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貓瞥見蕭霽的表情，覺得有點無趣，胡子動了動，就道：“這種仙人醉十分珍貴而且罕見，尋常人見了，根本認不出來。而且大勢力製作這仙人醉一般都是用來坑殺天靈根的天才，讓那些天才在修煉過程中因為肉身受損悄無聲息地死在試煉或是雷劫中。卻絕無必要把它用到一個五靈根廢柴身上。”
    “你那個小美人夫人身上，八成是有什麽秘密的。”
    聽完小白貓言之鑿鑿的判斷，蕭霽許久沒有開口，過了好一會，在小白貓都有些不耐的時候，他才淡淡道：“你想救他。”
    他知曉白虎的來曆，也知曉白虎的身份欠不得凡人人情，一開始隻怕是與自己賭氣，深信不疑蘇雲卿並非無辜，而是臥底，便一口氣吃了蘇雲卿那麽多玄金靈液。
    若對方圖謀不軌，白虎這個人情就不算欠了。
    可現在峰回路轉白虎發現蘇雲卿真是無辜的，而且還中了毒，自然心生愧疚。但白虎因為一些不太光彩的過往自身靈力被封大半，有心無力，隻好來攛掇他來還這個人情了。
    但他，並不想多管閑事。
    小白貓被蕭霽戳中心事，驟然炸毛道：“那不是你的小夫人嗎？他要是死在你洞府，人家第一個懷疑你！”
    蕭霽言簡意賅：“不會。”
    小白貓：……
    倒還真是被蕭霽說準了，那仙人醉一看就下了許多年，蕭霽這些年足不出宗門，要下毒也沒有理由和門道。
    半晌，小白貓爪子有些尷尬地撓了撓臉，默默在蕭霽麵前繞了一圈，又一圈。
    繞到最後，那雙金色的漂亮貓瞳眯了眯，就換了副笑臉道：“我說，其實你要救你家小夫人，對你也不虧啊。”
    蕭霽閉目不言。
    小白貓鍥而不舍，繼續道：“你也知道你家小夫人先前刁蠻驕橫都是因為魂魄受損。現在他神魂歸位，又這麽溫柔小意，美貌動人，還對你死心塌地的，得了這麽一位好道侶，難道你不動心？”
    “再說了，就算人家之前鬧，那也不過是因為喜歡你，何錯之有？鬧得越大，證明越喜歡啊。”
    蕭霽充耳不聞。
    小白貓嘴角抽搐了一下，並不放棄，整理了一番措辭便又循循善誘道：“你修無情道本就危險，無情道這玩意跟大道不容，對付心魔也是飲鴆止渴。我看呐，不如你就跟你家的貌美小夫人雙修一番，既可助他修成金身，又可助你早日勘破心魔啊。魚水之歡，水乳交融，那句話怎麽說來著——”
    “反正定然是快活得緊，快活得緊啊~”
    說到最後，小白貓眉飛色舞，還忍不住伸出粉嫩的舌尖舔了舔嘴唇，那神態十分陶醉，仿佛現在已經跟一隻母貓雙修神遊去也。
    蕭霽聽到最後，終於緩緩睜開眼，他淡漠的雙眸看了看麵前心神蕩漾的小白貓，微哂：“神君發情了？是否要我幫忙尋隻母貓來？”
    小白貓頓時炸毛：“臭小子，你放肆！”
    “神君還是不肯說自己的條件麽？”蕭霽一針見血。
    小白貓驟然噎住。
    半晌，它有點凶巴巴的瞪向蕭霽，蕭霽平靜同它對視。
    最終，小白貓敗下陣來，有氣無力地揮了揮爪子，悻悻道：“你要是幫他解決這仙人醉，我再送你一道神闕的劍意真紋。”
    神闕，便是劍意山穀那柄巨劍的名字。
    蕭霽沉吟片刻：“可。但我不會同他雙修，我隻會替他續命，等到他自己修成金身。”
    小白貓眼尾抽搐了片刻：“也行。”
    隻要還了這個人情就行，至於怎麽還倒是次要了。
    之後，兩人按規矩簽了天道契約，小白貓就把一道劍意真紋給了蕭霽。
    給的時候，十分不情願，還吐槽道：“你慢點修，別被心魔反噬，修死了。”
    蕭霽麵色不改：“嗯。”
    小白貓忍不住唏噓加指桑罵槐：“我當年看中的那個愛護小貓的熱血青年哪去了？現在的劍尊，一點人味都沒有！”
    良久。
    蕭霽垂眼，神色漠然：“十年前就沒有了。”
    一陣寒意瞬間爬上了小白貓的脊梁。
    十年前，正是蕭母身亡，蕭霽斬盡劍塔桂花的時候。
    短暫的沉默，寢殿內似乎隱約有一陣涼風刮起。
    小白貓尾巴一翹，迅速化光溜了。
    殿中蕭霽靜靜攤開手，掌中一道劍意真紋閃爍著淡淡的銀光，裏麵恰好映出他俊美清冷卻毫無半分情緒的臉。
    ·
    次日清晨
    劍仆甲子來報：“尊上，夫人來送早膳了。”
    打坐的蕭霽靜靜睜開眼，想起昨日同白虎的約定，道：“讓他進來。”
    甲子應聲而去。
    不多時，穿著一襲煙霞色薄紗外裳的蘇雲卿走了進來，他手中提著一個紅木掐絲琺琅食盒，白皙如玉的手腕上還籠了一串鮮紅欲滴的瑪瑙，有長長細碎的流蘇墜下來，搖搖晃晃，煞是好看。
    若是尋常男子做此裝束，定然要被人說妖裏妖氣，不成樣子。
    但這一身穿在蘇雲卿身上，卻把他襯得宛如煙霞中走出的仙人一般，那些裝飾也是恰到好處，並不贅餘，反而顯得十分驚豔。
    可蕭霽不是尋常人，見到這一幕，他劍眉微微蹙起，麵色有些陰沉。
    他實在是不太喜歡看男子打扮。
    尤其蘇雲卿這一身，一眼就看得出來是刻意打扮的。
    還……色澤如此鮮豔。
    雖說，確實不難看。
    此刻，感受到蕭霽好感度瘋狂向下波動的係統立刻就提醒蘇雲卿道：“宿主我早就說了，讓你不要穿得招搖，就剛剛！劍尊對你的好感度又跌了！”
    蘇雲卿淡淡一笑：“是嗎？那挺好的。”
    係統失聲：“宿主你瘋啦？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再說什麽？！”
    蘇雲卿不再理會係統，隻是徐徐行至麵色不甚好看的蕭霽麵前，在蒲團跪坐下去，便垂首將手中的食盒打開，一樣一樣東西取出來，擺在蕭霽麵前的幾案上。
    “夫君，這是羊舌簽，這是春色滿眼，這是酥黃獨，這是鹿茸參雞湯。”
    介紹到最後一樣時，蘇雲卿稍微頓了頓，語氣柔和：“這是藕粉桂花糕。”
    “都是卿卿親手做的，夫君嚐一嚐？”
    原著裏，蕭母最擅長給蕭霽做的一味糕點，也是蕭霽斬盡劍塔桂花的緣由。
    係統見到蘇雲卿取出最後一樣美食，不由得寒噤噤一顫，生怕蕭霽突然暴起，把蘇雲卿給捅了。
    要知道早上它把嘴巴說爛了，都沒說服蘇雲卿不要做這個藕粉桂花糕——這不是在劍尊的雷點上蹦迪嗎？宿主怎麽敢的？
    而此時，蕭霽的神色果然就變得有些冰冷陰沉，連帶著周圍的威壓都在緩緩提升。
    係統：“完了完了！”
    蘇雲卿對此恍若不覺，感受到蕭霽不動，反而還抬起頭，有些詫異地看向眸光冰冷的蕭霽，低聲問：“卿卿準備的這些吃食，夫君不喜歡麽？”
    片刻之後，蕭霽身上爆發的威壓慢慢斂去，接著他竟然沒有直接動怒，隻漠然，一字一頓地道：“我昨夜說過不必，而且，我已辟穀。”
    係統：？
    哈？它沒看錯吧？劍尊居然跟蘇雲卿解釋了？
    這還是個喜怒無常，冰冷無情的劍尊麽？
    係統滿腦袋問號。
    蘇雲卿這會卻仿佛意料之中一般，怔了怔，雪白漂亮的麵孔上流露出幾分失意落寞之色，便長睫垂下，小聲道：“果然是卿卿自作多情了，夫君不要生氣好不好？”
    蕭霽薄唇動了動，麵上仍是帶著薄怒，蹙眉不言。
    一時間，氣氛有些低沉和壓抑。
    最後還是蘇雲卿像是想到了什麽，帶著一點鼓起勇氣的表情抬起頭，又小心翼翼地問蕭霽：“那夫君若是不吃，我把這些送給劍仆師兄他們吧？我已經吃過了，也吃不下了，浪費不好。”
    蕭霽：……
    片刻之後，蕭霽喚來甲子，讓他把食盒取走了。
    甲子走後，蕭霽和蘇雲卿相對而坐，彼此無言。
    但這次，是蕭霽麵帶薄怒先冷冷開口了。
    他道：“伸手。”
    蘇雲卿微怔，卻沒問緣由，便十分乖順地將他的手伸了出去。
    卻伸的是那隻戴著瑪瑙珠串的右手。
    在鮮紅色瑪瑙的映襯下，蘇雲卿的五指和手背肌膚顯得愈發細白瑩潤，晶瑩剔透。
    蕭霽見狀，眉頭微皺，但也並沒有讓蘇雲卿換個手。
    他別過眼，伸手握住了蘇雲卿的手，緩緩將靈力灌注進去。
    微涼骨感的手指同時摸上了蘇雲卿手腕的橈骨，用力在那羊脂一般的肌膚上捏了一下。
    頓時，一片細微的紅痕現了出來。
    蘇雲卿微微悶哼一聲，小聲羞怯道：“夫君，疼。”
    蕭霽：……
    片刻之後，他動作放緩了點，卻依舊沒有鬆開蘇雲卿的手。
    隻用他修長且略帶薄繭的手指將那掌中瑩潤無骨的手摸了個遍，把自己微涼的肌膚都摸得染上了一點香軟的熱度。
    係統目瞪口呆。
    它懷疑劍尊是不是ooc了？這怎麽摸了又摸呢？昨天一天摸了兩次還不夠，今天還來？
    還摸得這麽久？
    蘇雲卿給他灌了迷魂湯吧？
    可剛才蘇雲卿做的那些吃食蕭霽一個也沒動啊？
    正在係統百思不得其解之際，對麵蕭霽的眸光隱約有些冰冷複雜。
    他昨日探查蘇雲卿經脈時就知道蘇雲卿這幅身子骨極差，但並未太放在心上，現在仔細探查之下便發覺蘇雲卿的身體比他預料中更差。
    不光是經脈，連骨骼都已經被那仙人醉給侵蝕了不少，現在時間還不算太久，但若是再過個一年半載，恐怕蘇雲卿便要病得下不來床了。
    如此，便不能用尋常之法替蘇雲卿續命，恐怕還要仔細琢磨一番。
    思緒到此，蕭霽便默默鬆開了掌中細滑溫軟的手：“你平日可有修煉？”
    蘇雲卿搖了搖頭。
    蕭霽料到便是如此，沉吟片刻，道：“明日開始，你便去學館那邊同文長老和內門弟子們一起修習早晚課，但不可自己修煉，知道麽？”
    蘇雲卿神色略有茫然，但還是乖順地點了點頭。
    這幅聽話的模樣讓蕭霽神色稍緩。
    可之後，又是一陣沉默。
    蕭霽眸光動了動，正欲讓蘇雲卿自行回去，蘇雲卿卻忽然在這時含笑看向他，眸光明亮地輕輕喊了一聲：“夫君？”
    蕭霽：？
    大概覺得得了蕭霽默許，蘇雲卿長睫動了動，有些期待地輕聲開口問：“夫君，卿卿的手好不好看？你喜歡嗎？”
    蕭霽：……
    係統：“宿主你瘋啦！”
    而蕭霽不答，修長的劍眉更是隱約又有蹙起的態勢，偏偏蘇雲卿還仿佛一點都“不識眼色”一般，說完這句，又略帶羞怯地柔聲道：“夫君的手很好看，卿卿很喜歡。”
    蕭霽忍無可忍，冷聲斥道：“夠了！”
    蘇雲卿：……
    片刻之後，看著蘇雲卿那一雙長睫顫動，委屈萬分的烏潤眸子，蕭霽隻覺史無前例地一陣頭痛。
    隨即他就閉上眼，冷冷道：“回去。”
    蘇雲卿咬了咬唇，又咬了咬唇，眼圈紅了。
    蕭霽麵上浮出些許煩躁：“我要打坐。”
    蘇雲卿這才勉為其難地起身，小聲道：“夫君，卿卿告退。”
    蕭霽一言不發。
    蘇雲卿走了。
    第一次，蕭霽覺得一個人的寢殿如此舒適。
    卻絲毫沒意識到，這也是十年來，他第一次被一個人如此牽動影響情緒了。
    ·
    蘇雲卿回去的路上，係統喋喋不休說了他一路。都是說他膽大包天不該勾引劍尊如何如何。
    蘇雲卿隻是聽著，麵上眼圈還是紅紅的，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一路上不少劍仆都看到了這一幕，紛紛噤聲，垂手而立。
    隻等到了自己的寢殿，關上門，蘇雲卿才又忽然換了一幅若有所思的淡淡表情。
    係統本來還在喋喋不休，但發覺到蘇雲卿突然換了神色之後，它又心裏一突，默默閉了嘴。
    半晌，係統試探道：“宿主？”
    聽到係統這聲喚，蘇雲卿回過神，沉吟片刻後，他抬起指尖，輕輕擦了擦濕潤微紅的眼尾。
    接著，蘇雲卿露出幾分饒有興味的神情，慢條斯理地對係統道：“係統，你發現了嗎？劍尊的手很好看，也很大。”
    係統：？
    “我當然知道劍尊長得很好看了，但他可是男主，不是你能肖想的男人！”
    蘇雲卿不理會係統，緩聲續道：“他鼻子也生得很好，鼻若懸膽，鼻梁又高又挺。”
    係統愈發迷惑：“宿主你到底要說什麽？”
    蘇雲卿微微一笑：“相書上說，有這幾種特征的男性，那方麵能力都很強。”
    係統震驚：“噗——！”
    驚叫之後，係統自知失言，又連忙閉了嘴，有點氣鼓鼓的。
    蘇雲卿卻在這時若無其事地垂下眼睫，唇角微微勾起：“如果有機會，我還挺想試試的。”
    係統心中頓時警鍾大作：“宿主，我勸你本分！”
    蘇雲卿忽然抬起頭，又粲然一笑：“我逗你玩的，係統，看把你嚇的。”
    係統：？？？
    行吧……