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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劈啪一下,
    什麽東西爆裂的聲音響起。
    等斯科特再看向那神官所在的位置時,那裏早已經空無一人,隻剩下了半張被撕碎的魔法卷軸。
    少年能從卷軸上殘餘的紋樣上認出來, 這是傳送類的卷軸。對方來到學院裏絕對是早有準備, 就連傳送點都已經提前設置好了。
    不過, 沃爾特神官他竟然就這樣······逃跑了?
    斯科特有些驚奇地想道。
    跟斯科特認知中的那些神官們不同,對方在麵對富有威脅力的人物時, 竟然沒有選擇硬撐也要維持自己的麵子、而是這樣果斷地做出決定, 當即逃跑——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 這倒也不失為一種聰明人的做法。
    難道這種神官與神官之間的區別,也會跟沃爾特那本身的經曆有關嗎?
    緊接著, 斯科特就聽到了旁邊尼克斯先生失望的咂舌聲——
    “這就跑了?真不愧是能在教廷裏麵忍氣吞聲那麽多年的遊魚。”
    這位法師先生滿臉失望地抱胸搖頭,就好像他原本期待著那個矮個子神官能跳起來跟他打上一架似的。
    而下一秒,尼克斯再次驗證了斯科特的猜測——
    “我還以為他能有骨氣地把那根聖杖丟到我臉上來著。”
    斯科特:“······”
    他還沒來得及對尼克斯先生前後的反差說點什麽,就聽到旁邊另一個人的聲音響起:
    “連這種小事都做不好,看來你也沒有自己保證的那樣有用。”
    依舊是冷冰冰的聲音。
    說話的那人竟然不是別人,而是那位冰冷如塑像的德裏安騎士長。
    他是在對誰說話?
    ······尼克斯先生?
    “別擔心嘛,這次不行還有下次,更何況, 我看他可不是那種能大度到當場失憶的性格。”尼克斯哼笑一聲, “今天他肯定已經記住了我的名字。”
    “但願如此,我會關注沃爾特接下來的行動。”德裏安冷聲說道。
    “放心,在學院競賽開始之前,我會再去那家夥的麵前多刷幾次存在感的——隻要他稍微有點血性,總能注意到該怎麽報複我的。”尼克斯慢悠悠地說道。
    說著, 尼克斯找到了可以還擊的地方:“說到底還不是因為你出場的太早了?我還真想看看沃爾特那條狗背後的主人到底給了他什麽底氣。”
    兩個成年男性就這樣相隔著一段距離, 一人一句地進行著交流。
    雖然在話語上各不相讓, 但總體上看起來,他們倒不像是傳聞中的那樣毫無關係,反倒像是早就有了私下的交流一樣。
    聞言,德裏安冷下臉來:“你不該把別人牽扯進來。”說著,他的視線看向了斯科特的這邊。
    “怕什麽?這孩子跟教廷難道有什麽關係?”尼克斯立刻反唇相譏。
    他看著德裏安沉默不語的側臉,心中忽然冒出一種不太美妙的預感來——
    “你別告訴我,斯科特他······”尼克斯說到一半,硬生生地把頭扭向了斯科特的方向。
    “呼——”
    尼克斯鬆了口氣,“我差點忘了,斯科特這小子還沒有摘掉他的眼鏡——別小看格雷格家族出品的眼鏡啊,就算真的有什麽我不知道的,那個神官也絕對注意不到他。”
    德裏安也注意到了斯科特臉上那副銀絲邊框的眼鏡,周圍的氣勢終於變得柔和了些。
    “幼崽並不適合成為矛盾的中心。”他說道。
    “那當然,”尼克斯也認同他的說法,“成為焦點的人當然要是我。”
    斯科特那雙灰色的眼睛微微睜大。
    聽到他們兩個這樣的對話,少年要是再察覺不出什麽,可就真的沒救了——尼克斯先生竟是主動去激怒那位沃爾特神官的!
    他和德裏安先生似乎早就知道能在帝都學院裏麵堵到那神官似的,並且早早地做好了相應的準備!
    ······不過說來也是。
    雖然尼克斯先生的為人並不怎麽靠譜,但他卻並不是那種會主動挑釁神官自找麻煩的類型。
    隻不過,斯科特沒想通的是“為什麽”。
    激怒那位有些狂躁的神官,對於他們兩位來說又有什麽好處?
    斯科特轉過頭去看向另外一位似乎知情的德裏安騎士長,卻在半途看到了一張比他更要迷茫、完全沒搞懂發生了什麽事的娃娃臉。
    修的目光和斯科特對上時,本是下意識地露出來了一個友好的笑容來。
    可當他徹底將少年的整張臉看在眼裏之後,名為修的騎士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一片空白,轉而騰的一下紅透了耳根,掩耳盜鈴似的將臉撇向了另外一邊!
    嘩啦!
    是修踩到石頭差點跌倒的聲音。
    他才靠著良好的身體素質勉強穩住了身形,腳下卻不知何時又出現了一條棕色的繩子——
    “砰!”
    最終,副團長先生還是摔倒在了草坪之上,而那根導致了這一切的繩子也像是有魔力似的,把他像犯人一樣五花大綁了起來。
    “第二次了,修。”
    剛剛還在跟德裏安說話的尼克斯,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了修先生的旁邊。
    他低下頭,無憐憫地用鞋尖踢了踢那被捆住了的騎士:“都說過了,喜好幼崽這種可怕的罪行就應該被當成人渣來處決。”
    “你說什麽?”德裏安那冰冷的視線也隨之投了過來,最終落在了地上那暈乎乎的副團長的身上。
    德裏安沉默了兩秒:“······修。”
    “團長!!!我真的不是尼克斯先生說的那種變態!!”修猛地從草坪上跳了起來,急忙為自己辯解道:“我隻是從來沒有見過那麽美貌的幼崽,所以——”
    他的聲音在喉嚨裏戛然而止。
    修驚慌地意識到,自己剛剛所說的話好像會引起更大的歧義來。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就看到了自家團長的劍已經出鞘了一半。
    “不不不不!”
    副團長先生那頭柔軟如羊毛的頭發上還帶著幾根翹起來的雜草,但他已經無暇去顧及這些小事。
    他結結巴巴地想要挽回自己那岌岌可危的名譽,但好像不管說什麽,都隻會往自己的身上越抹越黑。
    qaq!
    他那雙滾圓的眼睛現在已經變成了荷包蛋一樣的淚眼汪汪。
    “說起來,修你不會是因為斯科特才出現在這裏巡邏吧?”尼克斯對於這落水小狗一樣的情態視而不見,“真是可怕的執念呢。”
    “嗚哇——”
    修先生的喉嚨裏已經發出了無助的嗚咽。
    刷拉一聲,某根帶著劍鞘的長劍已經橫在了修跟尼克斯的中間。德裏安用劍鞘把六神無主的副團長朝自己這邊扒拉了一下,製止了尼克斯這惡趣味滿滿的逼供行為。
    “停止對皇家騎士團的戲弄吧,尼克斯。”德裏安似乎歎了一口氣:“你明明知道的,修是因為什麽才會出現在學院裏。”
    發現這支劍並不是用來處決“愛好幼崽的變態”的時候,修那充滿了感激的眼神再次投向了德裏安的方向。
    不過下一秒,他腦袋上的呆毛一晃,似乎察覺到了什麽不對——
    “等等團長,我出現在這裏不是因為那些守衛騎士都吃壞了肚子所以集體請假······”
    “嘛,我當然記得——誰讓隻有他才能無視隱蔽道具找到別人呢?”尼克斯法師抬高了嗓門,將修那句沒有說完的話蓋了過去。
    作為格外擅長幻覺類陣法的法師,尼克斯顯然對於這個能力早就心懷不滿,連下一句都帶上了微妙的詆毀:“更何況,這家夥拱火的能力也是響當當的。”
    一根筋不說,還傻乎乎的軟硬不吃。
    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修這種天然屬性的家夥才是真正的“拱火大師”,最開始那被氣到跳腳的神官就是最好的例子。
    在發現自己好像又被騙了一次之後,副團長先生像是連頭發都跟著一起耷拉了下來。他用鞋跟在地上劃了一道線,然後又劃了一道。
    德裏安對於這種情況保持了微妙的沉默。
    可尼克斯卻並沒有閉嘴的良好美德:“我隻是有點好奇,為什麽他一看到我帶的幼崽,臉就跟紅透了的蘋果一樣可怕——”
    修在地上劃拉的腿腳一僵。
    他默默地收回了那條修長的腿,意識到剛才那件事好像還並沒有過去。
    修瞟了一眼斯科特,像是燙到一樣收回了目光,隨即再次瞟了一眼斯科特。
    在德裏安騎士長的耐心耗盡之前,修終於擠出了一句自認為十分恰當的話——
    “從第一眼看到這孩子開始,我就對他充滿了好感!”
    哪怕不敢正視斯科特的眼睛,修的身後似乎也在皮卡皮卡地閃爍著小星星的背景,每一個星星都像是在賣力地朝著他施放著友善的信號。
    斯科特:“······”
    尼克斯、德裏安:“······”
    最終,斯科特被德裏安騎士長親自送回了格雷格家族。
    至於那位“當眾發表不良宣言,於是被所有在場人士確認為危險成年人”的修先生,則由笑得溫和無比的尼克斯法師親自帶走了。
    在回來的馬車上,斯科特終於從尤利西斯的這位沉默但並不算寡言的兄長口中得知了更多的信息。
    “雖然我沒想到尼克斯會把你也牽扯進來,但這件事我也存在著責任。”德裏安在為自家不爭氣的屬下道歉後,向斯科特坦誠了有關今日事件的部分。
    就如同斯科特最開始猜測的那樣,他們的確早就已經知道沃爾特神官會在近期潛入帝都學院。而尼克斯先生的所作所為,也全都是為了激怒那位神官、從而讓對方與他針鋒相對。
    隻不過,德裏安和尼克斯並不是長久的同盟關係,隻不過在這件事上利害關係一致,所以暫時達成了共識。
    至於他們這樣做的目的,無外乎就是讓接下來一段時間中,神官派係和帝都之間的矛盾焦點,轉移到名為尼克斯的法師身上去。
    “比起放任中心城的人在私下搞些什麽小動作,倒不如先下手為強。”
    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德裏安騎士長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果決的殺伐之氣。
    而斯科特也微微一愣——
    德裏安騎士長好像真的非常了解那些神官們的做派。
    他想道。
    並且,在麵對教廷和神官的時候,德裏安先生好像真的像是那些傳聞中所說的一樣厭憎著教廷——這不,他哪怕硬要捏造一個矛盾的焦點出來,也要將整件事的主動權掌握在自己的手上。
    除了那些傳聞以外,斯科特並不算了解這位懲戒騎士先生,對方又是為何會對教廷表現出如此強烈的反感,斯科特同樣也不得而知。
    就在這時,馬車微微一晃,終於停了下來。
    少年也跟著回過神。
    “斯科特,你回來了?”坦尼森先生的聲音迫不及待地從馬車外響起。
    斯科特還沒來得及回話,馬車的大門就已經嘩啦一下被從外麵打開了——從門外露出來的,正是提著魔法燈的坦尼森·格雷格先生的臉。
    對方朝著斯科特身後的德裏安微笑了一下,那笑容要多客套就有多客套:“騎士長大人,感謝您將幼崽送回格雷格家族,我代表家族表示誠摯的謝意。”
    “您在回去的路上請務必小心。”
    說完,馬車的門就“砰”的一聲在斯科特的身後合攏了。
    斯科特:“······”
    坦尼森先生好像還是一如既往地視德裏安騎士長為蛇蠍。
    ——
    要知道,斯科特之前所提到的那些“傳聞”,其中大部分都是這位使者先生一邊喝著降壓魔藥、一邊捏著鼻子對他講述過的。
    自打他決定留在尼克斯先生身邊“修繕陣法”以後,坦尼森先生就保留了每天都和斯科特進行一次通訊的權利。而在這些坦尼森先生主動聯絡的魔法通訊中,斯科特被迫“機緣巧合”、“有意無意”地得知了許多關於德裏安和尼克斯的事情。
    感謝坦尼森先生的好心,斯科特對於兩位在其他人眼中的形象也算是更了解了幾分。
    隻能說,他來到帝都以後認識的這兩位先生,在本地的風評似乎是一個更賽一個的不好。
    親自把自己的法師塔搞成七層塔的尼克斯先生就不說了,連德裏安騎士長都快成了帝都“不能提的名字”。
    每次打開通訊的時候,斯科特總能感受到坦尼森先生在對麵長鬆了一口氣的樣子——
    [謝天謝地,這孩子今天依舊還健在啊。]
    這句話哪怕對方沒有說出口,卻也盡數寫在了那副釋然的表情中。
    簡直像是擔心他因為跟這兩位奇怪的大人有著牽連,所以會在某一天、某個時間段橫死在某個不知名的角落裏似的。
    就連現在也是一樣。
    坦尼森走在斯科特的麵前,時不時地回頭看上一眼,似乎隻有這樣才能確信自家投資的幼崽真的被完好無損地送了回來。
    德裏安先生與格雷格家族達成了合作的前提下,坦尼森先生還能擺出這樣的態度來,已經足夠證明為何兩位亡靈都覺得這個家族暫且可信。
    合作這點並沒有人向斯科特提及過——不過就算是傻子也能猜到,格雷格家族態度的變化絕對就跟那天德裏安騎士長的造訪有關。
    不然為何德裏安前腳剛剛給了他“不要出風頭”的忠告,後腳格雷格家族就不再要求他參加宴會?
    但有別於坦尼森的憂心忡忡,斯科特倒是從來都不認為德裏安有什麽對自己不利的理由。
    首先,對方是尤利西斯的哥哥,而在尤利西斯的口中,對方早就聽說過他的事情;
    其次,根據坦尼森的敘述,德裏安騎士長向來與教廷的神官不對付。真巧,斯科特剛好也對於教廷和教廷的人毫無好感,甚至還在東厄城的時候狠狠的的罪過他們兩次。
    再加上,德裏安先生看起來雖然冷酷,但給人的感覺卻近乎友善,就連剛才在馬車上都向他解答了疑問——在很多人看來,這些都沒必要對一個幼崽講述,可斯科特卻能從對方那裏感受到平等的尊重。
    可以說,這位先生好像對他友善的有點過了頭。
    這也是斯科特唯一抱有疑惑的地方。
    少年甩了甩腦袋,跟著坦尼森先生走進暖烘烘的、泛著高級香料氣息的住宅裏。
    幾乎是他剛一走進去,就聽得耳邊一陣風聲作響,呼啦一下,某個閃耀的紅毛腦袋就已經擠進了斯科特的視野之中——
    “老大!!!”
    艾倫滿臉擔憂地撲了過來。
    “你沒被那個法師怎麽樣吧,他竟然讓你修法陣修了那麽久?”
    “為什麽老大你的臉色看起來不怎麽好,難道那家夥沒有給你飯吃!”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少年好幾遍,突然臉色大變的得出了結論。
    斯科特眼疾手快地按住了想要衝出去的夥伴:“當然不可能有這種事,隻是最近遇到的人比較多,有些疲憊而已。”
    “先不說我,你這幾天過得還好嗎?聽說你進入了騎士團學習?”
    艾倫的注意力被成功轉移了。
    “是的!”紅發的劍士挺起了胸膛,看起來很是驕傲:“多虧了坦尼森先生的介紹,我才能以什麽都不懂的菜鳥身份去帝都騎士團那邊混上兩天。”
    “雖然這肯定不能跟見習騎士比,但那位嚴肅的副團長先生還好心地指點了我幾次!”艾倫的聲音裏充滿了向往。
    “嚴肅的······副團長先生?”斯科特的聲音一頓。
    艾倫沒有發現自家老大的異常,而是興衝衝地繼續說:“沒錯,老大!就是坦尼森先生曾經提到過的那位副團長先生!會去騎士學院授課的那位!”
    他像是害怕斯科特想不起來是誰,盡可能詳細地介紹說:“那位副團長先生是個很嚴肅的人,一直都戴著相當威武的頭盔——聽說那是他的個人習慣!隻有在殺敵的時候,才會輕蔑地摘下它來大殺四方。”
    嚴肅的人,威武的頭盔,輕蔑地摘下,大殺四方。
    斯科特聽著小夥伴口中這越來越離譜的形容詞,終於忍不住打斷對方問道:“艾倫,你是從誰那裏聽說這些的?”
    “是從另外一個關係戶那裏!”艾倫相當自豪地拍了拍胸膛,看起來絲毫不把自己也是個關係戶的事情當回事,“我請他喝了一杯來自東厄城的泡沫果汁,對方立刻把我當成了親密的好兄弟!”
    好吧。
    斯科特終於明白了謠言是怎樣產生的。
    修先生似乎是因為自己那完全暴露了性格的長相而感到苦惱,在其他人的建議下,平日不管做什麽基本上都會戴著那威嚴的頭盔——
    沒聽尼克斯先生說過嗎,對方連上課的時候都會戴著頭盔授課,在某種程度上也成為了校園n大不可思議之一的怪談,比如會有人猜測那頭盔底下其實沒有頭顱之類的事情······
    “不過老大,我還聽說了一個很有意思的傳聞!”艾倫故意壓低了聲音,做出一副神神秘秘的姿態來:“有人見過那位副團長先生頭盔底下真正的樣子——聽說那
    斯科特:“······”
    也許比起被看到真正的樣子從而失去威嚴,修先生說不定真的更樂於聽到這樣的傳聞。
    旁邊的坦尼森先生見兩位少年敘舊的差不多了,終於輕輕咳嗽了一聲,示意了自己的存在。
    “說起來,就算今天騎士長先生不把你送回來,我也要去七層塔找那位法師要人了。”
    斯科特那雙淺灰色的眼睛轉向了坦尼森。直覺告訴他,接下來對方將要說的是相當重要的事。
    果不其然,坦尼森從身後抽出了一張印著金色火漆徽章的邀請函來——
    “雖然我並不想讓你們太早出現在其他人的眼裏,但唯獨這個邀請是絕對不能拒絕的。”
    斯科特接過那張邀請函,上麵熟悉的印記他今天已經見過了許多次——
    “是學院塔?”少年下意識說道。
    坦尼森朝這邊投來了疑惑的目光:“你怎麽知道這是學院塔的標誌?”
    斯科特沒有說自己已經見過學院塔的事情,而是說:“因為尼克斯先生告訴過我,學院塔的外形和七層塔的外形除了顏色以外都一模一樣。”
    坦尼森的嘴角狠狠地抽了抽。
    拜這句話所賜,他又一次回想起了“幼崽+七層塔”這樣令人崩潰的事件組合,同時也再一次想起了他在卷宗裏麵看到的那起離譜的“法師塔拆除未果事件”。
    在狠狠地詛咒了一波帶壞幼崽的無良法師之後,坦尼森先生清了清嗓子——
    “咳咳、咳!總之,這是一封來自於帝都學院的邀請函,所有參與學院競賽的優勝者都會被邀請過去,進行學院塔曆史的普及與常識的教誨。”
    “這對於你們進入學院塔獲取力量也大有幫助,畢竟,看守學院塔的守門人也會出席這次活動。”
    “我無法代替你們拒絕,而你們也不應該拒絕這個邀請。”坦尼森看了一眼兩位少年所在的位置,艾倫的臉上是單純的好奇,而斯科特的表情則是一如既往的沉靜而難以讀懂。
    坦尼森在心中歎了一口氣:“別太擔心,德裏安騎士長向我保證過,這天絕對會風平浪靜,什麽也不會發生。”
    “更何況,會被邀請去那裏的,就隻有你們幾位選手而已。”
    無論是坦尼森,還是德裏安、尼克斯等人,又或者是那些從中心城來的家夥們,都沒有機會參與到這樣重要的場合中去。
    這是獨屬於未成年人的機緣和世界——坦尼森又一次認識到了這點。
    他難得回憶起了自己那沒什麽成就的學院時期,那時候去過學院塔的人,回來之後變成什麽樣子了呢?
    他一時間竟然有點想不起來。
    難道是吃降壓魔藥太多,導致記憶受損了嗎?坦尼森不願承認是自己年紀大了的緣故,匆匆地從幼崽們的房間中離開了。
    隻剩下斯科特和艾倫看著被放在茶幾上的兩封邀請函,上麵分別寫著兩個男孩的名字。
    “老大,你要去嗎?”艾倫沒有先伸手,反而率先詢問斯科特的意見。
    斯科特盯著那桌麵上的兩封精致的信函,像是想要把它們盯出兩個洞來似的。
    突然,他伸出手來,將寫有“斯科特”幾個字的邀請函塞進了袖子裏。
    “去。”少年斬釘截鐵地說道。
    就像是坦尼森先生所說的,他們無法拒絕、也不該拒絕這個邀請。
    更何況,僅僅是遠遠觀望怎麽能算夠呢?
    斯科特要做的,是真真正正去那傳說中被神明所創建的高塔裏麵,走上一圈!
    “好!”艾倫也跟著將邀請函拿在了手中。
    他站起身來,望向斯科特的眼神就像是當初前往初賽現場的時候一樣——
    “老大,讓我們一起去吧!”
    斯科特點了點頭。
    此時,他並不知道,這竟是他在艾倫麵前的第一次食言。
    深夜,皇家騎士團,某間還亮著魔法燈的辦公室內。
    表情和頭發一樣蔫噠噠的修正滿臉沮喪,一副做錯了事情的樣子麵對著辦公桌立正站好。
    而和白天不同的是,他的腦袋上竟然有著一雙垂下來的尖尖耳朵,身後也同樣蔫蔫地垂著一根毛絨絨的尾巴。
    “修,我需要一個解釋。”德裏安對於自家屬下這異常的狀態,竟像是早已經習慣了一般視而不見。
    “團長,我真的不是尼克斯先生所說的那樣!”修急急忙忙地解釋道。
    “這點我知道。”德裏安冷冷地打斷了對方的話,“如果我認同了他的觀點,你現在就不是站在這裏解釋了。”
    修打了個寒戰,從頭發到尾巴尖都齊刷刷地炸了一遍毛。
    他當然知道對方說的是什麽意思。如果德裏安真的認為他是什麽專門喜歡幼崽的十惡不赦的家夥,現在他早就不是在這裏為自己辯解,而是已經成為了被懲戒之下的又一縷罪惡的靈魂。
    幸好,他真的不是。
    修撓了撓自己的頭:“可是團長,我也並沒有撒謊。”
    德裏安將手隨意地撐在下巴上,等著對方接下來的坦白。
    “我是真的覺得那孩子很好看,而且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不敢看他太久,而且總想要和他更親近一些。”
    沒有任何異性和情感方麵常識的副官扭扭捏捏地說出了這樣的話。
    德裏安沉默了幾秒鍾,開始思考自己那從未出錯的裁決是否真的放過了一個活在眼前的罪犯。
    不過他也知道,以修的脾氣,或者換句話說,以修的智商,是不會在這方麵進行說謊的。
    所以說,為什麽在他的眼裏,那個叫斯科特的孩子會有著這樣神奇的長相呢?
    德裏安回憶起自己見到那孩子的時候。
    說真的,早在格雷格家族的那第一次見麵之前,比那更早得多,德裏安就已經知道了斯科特的存在。
    以至於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他甚至還有些驚訝——
    這孩子比想象中看起來還要普通。
    這並不是說普通是什麽錯,但是以斯科特本人的存在來說,普通才是最大的毒藥。
    不過很快,德裏安就意識到了,時隔多年自己好像又一次犯了普通人才會犯的“以貌取人”的錯誤。
    這孩子有著超出同齡人的冷靜、沉著與智慧,甚至還能讓格雷格家的那個滑頭三子對他產生超乎尋常的好感和信賴。
    這本身就是對方的能力證明。
    更何況,連向來隻服從於強者的獅鷲——德裏安知道這獅鷲的來曆——連它都鮮明地表現出了對斯科特那位少年的喜歡。
    這種喜歡難道僅僅是因為胡蘿卜嗎?
    德裏安嘴角冷冷地上揚,他可不會這樣認為。
    德裏安沒有告訴自己那憂心忡忡的弟弟,關於自己和斯科特見麵了的事。而在審視的同時,他也同樣在保護著這兩位從東厄城而來的少年。
    幸好,對方聽從了他的勸告,並沒有像是大部分被熱血衝上頭腦的少年們一樣,一來帝都就要去那些奢華高調的宴會——這是讓德裏安欣慰的一點;
    可接下來的事情,卻讓他難得感覺到了驚訝——
    這兩位少年竟然成功以未成年的身份闖進了七層塔,並且還吸引了尼克斯的注意。
    德裏安沉默地聽著下屬對於“尼克斯法師帶著他的跟班來裝備倉庫裏睡了一晚”,“他還給獅鷲大人放了一大堆的蘿卜,大人撐到飛不起來了!”這樣的離譜匯報,開始思考要不要強行將斯科特從尼克斯身邊帶走。
    他跟尼克斯並不算熟悉,但卻在立場一致的前提下,和平地達成了協議的關係。
    接下來,尼克斯要做的事情和教廷有關。
    ······他應該不至於離譜到將幼崽帶去那裏吧?
    德裏安在想到這個問題的時候,手中的羽毛筆應聲而斷。
    明明還沒到他出場的時候,他卻已經提前來到了帝都學院的那裏,看到了正在和沃爾特神官那個蠢貨對峙的尼克斯和自家屬下。
    以及······站在不遠處的熟悉的灰發少年。
    德裏安腦海中不妙的猜想就這樣被驗證了。
    而接下來,自家那腦子不太好用,但是足夠善良的屬下的表現,卻再次讓這位騎士先生陷入了沉默。
    他看向眼前已經露出了半個原型的下屬。
    早在將對方招納進騎士團的時候,德裏安就已經知道了修真正的身份。
    來自那些隱藏在帝都之中的異族裏麵的代表,因為原型是好騙且單純的獸人的緣故,所以被推選出來,成了以德裏安為首的帝都騎士團與那些奇異種族之間關係的紐帶。
    “修,你覺得······”他的聲音頓了頓,“這會與你異族的身份有關嗎?”
    修先是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臉上都是連自己都沒能搞懂的神色。他本身就不太擅長思考這種複雜的問題,於是下意識的想到了那些比自己更聰明的夥伴們。
    “團長,我不太確定。”他最終回答說。
    一邊是自己感覺親近的少年,一邊是他相當信賴的團長。
    修摸了摸自己垂下來的兩個耳朵,然後給出了一個自己認為可行的建議:“團長,我去聯係一下其他的族人怎麽樣?”
    “最近好像收到了那些人的傳訊,有大人物要來帝都。”
    “以皇家騎士團和那邊的關係,我想應該能得到一些解答吧?”
    德裏安思考了一會兒後,點了點頭。
    關係到那個少年的事情,還是弄得更清楚一些比較好。畢竟馬上就要到了學院塔開放的時候······
    學院塔的邀請宴會應該就是在明天沒錯吧?
    德裏安一邊吩咐下去明天的守衛安排,一邊同意了修的提議。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心裏還是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