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睡太多的下場是——頭疼。
    江緣木著一張臉，打了個嗬欠，整條魚都懨懨的，感覺靈魂已經飄遠。
    窗外依舊天陰，風不是很大，細密的雨點落在樹葉和草地上，給人一種靜謐的，舒緩的氛圍，江緣心想，這個時候，很適合在房間開一盞夜燈，看書睡覺，或者窩在床上看劇。
    江緣沒精打采地趴在礁石上，選擇看劇。
    最新上映的幾部新劇……
    江緣點開簡介。
    人魚被分配給貴族後，與貴族的一名護衛暗生情愫，選擇私奔。
    人魚和負責投喂的飼養員日久生情談戀愛，在被分配前偷偷私奔。
    人魚被富商強取豪奪，中途受不了和人私奔，不過又被抓了回來，關小黑屋繼續被富商強取豪奪，最後，人魚和私奔人殉情了……
    江緣：“。”
    這。
    怪不得齊響想跟他私奔，看多了這種題材，誰不迷糊啊？
    不過……
    江緣看的津津有味：真香！
    傍晚，正是準備吃飯的時間點，莊園突然來了幾位客人。
    江緣透過窗戶，看到雨幕中有七八人一同撐傘而來，中間圍著的一人坐著輪椅，看起來十分虛弱。不知道是莊園的小花園道路崎嶇，還是他身後推輪椅的人沒什麽經驗，才走出一段距離，一邊的輪子竟陷入泥土中。
    那人嚇了一跳，忙使勁兒抬輪椅。
    而在這期間，其他人始終站在一旁冷眼看著，沒人願意上前搭把手。
    江緣視線在幾人身上多停留了幾秒，再回眸，便見蘇管家也看著窗外，神色凝重。
    “是他們……”
    蘇管家蹙眉，起身道，“小少爺，失陪一下，我過去看看。”
    江緣眨眨眼：“好。”
    蘇管家這一走，就去了半個多小時。
    等到江緣用餐到一半時，房間門才再次被推開。率先進入房間的是戚淵，之後就是江緣之前看到過的客人，不過隻來了其中三位。
    為首一男一女瞧著上了點年紀，神情高傲，頭顱揚得高高的，進門後便環顧四周，挑剔道：“這裏的條件看起來一般般嘛……”
    “我聽說最近新出了個什麽水循環係統？雖然造價有點貴，但人魚這麽珍貴，當然值得最好的，你們說是吧？”
    兩人一唱一和，說話時音調有些高，像是刻意想讓人魚聽見。
    蘇管家在旁邊陪笑道：“是。”
    他有感而發，“人魚小少爺確實值得。”
    那人還在說：“別不舍得錢。我說這些也是為了你們好，戚淵現在可是陛下最重視的手下，唯一一名被親賜了人魚的上將，在帝都名氣可大著呢，要是被別人知道，他對人魚不好……”
    蘇管家笑眯眯道：“沒有不舍得。您可能沒看清，我們現在用的正是這套係統。”
    “……是嗎？那怎麽不把這條人魚挪到戚淵旁邊？哪有離人魚這麽遠的？萬一人魚入夜想唱歌，豈不是浪費了？”
    “就是，你這手下人也太不會辦事了。”
    蘇管家聽了這些話卻一點都不惱，依然麵上帶笑，一個勁兒的應是。
    江緣蹙眉，見蘇管家這副模樣，有些不太高興。
    還讓不讓魚好好吃飯了？
    他腦海中剛閃過這個想法，就聽戚淵冷冷說：“怎麽那麽多廢話？是我讓他們把人魚放在這裏的。”
    “……”
    兩人神色一冷。
    他們畢竟是長輩，被這麽下了麵子，心裏自然不爽。
    這戚淵，怎麽說話呢？是一個小輩對待長輩應有的態度嗎？
    出去打仗的時間長了，竟然連最基本的禮貌都沒有了！？
    他們原本想出聲訓斥，但想到來的目的，還是先忍了。
    而在兩人身後，則是那位坐在輪椅上的男人，他是被蘇管家推進來的。
    男人瞧著近二十五歲，臉色蒼白，眼泡有些腫，雙眸無神，自進入門內後，他的視線就沒再從江緣身上挪開過。
    舔了舔唇，男人無視其他人，吩咐道：“把我推過去。”
    蘇管家手臂微微用力。
    兩人來到水箱下方。
    男人仰頭看著正在進食的人魚，友好的主動打招呼：“小人魚，你好啊。”他眼眸帶笑，“我是戚淵的表弟，叫越岩。”
    見小人魚沒說話，他停頓片刻，繼續道：“很抱歉麻煩您。之前因為一場與凶獸之間的戰鬥，我的精神意外出了點問題，能請您賞臉唱首歌，幫我治療一下嗎？”
    說完，他認真道，“萬分感謝您。”
    一時間，在場所有人，都將視線凝聚在小人魚身上。
    而人魚……
    像是沒聽見，繼續吃飯。
    巴掌大的龍蝦肉，被人魚捧在手裏，一口咬掉五分之一，下一秒，他臉上露出幸福的神色，開始努力咀嚼。
    嗚嗚嗚，好吃好吃！
    沒想到有朝一日，竟然實現頂級海鮮自由了。
    爽。
    “……怎麽回事？人魚怎麽不搭理我兒子？”
    “是沒聽見嗎？”
    江緣猛吸一口飲料，漫不經心想，謝邀，聽見了，但不接外包——如果不是因為缺錢，誰願意當社畜主動加班呢？
    而且……
    江緣飛快掃一眼戚淵。
    懂得看老板的眼色，在能力範圍內為老板分憂解難，也是一位合格員工的職業素養嘛。
    江緣大快朵頤。
    名叫越岩的男人抿了下唇，似是因為沒得到人魚的回應，覺得有些難堪。
    他還未開口，兩位長輩先看不下去了。
    “到底怎麽回事？我兒子的聲音也不算小，不可能聽不到呀。”
    “戚淵？你快跟你的人魚說說。”
    “對啊，不就是一首歌麽？隻要是人魚開口，隨便唱唱都行啊！”
    戚淵卻輕笑一聲。
    兩人見狀一愣，心中狐疑，問：“……你笑什麽？”
    雖然覺得戚淵此刻的態度有些奇怪，但舅媽還是為難說：“戚淵，你就幫我們這一次忙吧。我們也是沒辦法，才會帶你表弟來。他這次精神發作的比較急，短時間內約不到基地的人魚，萬一真的出什麽事，那不是要我們的命嗎？”
    “對啊，難道你忘了當初你父母死後，我和你舅媽把你拉扯大的日子了嗎？”
    “哦？就是你們仗著監護人身份，把我父母留下來的遺產，以投資失敗為由，全部轉移走的那段日子嗎？”
    戚淵語氣平靜，“我當然都還記得。”
    什麽？
    有八卦？
    江緣放緩進食速度，豎起自己的小耳朵。
    “……戚淵，你到底要我們說多少次？沒有轉移，是真的投資失敗了。”舅舅麵露尷尬，他歎了口氣，“我真沒想到，這件事被你放在心上這麽久，竟成了你的心結……這確實是我的錯，我不該相信自己的判斷，導致投資失敗，以至於整個家都散架了。”
    說話間，舅舅的聲音中帶著絲苦澀：“你……是想要錢？我和你舅媽這兩年也攢了點積蓄，隻要你能讓人魚開口唱歌，救救你表弟，我們花多少錢都願意。”
    戚淵卻用洞察一切的目光，靜靜看著他。
    漸漸地，舅舅的視線也虛了。
    他並不敢與戚淵對視。
    江緣：哦——
    所以真的有這麽回事唄？
    戚淵冷笑一聲：“行了，你們不用演了。我本來就沒打算讓人魚唱歌給你們聽。就算人魚答應了，我也會打斷。”
    啊？
    在場眾人眼眸震驚，連蘇管家都十分驚訝。
    “……你，你沒這個打算，那還把我們帶過來幹什麽？？”舅媽萬萬沒想到，他們努力了這麽久，最後竟等來這麽個回答。
    ——明明之前在前廳，戚淵聽到他們的訴求，就能直接拒絕他們！他們也不是那種死纏爛打的人，知道沒希望，肯定當即就走了，去找其他辦法，可現在，人魚近在咫尺，給了他們希望，戚淵卻又說出這麽狠心的話？
    戚淵到底是怎麽想的！
    “當然是為了告訴你們，我確實有人魚，但就是不幫你們治。”
    戚淵愉悅地悶笑出聲。
    “你——”
    兩位長輩被戚淵氣到說不出話來。
    戚淵竟然耍他們！
    他們也是有脾氣的，舅舅當即喊道：“越岩，我們走！從今天起，我們就當沒有他這個親戚！”
    越岩視線依然落在江緣身上，眼底是隱隱的，不甚明顯的狂熱。
    聞言，他略微猶豫。
    戚淵則動也沒動，靠在牆上，好整以暇看著他們：“慢走不送。”
    話都已經說到這個份兒上，確實沒什麽好聊的。
    越岩隻好對江緣輕聲說：“小人魚，以後有機會我再來看你。”
    越岩=新工作。
    江緣心想，抱歉，魚並不想看見你。
    蘇管家依舊笑嗬嗬的，幫忙推輪椅。
    就在三人即將離開時，戚淵突然說：“對了，越岩是你們的獨生子吧？”
    舅舅一頓，警惕道：“你想幹什麽？”
    戚淵嗤笑一聲：“就他？還輪不到我親自幹什麽，隻是想跟你們分享一個我之前得到的，很有趣的消息而已。”
    他視線掃過輪椅上的越岩，後者似乎想到什麽，抓著輪椅扶手的指關節微微泛白，隻聽戚淵道，“我的這位好弟弟，應該還沒來得及告訴你們，因為在暗集玩的太過分，他不幸染了病，還得了陽ei的事吧？”
    房間突得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江緣：哇哦。
    他下意識去看那兩位長輩的表情。
    戚淵用的詞匯太過直白，那兩人聽清後，臉色一下子變了。
    “……戚淵，你說什麽呢？”戚淵的舅媽率先從震驚中回神，她看向坐在輪椅上的越岩，神色複雜，勉強道，“這種事情，你可不能隨便造謠。”
    戚淵卻隻輕蔑一笑。
    幾人原本就待不下去，現在更是恨不得長出十幾條腿，瞬間離開這裏。
    舅舅嫌棄蘇管家動作慢，當即自己上手，推著自家兒子快步離開。
    戚淵動身也要走，中途想到什麽，他回眸，視線看向江緣。
    江緣手中還拿著龍蝦，無辜回望。
    “幹得不錯。”戚淵說。
    江緣：“那加薪嗎？”
    光誇有什麽用？來點實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