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光線耀眼熾熱, 驟然從身邊迸發，傅念遲嚇了一大跳，他渾身激靈著側身閃躲，整個人翻出棺材。
    一股焦糊味道彌散, 他的衣袖被燒出了洞。
    什麽……情況？
    掌教瞬移到傅念遲身邊, 他一手抓住少年衣領, 拉著他向後退到安全距離。
    但傅念遲隻是呆滯看著, 似乎被嚇壞了。
    不，那並非恐懼和驚嚇。
    而是一種終於等到的驚喜，以至於渾身顫抖著，口齒都不清地大聲呼喊——
    “葉蒼瀾！”
    隨著少年喊出那個名字，兩條光柱變得更粗更亮了, 就連掌教甚至都得抬起手來，以免它將雙眼刺傷。
    然後，掌教看到了足以震驚他這輩子的離奇景象。
    隻見葉蒼瀾的屍體緩緩起身, 他雙手交疊放在被玉髓填充的空洞胸口，原本緊閉的眼睛完全睜開, 發射出蘊含強大能量的奇特光線！
    因為身體姿態的變化，原本看向房頂的視線移動成直視前方，於是那兩道光柱也隨之轉向, 刺刺啦啦地在房頂留下細長破損，又從掌教和傅念遲的頭頂射過，衝出靈堂大門。
    掌教下意識縮起脖子。
    一路上所有的樹木、雕像、石頭、山巒，都被這詭異的光線擊穿，留下焦黑且冒著滾燙煙霧的兩個洞。
    掌教顧不得回頭去看被兩道光線摧毀的種種存在。
    因為麵前發生了更加奇特的情形。
    隻見白色的光暈從天而降, 落在了葉蒼瀾的身上, 青年雙手交疊搭在胸前, 沐浴在光柱中，向著上空緩緩升起。
    同時，他整個人旋轉起來。
    葉蒼瀾一邊轉一邊升，一邊轉一邊升，兩眼的光線也隨之轉動，劈裏啪啦地不斷將靈堂一層層燒掉。
    空靈神秘的歌聲響起，無法捕捉聲音究竟從何處傳來，仿佛四麵八方正圍繞著許多孩童和女子，正發出神聖的吟唱，亦或是直接響在每個人腦海中。
    掌教從未聽過這種陌生的曲調和唱法，甚至都無從辨別她們在唱什麽，唯一聽懂的隻有“哈利路亞”。
    青年整個人離開了棺材，掌教屏息凝神，神情肅穆，他終於反應過來了。
    葉蒼瀾正在恢複真身！
    如今的他，不再是身體孱弱，毫無修為可言的病秧子王爺。
    而是霽月光風，擁有著無邊法力，受人供奉的祿沐仙尊！
    掌教仰起頭，縱然他是最負盛名的大乘期巔峰修士，麵對歸位的仙尊，也隻能以最崇敬的姿態恭送。
    葉蒼瀾從屋頂的洞裏飛了出去，沐浴著耀眼光芒，整個三清閣的所有人都不住抬起頭來，看到了他螺旋而上的升空身影。
    這是……誰啊？？？
    是有人在雲層中奏樂演唱嗎，否則那空靈歌聲又為何會如此震撼人心？
    眾多弟子們難以抗住神聖景象帶來的撼動，他們情不自禁地俯身跪倒在地，見證著這千百年來難能一遇的神奇景象。
    就在這時。
    一道身影緊隨其後，同樣轟然衝破了本就所剩無幾的靈堂房頂。
    是傅念遲！
    在葉蒼瀾飛出靈堂，並且繼續螺旋上升之時，傅念遲終於從難以置信和狂喜當中勉強回過神來。
    葉蒼瀾已經恢複了真身，看現在這副模樣，是要重新回歸天界。
    傅念遲不可能讓他回去。
    兩人此前就討論過，就算葉蒼瀾順利死而複生，獲得仙尊身份，也有可能因為沒能完成下凡曆劫的任務，離開人間。
    他們都不願意看到這種結果。
    葉蒼瀾努力恢複真身，本來就是想更加穩定地陪伴在傅念遲身邊，要是他回去天界，他們倆不都要變成孤身一人的狀態了嗎？
    這個世界娛樂手段極度缺乏，就算葉蒼瀾擁有了漫長生命，估計也會無聊到選擇自.殺。
    所以當時他們就約定好了，如果葉蒼瀾不得已需要回去，傅念遲要想盡一切辦法把他攔住。
    已經衝出門外的聞笙看到螺旋上升的葉蒼瀾和追趕上去的傅念遲，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
    氣運、氣運又變得奇怪起來了！
    混合的灰色按照某種詭異節奏，一會兒變成代表好的純白，一會兒變成代表壞的烏黑，香味和臭味迅速地反複交替，折磨著可憐的鼻子，讓聞笙差點當場暈過去。
    她努力抬起昏昏沉沉的腦袋，看到傅念遲正努力朝葉蒼瀾伸出手。
    少年應該在不斷大聲喊著葉蒼瀾的名字，因為那即將重回天界的仙尊，明顯做出了低頭的動作。
    當然，這並不是好事。
    因為葉蒼瀾的眼中還在冒出那詭異的，有著超強殺傷力的光線，光線會隨著他的視線移動，也就是說如果他直視傅念遲，傅念遲就會被洞穿。
    很顯然，身為當事人的葉蒼瀾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所以他把視線稍微向著側旁偏移，和傅念遲的身體相擦，又不至於傷害到對方。
    螺旋上升的過程中，葉蒼瀾終於重新勉強獲得了身體的掌控權，他渾身僵硬地要命，也許是因為才從冰冷的屍體狀態恢複。
    葉蒼瀾交疊在胸前的兩手放開，向著傅念遲奮力伸出了一隻手。
    周圍是漂浮的雲層，身上籠罩著神聖光輝，葉蒼瀾被無形的力量推動著不斷向上，但他仍舊拚命地對抗著，伸出手想要觸碰少年。
    一如米開朗琪羅為羅馬西斯教廷創作的天頂壁畫——《創造亞當》。
    終於。
    兩人竭力伸出的雙手，碰到了彼此。
    如同上帝將靈魂的火花傳遞給了亞當，屬於仙尊的力量，也通過那微微觸碰著的手指，被葉蒼瀾傳遞給了傅念遲。
    這一刻傅念遲仿佛化身為黑洞，他周身激起肉眼可見的氣旋，瘋狂汲取著讓葉蒼瀾飛升的柔和光輝！
    葉蒼瀾雙眼裏的鐳射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暗淡，最終恢複了正常，而原本因為過度使用幾近枯竭的烏漆麻，重新獲得了足以將其喚醒的滋養。
    傅念遲的左手腕離奇發癢，熟悉的鼓包彭突而出，頃刻間就衝破了皮膚，從傅念遲的手腕生長出來！
    出乎意料，它仍舊通體潔白。
    烏漆嘛迅速順著兩人相碰的手指，藤蔓般糾纏上葉蒼瀾手臂，把他和傅念遲緊緊固定在一起。
    這下就算葉蒼瀾要升天，也得帶著傅念遲一起了。
    觸手繼續攀附，它越過葉蒼瀾的肩膀，覆蓋住他的軀幹，然後是雙腿。
    同時瘋狂吸收著天界呼喚仙尊歸位的力量。
    葉蒼瀾螺旋上升的速度正在減慢，但仍舊呈現出不容抗拒的姿態，照這個進度下去，也許傅念遲會被他一塊兒拉著飛到天上。
    當然了，並沒有合適身份的傅念遲將會在踏入天門的那一瞬間被阻隔在外，仍舊擺脫不了同葉蒼瀾分離的命運。
    下方，靈堂的房頂已然損壞殆盡，就連周圍的樹木都被削去一層。
    這時，三道不同的身影嗖嗖而來。
    巴特曼雙手抓著小狼，努力振動翅膀，帶著它一起升空，而大白直接縱身一躍，在半空中變身為渾身泛著金光的巨大猛獸！
    它的每一根毛發都仿佛經過了淬煉，散發著凜冽凶悍的光澤，彎曲的獠牙探出口唇，雙目圓瞪，目光猙獰。
    正是那山海誌異中記錄的上古凶獸檮杌！
    “吼——！”
    它朝天穹發出凶猛咆哮，厚重毛發覆蓋的背部竟突然生出一對翅膀，猛烈扇動帶起颶風，將樹葉沙石卷起，讓無數圍觀弟子隻能抬起手來，擋住雙眼和口鼻。
    大白騰空，它徑直衝向傅念遲和葉蒼瀾，縱使強烈的威壓正不斷降臨在身上，擠壓它的皮肉骨骼。
    但屬於上古凶獸的血脈以及從傅念遲那裏得來的魔力，正在血管中沸騰著，幫助它抵禦天道威壓。
    終於，大白來到了兩人身邊。此時的葉蒼瀾已經完全被傅念遲左手冒出的純白觸須包裹了，隻露出一雙眼睛和小半張臉，他眼中鐳射光線不再，流露出的神情是那般堅定。
    大白張開嘴，咬住了傅念遲。
    它鋒利的牙齒並未給少年帶來疼痛，似乎是提前察覺到了大白的意圖，蔓延的觸手包裹住了傅念遲雙腿，充當著夠格的緩衝墊。
    大白收斂翅膀，整隻獸都掛在了兩人身上。
    葉蒼瀾螺旋上升的速度再次以肉眼可見的程度降低，巴特曼見狀，趕忙攜帶著小狼來到大白身邊，用力揪住它背部蓬鬆的毛發，增加一些重量。
    等等，竟然是有效的嗎？！
    掌教震驚地無以複加，他感覺到了臉頰疼痛，呆滯地伸手去摸，才發現自己的下巴已經長大到了脫臼的程度。
    掌教手掌用力，哢的一聲，把下巴托回去。
    原來類似於修仙者飛升的仙人歸位，竟然是能夠被阻止的？！？！？！？
    看到傅念遲拚命挽留，葉蒼瀾竭力對抗，而他們的靈獸衝鋒幫忙的情形，一股熱血突然湧上掌教心頭。
    他已經一千多歲了，早就不是經常腦子一熱的毛頭小子。
    可現在，他突然很想同樣衝上去，為這絕不可能發生的事情，添上一把火。
    當然了，準確來說，是為自己那可憐的徒弟搭把手。
    在最危險的時刻，他沒能及時趕到，現如今，總能力所能及地幫些忙吧。
    掌教雙腳猛然蹬地，傾刻間騰空而起，他將靈力聚攏在周身，大乘期巔峰修士對天道的理解讓他足以扛住那股強悍壓力。
    他雙手緊貼身側，兩腳並攏，整個身體保持一條直線，盡可能降低威壓對自己造成的阻力，在三清閣所有弟子們的驚駭注視下，靠近了化作檮杌的大白！
    然後張開雙臂，抱住了它毛茸茸又格外粗壯的後足。
    “天啊！”
    “掌教這是在幹什麽？”
    “究竟啥情況啊？有人能解釋一下嗎？”
    “好像突然有兩道光發出來，就有人開始上天，大家都在拚了命的阻止……”
    “就連掌教都去了，肯定是很嚴肅重要的情況吧。”
    “是不是要阻止那個人飛上去？”
    “我們能不能稍微幫幫忙？”
    紛紛議論聲中，原本正在講堂中上課的慕容芷琪、簡唯楓和餘清雲站在小廣場上，目瞪口呆地見證了這一切。
    他們當然認出了已然被白色藤蔓包裹不斷向天空飛去的身影，是葉蒼瀾，所有人都在努力地想要把他拉回來。
    可葉蒼瀾不是死了嗎？要是沒有仲孫縱長老做處理，幾天過去屍體都應該要開始臭了。
    怎麽會發生如此奇特的情形？
    他們搞不懂原因，但又不是傻子，現在的葉蒼瀾明顯死而複生，並且作為朋友，無論發生什麽，他們當然得去幫忙！
    “我衝了！”
    慕容芷琪大喊一聲，率先飛身前去，簡唯楓二話不說緊緊跟上，餘清雲唉唉叫了兩聲，一邊喊著“你們也太衝動了不會有啥生命危險吧！”一邊衝得比誰都快。
    有檮杌和掌教扛住威壓，落在他們身上的光輝是咬牙可以抵擋的程度。
    隻是飛到最後，也很難控製住身形了，慕容芷棋拚盡全力地伸出手，用力抱住掌教的小腿，期間還差點把掌教的鞋給拔下來。
    簡唯楓抱住掌教的另一條腿，餘清雲掛在大白的前足，隨著身形的上升發出慘叫。
    “他們怎麽過去了？”
    “好像上升的速度又慢了點。”
    “也就是說確實有用的對吧？走，咱也去幫忙！”
    這群身處名門正道一身正義感無處發泄，頂多二十餘歲，又沒經曆世間險惡，懷有一腔熱血的少年少女們紛紛興奮地衝上前。
    很多時候事情就是這樣，一旦有人率先開頭，大家就會如同羊群裏被頭羊帶領的羊，不顧一切的想要匯入洪流，盲目跟隨。
    成百上千道弟子們的身影衝向落語峰，轉眼之間大白身上就掛滿了人，大家哇哇叫著，後一個人抱著前一個人的腿，就像故事裏的猴子撈月，長長的向著
    於是乎，身形龐大的大白咬著傅念遲，成為了風箏的本體，而懸掛在他身體上的眾人，宛若後麵的流蘇，還在非常形象地搖擺晃悠著。
    聞笙站在樹頂，注視著眼前情況，半句話都說不出來，唇角和眼角一起抽搐。
    全麻。
    傅念遲和葉蒼瀾能幹出這種事她一點都不驚訝，怎麽三清閣裏的大家也都是這樣啊？！
    說好的正道魁首，清冷出塵呢？
    你們這個樣子要是被旁人看到，會成為全修真界的笑柄的！
    她定了定心神，盤膝坐下，雙手結印，盡己所能地感知著正在激烈扭曲變化的天運。
    從天而降的光芒本來是隻要把葉蒼瀾一個人吸回去的，然而這下負重實在太多，上升的速度越來越慢，越來越慢，最終在半空中，出現了速度為零的節點。
    然後，“風箏”整體開始向下移動。
    在烏漆嘛持之以恒的吸收下，光芒愈發暗淡，終於不再籠罩在葉蒼瀾的頭頂。
    這一刻，來自天空的吸力終於消失，屬於天道的龐大威壓做出了無可奈何的妥協。
    大家在空中停頓了一瞬。
    然後呈現自由落體之勢，向著地麵墜落。
    “哎呀呀呀…… ”
    “誰踩到我了。”
    “快把你的手拿開！”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啊！”
    霎時間眾人七葷八素地摔倒在地，情況格外混亂，大家手忙腳亂地收拾著，卻感覺到龐大的陰影自頭頂籠罩而來。
    抬頭一看，好家夥，那隻渾身冒著金光的巨獸也在墜落，要是被它砸在身上，估計所有人都要被壓扁！
    於是大家慌忙四散著逃開。
    按理說，所有人當中最為姿態優雅的，應該是修為高深的掌教。
    然而事與願違，可不要忘了他兩條腿還分別被慕容芷棋和簡唯楓抱著呢。
    身為三清閣之首，掌教自然不可能用暴力方法把這倆人踹下去。
    所以他毫無風度可言地摔倒在地，啊，真是熟悉的感覺呢，自己這把老骨頭已經有一千多年沒摔倒過了吧。
    檮杌龐大的身軀徑直地砸在了他們身上，眾人陷在柔軟的毛發中，還沒來得及感受驚人的重量，就隻覺籠罩在上方的陰影驟然消失了。
    一隻白色的貓掉在掌教懷裏。
    原本趴在檮杌後背上的巴特曼和小狼也因此落下，砸在剛剛勉強爬起來的餘清雲後背，讓他再次臉朝下的摔了個狗啃屎。
    整個過程中姿態最為優美的，隻有被白色觸須固定住身形的傅念遲和葉蒼瀾。
    雙腳重新觸碰到地麵，烏漆嘛迅速回縮，葉蒼瀾的全部麵龐從觸須的掩蓋下露出，然後是脖頸，肩膀和胸口。
    衣料之下將空腔填滿的，不再是防止屍體腐爛的玉髓，血肉重新充盈，讓一切都變得溫暖起來。
    葉蒼瀾張開雙臂，將還在怔忪之中的傅念遲一把抱在懷中。
    這是個非常用力的擁抱。
    也是個相當溫暖的擁抱。
    傅念遲從來沒像現在這樣，在葉蒼瀾身上感受到同自己如此貼近的體溫。
    虛弱的身體總讓葉蒼瀾比他要涼上一些，亦或者是生病時產生不正常的高熱。
    同樣，他也是頭一回感受到如此堅定的力度，甚至都讓自己的呼吸困難，曾經瘦弱的手臂格外有力，甚至都能隔著衣料，感受到繃緊時的線條。
    傅念遲閉上雙眼，將臉埋進葉蒼瀾的頸窩，對方抬手摸著他的頭發，帶著笑意的聲音沉沉響在耳邊：
    “久等，我回來了。”
    傅念遲本來以為守靈的前兩天，他就已經把眼淚流得差不多了，可一聽到葉蒼瀾說出這話，溫熱的液體還是不住滾出眼眶。
    他強行忍住，用力在葉蒼瀾的肩膀上蹭掉眼淚和鼻涕，狀似平靜地抬起頭來。
    少年扯動唇角，終於露出了這些天以來的第一個笑容：
    “嗯，歡迎回來。”
    掌教把懷裏的大白放下，對著葉蒼瀾拱手：
    “恭賀仙尊歸位。”
    “承蒙掌教這段時間的照顧。”葉蒼瀾笑著看向旁邊目瞪口呆的三位同窗，“也多謝大家幫忙。”
    “啊？哦。”慕容芷棋除了笑，不知道還能做些啥，正常情況下自己關係很好的朋友死而複生，她肯定會激動的熱淚盈眶，嗷嗷叫著撲過去給對方一個擁抱。
    可是聽到掌教說的那句“恭迎仙尊歸位”，縱然難以置信，她也把具體情況猜了個七七八八。
    離譜，實在也太離譜了吧！
    和他們一起上過三個月的學，身體虛弱到一碰就倒一走就喘，據說從小就是個病秧子的昭王爺，竟然是……仙尊？
    雖然神仙下凡渡劫這種故事大家都聽過很多了，可誰也沒想過，有一天竟然能發生在自己身邊。
    慕容芷琪突然感覺一陣陌生，雖然葉蒼瀾還是和原來一樣，不，準確來說，因為重獲仙身，他不再那麽蒼白虛弱，整個人變得更加英俊，眼中含笑時，霽月光風，仙姿出塵。
    可，可他現在是仙尊唉。
    話本子裏不都說了嗎，神仙渡劫的經曆對他們而言，隻是漫長生命中的一段小插曲，甚至說有的神仙還能夠將神魂分成幾十縷，分別落在不同的凡軀，有著各自截然不同又互不相幹的經曆。
    她收藏的話本子裏就有一本是這樣的設定，主角的每一縷神魂都和人談了戀愛，等到順利歸位，才發現自己同時和幾十個男的成婚了。
    想到這裏，慕容芷琪突然意識到了一個相當嚴肅的問題。
    既然葉蒼瀾重獲仙身，也就表明著剛才突然從天而降的白光，以及他莫名其妙地轉著圈兒上升，其實是在回歸天界。
    而完全處在狀況之外的大家看到掌教好像在試圖阻止，全都一窩蜂地湧了上來，把他活生生地給拽回了地麵。
    慕容芷琪額角流下了一滴冷汗。
    她好像……一不小心幹了不得了的事情啊！
    “哇！你這是重新活過來了嗎？”
    餘清雲想的倒是沒慕容芷棋這麽多，看到葉蒼瀾重新活蹦亂跳，他當然高興：“怪不得傅念遲當初不讓我們一塊幫忙守靈，是不是早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出？”
    簡唯楓適時的伸出手，拉住了還想要繼續追問的餘清雲。
    作為三人裏麵最為成熟的，簡唯楓同樣激動，卻也知道現在這會兒，應該把時間留給當事人們。
    所以簡唯楓隻是笑著道了聲“沒事就好。”
    “傅兄和葉兄肯定累了吧，趕緊先去好好休息，等緩過勁來，咱們一起喝酒，詳細聊聊。”
    “嗯，一定的。”傅念遲用力點頭。
    簡唯楓左手拽著慕容芷琪，右手拉著餘清雲，離開了原本是靈堂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