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第一天一早,江緣縮在溫暖的被窩裏，慢慢悠悠翻了個身，立刻感覺腦袋撞上一個柔軟的什麽東西。
    他“唔”了聲,抬眸一看，發現是戚淵。
    後者坐在床上,麵前是半透明的終端界麵，顯然正在工作。而從江緣的位置,能清楚看到上麵的內容。
    ——大片的看不懂的國家文字，附圖是一些血腥的內容,隱隱能看出是有關“人造人魚”的事。
    江緣飛快轉頭。
    謝邀。
    魚魚並不好奇。
    發現江緣醒後,戚淵猩紅色的眼眸垂下來,與睡在他身邊的小人魚對視，他神色淡淡問：“脖子痛嗎？”
    江緣：“。”
    “不痛。”江緣搖搖頭,說著，昨晚的記憶逐漸回籠。
    嘶。當時實在太困,且本能覺得戚淵不會傷害他,所以愣是被他成功擠進了這張床,和大老板睡在了一起……
    牛啊，江緣。
    幹啥啥不行,爬老板床第一名。
    算了。
    管他呢。
    江緣眨眨眼,打了個嗬欠,又一頭埋進被子裏。
    戚淵：“……”
    看得出來，這條魚並不怎麽在意昨晚被攻擊的事。
    也是,他向來心大。
    ——當初戚淵試探江緣時，也曾做過類似的事，那時這條魚就沒什麽反應，完全不反抗,把“看淡生死”四個大字刻進了骨子裏。
    再後來……
    戚淵收回目光，他盯著終端界麵，語氣平靜：“不餓？”
    過了會，被子裏傳來一個悶悶的聲音：“等下再吃。”
    戚淵“嗯”了聲：“時間不早，等會午飯就在房間裏吃，蘇管家已經去籌備了，你有什麽想吃的，現在還能發消息給他。”
    江緣沒應。
    但戚淵知道對方聽見了。
    他的手指在終端上點了點，突然問：“我記得，你不是和他在做那個什麽一百件事？”
    戚淵狀似不經意般問，“現在進行到哪一步了？”
    江緣：“。”
    又來了。
    明明是同一個人，非要江緣當第三者傳話筒。
    江緣回想了下，答：“後來他說不按那個順序來了。”
    ——不然“一起睡覺”這件事，都不知道是猴年馬月的事情了。
    小人魚的聲音從被子裏發出來。
    戚淵一低頭，就能看到江緣頭顱輕微動彈時，起伏的被子，以及能感覺到對方說話時，噴灑在他腿側的微弱氣流。他的身體輕微繃緊，神色恍惚一瞬，半晌，才“嗯”了聲。
    不多時，房間門被敲響。
    “將軍，午飯到了。”
    蘇管家進入房門內，目光在將軍床上的那個鼓包上停留片刻，忍不住露出笑來，他輕聲說著，臉上都擠出了皺紋。
    再回過頭，蘇管家壓低聲音，對幾名侍從說：“動作輕點。”
    侍從魚貫而入，輕手輕腳將美食放在餐桌上後，便都退了出去。
    這期間，眾人完全不敢抬頭。
    “將軍，我還要去裴小姐那，也先走了。”蘇管家開口。
    等門“哢嚓”一聲關閉，江緣探出一顆腦袋。
    哇，好香啊！
    今天中午吃的是什麽？
    江緣立刻從被窩裏爬出去，隻是剛出去大半個身體，就又動作利落地退回來，將自己牢牢裹在被子裏。
    戚淵：“？”
    江緣：“……冷。”
    他下巴磕在枕頭上，歎了口氣，腦海中突然回想起當初在華夏的事。
    小時候寒暑假，爸媽總會帶江緣回老家住一段時間。
    那時候姥姥身體還硬朗，沒發生之後的那些事，她很疼江緣，大冬天的知道小江緣怕冷，肯定不願意起床，總是早早起身，拿上江緣的棉褲等衣物，去廚房放在煤爐上麵烘的熱乎乎的，再給江緣拿過去。
    那點熱氣很快就會在寒冷的風裏消散，但在穿上去的那一瞬間，對比冰冷潮濕的褲腿，真的很暖很暖……
    江緣心中正想著，突然感覺周身暖烘烘的，甚至有些發熱。
    他一愣。
    “熱了就快起來穿衣服。”
    戚淵淡淡開口，“我不想維持太久的精神力。”
    江緣：“？”
    啊？
    小人魚愣一瞬，從床上再次爬出來，果然這一次周身暖洋洋的，有種正被八九月的太陽罩著的感覺。
    精神力還有這種用處？
    牛逼啊。
    江緣忍不住多看戚淵兩眼。
    戚淵沒看江緣，卻像是能感覺到後者的視線。他並未解釋，先將衣服丟到江緣麵前：“快穿。”
    江緣：“。”
    好叭。
    小人魚將衣服全部穿好後，剛抬眸，正準備說話，就感到那股熱氣如退潮般，飛快消逝。
    “嘶。”江緣倒吸一口氣，縮了縮脖子。
    下一秒，一件披風被扔到江緣身上。
    戚淵說：“邊緣星球資源有限，目前隻有醫院那邊有暖氣，軍營這邊的管道正在牽，可能需要兩三天時間。”
    江緣“哦”了聲。
    他眼巴巴看著戚淵：“將軍，精神力什麽都能做嗎？”
    ——之前戚淵能隔著空氣和水箱直接攥住他的脖子，後來能麵不改色間，就操控他人身體上下左右移動，現在又能讓他周遭發熱？
    這也太萬能了叭！？
    好想擁有！
    戚淵瞥江緣一眼：“不。”
    他自然地伸手，輕鬆地把江緣整個人抱起來，“精神力是海國人從出生起就有的，到成年時趨於穩定，有多種能力，比如控製類。”
    說話間，戚淵抬眼，猩紅色的眼眸看向一旁，茶幾上放置的茶壺瞬間自動起飛，憑空往茶杯裏倒水。
    倒完水後，茶壺放回原位。
    江緣：“！！！”
    哇塞！！！
    “還有屏障類。”戚淵微微閉眼，肉眼可見的，周遭泛起一陣淺淡的橢圓形藍光，把兩人圍在其中。
    如同遊戲裏的護盾般。
    不過，可能是因為處於安全區，沒必要維持，所以這個藍光隻存在了一小會，就化為碎片消散了。
    “還有催眠類和幻象類。不過，這兩種類型，很多人覺得可以歸為一類。”戚淵把江緣放在椅子上。
    他順勢拉開江緣對麵的椅子，“比如你剛剛覺得周身發暖，並不是周圍的空氣真的暖了，而是因為我催眠了你的大腦，讓你以為周圍很熱。如果你在這期間，直接不穿衣服出去，雖然你的大腦不覺得冷，但皮膚依然會凍傷。”
    江緣：“？？？”
    草。
    原來是這樣？？？
    江緣小雞啄米點頭。
    怪不得之前戚淵催著他穿衣服。
    戚淵說：“我的精神主控製類，但因為是罕見的3s級別，過於強大，我的老師多教了我一些，最終強行破壁練習了其餘幾種，但並不是特別精通，能維持的時間和強度也比較有限。”
    “原來如此。”江緣恍然大悟，“不過，好像很少看到大家使用。”
    海國人的生活看起來十分尋常，和華夏的普通人差不多？
    戚淵抬眼：“因為任何能力，都不是毫無代價的。”
    江緣：“。”
    哦……
    確實。
    人類的精神紊亂，正是由於使用精神力過多造成的。
    ——歌聲優美動聽，能緩解人類的精神力的人魚，是近百年才出現的，且人魚們珍貴稀有，並不是所有人都能聆聽他們的歌聲，所以在生活中，當然是能不使用精神力就不使用……
    可即便如此，每年也有一部分人會死於紊亂。
    江緣剛剛太過驚訝，腦子一時沒轉過彎，此時不再多言。
    他看向餐桌。
    邊緣星確實不比首都，今日份也是大鍋菜，瞧著沒之前那麽豐盛，但不論是糖醋裏脊，炒西葫蘆，還是螞蟻上樹，都做的十分到位，能讓江緣饞的直流口水。
    他就著這些菜，硬幹了兩碗飯。
    一旁的戚淵：“……”
    看到胃口這麽好的人魚，戚上將漫不經心想，看來之前是他多慮了。
    ——人魚素來養尊處優，吃住當然都要最好的。在決定帶上江緣後，他就開始籌備，但畢竟有些匆忙，團隊沒有完全到位。
    在這種情況下，就要先委屈江緣兩天。
    原本他以為，江緣會吃不好，睡不好，沒想到這條魚還挺能適應現在的生活，不但完全沒有抱怨，且十分會自我調節。
    戚淵腦海中回想到昨天晚上，像是八爪魚一樣抱著他的江緣……
    他垂眸，眉眼柔和一瞬。
    兩人吃完午飯，戚淵提醒：“先別進水箱。”
    江緣點點頭：“我知道。”
    戚淵挑眉。
    “因為你想知道，我能維持這副模樣有多久。”否則昨晚那麽冷，魚魚早跑水裏待著了，也不至於做出爬床這種舉動。
    可惡。
    他真是一個懂得察言觀色，並主動為老板分憂的稱職好員工啊！
    戚淵上下打量江緣兩眼，“嗯”了聲。
    他起身，整理了下軍裝：“我下午會很忙，晚上不知道幾點回……”他停頓兩秒鍾，淡聲道，“不過會盡量早一點。”
    江緣：“嗯嗯。”
    小人魚往嘴裏塞了最後一塊裏脊肉，忍不住心想，大老板也是個好老板啊，竟然還保證會早點回來暖床！
    不錯不錯，這就是傳說中的雙向奔赴嗎？
    魚很感動！
    臨走前，戚淵突然伸手。
    他掌心在江緣的頭頂懸浮兩秒鍾，手指微微蜷縮，似乎想收回去，但最終，還是落在江緣的發絲上，輕輕拍了拍。
    江緣：“？”
    他一愣，再看去時，隻剩下戚淵的背影。
    “……怎麽跟摸小孩似的。”江緣嘀咕。
    他沒多在意，吃飽喝足後飛快回到被窩——戚淵的床。
    可惜，就這麽一會時間，裏麵已經沒那麽暖了。不過，魚想得很開，覺得這樣的溫度，總比沒睡過的床要好。
    他將被子蓋得嚴嚴實實，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登錄遊戲！
    一上線，江緣就看到雙手插袋，表情酷酷的宣仞。
    此時的宣仞又長大了，儼然是一副一十歲左右的模樣。他看到江緣時，眉頭微挑，上前一步，直言說：“你來了，我要問你件事。”
    江緣：“？”
    啊？
    “你不在的時候，我思來想去。”
    宣仞表情嚴肅，他站定在江緣麵前，似乎有些緊張，放在身側的手抖了抖，直視後者漂亮的金色眼眸，語氣放慢，說，“既然你不排斥跟我接吻，之前也……回親了我，那我們就是戀愛關係了吧？”
    江緣：“。”
    小人魚一整個呆住。
    啊？
    戀愛關係？？？
    江緣：“……”
    宣仞一頓，蹙眉問：“你這是什麽表情？”
    什麽意思？江緣為什麽露出這種表情？難道說，江緣其實並不打算和他談戀愛？他打算逃避這段關係？
    怎麽這樣！明明之前都親了他！？
    雖然當時親的是臉，但是——
    眼看著宣仞的表情越來越陰沉，江緣回：“……沒。”
    魚又忍不住發了下呆。
    呃。
    這是什麽關係的倒退行為啊？
    江緣都想到新聞標題要怎麽寫了。
    ——從結婚到戀愛，論魚都經曆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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