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 5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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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薑宜玩拚圖第一個小時的時候, 陸黎在想什麽時候薑宜能夠像喜歡拚圖一樣喜歡他一點就好了。
    當薑宜興致勃勃玩拚圖一個半小時的時候,陸黎心平氣和地想有個愛好也是正常。
    畢竟至少薑宜沒有像躺在地板上的鍾茂望著手機傻樂網戀。
    當薑宜沉迷在拚圖中整整兩個小時的時候,陸黎在想這破拚圖到底什麽時候能從地球消失。
    整整兩個小時, 興致勃勃的薑宜連一個眼神都沒分給他。
    在這兩個小時中,地板上的鍾茂看手機笑出了聲, 至少還會屁顛屁顛地拍著大腿跟他們說手機上的樂子。
    但薑宜在整個拚圖的過程中,唯一扭頭跟他的一句話是——“你坐過去一點。”
    “擋著我看拚圖的光了。”
    陸黎:“……”
    拚圖第一, 水坑第二,他最後是吧。
    薑宜心滿意足地摁下拚圖的最後一塊, 就感覺到身旁人跟蹲點一樣,立馬就傾身壓著他,明顯是不大高興, 繃著臉盯著他。
    薑宜不知怎麽,他警惕地捂住脖子道:“不許咬。”
    陸黎挑眉,心想從小到大這句話他聽得耳朵都快起繭了。
    他壓根就沒把這句話放在心上, 還是想跟從前一樣, 先咬了再說。
    咬完再對薑宜認錯, 反正這麽多年以來,這套路他每次都樂此不疲。
    幾秒鍾後。
    一個稍不留神就被踹下床的陸黎一臉懵然坐在地板上。
    薑宜繃著臉,扭頭不看他,憋出了一句道:“都說了不行。”
    鍾茂懵然, 他望了望床上的薑宜,又望了望坐在地板上的陸黎, 他帶著點緊張地蜷縮在被子裏,然後默默地蠕動著被子, 離陸黎遠了一點。
    +陸黎長腿憋屈地曲著, 他低頭望了一眼地板, 又望了一眼床上的薑宜。
    最後他臉色沉了下來,站了起來。
    鍾茂立馬緊張地想站起來起來,他生怕臉色陰沉的陸黎跟薑宜起衝突,立馬一疊聲道:“陸哥陸哥!打鬧而已,別衝動——”
    “薑宜開玩笑而已——”
    誰知鍾茂話還沒說完,就看陰沉著臉的陸黎走到他麵前,伸手彎腰,在鍾茂驚恐的眼神中直接拽著厚厚的被子,硬生生把鍾茂丟出了臥室門。
    丟出去後,陸黎麵無表情用力地甩上臥室門,仿佛在警告鍾茂滾遠點。
    鍾茂:“???”
    他坐在被子上,一臉懵逼。
    等鍾茂反映過來,立馬緊張地用耳朵貼著臥室門,從臥室門裏觀察動靜,試圖在衝突發生的第一時間就衝進去解救薑宜。
    畢竟他八輩子都沒見過陸黎那個陰沉的臉色了。
    上次見到陸黎那個臉色,還是之前初中跟校隊那群高年級打籃球,高年級故意犯規猛撞陸黎,讓陸黎摔地上,不止膝蓋上有了擦傷,最嚴重的是陸黎一直帶著不舍得給別人碰的護腕也髒得不能用了。
    那天下午爆發了籃球校隊以來最大的衝突,陸黎臉色陰沉到可怕。
    將耳朵貼在臥室門上的鍾茂咽了咽口水,他仔仔細細聽了好一會,卻沒聽到什麽大動靜。
    臥室裏,薑宜坐在床上,陸黎也坐在床上,他望著薑宜,死死抿著唇道:“為什麽踢我下床?”
    薑宜也抿著唇,不說話。
    陸黎麵無表情道:“你以前從來都不這樣的。”
    薑宜有點心虛,他扭頭,不看床上的陸黎。
    陸黎繼續麵無表情:“是不是那個拉屎的說了我什麽壞話?”
    薑宜:“都說了多少次,不要亂叫別人的名字,人家叫程晁。”
    陸黎陰沉著臉道:“我一提他,你就跟我說話,我不提他,你就不跟我說話。”
    “還有,為什麽要踢我下床?”
    薑宜警惕道:“我不踢你,你又要開始亂咬人了。”
    “你咬人太奇怪了。”
    陸黎帶著點戾氣,以為是程晁跟薑宜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
    比如跟薑宜說要他保持距離。
    比如告訴薑宜,別人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不會在十六歲還抱著自己的好朋友咬脖子,甚至是咬耳朵。
    但過了一會,陸黎又麵無表情道:“有什麽奇怪?”
    “我們從小到大都是這樣。”
    薑宜堅持道:“奇怪。”
    他坐在床上,繃著一張臉,指著陸黎的喉結抱怨道:“你到處亂咬真的很奇怪。”
    陸黎:“怎麽奇怪了?”
    薑宜心有餘悸地摸著自己的脖子,他努力找著描述道:“就是那種好像你脖子長了一個瘤。”
    “然後你一口咬在脖子的那個瘤子上,還到處亂咬。”
    “涼颼颼的,令人頭皮發麻,好像脖子上的那個瘤隨時隨地都能出事一樣。”
    這就是薑宜昨晚做夢的感覺,直到現在他還心有餘悸,覺得自己並不想再做第二次這樣的夢。
    陸黎沉默了一下。
    過了一會,他重複道:“瘤?”
    薑宜嚴肅地點了點頭,跟著他重複道:“對,瘤。”
    五分鍾後。
    扒在臥室門上的鍾茂被突如其來的開門嚇得半死,他看著臉色明顯更加難看的陸黎,咽了咽口水,伸著腦袋去看臥室裏的薑宜。
    臥室裏的薑宜好好地坐在床上,沒少一根毛,神情還有點嚴肅。
    陸黎一聲不吭,沉著臉,直接甩上臥室門走了出去。
    看著陸黎走之後,鍾茂搬著自己的被子,重新回到薑宜的房間,他在地板上,道:“薑宜,你跟陸哥怎麽了?”
    他瞅著這個事,好像挺嚴重的。
    薑宜搖了搖頭,他深沉道:“大人的事——”
    話還沒說完,鍾茂就不樂意道:“我比你們還多談了一次戀愛,要我說我才是大人,你們還是嫩雞仔。”
    “你跟他到底為什麽吵架啊?”
    薑宜摸了摸鼻子道:“沒吵架。”
    他老實道:“就說了一點事情而已。”
    鍾茂立馬叨叨道:“是不是你跟他說你要談戀愛了?”
    “正常正常,畢竟你們從小一起長大,不爽對方比自己先找女朋友也正常。”
    “像之前秦斕就老不爽了,他老覺得自己比我帥,見我找到女朋友還覺得自己被我比了下去……”
    薑宜默默地丟了一個枕頭給鍾茂,鍾茂這才想起自己沒把客廳外的枕頭拎回來,於是屁顛屁顛地接過薑宜丟過來的枕頭。
    陽台外。
    陸黎坐在凳子上,麵無表情地盯著陽台種的花花草草。
    過了好一會,他摸出手機,像是不甘心地在網頁上搜索了幾頁。
    ——“吻技差會讓對方覺得在親腫瘤嗎?”
    ——“親對方脖子對方很難受怎麽辦?”
    ——“怎麽區分對方是不喜歡自己還是吻技差?”
    ——“吻技差會讓對方覺得不舒服嗎?”
    八九月份的夏夜,陽台悶熱,凳子上的金發少年憋屈地坐在矮凳上,沉著臉翻看著手機網頁上的答案。
    半個小時後,他用力地將大腿上的蚊子拍死,麵無表情地踩了好幾腳,然後煩躁地將手機屏幕合上,不遠處是嗡嗡響的空調外機,吵得人心煩意亂。
    薑宜對自己不喜歡的東西,一向很抗拒。
    在小時候,不喜歡吃的蔬菜,不管怎麽哄怎麽騙都不會吃,哪怕在餓極的時候,也不會吃。
    除非把時間放長,十分鍾吃不完,就吃半個小時,磨到薑宜對不喜歡的東西不那麽抗拒時,才可能囫圇吞棗地吃下去。
    他一向是看上去乖得很,但有時候卻很倔,無論怎麽逼,也逼不動。
    陸黎不知道他的這份感情對於薑宜是不是也是這樣。
    沒人希望自己依賴的人對著自己抱有齷齪的想法,哪怕這樣的想法頂著喜歡的名頭也不行。
    陸黎不知道他這些感情能不能像薑宜討厭吃的蔬菜一樣,薑宜對他感情在第一年的時候是討厭,在第二年的時候還是討厭,但是後來慢慢地變得不會那麽抗拒。
    他不知道有沒有這種可能。
    但是他怕自己連這個過程都忍受不了。
    陸黎沉默地盯著地麵。
    他認識薑宜九年,跟著薑宜一塊長大。
    他現在連薑宜抗拒他的肢體接觸都忍受不了,更不用說到了後麵,他到底能不能承受薑宜下意識的逃避和厭惡。
    陸黎吐出了一口氣,隻覺得胸腔被壓得有些沉。
    少年人壓抑的情愫如同洶湧潮水,能令人翻天覆地的歡喜也能令人沉至海底。
    臥室裏,薑宜半個身子伏在窗台上,他想看隔壁陽台的陸黎到底在幹什麽,卻沒想到整個人被拎了起來。
    薑宜扭頭,看見了臉色不怎麽好看的陸黎。
    陸黎拎著他,麵無表情道:“想掉下去摔成兩截?”
    薑宜乖乖地被他拎回去,他坐在床上,猶豫道:“你剛才去幹什麽?”
    陸黎彎腰收拾著床頭自己的一些零碎東西,收拾好裝進包裏。
    薑宜微微睜大眼睛道:“那麽晚了你要背包去哪?”
    陸黎拎起自己的外套道:“回家。”
    “我這段時間先回家住幾天。”
    薑宜下意識道:“為什麽?”
    陸黎沒好氣地望著他,帶著點咬牙的意味道:“怕把你脖子上的瘤咬破。”
    “行了吧?”
    他怕他再待在這裏,別說是薑宜脖子上有瘤了,按照他那個咬法,薑宜估計全身都得有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