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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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家吃點吧。”丹貴妃攙扶著皇帝起床, 來到桌邊。
    傅念遲親手打開食盒,這一路上他都把手放在食盒上,用魔力溫著, 菜還是熱的。
    葉君毅聞到飯菜的香味, 腹中的饑餓立刻被強烈的喚醒,但又忍不住想要幹嘔。
    傅念遲特地做了適合養病的蜜汁山藥和老豬粉絲湯。
    丹貴妃夾了塊山藥,送到皇帝唇邊, 葉君毅沒多少食欲地張開嘴,已經做好了強行將其咽下去的準備。
    但山藥一入口,葉君毅就愣了。
    他身為皇帝, 每天吃的都是山珍海味,禦廚們個個都是絕頂高手,什麽樣的飯菜, 什麽樣的味道都能做得出來。
    可如今入口的軟糯, 是他從未品嚐過的。
    舌尖輕輕一抿,就融化開來,山藥的濃香和蜜汁的甜意融合,絲毫不覺得膩味,反而還覺得清爽。
    甚至讓他懷疑平平無奇的山藥怎麽能如此美味。
    葉君毅囫圇嚼了幾下,就將其咽了下去, 主動拿起筷子, 自己吃了起來。
    丹貴妃也為他盛好了老豬粉絲湯,豬肚勁道, 一咬汁水在唇齒間四濺,粉絲一路上帶過來竟然沒坨, 浸著湯汁, 染上金燦燦的色澤。
    “好吃, 丹瑾你也快嚐嚐。”
    丹貴妃咬了口山藥,感受到那綿軟的口感和擴散至全身的溫潤,愣了下。
    她看向傅念遲,美眸深處劃過一絲探究。
    她旋即笑道:“王妃真是厲害,竟然能做出如此鮮美的食物,本來我還在發愁官家不肯吃東西呢。”
    “能讓官家快點恢複就好。”傅念遲道,“要是還想吃,我明天再做一點。”
    “好,好。”
    葉君逸喝了一大碗粉絲湯,精神頭明顯好了不少,傅念遲滲透進食材裏的魔力正悄然溫養著他的身體。
    四人共同用過晚膳,見時間也不早了,葉君毅道:“皇兄,皇嫂,你們好不容易過來一趟,今晚就留宿皇宮吧。”
    傅念遲和葉蒼瀾對視一眼,答應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這可是皇宮欸,有能在皇宮中住一晚的機會,拒絕才是傻子。
    正常情況下,親王入宮,不得過夜,也就是說整個後宮隻允許有皇帝一個正常的成年男人在。
    但葉蒼瀾和葉君毅關係極佳,加上葉君毅還吃了傅念遲親手送來的菜,身體狀況轉眼就好了許多,幹脆就打破了這番規矩。
    兩人被安排進一處空殿,葉君毅勤於政務,納妃不多,加上這大半年來獨寵丹貴妃,整個後宮可謂清靜。
    房間內終於隻剩下了他們倆,傅念遲關好門窗,對坐在床邊的葉蒼瀾道:“不知道怎麽回事,總感覺毛毛的,特別是在那座殿裏。”
    “不舒服嗎?”
    傅念遲點點頭:“就好像有什麽恐怖的東西躲在暗中一樣。”
    “說起來皇帝病的也挺蹊蹺。”傅念遲頓了頓,道,“症狀看起來像偏頭痛,但反反複複的做噩夢,就很古怪了。”
    放在現代,他身為一個堅定的無神論者,會覺得這是身體亞健康的表現,頂多建議葉君毅去看看心理醫生,檢查一下是不是植物神經紊亂或者驚恐發作。
    但在如今的這個世界,什麽怪力亂神的情況都有可能發生。
    葉蒼瀾凝聚精神,他現在完全就是個凡人軀體,但好歹還殘留了一些感知能力,當初他就是憑借於此,認出大白的靈獸身份。
    “確實,我也感受到了一股不祥的陰暗氣息。”葉蒼瀾麵色嚴肅起來,“可這畢竟是皇宮,不乏能人異士,如果有情況,不至於大家都察覺不到吧。”
    “不懂。”傅念遲搖搖頭,“原書當中有沒有提過什麽相關的劇情?”
    “書裏劇情是跟著男主走的,男主在洞口被女主奪走了天榮火草,回去之後就開始了修煉的道路,用時間大法一筆帶過。而且《詭仙》主要寫的是修仙,很少涉獵人世間的內容。”
    葉蒼瀾絞盡腦汁地思考著:“後來我這個配角出現的時候,皇帝也跑過龍套,就說明他的性命應該沒有太大威脅。”
    “還是小心一些比較好。”傅念遲道,“你不是說國師也是修仙者嗎?”
    “他一周前回老家探親去了,說起來剛才咱該給葉君毅仔細看看的,說不定能發現什麽蛛絲馬跡。”
    一周前離開皇宮,這時間節點,確實有些古怪。
    “等明天吧,明天我再做些吃的給他,順便近距離接觸看看情況。”
    傅念遲歎了口氣,道:“本來還想著好不容易有這個機會,在皇宮裏逛逛呢。”
    葉蒼瀾:“明早再逛吧,現在天也黑了,咱畢竟是住在後宮,萬一遇見妃子宮女什麽的,也不像樣子。”
    傅念遲:“行,那你現在洗澡嗎?”
    葉蒼瀾:“洗吧。”
    兩人洗漱完畢,傅念遲就坐在桌邊練習魔法。
    自從進入皇宮的那一刻起,烏漆嘛就有些躁動,傅念遲說不清楚從觸手上傳來的情緒名為何物,反正總歸不是什麽好東西就是了。
    這麽強大的烏漆嘛也會不舒服嗎?
    興許是坐馬車的路上累到了,傅念遲也比以往更早的感覺到困頓。
    有點奇怪,按理說隨著他修煉的深入,體內魔力愈發充盈,應該會更少的疲憊才對。
    總之,傅念遲決定還是別跟自己過不去了,他打了個哈欠,就和葉蒼瀾共同躺下。
    “今晚不會出什麽事吧?”他小聲道,“早知道就該帶著大白了。”
    “誰知道呢?”葉蒼瀾回答得迷迷糊糊,顯然都已經快睡著了,“沒事,天塌了有個子高的頂著……”
    然而葉蒼瀾似乎忘記了,他和傅念遲有可能是皇宮裏個子最高的人了。
    .
    黑暗。
    如墨般濃稠的在身後潑灑。
    傅念遲摸索著前行,實在是太黑了,他什麽都看不到。
    他深吸口氣,本能地產生恐懼。
    人對黑暗的恐懼與生俱來,因為黑暗代表著未知。
    傅念遲摸向自己的左手手腕,想要觸碰烏漆嘛,畢竟這小東西可是克係生物,有它傍身,對未知的古老恐懼也許會消退一些。
    但觸手所及隻有一片光滑,沒有日常纏繞在其上的綁布,也沒有寄生在他血管內的柔軟生物。
    傅念遲皺了皺眉頭,他雙手盡力向著周圍觸摸,碰到了明顯是牆麵的冰涼存在。
    他的手向前挪動,摸到了一條筆直的棱。
    傅念遲愣了兩秒,他立刻蹲下身摸索,果不其然,在右手邊碰到了鞋櫃。
    這是他家的玄關,向前走上兩步,還有個花瓶。
    是夢吧?
    傅念遲定了定心神,意識到這是他從前的家,心中的恐懼就稍微消退了些。
    他去按牆上的開關,這麽多年過去,傅念遲早就把開關位置印刻在肌肉本能當中了。
    然而他卻摸了個空。
    ……怎麽回事?
    傅念遲仔細地把整麵窄牆都摸了一遍,沒有,還是沒有。
    就好像開關憑空消失了。
    燈似乎再也不會亮起,他隻能繼續站在濃稠的黑暗當中。
    隱約間有什麽聲音從前方的轉角處傳來。
    似乎是誰在小聲說話的竊竊氣音,摸不清究竟來源於哪個方向。
    傅念遲無法聽見話音的內容,他的雞皮疙瘩從手臂冒出,順著胳膊蔓延到了後背。
    毛骨悚然。
    如果這是恐怖片,作為主角的傅念遲應該聲音顫抖著高聲問上一句:“是誰在那裏?”
    但玩過眾多恐怖遊戲的傅念遲可不會傻到用聲音來暴露自己的位置。
    現在他們還算是都在暗處,萬一有什麽危險,他多少還稍微掌握些主動權。
    傅念遲蹲下身,小心謹慎地向前挪動,他摸到了記憶中的花瓶,立刻將其握在手中當做武器。
    突然間,主臥的門後傳來清晰聲響。
    傅念遲立刻將花瓶舉過頭頂——
    然而下一瞬,橙黃色的光亮透出,一個又一個的人影從臥室門後麵跳出來,出現在他麵前。
    “ surprise!!!”
    禮花炸開。
    彩條落滿傅念遲發頂和肩頭。
    “爸,媽,姐姐?”傅念遲訝然,陡然看見這些熟悉的麵容,忍不住睜大雙眼。
    為首的姐姐手裏端著個蛋糕,看到傅念遲舉著花瓶,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這是在幹嘛?”
    “哦,我閑著沒事,鍛煉鍛煉胳膊。”傅念遲趕忙將花瓶放下,“你們這是……”
    “忘了嗎?今天是你生日呀。”媽媽溫柔道,“過了今天,遲遲就要二十二歲了。”
    嗯?
    傅念遲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太對勁。
    如果沒記錯,他才二十一歲,距離二十二歲的生日還有好幾個月。
    他看著麵前熟悉的親人,三人臉上帶著熱情洋溢的笑容,隻是那裏咧開的唇角和露出的牙齒,總顯得有些怪異。
    ……畢竟是做夢,夢見沒發生過的事,很正常。
    隻是傅念遲不明白,突然夢到了許久未見,並且很有可能這輩子再也見不到的家人,他心中為何毫無激動之情。
    白色的蛋糕上點著三根蠟燭,搖曳著橙黃色的溫暖火光,映照在眾人的麵龐上。
    姐姐把蛋糕放在桌子上,對傅念遲道:“許個願吧。”
    “呃……”傅念遲的腦子空空如也,一時間根本想不起什麽合適的願望。
    他很確定這是在夢裏。
    自己早些時候穿進了一本書裏,還非常幸運的遇見了個合得來的老鄉。
    所以說無論許願的內容如何,都不會造成任何影響。
    ……其實就算不在夢裏,許下的願望也大都很難實現,所謂生日許願,隻不過是美好的習俗罷了。
    傅念遲雙手合十,他閉上雙眼,在燭光當中默默念道:
    希望世界和平。
    將眼睛睜開,他一口氣將三根蠟燭全都吹滅。
    周圍一下子再度黑了下去。
    父母卻沒有像從前那樣把燈打開,而是又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拿出了兩根紅色的蠟燭,點燃了,用滴落的蠟液固定在桌角照明。
    “你來之前客廳的燈閃了,先這麽湊合著吧。”爸爸如此解釋道。
    行吧。傅念遲定了定心神,這時候姐姐塞給了他一把尖刀。
    “快快,壽星切蛋糕。”
    傅念遲盯著手裏的剃骨刀,用力握緊刀柄,嗯……他家平日裏也不是太講究,拿什麽刀過來都正常。
    但也許是眼下環境的問題,他還是本能覺得緊張。
    傅念遲習慣性地將刀尖朝下,徑直插進了蛋糕正中。
    卻突然感覺刺進去的手感不對。
    並不是軟爛的奶油和柔軟的蛋糕胚子,反而受到了某種阻擋,更是切開了莫名的堅固存在。
    他下意識地將刀尖抽回來一些,鮮紅色液體噴出,瞬間濺上了他的臉頰。
    熱的。
    什麽?
    蛋糕整個的碎開,傅念遲赫然發現在蛋糕胚子的中央,放著的竟然是葉蒼瀾的頭!
    他剛剛的一刀直接從對方顱頂插入,又從下巴刺出。
    葉蒼瀾雙目圓睜,失去了焦距的兩眼無神,他大張著嘴,似乎想要呼喊來提醒傅念遲,最終卻還是晚了一步。
    血潺潺流淌,從桌子邊緣滴落,很快就淹沒了傅念遲鞋底。
    桌角的兩根紅燭不知何時變得慘白,而那在切蛋糕之前被拿下的三根細長的彩色生日蠟燭,竟然化作了燃燒的香!
    傅念遲聽到身旁的爸爸媽媽和姐姐在笑。
    “遲遲,喜歡這個禮物嗎?”
    ——喜歡……這個禮物嗎?
    “嗬——!”
    傅念遲陡然從夢中驚醒。
    他猛地坐起身來,裏衣都被汗水塌濕了。
    周圍一片漆黑,現在還是夜裏。
    以至於讓傅念遲都分不清自己是否還陷在夢魘之中。
    他迅速拉開床頭抽屜,找出夜明珠捧在手裏。
    瑩瑩的綠色光芒照亮周圍的一小片空間,傅念遲把它湊到裏側,看到還在安睡的葉蒼瀾。
    腦袋並未被他用一把剔骨刀開瓢。
    還好還好。
    傅念遲不放心,就要伸出手摸摸確定一下,結果葉蒼瀾突然慘叫一聲,大汗淋漓地睜開了雙眼。
    借著夜明珠微弱的光芒,傅念遲看到葉蒼瀾的臉色極差,神情驚恐,不住喘.息著。
    傅念遲:“怎麽回事?”
    葉蒼瀾驚魂甫定地看向傅念遲,聲音嘶啞道:“……做了個特別恐怖的夢。”
    傅念遲一愣:“你也做噩夢了嗎?”
    “是啊。”驚恐之中,葉蒼瀾沒有注意到傅念遲的那個也。
    “具體是什麽內容還記得嗎?”傅念遲追問道,睡在同一張床上的兩個人都做了噩夢,實在古怪,仔細問問,說不定能察覺到什麽蛛絲馬跡。
    “我夢見……夢見我發了一夜的燒,被痰和鼻涕卡的都沒怎麽睡著,第二天早上七點鍾起來還要上班。到地鐵站等地鐵,人太多過了兩班都沒能擠上去,第三班好不容易上去了,結果半路上低血糖暈倒,被好心的路人姑娘塞了塊糖。”
    “好不容易醒來之後,上班已經遲到了,我匆匆忙忙趕到公司,才發現自己發燒燒得昏頭轉向,出門的時候竟然忘了穿褲子,上半身西裝革履打著領帶,下半身就隻有一條平角內褲,還一路上趕著地鐵來的。”
    “我打卡遲到,被罰了二百塊錢,剛坐到工位上就聽說今天遊戲維護臨時發現了重大bug,維護延期,開始寫相關公告。公告發出去之後,微博b站tap上短短十分鍾內就收獲了幾萬條罵評,但是我早就習慣了,畢竟玩家們罵得再狠,也不知道我這位策劃在現實中姓誰名誰。”
    “好不容易等到十點鍾,延遲維護結束,剛一開門許多玩家就反饋說又出現了bug,抱怨補償不夠,非得想要自選ssr的,非得要加強自己喜歡的卡的,還有鬧著說一個十連打發叫花子的……”
    “我真的服了,他們難道不知道一個遊戲隨隨便便就發送海量福利其實是在縮短壽命嗎?難道不知道這麽多卡,肯定會有強有弱嗎?好,其實發多少福利對我而言都無所謂,我身為策劃,當然也想讓玩家玩的開心,可是老板不讓啊!甚至連發個十連他都嫌多,還說多抽一張卡就多扣我一天的工資呢,他說他是開玩笑的,誰知道啊!”
    葉蒼瀾說著,逐漸變得咬牙切齒,傅念遲甚至都能看到他眼中熊熊燃燒的火光:“這還沒完,我好不容易清閑一會兒,坐在工位上塞了塊麵包,嘎吱窩裏的體溫計才放進去沒一分鍾,又通知我過去開會。”
    “尼瑪的天天開會寫資料寫策劃,有個屁用,有本事管管你手底下的程序員啊,讓他們少弄點bug出來。”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我頭暈腦脹的,打算去醫院一趟,等出租車的時候順便看了眼公告我是不是也在玩這款遊戲,我剛回答了一個是啊,他就立刻和我罵起策劃來。”
    “我哈哈尬笑著,聽到身後有下班的同事過來,攬住我肩膀,問今天的遊戲的策劃案寫的怎麽樣了,老板說如果玩家再鬧就直接冷處理。”
    “然後我扭頭看見剛才那個在罵策劃的男生表情,就被嚇醒了。”
    傅念遲:“…………”
    傅念遲流下了滿滿一額頭的冷汗。
    這真是他迄今為止聽到過的,最為恐怖的噩夢了。
    這就是社畜嘛,好慘。
    傅念遲鼻子發酸,甚至都有想要流淚的衝動。
    相比起來自己方才做的夢都不算什麽了,畢竟葉蒼瀾所說的那些,很有可能是真實發生在他身上過的。
    “現在那些都不會發生了。”傅念遲努力安慰道,“你是尊貴的王爺,再也不用工作了。”
    葉蒼瀾也慢慢平息下來,他輕輕嗯了一聲,問傅念遲:“你呢?做了什麽夢?”
    傅念遲給他說了夢裏的內容,尤其是最後自己一刀插進了葉蒼瀾腦殼,葉蒼瀾聽著,忍不住抬手摸摸自己的頭頂。
    “這皇宮裏絕對有蹊蹺。”傅念遲得出結論, “你再想想,原書中有沒有什麽提到過的相關地方?”
    葉蒼瀾眉頭緊皺地仔細思索,這在時間節點上屬於很前期的劇情了,他看過二三百萬字之後,又過了好幾個月,在腦子裏留存的印象極為有限。
    “書裏好像提到過一句什麽天魔降世,但是很快就被降服了。”葉蒼瀾道,“難不成那什麽天魔就在皇宮裏?”
    “有這個可能。”傅念遲道,“明天我們再去看看皇帝的情況吧,如果他惡化了,大概率與其相關。”
    葉蒼瀾答應下來,雖然自己身為一個穿書者,葉君毅並非他親兄弟,但他還挺喜歡自己的這位皇帝胞弟的。
    他不希望有任何人會出事。
    鬧騰了這麽一遭,兩人睡意也消失得差不多了,他們共同躺在床上,腦子裏還不由自主地想著方才做的噩夢。
    傅念遲摸了摸左手腕,烏漆嘛似乎察覺到了他的不安,親昵地糾纏著傅念遲手指。
    沒什麽好怕的,隻是個夢而已,比起這些,更應該多關注明天會發生的事情。
    隻是他仍然能感受到葉蒼瀾身上散發出的涔涔汗意。
    傅念遲翻身麵對著葉蒼瀾,他捏著裏衣的袖子,給還處在呆滯當中的葉蒼瀾擦了擦額頭和頸邊的汗。
    葉蒼瀾猛一哆嗦,陡然回過神來,少年的衣袖仔細擦去他冒出來的冷汗,很快就讓他清爽了許多。
    “……謝謝。”
    “沒事,快睡吧。”傅念遲將手收回,“明天還得去看皇帝狀況呢。”
    身邊少年的呼吸很快重新變得平穩,葉蒼瀾卻尋不到絲毫睡意。
    不光是因為那場簡直是他人生陰影大集合的噩夢。
    他和傅念遲已經相認,知曉了對方的身份,按理說傅念遲完全沒有必要再對他那麽好。
    葉蒼瀾知道自己日後無需再從係統那裏查詢好感度了。
    上次看就已經到達了50,更別說兩人還共同經曆了一場秘境。
    需要好感度才能解鎖的更多任務也麵對葉蒼瀾開放,看到那些堪稱離譜的內容,葉蒼瀾麻了,他早就想到會有這麽一出。
    要是傅念遲真是反派,自己想完成這些任務,估計都得掉層皮。
    葉蒼瀾在心裏痛罵係統,這小心思他在太平洋另一端都看得一清二楚。
    葉蒼瀾都想好了,接下來他和傅念遲就做那些低好感度的互動任務,還有與劇情相關的積攢積分,至於這些離譜的內容,絕對不能讓傅念遲知曉。
    葉蒼瀾翻來覆去地折騰了半宿,才勉強重新睡著,好在這次沒再做噩夢。
    他們在天亮時起床,用過皇宮裏的早膳,便前去看望皇帝。
    皇帝每日卯時上早朝,也就是早上六點就要聽大臣匯報工作,冬末春初的季節,六點鍾天才剛蒙蒙亮。
    光是想到葉君毅要全年無休地早起上班,傅念遲就大概能夠理解,為什麽古代會出現不早朝的昏君了。
    要是落在他身上,他也不想去,和皇帝一比,早八都算幸福的。
    但今天的早朝取消了。
    傅念遲一聽,就知道昨晚葉君毅過得肯定很辛苦,不然以他的敬業程度,是絕對不會貿然取消早朝的。
    傅念遲和葉蒼瀾趕去林臨華殿,禦醫們正在進進出出,各個愁眉苦臉,麵色凝重。
    “明崇。”葉蒼瀾走到床邊,一看葉君毅的臉色,就知道壞了事。
    葉君毅雙眸緊閉,英朗的眉峰擰在一起,似乎被魘住了,他滿頭是汗,渾身還在不住地發抖。
    丹貴妃坐在旁邊,紅唇緊緊抿成一條直線,隻能不斷用帕子擦著葉君毅額頭上的汗水。
    禦醫:“貴妃娘娘,請詳細為老臣說說官家昨晚的情況。”
    “昨日亥時,我與官家就寢,隻覺渾身莫名其妙的發冷,讓宮女添了碳盆。”
    “後來我睡著了,卻做了非常嚇人的噩夢,從夢中驚醒,就發現官家他好像被魘住了。”
    “我不敢輕易吵醒官家,隻能輕輕喚他的名字,過了許久,官家才轉醒,說他同樣也做了驚人的噩夢。”
    “我給官家倒了杯熱茶,服侍他重新睡下,以為掙脫了夢魘之後就沒事了,結果今早卻發現官家又陷入了其中。”
    葉君毅和丹貴妃也在昨晚做了噩夢。
    傅念遲和葉蒼瀾對視一眼,在彼此的眸中都看到了格外的凝重。
    如果說隻有他們兩個,還能用突然換了地方睡覺不適應來解釋。
    但眼下看來,隻有唯一一種可能了。
    ——皇宮裏確實存在著不幹淨的東西。
    並且那東西的目標,極可能是身為皇帝的葉君毅。
    禦醫:“老臣這就來為官家診治,娘娘,您的情況如何?”
    “我還好,後半夜雖然睡得迷迷糊糊,卻也沒再做夢。”
    丹貴妃從床邊起身,將位置讓開,方便太醫診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