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第 17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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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怎麽想, 都沒有這種可能性會發生——一隻陷入了狂暴戰鬥中的怪物,竟然會將醞釀的大招打偏?
    隨便換個目標都可以理解,可偏偏這凹痕所在的方向與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都扯不上關係。
    或者說, 這隻是個失誤?
    斯科特看向距離自己咫尺之遙的怪物, 也許作為黑暗亡靈來說,縱使大腦內早已經隨著死亡變得空空蕩蕩,但頭骨依然是主宰著思維和身體平衡性的功能器官······?
    少年將這種古怪的猜測拋到一邊,重新將視線投向了怪物頭頂上的血條。
    現在那紅色的長條已經少了大概四分之一的血量, 自從他和奧蘭多的兩支劍成功擴大創口以後, 那血條就開始以一個不起眼但平穩的速度向下降著,就像是因為造成的傷害過大而導致的“流血不止”的debuff負麵狀態)。
    比想象中更為棘手啊。
    斯科特看著那剩餘的血條。
    假如按照奧蘭多和他交戰時候的祝福時間來看,斯科特最多就隻剩下了十分鍾的 加成狀態。
    以這個耗血速度繼續戰鬥下去, 直到祝福消失也隻能磨掉四分之三左右的血量。而眾所周知,不管是人類還是怪物, 反抗最為激烈、同時也是求生意誌最強的時刻往往不是戰鬥的開始,而是血條即將消失前的那段時間。
    不能再這樣安逸下去了,否則除非能出現什麽意料之外的變故,不然這場戰鬥會越來越遠離勝利——
    斯科特拽住劍柄用力一抽,膨脹的劍氣迅速填滿了剛才的空隙,如同炸彈一般爆炸開來!
    而他本人也隨著衝擊的餘波跳上了另一側的石堆, 目光灼灼地看向怪物。
    毫發無傷的確是勇士的光環, 但真正賭上一切的戰鬥本質, 還是那最為簡單也最為粗暴的以傷換傷!
    斯科特沒有一絲猶豫, 就像先前與奧蘭多戰鬥的時候一樣,以近乎無畏的姿態衝向了怪物的頸側——隨著他衣袍的翻飛, 側腰這樣致命的弱點卻也一同暴露在了可被攻擊到的範圍裏!
    但這是在可控程度內的。斯科特的視線直直地注視著自己的目標, 隻要他這一擊得手, 就能將怪物的創口開的更深,怎麽看都是筆劃算的買賣!
    遠處觀戰的克勞德一驚,他的驚呼聲剛要脫口而出,就硬生生被遏止在了喉嚨之中。
    因為,就在斯科特刻意暴露自己的弱點之時,那怪物的腳爪立刻毫不猶豫地朝著他的那邊拍去——可就在那猙獰的骨頭要觸碰到少年之前,那腳爪竟是硬生生在半空中拐了個彎,
    “砰!”
    重重的拍擊聲響起,整個空間中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
    克勞德沉默了,遠觀的奧莉薇亞姐弟沉默了,距離最近的斯科特也跟著沉默在了原地,險些就忘了他最初的目的——
    幸好,斯科特還沒有忘。在震驚之餘,他重新將自己的劍刺進了怪物的脖子裏,連續斬斷了它七根骨頭。
    可是,怪物在剛剛總共斷掉了十七根骨頭,連血條都重重地損耗了手指長的一截!
    多出來的那十根,來自於對方那翅膀上的凹陷——剛才那無比凶悍的一擊竟是中途變了方向,最終拍在了它自己的那雙骨翼之上!
    “轟——”
    是怪物在半空中失去平衡,掙紮著強行落地的聲音。
    高空作戰是這頭怪物憑借著自身構造所占據的有利優勢,就好像魔獸中會飛的總是比不會飛的更難搞一樣,眼前的怪物就是靠著一雙翅膀,給在場的所有人將壓力提升了數倍。
    可現在,它竟是親手將自己的骨翼打折了一隻!
    這和一頭猛虎在捕獵前自己做個了拔牙手術有什麽區別嗎?反正都是一樣的荒謬又可笑,不論說給誰聽都是個異想天開的笑話——
    但是,這種笑話竟然真的在他們的眼前上演了。
    如果說剛才那打偏了角度的攻擊可以歸咎於失誤,那麽現在這個自殘的行為呢?
    斯科特一雙灰色的眼睛閃爍著,大腦重新找回了之前被推翻過的某個猜想。
    他麵無表情地舉起武器,就像什麽也沒發生一樣和怪物重新纏鬥在了一起——在接下來的幾分鍾裏,怪物的攻擊與怒吼響徹這片空地,而斯科特的劍光也在半空中閃爍如流星。
    那些攻擊中大部分都落在了斯科特的身上、身邊,被他用劍氣或者是武器硬生生阻擋下來;
    可還是有那麽一小部分的攻擊像剛才一樣,被怪物抽風一般地偏離了方向——要麽落在斯科特主動去接都接不到的角度,要麽就是強行拍在它自己的身上。
    哢擦——哢擦——哢擦——
    每一聲骨骼斷裂的聲響過後,那怪物頭頂的血條就削減明顯的一截。而往往在這種時候,怪物就像是惱羞成怒一般會展開一輪瘋狂的攻擊——
    斯科特猛地後撤一步,躲過了身前呼嘯而過的黑色光柱。
    他身上很是狼狽,衣服比剛才更加破爛,連鎮子上無所事事的乞丐都比他看起來要體麵多了,更別說臉上和身上的青紫和灰塵。
    但凡事都是要比較才能得出結論,在少年的對麵,那因為自殘的怪行而陷入無能狂怒狀態的亡靈,看起來卻比他還要狼狽:
    原本高大威猛的骨翼已經折斷了一邊,另一邊也被斯科特的劍氣切斷了鏈接處的骨頭,隻能軟趴趴地彎成不正常的弧度。渾身上下的骨頭也被拆了不知道多少根,就連脖頸這個最脆弱的位置上都被撬開了一個大洞,那被托舉著的頭顱都跟著歪了不少。
    ——祝福的時間才剛剛過半,怪物的血條竟是已經下降到了比一半還要低的地步!
    這是怎麽一回事!
    克勞德愕然地看著這段戰鬥,他不僅擅長戰鬥、也擅長分析戰鬥。作為曾經站在騎士一職頂端的人物,他參與和觀摩過的戰鬥不計其數,可唯獨眼前這一場讓騎士先生百思不得其解。
    他重新抱起了羽毛筆,終於想起了被遺忘了很久的老朋友,在筆記本上寫道——
    [黑暗亡靈的進化中也包括自殘的行為?]
    [?]
    [克勞德,這些年裏你的腦子是被蟲獸蛀空了嗎?]
    老朋友毫不留情地噴灑著毒液。
    克勞德也知道自己的說法太過離譜,可眼前發生的這一切卻讓他怎麽也想不通。
    但是,斯科特此時卻已經有了模糊的判斷。
    ——
    就在剛才的戰鬥之中,斯科特對怪物那怪異行為的產生原因進行了驗證。
    一開始他以為是攻擊方式的不同所導致的結果,但在實戰裏卻推翻了這一猜測。
    不是攻擊方式的緣故,不是戰鬥高度的區分,也和進攻時的劍氣外泄沒有什麽關係。
    直到斯科特注意到,那怪物“不想攻擊他”的時候,往往都是自己正麵朝著黑暗亡靈的時候。
    ······正麵?
    少年的視線下移,從自己那破損的領口,一直看到垂墜著某樣東西的胸前。
    那是一枚普通的藍色吊墜,也是斯科特曾經以“冒險者”的身份接下來的委托的信物。
    會是這個嗎?
    斯科特重新舉起了武器,在接下來的幾個呼吸間,怪物的血條連續下降了三次可觀的幅度。
    心中那離奇的猜想得到了驗證,但少年卻並沒有表露出任何喜悅的情緒。與之相反的是,他的眉頭慢慢地皺在了一起,像是遇到了讓人為難的事。
    吊墜來自於瑪麗安的母親,地下迷宮的石室裏是城主夫人留下的痕跡,消失的屍骨和隻言片語的布條······
    隨著驗證結果的得出,斯科特從進入地下迷宮以來所發現的大部分的線索都被串聯了起來。
    會因為看到了吊墜而“不願攻擊他”的怪物,那個比正常男性頭骨更瘦小上一圈的人類頭顱,
    那麽這個怪物的身份果然是······
    斯科特看向那亡靈眼窩中兩簇深紅色的火焰,平靜的灰眼睛也跟著掀起了波瀾。
    是那位消失的夫人嗎?
    他猛地就地一翻,躲開了接踵而至的攻擊。而他的手並沒有著急揮動劍柄,而是伸向了自己的口袋——
    在下一次攻擊到來之前,斯科特的腳已經踏在了襲向他的尾骨上。
    他竟是將對方的身軀當成了向上躍進的台階,幾個起落之間,少年就又一次如野狼般落在了怪物的頭頂!
    “吼!”
    怪物怒極,一輪新的光球就要從它的口中發出,可就在那光球剛剛開始醞釀之際,
    隻聽的“喀拉”一聲,
    細細的表鏈勾在了斯科特的指尖,一個被打開的懷表從少年的手掌中落下,延伸到極限後在半空中晃晃悠悠地轉動著。
    懷表的正中間,一對夫婦正在眼含笑意地看向照片之外。
    怪物口中的黑色光芒消散,連那刺耳的吼聲都驟然安靜下來。
    因為距離很遠的緣故,下方的幾個人都看不清上麵究竟發生了什麽。
    他們隻看到斯科特又一次挑釁般爬到了怪物的頭上,可那個怪物卻反常地沒有立刻攻擊,像是在醞釀什麽更加危險的招式——
    “見好就收,祝福的時間快要到了。”奧莉薇亞感受了一下自己釋放的聖術,忍不住出聲提醒道。
    雖然剛才還是劍鋒相對的敵人,可現在他們卻是同一根繩子上的螞蚱。
    艾倫表現得比她更急,他看著怪物伏在地上不動的尾巴,朝著斯科特大喊道——
    “老大,是出了什麽情況?”
    “離這個家夥遠一點,它看起來一點也不正常——”
    其他人的聲音傳到了斯科特的耳朵裏,但它們卻遙遠的好像是來自於九霄之外。
    因為就在剛剛,那怪物忽然從被懷表的吸引中掙脫出來,猛地抬頭看向了離它最近的少年。
    斯科特的眼睛就這樣突然和那對深紅色的火焰對上了視線。
    那種幽深的紅色像是有什麽魔力,少年隻覺得自己的意識被什麽扯動了一下,連大腦都跟著恍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