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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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真界永遠是熱鬧的修真界, 一茬子事完了又一茬子。
    據說最近又發生了一件事。
    遠古早已滅絕的大地金焱獸竟重新現世,如此龐然巨獸自然引來各派爭鋒,但驚奇的是, 這巨獸最後沒落入道門任何一派之手, 反而被魔主收入囊中。
    這消息剛一出來的時候,整個道門可謂是炸翻了天。
    大地金焱獸現身的萬山嶺可是屬於仙門內地,聽說最後仙主也來了,怎麽就能落入魔主之手呢?
    這還是仙主嗎?這不憑白矮了人一頭嗎?
    而且, 據可靠消息, 金法宗宗主已晉階大乘, 也去了萬山嶺,兩個大乘幹不過一個大乘?
    這也太給仙門丟臉了!
    就在仙門一片震蕩之時,整個修真界默默的開始流傳出一堆留影石,留影石中都是同一個畫麵。
    正是謝危怒戰金灼厭的那場戰鬥。
    畫麵之中, 往日那個隻會到處勾引人, 連一點法術都不會的廢物少主搖身一變,變得悍利又張狂,完全和往日是兩個不同的極端。
    不光性格變了,修為也變得深不可測,甚至還把金灼厭給揍翻了。
    隻出了一刀。
    劈山裂海。
    那道刀光徹底震撼了所有人, 有人說是法器自身所藏刀光, 有人說是天賦絕倫, 有人說是被奪舍了, 但當另一塊證明謝危身魂一體的留影石流出後,這一部分人就都沒話說了。
    盡管再不情願, 再不想相信, 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認一件事:
    雖然不知原因, 但那位少宮主是真的變了,變得更……吸引人了。
    至於金焱獸最後為何落入魔主手裏,據當時在場的人說,是禦獸宗的人最後的托付,將偌大的巨獸送予少宮主,謝他的守護之恩。
    這樣一來,眾人就沒話說了,歲還有些流言蜚語說仙主怕了魔主,但影響也不太大。
    大夥兒都在說關於少宮主的事情,畢竟這事太神奇了。
    “我覺得他以前肯定是藏拙!他才多少歲,二十五歲?這就能幹趴大乘了?最年輕的大乘也就是明尊吧,那也是一百二十歲才到大乘的!”
    “藏拙?你覺得這一身悍利狂傲的模樣能裝成以前那個柔媚嬌弱的模樣?這完全就是兩個性格吧!你讓一個強者去裝弱者有什麽必要?他爹可是魔主!”
    “之前他還一直躲合歡宮,非得魔主親自去抓才被迫回宮,總覺得這其間有什麽貓膩。”
    “唉,拋開別的不說,你們不覺得他如今的模樣很……吸引人嗎?”
    “嘶!我早就想說了,那臉本就是世間極品,之前那副模樣美則美矣,但總歸少了點靈氣,看著別扭,現在這模樣,我是個男人看了都有衝動!”
    “就是不太會收拾自己,稍微打扮下肯定更好看。”
    “你們沒聽說嗎?上玄門的淨月仙子公開表明說非他不嫁了!”
    “嗨!這算什麽,很多大門派的男弟子都很欣賞他,不對,欣賞這個詞我覺得過於內斂了,說愛慕更合適。”
    “別說,雲霄君竟然也和他站在一起了,以前不還是嫌棄得要死嗎?甚至還要追著殺人呢。”
    “肯定也是被他吸引了,要是給我個機會,我也……”
    魔門,合歡宮。
    闕殷懶洋洋的坐在高座上,手裏把玩著一根金紅色的羽毛,聽著底下弟子一條又一條的匯報。
    紫魅衣道:“大致就是這樣,現在外麵對小師弟的風評都轉過來了,還吸引了很多愛慕者。”
    粉霞略有些憂慮,“就是小師弟性格大變修為猛增這件事沒法解釋,長此下去,怕有心人會作出什麽文章。”
    闕殷抬了抬手,慢悠悠道:“不必理會,你若去解釋了,他們反而蹦躂得更歡,繼續監督,有任何不對的言論第一時間告訴我。”
    兩人連忙應是。
    闕殷幽幽一抬眼,又道:“他在做什麽?”
    粉霞眨了眨眼,笑了,“還是老樣子唄。”
    紫魅衣微笑著道:“我剛剛來的時候碰到他趴在外牆上,還在研究怎麽破結界呢。”
    闕殷淡淡一笑,眉眼之間少了幾分漠然,多了幾分寵溺。
    “隨他去吧,隻要不出去,不必管他。”
    兩人應是。
    此時此刻,合歡宮一處偏僻角落的破敗宮殿屋頂上,一道紅衣身影正懶洋洋的躺在那裏,雙手枕在腦後悠閑的曬著太陽。
    他嘴裏銜著一根草,不住的嚼動著,看著屋頂邊緣嚴絲合縫籠罩著整座合歡宮的結界,眉眼之間滿是無奈。
    “這真的是沒放過一個犄角旮旯啊!”
    全方位無死角籠罩,就沒他能出去的地方!
    這幾天他幾乎逛遍了整座合歡宮,飛天遁地采取了各種方式,包括並不限於挖地洞,刨牆,拿符紙炸結界等一係列極限操作。
    一開始還矜持一點,遇到師兄師姐還急匆匆的藏起作案工具,裝模作樣笑眯眯的打招呼問好,得到一溜似笑非笑的回應,有性子活潑點的還打趣道:“小師弟你繼續挖,我們保證不告訴宮主。”
    謝危還會臉紅,還會不好意思,還會假裝笑笑然後飛一般溜走。
    到後來,他已經能頂著一溜看好戲的目光淡定且鎮靜的拿著鏟子挖坑了。
    師兄師姐在一邊嗑瓜子,打賭他多會就碰到結界了,他在前邊吭哧吭哧挖,視外界幹擾如無物。
    這日子過得真是風生水起。
    他來合歡宮已經有半個月了。
    半月之前,闕殷帶著他來到合歡宮,給他介紹了他所住的宮殿,天知道原主記憶裏本來就有,闕殷為什麽還要再給他介紹一遍,當時闕殷的表情可以用自豪與寵溺來形容。
    當然得自豪。
    闕殷幾乎是把大半個合歡宮都劃成了他的私人領域。
    “這是睡覺的地方,這床你隨便滾,不用擔心掉地上。”——來自占地方圓五裏的宮殿加二十多米大的巨床。
    “這是你洗澡的地方,嘖,還是有點太小了,我一會再擴一下。”——來自占地十裏的一方溫泉湖泊。
    “這是你練功的地方,把山都劈了也沒關係,我再去外麵搬幾座回來。”——來自合歡宮的大半山脈。
    “這是你吃飯的地方,想吃什麽盡管說,”——一整個三層樓的宮殿,光大廚就塞了足足百來個。
    “這是你看書的地方,還是有點少,我會繼續搜集的。”——如果說拓印了合歡宮整座藏書閣的書也算少的話。
    “這是我給你撥的侍女侍童,侍候你的生活起居穿衣吃飯梳洗打扮……”
    謝危一臉麻木的聽著,直至聽到這裏才臉色大變,堅定且堅決的拒絕了老父親慷慨濃厚的父愛。
    “……我覺得我隻需要一個小院就夠了,麻雀雖小五髒俱全的小院,而且不需要人伺候。”
    闕殷沉默半晌,道:“我覺得你在懷疑我給你創造生活條件的能力。”
    謝危:“……”
    經過一個下午的溝通,兩方都有妥協,謝危最終得到了合歡宮最最華美最最巨大的一座宮殿……旁邊的僅次於這座宮殿的宮殿,名曰明輝宮。
    大宮殿是闕殷的,叫玄月宮。
    闕殷當時就說:“爹一出來就能看到你,真好。”
    謝危心裏一瞬間湧上一股說不出的難受。
    這份愛濃烈深沉,真摯美好,卻不是對他的,而他還不能說,一說出來就得玩完,隻能拚命躲避。
    他想,等他找到離宮的方法,就留一張字條告訴闕殷,交代清楚他這異世孤魂和原主的關係。
    不是他的東西,即使再好也不能貪圖,這是他的原則底線。
    他在屋頂躺了一會,最後輕歎口氣,緩緩坐起身來,吐掉嘴裏的草根,打算去幹點正事。
    他來合歡宮隻幹了三件事。
    熟悉地形和人際。
    想方設法離開。
    查找有關於明尊的資料。
    第一個幹的差不多了,第二個沒進展,第三個……
    謝危眯了眯眼,一躍跳下了地,朝著自己宮殿走去。
    合歡宮整座宮殿的人都不許提“明尊”兩個字,他第一次問粉霞的時候,粉霞一瞬間臉色大變,差點腿一軟坐地上。
    “這兩個字在合歡宮……不對,甚至整個魔門都是禁忌,誰要是敢提,宮主絕不會輕饒!”
    之後他又問了幾個人,包括實力最高的大師兄紫魅衣,都對這兩個字諱莫如深。
    甚至他書房裏所有的資料都沒這兩個字。
    按說明尊那麽大名氣,不應該沒有任何資料記載,隻能說是刻意了。
    誰的意思不言而喻。
    為何那麽忌諱明尊?
    有仇?
    也沒聽說過啊。
    謝危百思不得其解。
    他邊走邊思索,沒留意走岔了路,還是額頭突然碰上什麽東西,“嘭”一聲響把他給驚回神的。
    他捂著腦袋後退了幾步,一臉疑惑的抬頭看去……
    空無一物?
    他眨了眨眼,麵前是一片空曠的空地,伸手觸摸,能摸到一片光滑的結界,他剛剛就是撞結界上了。
    什麽地方這麽神秘?會不會能出去?
    謝危眼睛一亮,手上立刻包裹了一層金紅色的火焰朝著結界燒去,結界紋絲不動。
    他不信邪的又召出紅蓮刀,刀尖戳了戳結界,依舊紋絲不動。
    他又左右看了看,到底顧忌這裏是合歡宮,沒敢鬧出太大動靜,正要收刀時,身後突然響起一道驚訝的聲音,“小師弟,你怎麽跑這裏了?”
    謝危謔地嚇了一跳,紅蓮刀刀刃在手心上磕了一下,破了一小點血口。
    他連忙把刀收了起來,回頭一看,是綠依。
    她雙眉皺起,臉色罕見的有些嚴肅,“這片地方是禁地,宮主刻意封起來不讓人進去,你要挖其它地方都沒事,這地方不行,宮主很看重的。”
    她這臉色的確有點嚴肅,謝危多少有點心虛的後退了一小步,手心觸到了結界上,血跡和結界接觸的地方忽地亮起一道微光。
    這一小點變化誰都沒注意到。
    謝危若無其事的微笑道:“隻是碰巧路過,既然是禁地就算了,你知道裏麵是什麽嗎?”
    綠依搖了搖頭,“宮主親自來這裏改造過好幾次,我也不清楚。”
    謝危“噢”了一聲,道:“好吧,那我……艸?”
    他猛地僵住,身體倏然被一股亮光包裹住了。
    綠依臉色大變,下意識朝他伸出手,“小師弟——”
    “唰!”
    下一刻,眼前白光一閃,謝危整個人就被結界吞沒進去了。
    還在大殿高座上休憩的闕殷忽地睜開眼,猛地站起了身,臉色微微變了。
    “你進去了……”他喃喃道,又猛地搖了搖頭,“不,現在還不到時候。”
    他身影一閃,下一刻已經出了大殿,直奔結界而去。
    此刻的謝危已經完全僵住了。
    他呆滯的看著眼前這一座屋子。
    屋子裏的牆壁被占的滿滿當當,一副又一副畫像掛滿了整麵牆,書架上還擺放著整整齊齊的書籍,書脊上各色名字都不一樣,但都有兩個字。
    明尊。
    《明尊殿下生活瑣事碎碎念》、《明尊的七十二個小秘密》、《關於明尊和他的刀不得不說的二三事》、《關於明尊和他的大冤種小侄孫的事》、《明尊殿下和他的崽崽軍團》、《關於明尊是崽崽迷這件事的證據》……
    畫上的人紅衣翻飛,長刀明亮,頭戴一麵醜陋的鬼麵具,卻掩不住那傲人的風骨。
    畫像的最後幾張是摘了麵具的圖,一襲紅衣的青年慵懶的倚在床上垂目而笑,紅梅灑落點點,似血又似花,透著股淒美的感覺。
    最後一張是閉上雙眼安靜睡在床上的模樣,與其說睡著,更像是與世長辭。
    書是明尊,畫也是明尊。
    這像是為明尊準備的靈柩。
    合歡宮沒有任何資料有明尊的記載,而凡是有明尊記載的資料,都封存在了這裏。
    謝危倒吸一口冷氣,瞳孔急劇收縮,因為過於震撼而無法說出一個字。
    “你不該來這裏的。”
    背後一聲輕輕的歎息聲響起。
    謝危嘴唇顫了顫,喃喃道:“這是……怎麽一回事?”
    闕殷緩步走上前來,一手握在他肩膀上,輕輕一拉,“出去吧。”
    下一刻,兩人已然站在了結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