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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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圓月懸空,皎皎照夜。
    花了一個白天的時間在廢墟之上搭了一座簡陋的小木屋,兩隻小崽子坐在院子裏,仰頭望著屋頂上的人。
    謝危就站在那裏。
    他伸出一手輕攬月華,細細的感應了下,道:“感覺靈氣變濃鬱了。”
    孔維晃了晃腦袋,不太在意,“也就一點而已,月圓之夜天地之氣交匯,靈氣是比平常濃鬱一點,但和幾百年前比差的遠了。”
    “幾百年前?”謝危打趣的看了他一眼,“你又沒活那麽久,幾歲的小屁孩怎麽說話老氣橫秋的。”
    孔維一滯,隨即又不服氣的叫嚷起來,“這都是常識了好嗎?天地有缺,法則不顯,靈氣流失,萬物同悲,這十六個字是個小孩都知道吧?”
    謝危一怔,連忙在原主記憶裏翻找起來,發現的確有這麽一回事,隻是這件事被原主慎之又慎的壓在了記憶的最底下,像是最珍貴的,不容觸碰的逆鱗。
    原主記憶裏說,遠古種族發現天地有缺後,曾經舉世界之力共同修建了一座神宮,名為磐月神宮,所有的遠古種族都去了神宮,沒再出來過。
    傳聞裏麵是修真界的世外桃源,法則完善,靈氣濃鬱,進去之後就可立地成仙,甚至可以彌補大世界的法則缺失。
    或是為了權力,或是為了長生不老,或是為了傳承,所有人都想進去一探究竟。
    但磐月神宮外圍被一層至高法則圍繞,在法則不顯的當下無人可以參透,進去的唯一辦法便是現存於世的遠古血脈。
    從遠古遺族體內的遠古真血裏提取祖先所領悟的法則,幫助開啟磐月神宮。
    “嘶!”
    謝危一臉牙疼的喃喃道:“這也太殘酷了,這是在剝奪傳承啊!”
    斷人傳承,不共戴天。
    這修真界怕是難得安寧。
    正這麽想著,忽聽不遠處傳來一聲低低的,樹枝被踩斷的聲音。
    謝危眉梢一挑,“來了!”
    院子裏的兩隻崽子立刻站起了身,警惕的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然而就在這時,從多個方向同時響起了同樣的聲音,“啪啪啪啪啪”,粗細不同的樹枝被同時踩斷,與此同時,很多隻肥碩的田鼠一起從林子裏衝了出來,朝著四麵八方不斷衝刺,製造的雜音完全掩蓋住了來者的聲音。
    謝危表情不變,隻是閉上了眼。
    孔維冷哼一聲,仰起頭一聲尖利的鳴叫,屬於大妖幼崽的強橫氣息瞬間鋪散開去,田鼠的動作有一瞬間的僵硬,接著嘩一下朝四麵八方猛地散開。
    就在這噪音達到最高的一刻,一道黑影無聲無息的接近了院落。
    謝危倏然睜開了眼睛。
    他身影微閃,下一刻便出現在兩隻崽子身邊,手在空氣裏看似隨意的一探,兩指之間便多了一條手臂粗的毒蛇。
    他“嘖”了一聲,表情微冷,“原本不太想用刀的,這是逼著我用啊。”
    他另一隻手在毒蛇嘴裏一抹,兩顆毒牙便被拔了下來扔在了地上,再隨手一扔,毒蛇落在地上倉惶逃去。
    司昆多少有點意外,“你不殺它?”
    謝危抬手給他倆罩了好幾個防禦結界,一邊道:“還不確定他的意圖,我還不想和他結仇太深,孩子嘛,總得給一個機會的。”
    司昆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心道:如果不是裝的,這心胸倒還挺寬廣的。
    謝危可不知道小崽子在想什麽,他檢查了下結界,確定短時間內攻不破,這才滿意的一拍手,“好了,你倆在這待著,我去抓他回來。”
    孔維哼笑著問:“知道他在哪了?”
    謝危一笑,“差不多。”
    林子深處,月光照不到的地方。
    葉懷坐在樹幹上,聽著身邊的小蛇“嘶嘶”的鳴叫聲,半晌睜開眼,冷笑道:“失敗了?那就怨不得我無情了。”
    他身邊蛇群環繞,每條蛇嘴裏都銜著一枚火石,目露森寒的看著前方小屋的方向。
    “準備好了的話,”葉懷緩緩勾起嘴角,獰笑道,“那就扔吧。”
    蛇群一瞬間直立起身子,脖子後弓開始蓄力,眼看就要扔了出去。
    “你信不信你扔出去後,這些火石會原樣彈回來?”
    半空響起一道懶洋洋的聲音,讓蛇群瞬間警惕的抬起了頭。
    就見高處的樹枝上,一道帶著半邊麵具的紅衣身影半坐在那裏,一條腿垂著,一條腿撐起,肩上隨意的扛著一把紅色大刀,正似笑非笑的看著這裏。
    葉懷的表情並沒有絲毫變化,就像謝危出不出現對於他的計劃都沒有影響。
    他不屑的嗤笑一聲,“裝神弄鬼,有本事就來抓我,沒本事……”他瞳孔霎時間收縮成窄窄一線,厲聲道,“那就去死!”
    霎時間所有的火石統統朝謝危扔了過去。
    謝危輕歎口氣,“怎麽就這麽熊呢。”
    昨天情況突然來不及準備,不代表到現在他還沒辦法對付這小小石頭。
    他抬起手,掌心金紅光芒一閃,下一刻,火石之內剛剛燃起的紅色紋路瞬間熄滅,所有威力強大的火石都變成了普通石頭,他再隨手一揮,火石頃刻間燃起熊熊烈火,以更恐怖的速度流星雨般朝地上落去。
    葉懷瞳孔一縮。
    他豁然一下從樹枝上站了起來,然而支撐他下半身的不是雙腿,而是一條青金色的粗壯蛇尾。
    那巨大的蛇尾往半空狠狠一掃,所有樹枝攔腰折斷,粗硬的鱗片撞擊上燃燒的火石,甚至一點傷痕都沒留下。
    就這樣幾下簡單粗暴的揮舞,所有的火石便都被掃到了一邊去,落到林木深處瞬間燃起滔天大火。
    謝危皺著眉頭站起身來,抬手一揮,所有燃起的火焰受他控製全都升上了半空,因為沒有依附物,便漸漸熄滅了。
    葉懷喘息著,惡狠狠的看著謝危,“你找死!”
    謝危歪了歪頭,唇角緩緩勾起一抹興奮的笑。
    “找不找死的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一句話,”他緩緩道,“對付熊孩子,就得用比他更熊的方式。”
    一道金紅色的刀光從上至下猛然落下。
    葉懷冷笑一聲,悍然迎了上去。
    “鏘鋃!”
    堅硬的蛇鱗與鋒利的長刀狠狠.碰撞在一起,在蛇鱗之上留下一道長長的白印。
    附近的蛇群紛紛逃竄開去。
    林子裏青金色光芒與金紅光芒以極快的速度互相對撞,“砰砰砰”的聲音不絕於耳,不時有樹木倒塌的聲音響起。
    葉懷的所有攻擊招式全在於他那條粗壯堅硬的蛇尾,像是鞭子一樣,近身戰並不適合他,雖然往日靠著強橫的身體可以無往不利,但可惜遇到的是謝危。
    身為一名戰術訓練總教官,謝危的一身格鬥技術都是從槍林戰雨和與異獸的搏鬥中實打實鍛煉出來的,麵對著葉懷的攻擊就像一個孩子拿著槍在威脅大人,除了那條尾巴太強大有點麻煩,其它的都不是問題。
    瞅準一個間隙,他趁著尾巴抽出還沒回防的功夫猛地衝上前去,用刀背劈開那同樣強勁有力的一雙手,猛一個旋身上踢!
    “嘭!”
    葉懷狠狠摔倒在地,隨即胸口一痛,謝危以膝抵胸將他牢牢按在地上,厚重的刀背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抓到你了。”
    謝危微笑道,“現在可以好好說話了嗎?”
    葉懷狠狠地喘息著,眼神陰狠的看著謝危,咬牙道:“說個屁!”
    粗壯的蛇尾對著謝危的後腦勺猛地拍下!
    “嘭!”
    “啊——!”
    葉懷慘叫一聲,蛇尾無力的摔在一邊,上麵有一道被刀劃出來的血痕。
    不深,但皮肉外翻,還有淡淡的焦痕,看著有點恐怖。
    “我不是傷不到你,隻是我不想對一個孩子太過殘忍。”謝危緩緩收回長刀,淡淡道,“你要是再折騰,我可不客氣了。”
    葉懷慘白著臉,聞言卻是嘲諷的慘笑起來,“不客氣的究竟是誰啊,你們這些殘忍的劊子手,休想我再相信你們!”
    謝危皺眉看著他,“我們之間應該是有什麽誤會,我想我並沒得罪你,是你無緣無故放火石炸我們的。”
    葉懷冷冷道:“等你動手的時候,一切就遲了。”
    謝危覺得和他無法溝通,總感覺兩人說的不是一件事。
    他頭疼的揉了揉眉心,想著該如何讓這孩子放下戒備,分神的一瞬間,葉懷一閉眼又一睜眼,他的右眼變成了金燦燦的黃色,左眼則比之前更加幽黑深邃。
    他一臉猙獰道:“去死吧!”
    一金一黑兩道光芒猛地從眼中射出,交匯成一個太極圖。
    “轟!”
    謝危頓覺體內靈氣暴.亂一般躁動起來,就像是陰陽顛倒一般,本該聚陽的地方變得陰寒一片,本該聚陰的地方變得熾熱一片,氣血倒逆,靈台混沌,整個人神經都差點錯亂了,如果不是他心理素質格外強大,都忍不住想自爆解脫。
    這是一種恐怖的,讓人顛倒三觀是非人生命運的錯亂感,防不勝防,完全無法抵抗。
    然而還沒等他想辦法去壓製,丹田之處突然竄出一股霸道至極的金紅色火焰,那火焰沿著經脈迅速流轉全身,把經脈之中滲入的金黑二色霧氣全部一口吞入。
    整個過程也就是一瞬間的事,謝危回神的刹那間,頓覺頸間一股風聲襲來,他下意識抬手,一抓又一捏,“哢嚓”一聲脆響,骨骼脫臼的聲音清晰回蕩在耳邊。
    “啊——!”
    葉懷猛地一聲慘叫,臉色一瞬間慘白至極,他驚疑不定的看著謝危,喃喃道:“怎麽會……你怎麽沒事?”
    謝危的臉色也不太好,剛剛真是千鈞一發,差一點就被這小子給反將一軍了。
    他捏著他脫臼的手腕,冷聲道:“看來是我對你太寬容了。”
    葉懷不為所動,一金一黑的眸子看著他,觀察了半晌,突然冷笑一聲,“你不是完全沒事的,你現在的靈力應該還是很混亂,你確定你還要繼續和我僵持下去嗎?我的天賦還可以發動一次,陪你在這浪費時間無所謂,但你身邊帶的那兩隻崽子可就難說了。”
    謝危一眯眼,“怎麽說?”
    葉懷微微一笑,好整以暇道:“我剛剛已經把蛇群派出去了,你猜那倆崽子可以堅持住幾輪火石的轟炸?”
    謝危頓了頓,緩緩道:“我不該對你留情的。”
    葉懷“呸”了一聲,不客氣的嘲諷,“誰需要你留情了,假惺惺的劊子手!惡心!”
    謝危眯了眯眼,對著他的臉猛地一掌拍了下去。
    葉懷下意識閉上了眼。
    良久,臉上卻沒傳來疼痛感,倒是額心湧上一抹溫熱的觸感。
    葉懷睜眼一看,就見謝危一指緩緩從他額心離開,指尖還閃爍著一點金紅色的光芒。
    他輕歎口氣,淡淡道:“你好自為之吧。”
    話落,手腕一轉,把手裏那隻脫臼的手腕複位了,隨即站起身來,最後看了眼地上的少年,轉身便離開了。
    葉懷不自覺摸了摸額心,隱約摸到一個火焰的紋路,氣得他跳了起來破口大罵:“呸!你給小爺身上打了什麽烙印?你給我抹了去!別以為你放了我我會感謝你,我遲早會拿火石砸死你!”
    “那麽大一個美人,砸死豈不暴殄天物了?”
    一道輕飄飄的聲音忽地在林子裏響了起來。
    葉懷謔地轉身,一金一黑的雙眼猛地射出兩道光線,就想故伎重演,卻被一麵金色的鏡子擋住了。
    邵元清一身薄紗青衣,仙風道骨般從天而降,麵露微笑看著麵前渾身警惕的少年,“你的天賦已經用了一次,我這麵玄元鏡可擋你一次天賦,三天之內你是用不出來了。”
    他微笑道:“你沒底牌了。”
    葉懷渾身僵硬,拖著巨大的蛇尾緩緩後退,手裏不知何時又握了一塊拳頭大的火石。
    邵元清輕歎口氣,搖了搖頭道:“那些小把戲對我無用,你把唯一能幫你的人給氣走了,真是可惜啊。”
    葉懷震了震,猛地睜大了眼睛。
    邵元清笑道:“忘了告訴你,他和我不是一夥的。”
    葉懷深吸一口氣,冷笑道:“不是一夥的,不代表目的不一樣!我不會再信你們這些騙子了!”
    邵元清一攤手,“正好,我也不需要你的信任,我隻需要達成我的目的就夠了。”
    葉懷瞳孔一縮,蛇尾在地上輕輕擺了擺,整個身體眼見著竟是緩緩沉到了地麵之下。
    邵元清輕飄飄丟了張符紙進去,地麵瞬間變得堅硬如鐵,把葉懷的半邊蛇尾都卡在了地上。
    他微笑道:“除了你那詭異的天賦,我還真沒怕過你什麽,你逃不了啦。”
    他一揮折扇,青色靈力化成風刃圍繞身邊,隨著他向前一指,猛地飛了過去。
    “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