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苦肉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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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找到合適的人物參考後,季皊當天便沒有再去找導師。
    一整個下午,他都待在畫室裏翻閱裴放的照片來尋找靈感,最後終於選出了一張最有感覺的側麵照,打算在這個角度的基礎上構思接下來的結構和布局。
    晚上五點半,原熠準時來到華大門口接人。
    因為他的車子基本上每天晚上都在校門口出現,華大的學生早看習慣了,雖然走過時會多看幾眼,但也不會特別在意。
    除非是正趕上季皊出現,原熠下車給人開門,一些新的cp粉才會拿出手機遠遠拍上幾張,老cp粉都不愛拍了,手機裏全是,沒新意。
    但今天卻不一樣,原熠的車一出現在校門口,一眾恭候他多時的學生就狐獴似的盯了過來。
    原熠和季皊不同,季皊隻是會習慣性的放空,有點以此來回避與陌生人來往的嫌疑,但原熠在這個世界卻是真真正正的目中無人。
    在季皊的身影走出校門前,他一直都在百無聊賴地翻閱著手機,季皊出來後,他才收起手機,先一步下車幫他拉開了車門,怕他碰到腦袋,還貼心地用手擋住了上方的橫梁。
    因為確定了課題作業的方向,季皊上車時,整個人的狀態和平時明顯不太一樣,那張清透白淨的小臉紅撲撲的,漂亮的眼眸裏不再霧色藹藹,而是水色盈盈。
    或許是因為從裏到外都太過幹淨的緣故,即便隻是在情緒激動的時候,季皊的臉頰都會微微變紅發燙,
    上車之後,原熠先是摸了摸那白裏透紅的臉頰,又貼上手背幫他降溫,好奇地問:“寶貝,今天發生什麽了?”
    問雖然是問了,好奇卻是假的。
    原熠大抵能猜得出是什麽,無非就是昨天收到的課題作業有了進展之類,換做其他事情,季皊不會有這麽大的情緒波動。
    果然,他剛問完,季皊就回答說:“課題作業,今天找到了很貼合主題的參照物。”
    即便猜到了,親耳聽季皊從嘴裏說出來時,原熠還是會有點忍俊不禁:“是麽,那可太好了。”
    何江灣將攻略季皊理解成了競爭者無數的大難題,殊不知在原熠看來,競爭者反而是最輕鬆的問題。
    尤其在兩人結婚之後,這就更是他完全不需要考慮的問題。
    因為季皊的心思實在太過簡單,簡單到不管再怎麽引人注意,自身都是曖昧的絕緣體,根本不可能主動和誰產生聯係。
    季皊微信裏那幾個人名,原熠閉著眼睛都能背出來,頭像都是他給改的情侶頭。
    黑色轎車四周,一群“狐獴”還在抻著脖子竭力朝車子裏看,試圖透過那深色的玻璃貼膜傳達給原熠一些訊息,更有甚者暗示性十足地對著車子舉起手機,想讓原熠趕緊回去看看論壇。
    奈何原熠多少有那麽點不識好歹,隻當是季皊今天誘人的模樣吸引到了更多人關注,上車後還有不死心的人在那偷拍。
    他難得掃過一次人群,然後就憑借絕好的記憶力,從中認出了幾個過去三年在學校各處蹲點等著記錄他和賈童畫交手的閑人。
    一群什麽玩意兒...?
    原熠臉色一沉,踩下油門就走了。
    等車子離開“狐獴”的視野範圍後,華大校門口安靜了好半天,才終於有人忍不住開口。
    “你們說,原熠應該接受到信號了吧...?”
    “肯定啊!我脖子都快抻閃筋了,他再看不見,那我看他就是不想過了!”
    “說真的,我感覺他沒看見,他來學校這麽多回,就沒瞅過咱們一眼。”
    “算了,不管他了,還能離咋地。”
    “也是,反正也離不了,偶爾磕磕大寶貝和別人也挺刺激,先整個一周的限定cp!”
    今天華大發生的事最終也沒能傳到原熠耳朵裏,怪也怪不得別人,隻能怪他自己太自信。
    但凡他打開微信裏源源不斷的消息瞧上一眼,都不至於被蒙在鼓裏,奈何他當初在校時期加過的“好友”太多,一個個的天天在哪偶遇季皊了都要特意告訴他一聲,這種人一多,每天的消息簡直無窮無盡,所以平時他除了會看一眼賈童畫的消息,其他的一律不會點開。
    殊不知賈童畫自顧自地給裴放打上了‘白給’的標簽,再加上也知道季皊搭理對方的原因,和原熠的關係本身也算不上好,所以壓根就懶得和他提。
    當晚兩人回到家後,季皊還處於情緒的高漲期,進門就跑進自己的畫室去了,原熠也沒跟過去,懶洋洋打了個哈欠之後,老樣子開始準備晚餐,因為季皊不在,全程麵無表情。
    中途在衝洗菜刀的時候,他眼神微微一動,然後從廚房探出頭,遠遠朝大門緊閉的畫室望了一眼。
    屋內一片靜謐,季皊還窩在裏麵。
    原熠收回腦袋,比劃著菜刀就在指尖上劃了一道,感覺出血量不太夠,特意把水龍頭調成熱水衝著,另一隻手拿起鍋鏟,有條不紊地把剩下的菜給炒了,全程依舊麵無表情。
    等一切就緒,他皺眉看著血淋淋的手指,又感覺好像有點誇張,季皊膽子那麽小,說不定再嚇出什麽陰影。
    這麽一想,他又調回冰水,衝到傷口發白,隻能零星擠出幾滴血珠後才停下。
    然後走到畫室門口敲了敲門,柔聲喚了句:“寶貝,吃飯了。”
    就算再怎麽專注於自己的世界,季皊不會讓身邊的人等候太久,除了起床之外,其他事情上幾乎不需要別人的催促,到了那個時間點,他就會非常自覺。
    就比如說之前約定一周做一次後,每到周末,季皊洗過澡後,都會非常自覺地在床上躺平,自覺到有時候就連睡衣扣子都給你解開。
    所以原熠叫過他一分鍾不到,他就從畫室裏走了出來,洗過手後,乖乖巧巧地坐在餐桌前,眼底還蕩漾著意猶未盡的神采。
    原熠問:“畫的怎麽樣了?”
    季皊道:“我大概想好要怎麽畫了,明天就可以開始了。”
    原熠倒了杯水遞給他,季皊想也沒想就去接,拿過水杯後,幾乎一眼就注意到了沾到透明玻璃壁上的那抹殷紅。
    他眼神一頓,然後忽然朝原熠的手看了過去,原本正打算和原熠說起這次的課題是他鮮少觸及的人物領域,在發現原熠的手指受傷了以後,腦子空白了一瞬,將想說的話統統忘到了腦後。
    “你的手受傷了?”
    原熠覺得手上一點小傷無所謂,但在身為畫家的季皊眼中,手指幾乎就是身上最重要的部位。
    尤其是右手,一旦受了傷,就代表在傷口恢複的那段時間,再也無法勾勒出精細的作品來。
    在確定了原熠劃傷的部位是指尖後,季皊連飯也顧不上吃,起身就走到了他跟前拿起那隻手細細檢查起來,動作小心翼翼,表情緊張兮兮。
    眼見著他眼底那對畫畫的熱忱一點點轉換成了對他的傷處的擔憂,原熠瞳孔微微縮緊,下意識反握住了他的手。
    “你別動!”季皊甚至為此低斥了他一句,看見傷口處再次冒出血珠,急忙就要去找紙巾。
    原熠再次反手抓住他說:“沒關係,一點小傷,根本沒感覺。”
    在危險世界穿梭得多了,原熠還真不太擅長用苦肉計來賣慘,很隨意地含去了指尖的血珠。
    “這不就好了,等會兒都找不到了,先吃飯吧。”他正說著話呢,就像故意打他臉似的,那處小小的傷口竟又顫顫巍巍溢出了一滴血珠。
    原熠這慘賣的自己都覺得小題大做,抬手就要往圍裙上抹,半路突然被一雙溫涼又細膩的手給抓了回去。
    季皊一臉不讚同地說了句‘那樣會感染’,接著忽然低垂下頭,將他受傷的手指放在唇間,輕輕含去上麵的血珠。
    季皊的嘴唇原本就紅潤,此刻唇珠上不可避免地又染上了一點殷紅色的血跡,很快就被他用舌尖舔去了。
    這一幕看得原熠眼神一陣發直,就連呼吸都亂了拍。
    確定這次沒有鮮血再流出來後,季皊才放心地放下手道:“好像不流了,你以後小心一點。”
    說罷,季皊便準備回去座位吃飯,剛要離開,原熠忽然朝他靠近了半步,他不得不朝後退去,後腰卻抵上冷硬的餐桌。
    季皊微微怔了怔,有些疑惑地抬頭看去:“原熠?”
    原熠:“嗯?”
    原熠如夢初醒:“剛才腿有點麻,沒站穩,好了寶貝,吃飯吧。”
    他不好意思地朝季皊笑笑,後退讓開了路,然後拿著季皊被弄髒的杯子去了廚房,重新幫他又換了杯子倒了杯水。
    吃過晚飯,季皊就又去畫室構思去了,晚上九點鍾,原熠準時去叫他休息,季皊很聽話的停了筆,洗澡上床後,卻因為大腦控製不住地往下構思,在床上翻來覆去也睡不著。
    直到晚上十點半,他都沒能睡著,翻了個身麵朝天花板,用手指在虛空中淺淺的勾勒了幾道,借著臥室夜裏也不會關閉的暖色燈光,有一下沒一下地在腦中描繪著後續。
    就在這時,一條長臂忽然從身畔伸出,一把就將他撈進了懷裏。
    季皊嚇了一跳,原熠都有半個小時沒動過了,他還以為早就睡著了。
    原熠:“不要動了,快點睡,明天不是還要早起?”
    季皊這才想起明天還要去幫忙社團的招新,應了一聲,這次是真的閉上了眼睛。
    他是打算睡了,但原熠卻從後抱著他沒放,還抱得越來越緊,稱不上細軟的發絲擦得脖頸有些發癢,季皊很不自在地掙紮了起來,正想說話,原熠卻忽然埋在他頸間深深吸了兩口,接著起身就衝去了浴室。
    季皊不明所以地回過頭,喚道:“原熠?”
    浴室的門已經關上了,隔了好一會兒,門後才隱約傳出了原熠有些沙啞的嗓音。
    “沒事,今晚太熱,我衝個涼。”
    “你先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