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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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帶著麵具的小鬼身上披著頭蓬,抱著糖四處遊蕩蹦躂嚇人。
    隻可惜他長得討喜,麵具下露出的眼睛黑亮濕漉,跟小鹿一樣漂亮,小身板在鬥篷下個顯得小小一個,張牙舞爪嗷嗚嚇人時並不可怕。
    但小鬼身後的男孩繃著張臉,淺藍色的眼珠子眯起來盯人時,顯得格外凶神惡煞,嚇人的時候一嚇一個準。
    遊蕩的小鬼走了一圈,懷裏多了一大把的糖,他心滿意足地跟著身旁的騎士坐在椅子上,一邊晃著小腿,一邊低頭搗鼓著自己的麵具。
    騎士arno幫薑宜把麵具摘下,看著薑宜晃了晃腦袋,朝突然朝他吐舌頭,然後翻了個白眼,利落歪頭倒在他懷裏。
    arno:“……”
    他語氣毫無波瀾道:“好可怕哦。”
    薑宜高興地支棱起腦袋,黑色的額發有點散亂,他興致勃勃地說arno扮演的鬼一點都不可怕,下次可以和他一起扮演無臉鬼。
    arno沉默,他欲言又止,想說有沒有一種可能,他隻是想跟薑宜一起扮演幼兒園畢業匯演話劇裏的騎士和小精靈。
    但薑宜明顯不知道,他套著幽靈鬥篷繼續在班級裏快樂遊蕩,期間還認識了一個蘑菇裝扮的同學,加入了那群奇奇怪怪裝扮的同學堆中。
    由於arno的裝扮風格太過於正式正常,加入不了領頭的蘑菇隊伍中,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薑宜跟著老師帶領的隊伍遊蕩合照。
    不過所幸還有另外一個倒黴鬼也和他一樣。
    穿著騎士裝的應卓翰:“……”
    萬聖節主題班會結束的那個晚上,arno把自己那些亂七八糟定製的騎士服塞進了雜貨間,連夜給他遠在大洋彼岸的母親打了個電話,說明年萬聖節他要最可怕的巫婆帽和鬼臉南瓜燈。
    同樣在萬聖節結束後,薑宜也把自己的小鬼麵具和鬥篷放進了玩具箱裏,跟薑父說arno好像不喜歡扮演鬼,可能是膽子比較小,薑父想起今天arno跟在薑宜屁股後麵到處去嚇人,遲疑地保持了沉默。
    於是第二年的萬聖節,arno信心滿滿,他鄭重地說要給薑宜一個驚喜,薑宜同樣也鄭重地說要給arno一個驚喜。
    在第二年的萬聖節主題班會上,帶著巫婆帽和鬼臉的arno迫不及待地去到學校,四處尋找薑宜。
    直到他看見一頭麋鹿朝他高興地歪歪扭扭地走過來。
    arno心裏突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兩分鍾後,arno沉默地望著眼前的麋鹿,朝他歪著腦袋驚奇道:“arno,原來你不怕鬼啊?”
    沒錯,今年的薑宜扮演的角色是一頭麋鹿。
    一頭走路走得歪歪扭扭,東張西望,腦袋上長著角的麋鹿。
    一鹿一鬼坐在椅子上,麋鹿拍了拍小鬼的腦袋安慰道:“沒事,明年萬聖節我們一起扮鬼。”
    結果第三年的萬聖節,由於社會上“不過洋節”的呼聲越來越大,學校取消了萬聖節主題班會這個活動。
    因此,薑宜房間的相框裏也隻有騎士和小鬼、麋鹿和小鬼這兩張照片,沒有小鬼跟小鬼的合照。
    arno對此一直耿耿於懷,經常躺在薑宜的床上,一邊看著薑宜寫作業,一邊批判跟薑宜合照的那顆蘑菇醜。
    那時候他們三年級,由於薑宜房間的常客是arno,就連薑父都常常感歎,他這個做父親進薑宜房間的次數,都比不上arno進薑宜房間的次數。
    四年級時,陸霆要比以前都更忙,經常出國際差,一飛就是幾個星期不回家,提拔後的薑父有時也跟著他一起出差,常常不回家。
    arno讓薑宜過來跟他一起睡,薑宜剛開始不同意,arno二話不說,拎著睡衣和枕頭,直接從薑宜家的窗台翻進薑宜房間,蠻不講理地賴在薑宜房間。
    但薑宜房間的床遠遠沒有arno房間的床大,arno天天早上要去地上撿自己淩晨踹下的被子,有次還被凍得了感冒,一整天都沒怎麽敢靠近薑宜。
    薑宜心軟了,於是兩人睡覺的房間從他的房間轉移到了arno的房間。
    從此以後,arno的臥室裏有兩個衣櫃,一個衣櫃裝自己的衣服,一個衣櫃裝薑宜的衣服,臥室地板上也鋪上一層厚厚的地毯。
    鋪上地毯的原因對外說是討厭聲音,喜歡安靜,但實際上隻有arno知道,是因為薑宜拚圖的時候喜歡坐在地毯上拚圖,一拚就是一下午。
    某次,薑父跟著老東家出差回來,拖著行李箱站在自家兒子房間門口傻眼了,還以為進錯了家門。
    薑宜房間的東西幾乎被搬空了,就連薑宜小時候那隻瘸了腿的小馬玩具都沒被放過,一起被arno搬去了自己的房間。
    薑父顫顫巍巍地給薑宜打電話,他是知道薑宜會留宿在小少爺家裏,但他壓根都沒想到留著留著連房間都空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家裏進了強盜
    後來時間一久,薑父也就漸漸放下心來,薑宜一直都很懂事,除了在交朋友這方麵比較突出異常,其他方麵都讓他十分放心欣慰。
    在小升初時,薑宜不僅能在競爭異常激烈的實驗小學脫穎而出,在小學畢業時也不需要任何關係,直接以優異的競賽成績順利晉升到了實驗中學,並分配到了火箭班。
    實驗小學和實驗中學是九年一貫製學校,小學部和初中部在整個市都十分出名,實驗中學中的火箭班更是重中之重,火箭班的學生常年參加各種競賽,回來時獎牌必定是碩果滿滿。
    ————
    六月,烈日灼灼,教學樓旁的香樟樹上的蟬死命叫得讓人頭昏腦漲。
    實驗中學一班的教室門半掩著,講台零零散散躺著半截用過的粉筆,粉撲撲的黑板擦斜斜掛著。
    盛大的陽光透過窗明幾淨,撒在課桌上,亮堂堂的有些刺眼。
    穿著藍白校服的薑宜坐在座位上,窗外的操場遠遠地傳來悠悠的哨聲與模糊的喧囂聲。
    他筆尖頓了頓,半垂著眸子,纖長的睫毛投下淺淺陰影,薑宜揉了揉昏漲的太陽穴,好像覺得自己忘了點什麽。
    窗外模糊的哨聲響了幾下後,便又安靜了下來,隻有一陣聽得不真切的歡呼聲。
    薑宜忽然偏頭,他遲疑地問同桌道:“今天有籃球賽嗎?”
    同桌是個帶著眼鏡的男生,見一向安靜的薑宜停下筆,頭一次問他問題,問的不是上課的題目,而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娛樂項目。
    同桌愣了一下,他望著薑宜,有點結結巴巴道:“對、對的,聽說是二班和八班打比賽。”
    薑宜摁了摁太陽穴,他微微靠在椅子上,心想,壞了。
    怪不得他總覺得自己忘了點什麽。
    他把陸黎的籃球賽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