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2 第 332 章 混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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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早就知道斯科特有這樣的本事,但當這聲音出現的時候,克勞德還是忍不住有些驚異地看了一眼少年鬥篷下的側臉。
    像,實在是太像了。
    無論是語氣還是說話時下意識停頓的間隔,就連那不耐煩喘著粗氣的架勢都跟之前那死去的男人一模一樣!
    如果不是親眼看到那男人已經死了,克勞德說不定真的會產生什麽錯覺。
    這也是他看重的孩子的能力啊。騎士先生歎息道,心中不知作何感想。
    斯科特擁有著堪稱過目不忘的本事,而這“過目不忘”四個字卻是半點水分也沒有摻的。
    不僅僅局限於書本上的字眼,就連看到了什麽、那人是何種表情、周圍有著任何細小的物件,甚至包括地麵上爬過了幾隻螞蟻這種細節,都能被斯科特準確無誤地複述出來。
    無論當時斯科特是否有關注到這些細節,隻要是他目之所及、心之所感、手之所觸的東西,都會被原原本本地留在腦子裏,以供他隨時調取和翻看。
    這簡直像是大腦版的“留影石”似的——區區複刻一個普通人類的聲音罷了,隻要掌握了技巧,這根本算不上什麽難事。
    克勞德並不會說那些高深莫測的話,在聽說這樣離奇的本領之後,他唯一的擔憂就是——
    留影石尚且需要魔力的支撐去維持運作,且其中內容一旦超過負荷就會報廢,
    那麽······人的大腦該又如何呢?
    斯科特他終究沒辦法像普通的孩子一樣遺忘,遺忘掉所有不開心的事情,遺忘掉那些讓人心煩的麻煩。
    克勞德心下戚戚,於是默默地縮回了斯科特的口袋裏。
    菲爾瞥了自己的摯友一眼,然後揉了揉自己脹痛的太陽穴,把精力放回到正在跟黑袍人對話的斯科特身上去了。
    別看克勞德那家夥一直是張麵癱臉,可終究是一輩子沒有直麵過什麽陰謀的黑暗麵,恐怕就連他死的時候也不知道······
    銀發法師的手指忽然一頓。
    克勞德死的時候不知道什麽?
    為什麽他會想到這些,明明根據斯科特的說法,他是死在了克勞德之前許多年的,但剛才······
    菲爾站在斯科特的肩膀上,臉色慢慢地變得難看了起來。
    ——
    站在斯科特對麵的黑袍人聽了他幾句抱怨之後,不耐煩地打斷了他那些毫無意義的話。
    “我過來不是聽你說這些的,可有發現這些怪物究竟是為何亢奮?”
    斯科特一頓,然後粗聲粗氣地回答說:“八成就是餓了唄。”
    他的語調極其不耐,絲毫沒有麵對一個比自己身份更高的人的樣子。這也是他在之前那兩人的對話之中揣測出來的部分。
    這個基地裏雖然有著等級的劃分,那冷靜男人雖然能靠著等級的優勢壓暴躁男人一頭,但平時對話的時候卻是暴躁男人更大聲幾分。
    如果對方真的對暴躁男有著絕對的壓製力,那他怎麽可能會任由暴躁男一直對自己無禮?
    所以,其中勢必有什麽關竅在,而斯科特既然取代了那人的身份,也得按照他的習慣來行事才不會被人看出端倪。
    果不其然,
    在聽到斯科特如此不耐的回應之後,對方也不以為意,看來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從他的口中得到什麽有用的信息。
    那個冷靜男把斯科特獨自留在原地幾分鍾,自己親自去那有著黑暗亡靈池子的房間裏轉悠過一圈。
    再出來的時候,對方看起來頭疼極了。
    “立刻把這個東西交給你們護衛隊的人,讓他們趕緊多運送一批獸肉來這裏——果然怪物就是怪物,他們估計被剛才吃了同類的事給引得興奮起來了,現在一個個的都想往外麵竄。”
    “我剛才數了數,裏麵已經少了五十幾號實驗體,這缺口再擴大下去我們都得進禱告室不成!!”
    對方越說越急,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口吻中甚至還帶著那麽一絲畏懼之意。
    斯科特將這個信息記了下來——這些人好像很害怕“禱告室”這個地方。
    暴躁男當初脫口而出的是向教廷申請,斯科特可沒有在異族這邊聽到過什麽教廷不教廷的叫法,那麽他所說的就隻能是人類那邊的教廷。
    現在的時間是一千年前,這個時候距離斯科特所在的時代有著三代人類的壽命之隔,距離菲爾先生他們是一代,教廷在人類世界的威勢應該還是如他所認知的那般大。
    不,等等······
    斯科特想到了之前聽說過的菲爾先生和教廷周旋的事跡,還有那接任了克勞德先生的班底、以一己之力成為神官噩夢的懲戒騎士德裏安的種種血腥記錄。
    在這些人物發力之前,教廷的權勢應該比他之前見到的更大才對。
    而一千年前的人類世界,應當是中心城勢頭強勁,帝都貴族勢弱、甚至主動向教廷示好的時間點!
    如果說培養黑暗亡靈這種怪物的基地裏真的有著教廷的插手,那麽以這樣的權勢作為背景,倒也不是不能在眾人類的眼皮子底下瞞天過海。
    隻不過話又說回來,
    他現在所在的地方,究竟還是不是異族的領地?還是說,現在的他已經回到了人類世界的那邊?
    斯科特的內心才浮現出這樣的念頭,卻被自己所打消。
    應該不是,魔法再怎樣神奇,也不可能脫離它運行的本質去操作。
    既然從來沒有感受到空間能量的波動,那麽他落進來的時候也絕對不是什麽超遠距離的傳輸。
    所以就是,一千年前的教廷在異族這邊有著一個秘密基地,而其中在培養和繁殖著初代的黑暗亡靈?
    有著黑色鬥篷的遮掩,沒人能看到少年臉上難看至極的表情。
    一千年前啊······這一千年中,誰知道教廷究竟能做多少事情?
    這陰謀的味道已經不是明顯了,簡直是呼之欲出、就差直接擺放在所有人的眼前!
    他們究竟想要做什麽?
    這些信仰著神明、自詡和神明一樣仁愛世人的家夥們,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斯科特攥緊了手掌。
    他一邊行動如常地接下了那冷靜男人遞給自己的紙條,一邊自然而然地詢問道——
    “我得把這差事交給之前得罪我的那小子,你看到他在哪裏了嗎?”
    少年表現得太過自然了,就算是對麵的人是個高層的小頭頭,也根本沒看出來自己前麵站著的這人一點也不認路、就連出門朝哪邊拐都不知道。
    斯科特的心底早已經為這句話準備好了退路,他其實也是在賭,賭這個暴躁男人平時的行事肯定也不收斂,絕對會惹下許多個仇家。
    而有著前麵這個人的指路,斯科特就能從這個完全陌生的環境裏找到一條通往“護衛隊”這個一看就是大本營的道路來。
    幸運的是,斯科特賭對了。
    冷靜男人嘖了一聲,但也不準備管他們護衛隊內部的這些事,甚至還有種樂得看好戲的態度在:
    “你說那個愣頭青是嗎,我剛剛還遇見他呢,他就在你們護衛隊食堂的那邊——雖然就那麽兩個路口的距離,去晚了可就找不到了。”
    說著,他指了指左手邊的方向。
    斯科特冷哼一聲,連聲答複也沒有說,就甩袖而去。
    就跟那人說的一樣,這個基地的食堂距離這地方算不上遠,才隻過了兩個路口,斯科特就已經聞到了飯菜飄過來的香氣。
    但他走進去之後卻根本沒有去找什麽死對頭,而是靜靜地坐在角落裏的桌子旁,將身上的零碎物件一樣樣地拿出來看。
    這時候就要感謝這個基地的製度了,如果不是大家都統一地用鬥篷蒙麵、隻靠著身份標誌認人,那麽他此刻說不定更加為難。
    而現在一大堆黑色鬥篷都聚在一個食堂中,根本沒人會注意到角落裏坐著的黑袍男到底是不是曾經暴躁易怒的某人。
    斯科特將自己從死去的男人身上拿到的東西都擺了出來。
    一個代表著身份的印章,一個裝著不少金幣的錢包,一個記了不少東西的小記事本,還有一支暗紅色的劍。
    身份印章上有著鮮明的教廷記號,和那些神官聖徒們打過那麽多交道了,斯科特一眼就能將它認出來。
    看來這男人的出身果然是教廷,從那冷靜男的態度來看,對方和護衛隊並不屬於一類勢力,或許這就是對方對之前這東西的主人那麽容忍的原因。
    斯科特將這個猜測壓在心底,等待以後再去驗證。
    他繼續看向那支暗紅色的長劍。那劍上同樣有著教廷的記號在,樣式看著也不算新奇,像是同批生產了好多把的那種製式長劍。
    斯科特留意過周圍,許多腰間佩劍的黑鬥篷身上別的劍跟這支都差不多,應該是護衛隊統一發放的武器。
    那麽這也就說明了,這支名為護衛隊的勢力中應該都是能夠使用劍氣的人類,而他們大概率都來自於教廷的一方——
    想到這裏,斯科特不知自己是該鬆一口氣還是該感覺緊張。
    鬆氣是因為他的潛伏計劃變得更簡單了——別的種族的魔力他可能還不太好模仿,但人類的劍氣這還不簡單?
    隻要他亮出自己的劍氣,再結合原身那無禮蠻橫的性子,就算露出了什麽破綻也能被輕易圓過去。
    畢竟你想,既然這地方守衛如此森嚴,就算懷疑者想破頭,也絕不會想到某個成員會被外來者所取代——如果這裏真的是異族的領地,那麽就更不可能了。
    除了教廷的勢力以外,哪裏有人類會千裏迢迢跑來異族做臥底?
    那麽,看起來最有價值的東西就隻剩下這個小記事本了。
    他剛剛隻是瞥了一眼,就看到其中記錄著不少東西,肯定能對他現在的境況有所幫助。
    斯科特將手伸向那個寫的滿滿當當的小號本子,才翻看了幾頁,藏在鬥篷下的表情卻已經變得古怪了起來——
    隻見這本子上麵的確寫著不少的名字,可這些人名的後麵跟著的,卻都是什麽“此人蠻橫無理,必然要告知隊長予以處罰。”、“巡邏和a相遇,他竟然對我口出狂言,下周的魔獸肢解就交給他去做好了。”、“x日,xx對我毫無恭敬,以下犯上,需要嚴懲!更正:已經派對方連續七日夜間巡邏,這小子連走路都在搖晃,哈哈!)”這樣的措辭。
    所以這個本子不是什麽他想象的日記本,而是一個······
    原主的記仇筆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