賣一千七百文一石，現在都不缺糧了，你們怎麽還賣這個價！”
    “就是！就是！”
    ……
    人群憤怒的吼叫著，饑餓是很可怕的，餓急了的人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一千七百文？可算是夠黑的！進價也就一千二百文，水路運過來也方便，這一石也敢漲價五百文？”
    蕭嘉穗聽得直搖頭，他知道東京的糧價高，但沒想到如今已經到了這種地步。
    蕭嘉穗也不急著去內城了，就在糧鋪外麵看熱鬧。
    看了一會兒又到了旁邊鹽鋪，鹽價也是漲得很厲害，精鹽已經一百文一斤了。
    蕭嘉穗在外城的街道上逛了一圈，發現東京市麵上的物價都是翻了倍，百姓們那是叫苦不迭。
    “看樣子動亂隻需要稍微推波助瀾一番。”
    蕭嘉穗尋思了起來，高利潤的貿易不光是搜刮了東京的錢財，更是把東京的商隊都給吸引了過去，如今外地的低利潤貨物都運不進來，貨物稀缺，這才是東京物價飛漲的原因。
    蕭嘉穗一直逛到了天黑，外城天一黑街道就變得蕭條起來，人也少了很多。
    “外城已經如此了？”
    蕭嘉穗當年也是來過東京的，那時候的外城勾欄瓦子不少，不至於像現在這麽蕭條。
    趁著月色，蕭嘉穗進入了內城。
    這一踏入內城感覺瞬間就不一樣了。
    “這才是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的東京汴梁啊！”
    看著街道上的燈籠，衣著華貴的行人，觥籌交錯的酒樓，鶯鶯燕燕的青口，叫喊不斷瓦子，蕭嘉穗笑了笑，現在他才算是看到了東京汴梁的本尊。
    “內城、外城！哈哈！”
    蕭嘉穗輕笑道，他自己則是走進了樊樓附近的一家瓦子。
    這一進入就聽到叫喊聲，有鬥雞的，有鬥狗的，還有賭博下注的，看著賭桌上的金銀，賭得都還很大。
    蕭嘉穗點了些酒菜，就在瓦子二樓靠窗戶的位置坐下，這裏正好能看見皇建院街。
    蕭嘉穗看著街道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心中也是盤算了起來。
    東京現在已經割裂得非常嚴重，有錢人住在內城，窮人都在外城。
    內城紙醉金迷，外城水深火熱。
    這就是東京現在最真實的寫照。
    就在蕭嘉穗思索的時候，對麵潘樓門口一陣騷亂，好幾十名閑漢竟然是要動手。
    “嗯？”
    蕭嘉穗饒有興趣的看起了熱鬧。
    瓦子裏的人都顧不得喝酒賭博了，都在跑來看熱鬧，東京的閑漢背後可都是有人的。
    “這都是誰啊，街上打架都沒人管？”
    蕭嘉穗看著周圍人問道。
    一眾賭徒那都是街上混熟了的，看一眼就認出了，嘰嘰喳喳的就點評了起來，竟然是幾家王爺養的閑漢。
    “這怎麽打起來了？”
    蕭嘉穗又問道。
    “你不知道……”
    幾個賭徒壓低聲音詳細的說了起來，這裏麵竟然關係著皇權的鬥爭。
    原來自從趙桓和趙佶翻臉，命令禁衛封鎖艮嶽，一眾王爺就開始各自站隊，這手下人打架已經是常事了。
    鬧劇持續了很久，閑漢們打架也是軟綿綿的，沒誰下死手，打架隻是為了表忠心。
    坐了好久，等到街麵恢複平靜，蕭嘉穗這才起身離開，他沒有去聯係東京眾人，也沒有去秘密據點，而是來到了內城一家客棧要了一間普通客房。
    東京的管理很嚴，住店也要憑由，這讓蕭嘉穗對於李綱的手段讚歎不已，不過這些伎倆對付齊國還不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