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祝你清醒果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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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位警官, 我回想了一下整個過程,胡唯一直要我去向江雲斜敬酒。我端著酒杯走過他身邊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胡唯,酒灑進他的脖子裏了。所以我放下酒杯幫他擦領子。回頭再拿起酒杯的時候, 我應該是拿成了他的。陰差陽錯逃過了一劫。”
    這一段和現場其他人描述的一致。
    “那你明明沒事, 為什麽要裝作很難受的樣子?聽說你麵容痛苦難以呼吸,但醫院的檢查結果顯示除了酒精之外沒有其他有害成分。”
    “各位警官,我本來酒量就不好, 那一杯酒已經是我的上限了。我拒絕不了江雲斜的飯局但是又想早點走,所以我就想著敬他一杯之後我就假裝不舒服,理由我都想好了, 就說我自己吃了消炎藥,一喝酒就會產生雙硫侖樣反應,這樣就能早點離席了啊!”
    筆錄的警方點了點頭, 讓他繼續說。
    洛嶼拿過了桌邊的保溫杯, 打開杯子的時候手在微微地顫,“誰知道……誰知道我當時隻是因為酒喝太急了頭暈不舒服,倒下去了。可我編的理由還沒說出口呢,江雲斜卻忽然慌了神,質問胡唯是不是給我下的藥量太過了!幾位,你們想想我當時多慌亂?我能裝作沒事的樣子轟地站起來嗎?而且我也害怕啊, 害怕江雲斜發現我沒著他的道, 身體也沒事,他想要繼續對我做什麽。最安全的方法, 就是繼續裝難受讓他們送我去醫院吧?”
    洛嶼一臉心有餘悸,他裝身體不適隻是想從江雲斜的魔爪下逃脫。
    而且他沒有任何機會提前陷害胡唯和江雲斜。胡唯口袋裏的藥包和藥片上都沒有洛嶼的指紋。說到底, 按照胡唯的供詞和江引川現場聽到的對話, 洛嶼才是這件事的受害者, 隻是他真的運氣很好。
    警方走了之後,洛嶼可以出院了,崔姐去給他辦理出院手續,他把手機打開,果然江雲斜的事情上了頭條。
    江雲斜至今都很懵,他明明就隻是搞了點讓人“放鬆”的藥,怎麽就成了通往鐵窗的車票。
    這個頭條被壓得很快,但是網友們卻群情激憤,因為江雲斜的花名單太長了。但是洛嶼卻沒有出現在名單裏,這是江引川的特別保護。
    洛嶼想起上輩子的自己是真的著了胡唯和江雲斜的歪道,他和江引川被送進了同一間房間。
    但是江引川這人很正派、自製力強,加上他的藥是下在茶水裏的,分量不多。他在猛地驚醒後,憑借理智在狗仔來之前就把秘書叫來,自己躲到了安全通道的門後,秘書把洛嶼給送走了。狗仔撲了個空。
    那件事給了年輕的洛嶼很大的陰影,也是他離開圈子的導火索。
    這輩子,洛嶼和江引川聯手避開了危局,順帶送胡唯和江雲斜進去狗咬狗了,洛嶼作為一個意外逃脫的受害者,出於對他的保護,警方也不能公開他的名字。
    也因為這些負麵消息,紅河影視的股票一跌再跌,股東們都坐不住了,無數個電話打到江雲斜的父親江暉那裏問責,公眾也在看著紅河影視要怎麽處理現在的情況。
    而江暉想了無數個辦法,要怎麽才能把江雲斜給撈出來。
    秘書問他要不要去找一下當事人洛嶼,施以好處,讓他幫江雲斜說話。
    但警方已經錄完了筆錄,他再修改證詞反而有弄巧成拙的風險。而且現場有不隻一個人證,要怎麽把這些人都搞定呢?
    江暉頭疼地說:“洛嶼到現在還沒有到網上說自己是受害者來博取公眾同情,已經是謝天謝地了。如果他再哭訴一番,網上再發酵,那些熱搜你壓都壓不住。你還去找洛嶼,找他去警方那裏幫江雲斜說謊嗎?他給你錄個音發一下……雲斜就徹底沒救了!江引川呢?”
    “他來了,就在外麵。”
    江引川走了進來,秘書退了出去,房間裏就剩下他們倆。
    江暉深吸一口氣,摁了摁眉心,開口道:“我問你,雲斜的事情是不是你在算計他?”
    江引川的心在那一刻涼透了,他長久地看著這個曾經在娛樂圈叱吒風雲的男人,如今他被江雲斜母親的甜言蜜語和溫柔乖順哄得團團轉。無論自己做多少事,做得有多好,在江暉的心裏都遠不如那個到處惹是生非的小兒子。
    ——還真是老房子著火,轟轟烈烈,要把整個紅河影視都當柴火燒啊。
    “我算計他?我的父親大人,您今年多大了?”
    “你什麽意思?”江暉咬著牙問。
    “如果是□□十歲的,我能理解,約莫是得了阿茲海默。”
    “江引川!你說的什麽話!”江暉已經被股東還有媒體的電話煩得快要爆炸了,他最生氣的是江引川明明在現場,也有能力化解那一切,卻袖手旁觀。
    “父親,你是我的父親嗎?你怎麽不回想一下你剛才說的是什麽話?你怎麽不去問一問江雲斜,那壺龍井茶是不是他給我點的,裏麵下的料是不是他弄來的,他想把洛嶼灌醉,又在我的茶水裏下料,是想看點什麽?”
    江暉一聽,這些他也從律師那裏了解到了,雖然也恨的牙癢癢,但是昨晚上江雲斜的母親抱著他哭了許久,說江雲斜會這樣做也隻是因為哥哥總是諷刺他,所以想教訓教訓他。就像兄弟兩個打架一樣,本來不會鬧成什麽大事,怪就怪會所報了警。
    “你不是沒事嗎?他好歹也是江家的人,你看著他出事看著他上頭條,你有沒有想過我們的股價?”
    “那我要是有事呢?今天上頭條的如果是我呢?股價就不掉了?你大概不會著急要給我洗白,而是要撇清關係解除我的職務吧?你想想看,等到我被你的寶貝兒子弄得身敗名裂之後,他下一次投資項目拉垮,還有誰給他墊底背鍋讓功勞。”
    “你是哥哥,你讓一點功勞給你弟弟……”
    江暉的話說到一半,發現江引川就像料到他會這麽說一樣,唇上是薄涼的笑。
    “等到江雲斜四五十歲了,你大概還這麽說。”
    江引川說完,轉身就走了出去。
    他心裏像刀割一樣的疼。
    他的母親不是那種會順著男人話頭討丈夫歡心的女人,在醫院療養的時候,江暉正在跟小情人約會。這件事被江引川的外公知道了,直接帶了人把江暉從溫柔鄉裏拽出來狠狠揍了一頓。江暉這輩子高高在上,最灰頭土臉的就是那一刻,所以至此之後隻要看到江引川,就會想起自己最難看的一麵。
    江引川離開了公司,他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也不知道該幹些什麽。
    他第一次發現這個世界那麽大,卻沒有自己的容身之所。
    他是父親哽在喉頭的刺,他越優秀,就越是提醒江暉當初是靠原配發妻的關係才坐穩了董事長的位置。
    大概是因為這樣,江暉才總想著把他的勞動成果送給江雲斜,才能達成他心理上的那點平衡。
    江引川騎著他的摩托車,在路上盲目地開著。
    不知不覺,夜色降臨,到處燈火闌珊,整個世界陌生又冰冷。
    他在路上看到了一個有點熟悉的身影,要不是對方還穿著那天晚上的大衣,圍著那條圍巾,江引川是不會把這個拉著手推車的男人和洛嶼聯係在一起的。
    走在人行道上的洛嶼戴著毛線帽子,黑色的口罩,圍巾繞了一圈,隻露出兩隻眼睛。
    睡了個午覺起來,洛嶼就看到紅河影視發出來的公告,首先是對江雲斜造成的不良社會影響道歉,第二點是解除江雲斜所有職務,第三點是開展內部調查,對江雲斜所有經手的合同和項目進行內部調查。
    能讓紅河影視發出這樣的公告,一方麵是股價跌得股東們受不了了,另一方麵也是江雲斜的事情被錘了,江暉想要給他洗白也難了,再不做出決定,他這個董事長都得被鬧下來。
    洛嶼心情舒暢,決定繼續上一次沒有吃成的火鍋,於是拉著他的小推車,去超市裏買了許多的菜啊肉啊,再來點啤酒。
    誰知道當他把小推車拖到小區門口的時候,有人叫住了他。
    “洛嶼,你心還挺大的啊。”
    洛嶼側過臉,就看見騎在機車上戴著頭盔的江引川。
    上輩子的江引川,是他的鐵杆粉絲,不僅他的話劇次次都來捧場,後來他回去演電視劇了,江引川也是鼎力支持。隻是那時候的江引川出入都有司機,不再是現在騎著機車的追風男子了。
    “這麽冷的天……還騎機車?你的心也挺大,小心被凍住。”洛嶼涼涼地說。
    “哪裏凍住?”江引川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前輪,又看看後輪,這車不會被凍住啊。
    “我說的可不是機車。”
    “……”江引川啞然失笑,從機車上跨了下來,走到了他的麵前,“江暉可是在懷疑你是我的人,他覺得是我倆合夥起來把江雲斜給送進去的。以他對江雲斜的愛護,估計會報複你。我看你一點都不擔心緊張啊,還買上菜了?”
    “他不敢報複,怕我本著魚死網破的決心,做為受害者鬧上頭條。到時候他想壓消息,他的對家就給他拚命買。他現在最不想的就是刺激我。所以我心情很好,吃火鍋慶祝。江副總吃了晚飯嗎?”洛嶼問。
    “之前沒胃口。不過一看到你,我就餓了。能蹭個飯嗎?”
    洛嶼無所謂地點了點頭,“來吧,看你無家可歸。”
    “我江引川無家可歸?”江引川看了看洛嶼的小區門口,“我看你把你的房子賣了,還買不到我家的廁所呢。”
    “我以為所謂的家,是有人為你點燈,有人等你回家,真心覺得你疲憊,聽你傾訴,為你擔憂。”
    江引川愣了一下,“我怎麽覺得你在暗示什麽?”
    “我暗示我跟你一樣,也是無家可歸之人。自己一個人住,回家的時候發現燈亮著你知道是什麽感覺嗎?”洛嶼笑著問。
    “有人在等你?”
    “不,是懊惱出門的時候忘記關燈,浪費電。”
    江引川笑了一下,跟著洛嶼來到了他那棟樓。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按道理如果有人像洛嶼那樣提醒茶水有問題,他雖然會謹慎小心但也不會覺得這個人沒有圖謀,這世上哪有那麽多人會無緣無故對自己好呢?
    而且誰都知道抱江雲斜的大腿比討好他江引川有用的多。
    可這樣的事,洛嶼提醒他了,江引川覺得洛嶼就是單純想幫自己。
    洛嶼的房子確實很小,標準的兩室一廳,裝修的也很簡單。
    “江總,你先坐一下吧。我去把水燒熱,你吃麻辣的還是鴛鴦的?”
    “麻辣的吧。三鮮那一邊我基本不吃。另外……”江引川停頓了一下,開口道,“別叫我江總了,我聽著不習慣。要知道業內都是特地叫我江副總的,生怕我不知道自己是個副手。我弟弟江雲斜才是江總。”
    一邊說,江引川一邊把袖子撈起來,在水槽裏幫洛嶼洗菜。
    他早年在外留學,從考試到護照再到學校都是他自己搞定,沒有麻煩江暉一點事,從小他解決問題和自理能力就很強。
    “那行吧,江引川你怕不怕辣?我這個麻辣鍋底是全下,還是下一半?”
    “下三分之二吧。”
    江引川聽到對方直呼自己的名字不覺得被冒犯,而是覺得舒服,比起業內那些人陰陽怪氣地叫他“副總”,江引川反而覺得洛嶼讓自己舒心。
    火鍋熱了起來,洛嶼推了兩罐啤酒給江引川,“菜就這些,不過我覺得咱倆也不是饕餮……如果不夠,再
    江引川看了一眼洛嶼,他的表情很自然,對他沒有明顯地恭順,反而就把他當成普通人一樣一起吃飯。
    “趕緊的,把牛肉撈了,再煮就老了。我想把豬血都下了。”洛嶼毫無顧忌地使喚著他。
    “哦,我幫你。”
    “這個包心魚丸好吃,浮起來了你就可以嚐嚐。”
    “哈哈,我以前讀書的時候,也喜歡吃這個。”
    江引川忽然有種回到學生時代的感覺,對麵的是他的同學。他們之間沒有利益交換和爾虞我詐,而是單純地互相陪伴。
    “你說你怎麽那麽膽大,敢去反套江雲斜。我可是看到你把那杯酒給換了,你就不擔心我當場揭穿你?”江引川問。
    “因為當我提醒你龍井茶裏有問題的時候,你就知道江雲斜真正的目標不是我,而是你了。”
    江引川又問:“那萬一我為了維護紅河影視,在警方那裏說這一切是你跟胡唯聯合起來設計江雲斜呢?”
    “你不會。”洛嶼很肯定地說。
    “我為什麽不會?”
    “因為你了解江雲斜的行事作風——但凡好看的,都會上他的花名冊。我應該長得還行吧?”洛嶼摸了摸自己的臉。
    江引川被他自戀的樣子逗樂了。
    洛嶼繼續說:“你跟江雲斜不和業內皆知,但你來這場飯局,難道不是存了點提醒我的心思?你從坐下開始,就不想我喝那杯紅酒,因為你也怕酒裏有問題。而且這一次他都算計到你頭上了,你再不反抗,那就再沒有這麽錘的機會了——人為刀俎,你為魚肉。”
    江引川垂下眼笑了,他本來很想找個人去傾訴,說他母親的遭遇,說他的父親如何把情人扶正,說他是如何在紅河影視裏單打獨鬥混到現在的位置,說他……總想得到父親的認可,總想超過千倍萬倍地比江雲斜出色,但他越出色,父親對他越冷淡。
    可是當洛嶼就這樣淡定地跟他聊起江雲斜那些歪心思的時候,江引川忽然想到這個人過去的五年也很不容易,鋪天蓋地的輿論攻擊,資源的全麵碾壓,他到現在都沒退出演藝圈,而且還越來越好了,也算個奇跡了。
    自己的那點苦,跟他比不了啊……至少在外人麵前他還是頗有風光的江副總。
    “洛嶼,我有點累了。不想去幫那對腦殘父子披荊斬棘了。我就是馬革裹屍了,對方還覺得麻煩呢。”
    江引川深吸一口氣,他剛打開一罐啤酒,洛嶼就跟他碰了個杯。
    腦海深處那根緊繃著的弦,也跟著顫了一下。
    “你有沒有看過一個話劇,楊沉老先生還在裏麵演皇帝,叫做……”
    江引川愣了一下,“《逆天》?”
    “對,就是逆天。”洛嶼點了點頭。
    “這是我最喜歡的話劇,後來楊沉老先生身體不好,沒有再演皇帝了,就少了幾分味道。”
    江引川一直很喜歡話劇,經常買票去看。隻是他沒想到洛嶼竟然也看過《逆天》。
    洛嶼笑了,他上輩子就在《逆天》裏演過主角,而江引川經常來捧場。
    “裏麵有個皇子,他很出色,深受百姓愛戴。但是他昏聵的父親呢,決心把皇位傳給小兒子。小兒子仗著父皇喪心病狂的寵愛,迫不及待地要去算計自己的大哥。”
    “我記得。”江引川問。
    “那我把其中,我最喜歡的一段台詞送給你。”
    洛嶼撐著下巴,明明是微醺的慵懶表情,撐著下巴的樣子像是隨時會歪倒,但那雙眼睛卻有著某種無法描述的力量,讓江引川萎頓的心忽然強硬了起來。
    “如果你覺得自己本該是天子驕子,那就去鮮衣怒馬,摧山跨海,劍指江山!”
    江引川的心頭隱隱發熱,他仿佛又有了什麽期待。
    這是話劇裏大皇子的老師將他拉到宮廷最高的角樓看著圍牆之外的遠山時候對他說的話。
    也是江引川最愛的一段台詞。
    洛嶼的手壓著啤酒罐,抬起手指指向他。
    “這世上除了你自己,還有誰會先甘情願嘔心瀝血給你畫下大好山河?”
    江引川想到了他的父親,想到這些年自己打拚的一切,一腔熱血錯付溝渠。
    “如果有人想當你的神明,你就讓他看看你的能耐遠勝過那尊被供奉得分不清虛幻現實的泥塑雕像。這座廟,你能替他守住,也能拆了造出點別的花樣!”
    江引川心中的猶豫和迷霧被掃開。
    是的,江家的財富地位,他能為江暉守住,也能把它給拆了,走自己想走的路,做自己想做的事,活成自己想活的樣子!
    洛嶼拎著啤酒站了起來,“祝你清醒果斷!”
    “祝你……涅槃重生!”
    那一刻,江引川發覺自己那麽在乎江暉的看法實在可笑,一個小小的江家又不是天潢貴胄,真當自己門楣高立,他江引川非待在裏麵不可?
    那些算計他的、壓榨他血汗的蛀蟲和小人們,他要讓他們铩羽而歸,他要尖銳地刺破他們的虛偽,他這一次要做自己,讓那些自以為用血脈能拴住他的人一敗塗地。
    兩人的啤酒罐撞在一起,仰頭的時候才發現彼此的罐子裏都已經空了。
    那種誌同道合,心氣相通的默契,江引川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了。
    “哈哈哈……”
    “啤酒還有嗎?”
    “沒有了。江引川,喝了兩罐了……再喝,你就會有啤酒肚了!”
    洛嶼打了個酒嗝,趴在桌上將睡未睡。
    這人酒量不好看來是這真的。
    “喂喂喂!”江引川敲了一下桌子,“你酒量那麽不好,那天是怎麽喝了一大杯紅酒下去,還能保持演技?”
    “我就……我就倒了一部分……”洛嶼伸出手來晃了晃,“倒了一部分在我的毛衣裏……”
    江引川這才想起那天洛嶼穿的是件深色毛衣,袖子很長,半遮著手。
    這家夥不像是不懂應付酒局啊,小計謀挺多?
    “喂,帝俊傳媒想要簽約你,你拒絕他們我還能理解是為什麽。但是星漢影業呢?還有遠景影視呢?這些都不錯,可你都沒簽約,是等著《反擊》之後好抬高身價?”江引川用啤酒罐輕輕敲了敲洛嶼的頭頂。
    “我等你……”
    “等我?”江引川愣了一下。
    可紅河影視給過洛嶼合同啊,他不是不感興趣嗎?
    不對……他等的,不是紅河影視!
    那一刻,江引川心中興奮不已,好像一朝回到了年少的盛夏,要恣意狂妄掙脫束縛,一個小小的江家算什麽,他要在這個行業留下他江引川的名字。
    “起來——”江引川把睡著的洛嶼扛了起來,送進了房間裏,給他把被子蓋上。
    關上臥室門的時候,江引川指著睡著了的洛嶼,很無語地說:“你不是知道自己長得很不錯嗎?曉得你是某些壞男人的天菜嗎?你跟我才見過幾麵啊!就把我帶回家!就跟我喝醉!你可長點心吧,洛嶼!”
    說完了,睡著的人連眉頭都沒皺一下,說了也白說。
    江引川他們擺的火鍋攤子給收拾了,關上門就離開了。
    冷風一吹,他的臉上像是覆了一層冰,身上卻覺得溫暖。
    好像這世上有了和自己並肩戰鬥的袍澤,再也不是單打獨鬥。
    他趁著那三分酒意,打車去了一棟別墅,他仰頭一看,別墅二層書房的燈光還亮著。
    管家把他帶上了樓,有位老人穿著棉麻的中式長衫,正在欣賞書畫——他就是江引川的爺爺江枕濤。
    老爺子雖然已經退居幕後,放權給了江暉,但在董事會裏還是有很大的威信。
    他站在書房的門口,內心氣血翻湧,一時之間不知道要怎麽表達心中所想。
    “我還在想,你得到什麽程度了,才會來找我。”江老爺子開口道。
    江引川的臉上沒有義憤填膺的表情,畢竟自己對這個家已經不報任何期待了。
    “因為爺爺總想要我看大局,想著息事寧人、家和萬事興,什麽都不能淩駕於江家的利益之上。”
    江老爺子點了點頭,慢慢地把那幅畫收了起來,“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也知道江雲斜其實遠沒有你出色。如果你來告訴我他對你做的事情,畢竟觸及了江家的底線,你老子舍不得動他,我也會把他碾出局。但你這次做的極端了一點,他以後的前途廢了。他畢竟姓江。”
    “爺爺,你老糊塗了吧?”江引川打開了手機的錄音播放,把江雲斜那天晚上說的話全部放了出來。
    江老爺子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嘴上卻勾起了一抹笑,像是在看小孩子的鬧脾氣的把戲。
    “你放這個錄音給我,是威脅我嗎?”
    “我不是威脅你,而是讓你看清楚大局。其他人……江暉、江暉的老婆、江暉的寶貝兒子不停地給大局捅簍子,卻要我一個人為大局鞠躬盡瘁,您是嫌江家倒得不夠快?”
    “你想怎樣?”江老爺子皺了皺眉,這還是他第一次從這個孫子的口裏聽到“江家倒得不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